這個題目一念出來,明雲裳的身子不禁一顫,雙腿差點站不穩栽倒在地,尼瑪這叫什麼題目!她原本還在猜想在她之前是否有人穿越過來,初時還覺得不可能,此時卻已經變成了事實,一代名相安子遷,原來你是個穿越貨!
老天爺待她真不是一般的好,這種事竟也被她撞上了。
這是她最初的猜想,又哪裡知道真正穿越來的人並不是那個行事不按常理出牌的安子遼,而是他的妻子楚晶藍。當年安子遷答應樂辰景做了五年的首輔之後,樂辰景不願放他走,只是又有言在先,當時便問他如何選擇和他一樣優秀的人才,他心裡惱樂辰景不知足,存了心想戲弄一番樂辰景,當下隨口說了句“能答得出我三道題者便是最爲優秀的人選,當能當首輔之職。”
樂辰景便讓他出題,他推辭說要好好想一下,第二天給答案。他回家之後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楚晶藍,楚晶藍本是極爲聰明的女子,知道這是樂辰景留安子遷在朝之法,在這個世上再難的題目都有人能解答的了,而能解得了題的人卻不一併是治國之才,到時候樂辰景少不得還會再爲難兩人一番,尋個不靠譜的由頭將兩人再扯進朝堂之中,而那時的她也只想過相夫教子的安定生活。
於是她考量一番後伸手一揮便出了三道題目遞給了安子遷,讓他第二日交給樂辰景,樂辰景初時看那題目古怪無比,問了安子遷一堆的問題,只是安子遷早就想好推辭之語,只說天機不可泄露,能同時答對這三道題目的人絕對是治世能人,不會遜於他。
楚晶藍出那三道題的考量其實很簡單,她的題只有穿越者才能答得出,就算是老天開眼了再送一個穿越者過來,可是現代的穿越者不管是魂穿、嬰兒穿還是身穿,都不可能安得下心來參加科考,就算靜得下心來有二十一世紀的自由之心也不可能中得了進士,所以那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答得出來。只是她千算萬算,終是沒有算到有明雲裳和謹夜風這一對奇妙的組合。
而樂辰景當時只道是安子遷胡亂說的,本沒有打算用的,沒料到安子遷在離開的首輔之位時把那三個題目公佈了出來,並告訴世上皇上有令只要能答對三題者就能做他的首輔之位,並將答案留在辛仲山的手上,這才帶着楚晶藍過真正歸隱的生涯。
樂辰景暗罵安子遷狡詐,當時卻已騎虎難下,皇后白玲瓏卻另有一番見解,她對安子遷最爲了解,覺得他就算是亂來怕也是有深意,便勸樂辰景試試,也許真的曠世之才能答的出來,樂辰景只好免強同意。
當年爲了答那三首試題,可謂盛況空前,只是舉國上下,竟無一人能答對!
因爲這番一鬧,又兼安子遷在相位時功績在卓然,大齊後代的皇帝便將這三首題做爲選首輔的首選之題,並從辛仲山那裡將題目的答案取回,那答案用朱封封存,至今爲止,除了第一題的朱封開啓過外,其它兩道題的朱封都未開啓過。
明雲裳暗歎之前的穿越前輩可謂是不同凡響,竟還做出那麼大的豐功偉績來,而這一件事情怕也是她黴運散盡的轉折點,而她之前一直想靠謹夜風來做成事情,如今卻已改變了主意,求人終究不如求已!只是轉念又有了擔憂,兩朝以來都有規定,只有進士才能答那三題,她就算是答對了,也必難以重用,而做首輔這樣的事情她最好還是不要去做,因爲風險太大!她不覺得她有那樣的治世之才,這件事情還是由謹夜風來完成比較妥當,再則謹夜風如今的境況也是她造成的,此時唯有站到另一個高位,將事情鬧的越來越大,謹夜風才能在朝堂上的血雨腥風中活下來。
謹夜風存活下來了,她自也有法子拿捏這個軟蛋,到時候自有她的生存之道。這麼一想,她心裡又有些得意,容景遇渣子,你就等着我來收拾你吧!
於是她趁人不注意寫下“菠菜”兩個字遞給謹夜風。
這個題目其實太過廣義,天下間的菜品數不勝數,答題之人大多處於瞎蒙的狀態。最重要的是,這個時代根本就沒有菠菜這種生物。
謹夜風愣了一下,待他明白那是明雲裳給的答案時一時有些不太明白,只是近日已見識到明雲裳的本事,心裡有些信,卻又覺得明雲裳爲何如此篤定答案會是菠菜而不是白菜?最重要的是,菠菜又是什麼菜》而來之前明雲裳又告戒他不要出風頭,這個答案八成是明雲裳胡亂寫的,而縱然明雲裳能答得出這一題下一題必然也答不出來。
他看了明雲裳一眼,明雲裳狠狠擰了他一下,他一吃痛便跳了一下腳,太監以爲他要答題,便問道:“參議郎可有答案?”
一時間所有的眼光都看向謹夜風,謹夜風一時間腦袋成了漿糊,只得硬着頭皮道:“菠菜!”
他這一聲說出口來,四下傳來一陣輕笑,菠菜是什麼菜?
天順帝對這個答案早已純熟,當上輕點了一下頭。
一時間滿座譁然,天順帝微笑道:“謹愛卿果然是不同凡響!”
謹夜風答對了題,最吃驚的那個人卻是他,他當真沒料到答案竟真的是這個,當下忍不住看了明雲裳一眼,心裡滿是猶疑,卻並未說話。
明雲裳的眉毛微擡,只淺淺一笑道:“少爺果然才情敏捷。”
謹夜風聞言眉毛直跳,當下謝了一下皇禮,肚子裡有一肚子的話想對問明雲裳卻又不知道從何問起,而此時也不是問的時候,他一時間也弄不明白明雲裳打的是什麼算盤,但是又想她讓他答,想來也是有原因的。
於是他的心便也靜了下來,心裡卻又滿是矛盾,原本就不是太有主見的他此時更加沒了主見。
第一道題雖然未曾有人答出,但因爲答案太過古怪,滿堂的人雖然初時有驚詫,卻也覺得謹夜風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老鼠罷了,倒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天順帝的手輕輕一擡,太監又念出了第二道題:“四個九加起來爲什麼等於一百?”
明雲裳的眼睛再次跳了一下,好傢伙,連腦筋急轉彎式的數學題都搬了出來了,這個出題的人當真是太有才了!這樣的問題又哪裡能難得到她!
她極快的寫下99+9/9=100。在這個朝代,一直延用的是大寫的數字,並沒有阿拉伯數字,雖然有乘除法,但是並沒有二十一世紀除法的簡便符號,這種題目這個朝代的人更是不可能做得對。而又有前一道題攔着,這道題的朱封都未曾拆過。
謹夜風看到明雲裳遞過來的條子,看了一眼實在是不明白那些符號是什麼東西,當即又看了明雲裳一眼,明雲裳卻只對他眨了一下眼睛,他用脣語問明雲裳爲什麼要出這個風頭。
明雲裳也用脣語回了他一句:“笨蛋,事情已經鬧到這個地位了,已經不能退,那就只能前進!”
謹夜風一想也有幾分道理,當下便取來紙筆將答案寫上,早有太監過來侍奉,將答案呈到天順帝前,天順帝將答案攤開,再打開用火印封好的答案,眼裡滿是驚訝。
天順帝一驚,滿堂的人都是察顏觀色的好手,頓時便知道謹夜風又答對了!
果然,天順帝緩緩的道:“謹愛卿果然是上天賜給朕的高士,這道題答對了!”
天順帝的話音一落,滿座更驚,這時目光才盡數落在謹夜風的身上,這題目不是謹夜風答出來的,此時被衆人這麼一看,頓時有些發虛,明雲裳輕輕掐了他一下,他才努力對衆人微笑。
他心裡又激動又興奮又害怕,若是六百多年來沒有人答對的題目由他答對,會意味着什麼他心裡再清楚不過,只是若是這一層被揭穿,他怕是得擔上欺君之名,只是名利在前向他招手,他心中的天平又開始有些傾斜。
他今日裡先是提出了變革之法,此時又將數百年來無人能答的題目連着答對了兩題,就表明他的博學多才,皇帝看他的眼神更多了一番讚賞。
鬱夢離自從謹夜風帶着明雲裳來到大殿之後,目光便一直落在兩人的身上,明雲裳的那些小動作也許騙得了其它的人,卻絕對騙不了他。他的嘴角微彎,眸光卻一片幽深,一時間想不明白她要做什麼,只是對他而言,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他都願意促成。
自古以來,這傳說中的三題一直只開到第一題,因爲題目太過古怪,就再也沒有人能答得出來,依着以前流傳下來的規矩,這題只能一道一道的開,在坐的那些王公大臣雖然都聽過第一題,但是前兩題還是第一次有人答對,一時間看着謹夜風的目光更加複雜了幾分。
明雲裳微微一笑,如今雖然還不知道第三題會是什麼,但是她的心裡已經有了信心,按這樣的思維答下去,她知道要答出第三題並不是難事,正在此時,她突然覺得不遠處有一記凌厲的目光朝他們看來。其實此時場上的目光都在看着謹夜風,她在謹夜風的身邊自然也會收到那些注目禮,若不是她天生對危險有極爲敏捷的認識,此時怕是也查覺不到。
她極快的轉身,卻見那記目光是大廳裡一個侍衛打扮的人發出來的,那人的面孔很生,只是那周身的氣場讓她心裡發寒,她在京中認識的人沒有幾個,這人八成是爲了謹夜風而來。
在這深宮之中守衛一向森嚴,今日裡雖然進宮的人極多,但是盤查的也比往日更嚴的多,她和秦解語進宮的時候更是被盤問了祖宗八代,這人八成若不是宮中的人,卻能在不動聲色間混進來,而且還穿了侍衛的衣服,看到容景遇在謹夜風面前說的話也不僅僅全是威脅之言了。
她輕輕咬了咬脣,心念愈沉卻愈靜,事到如今,也實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她如今走到這一步實是拜容景遇所賜!她心中的倔強性子一起,心裡倒更加淡定了幾分。
那人似也覺察到了她的存在,目光轉向她,她卻已微笑着去替謹夜風倒茶。
謹夜風這幾日也變得有些神經質,和她這一番相處也受她一些影響,見她往一旁望去,他也看了過去,卻看到了一雙冰冷的眼睛,心裡原本還有的興奮在這一刻便蕩然無存了,恐懼便了過來。
天順帝的眼裡也滿是興奮,想起今日在大殿上謹夜風的表現,當下倒是越看越喜歡,破格錄用謹夜風原本就有一些天順帝的私心,看他能否經得住風雨,此時謹夜風若是能答出那三道題來,他也許該重新考慮如何用這個新科狀元了。
他輕輕點並沒有多說什麼,卻讓太監打開金卷念出第三題,太監扯着嗓子大聲念道:“中國男足何時能進世界盃四強?”
明雲裳聽到這個問題頓時傻了一下,不是吧?那位穿越過來的前輩,難道親眼看到中國男足再次衝進世界盃嗎?不是她看不起中國男足,和不起眼的小國踢場球都能零比八,除了做敝之外,怕是連再進世界盃都難,還四強!這機率比她穿越過來的機率還要小。
這個問題實在是沒法回答,她看了謹夜風一眼,卻見謹夜風也在看她,額頭還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此時場上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謹夜風,他的心裡早就亂成了一團,他本不是那種太能撐得住場面的人,此時這麼多人一齊看着他,他的心裡早就怯場了,他也有着文人的清高,他覺得這種作敝的事情終究不太妥當,日後若是揭穿了那他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他的心裡在天人交戰,到底要不要再從明雲裳那裡接答案?
那些人見謹夜風看她,也不自覺多看了她幾眼,明雲裳見這麼多的目光看着她,不要說她不知道這一題的答案,就算是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也難以把答案告訴謹夜風,她心裡也一陣矛盾,難道這一切都是天意?是老天爺讓謹夜風只能走到這一步?
謹夜風見她的目光裡有一抹不太確定,原本還有些天人交戰的情緒在這一刻天平完全傾到了君臣大義之上,此時場中寂靜無聲,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他張了張嘴後終是朗聲道:“不知道……”
他後面還有一堆的話,想把今日的事情招出來,告訴天順帝他根本就答不出這三道題來,再將所有的事情都陳述清楚,只是他才說了這三個字,天順帝卻欣喜的道:“又對了,謹卿家果然是天縱奇材來助朕的!真是朕的福氣,蒼瀾的福氣!”
這一次不但謹夜風一頭黑線,明雲裳也一頭黑線,暗歎她的那位穿越前輩原來並不比她來這個世界早太多,對於中國足球和她一樣的沒有信心,這三個字“不知道”當真是包含了中國人對中國男足的強烈失望。
她也暗歎這果然就是天意,這道題若是讓她去答的話依着她多疑的心思,保不定就會答個2012,因爲有了瑪雅人的歷法,2012一度成了世界末日的代名詞,怕是隻有世界末日中國男足纔可能有那個機會,因爲中國男足一向很不靠譜,也許生死關頭,會有超常發揮也說不定。沒料到這答案竟和腦筋急轉彎有着異曲同工的妙用,她當即微笑道:“恭喜少爺!”
謹夜風原本準備的一肚子的話全部嚥進了腹中,眼裡有一抹淡淡的驚訝,手上出了一手的汗,這樣也能答對!果真是上天助他!他原本沒有太多的自信在這一刻竟全部回來了,他也不是蠢的,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就算是刀山火海他都得往下跳了。
而他走到那一步,若是容景遇再不放過他,他應該也有能力應付的過來。
他覺得明雲裳有些話說的是對的,反正事情已經鬧大了,那麼就再大一點了。而且此時擺在他面前的是一條所有讀書人都向往的康莊大道,每個讀書人都曾有過偉大的夢想,都想爲國爲家出一份力,此時上天掉下這樣的機會給他,他自然不能再錯過了!
他當即微屈着膝道:“謝皇上讚賞,微臣不才,不過是胡亂答對的!”
天順帝的眼裡卻滿是笑意,他看着謹夜風道:“你胡亂都能答對,更證明你是上天賜給朕的!來人啦,取一品宰相服過來!”
下首的太監馬上退下去取官袍,下首立馬就有大臣出列道:“答對三題就被封相,卻是前朝留下來的例子,新科狀元雖然才高八斗,但是必竟只是剛出茅蘆的書生,首輔之位事關天下蒼生,若有差池,則關乎國運,新科狀元怕是難擔這樣的重任!”
天順帝一看是戶部尚書,他的龍眸微眯,九門提督也出列道:“張大人說的對,前朝的事情沒有人說的準,再則這三道題也太過詭異了些。”
兩人的話一出,立即引得四周的官員紛紛出言附和。
明雲裳拉了攔謹夜風的衣襟,謹夜風會意,當即半跪在地道:“微臣雖然自小學習四書五經,卻不敢稱有過人之才,更兼朝中之事沒有半點經驗,還請皇上收加成命。”
天順帝的眼睛一眯,鬱夢離卻輕咳着道:“前朝名相安子遷在做首輔之前也並無任何朝堂上的經驗,他做首輔裡不過二十六歲,而且身無半點功名,齊太宗識他之才破格用之。相較之下,謹參議先有狀元之才,後有答對幾百年來無人能解的三題,較安子遷更適合爲相。”
鬱夢離的話一罷,北王也起身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才處,今日微臣聽謹參議講及變法之事,實是耳目一新,這等還有書房就關心天下大事,而且還看得如此通透的人普天之下怕也是沒有幾個。衆位大人們擔心的雖然有些道理,但是微臣卻終是覺得衆位大人反對怕是有些懼才之嫌,沒有容人之量。”
兩人的話說的極合天順帝的心意,天順帝對謹夜風是越看越喜歡,當下便道:“題雖然是前朝所出,先帝臨終前卻也有所囑咐,能答對這三題之人絕對是有不凡之才,朕是天子,自當遵天命,守自己的承諾,謹夜風出列!”
謹夜風咬着牙走了出來,跪在天順帝的面前,正在此時,太監將朝服也已取了過來,天順帝朗聲道:“謹夜風先中狀元,後答出無人能解之題,實有經天緯地之才,立爲左相!”
如果說謹夜風最初被封爲三品官是這麼多年來有的首例,那麼一日之內由三品參議升爲朝中一品大臣便是真正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朝中大臣見天順帝的心意已決,當上集體拜倒在地道:“恭喜皇上,喜得英才!”
明雲裳對這個結果極爲滿意,卻也覺得實在是有些好笑,謹夜風的祖墳上絕對是冒青煙了,否則怎麼會天上掉下這樣的餡餅,只是他往後的處境怕是更加難了,只是不管怎麼說,謹夜風如今答出三題,在這個有些迷信的朝代,他也算是佔盡了便宜。天順帝這一時半會怕是會寵他至極,而他也是有些才華的,要應付天順帝想來也不是難事。
她的心裡輕輕鬆了一口氣,這事是她一手促成,如今成功,心裡卻並沒有太大的歡喜,想起方纔看到的那記森冷的目光,她的心裡卻又莫名的多了幾分擔心。
她看了一眼半躺在那裡鬱夢離,心裡也不禁有了幾分複雜,今日裡若不是他幫了謹夜風一把,謹夜風能否被天順帝封相還是未知數,她一時間也實在是想不明白,他爲何要幫謹夜風說話,算來他在宜城住的時候,並未見過謹夜風,兩人間談不上交情,此時這般相助,怕是也有拉攏之意,只是這樣一來對她倒是好事,下次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跟着謹夜風去蘭陵王府了,尋個合適的機會揭了那個賤人的老底!
而北王也會幫謹夜風她就更想不明白了,她隔的遠,看不清北王的模樣,斜眼看去,卻見他一身貴氣站在那裡,有些耀目。他也也感覺到一些,扭過頭看了過來,她極快的將目光收回。
北王的眸光微斂,嘴角微勾,卻又將頭給扭了回去。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喝酒喝飯,謹夜風今日成了朝中的風雲人物,不管是朝中大臣,還是新科進士,心懷好意的還是居心叵測的,都在他的面前說着好聽的話,彷彿他真的做出了很大的功績一般。
謹夜風本是書生,並沒有太多的花花思思,每個人端着酒往他的面前一放,他愣是找不到拒絕的話語,再則那些人哪一個不是朝中風雲人物,他初入朝,沒有一個是他能得罪的,只是他的酒量實是平平,幾杯酒下肚便已有些暈暈乎乎。
明雲裳見情況不對,她知道她在這些大臣的面前只是一個下人,並沒有太多說話的權利,當下只是給秦解語使了個眼色,兩人將謹夜風扶好。
天順帝看到這樣的情景只是淡淡一笑,暗贊謹夜風的兩個侍從還算懂事,他心裡是真的喜歡謹夜風,不願他一入朝就被朝臣這麼擺一道,當下便道:“時候不早了,都散了吧,謹相今日喝多了,就先送到長寧宮歇着,醒了再告訴朕,朕要和他細商國事。”
他身邊的太監立馬扯着嗓子道:“皇上起駕!”
滿朝的人頓時都跪了下來,天順帝才一走,早有太監過來領路,明雲裳心裡卻開始着急了,謹夜風是外臣,實不適合留宿宮中,天順帝雖然是好意,可是怕是會給謹夜風豎更多的敵人,只是她此時也沒有發表意見的權利,只得和秦解語扶好謹夜風。
長寧宮是外圍的一間宮殿,離大殿和後宮都頗遠,以前曾給鄰國的皇子住過,裡面佈置的極爲奢華,明雲裳望着金碧輝煌的宮殿,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謹夜風醉的甚是厲害,一進長寧宮便開始嘔吐,內務府知道他今日宿在這裡,便指了兩個太監前來侍候,一切都安排的極爲妥當。
只是在那一刻,她卻不知道是否真的騙過了他,心裡卻更加緊張了起來。
謹夜風一直呼呼大睡,直到酉時過後才醒了過來,他醒來的第一件事情便輕呼道:“雲裳……”
明雲裳聽到他那一聲頓時心裡一緊,忙在旁道:“少爺,你又在想明家小姐呢?奴才都對你說過數次了,少爺如今的身份,早已不是明家小姐所能配得上的,還是忘了的好。”
謹夜風這才清醒了一點,卻見旁邊站着兩個眼生的太監,終是想起今日的事情,忙點了點頭後道:“我頭痛的厲害。”
明雲裳端起一碗湯遞給他道:“這是御膳房送來的醒酒湯,少爺你先喝一點。”
謹夜風配合着喝完,便問道:“這兩位是?”
“內務府調來伺候少爺的。”明雲裳輕聲回答。
謹夜風原本還有的幾分酒意頓時又淡了不少,輕輕點了一下頭,一個在太監在旁道:“謹相睡了這麼久,想來應該餓了,奴才去御膳房備些吃的來。”
謹夜風點了點頭,那太監又道:“食盒怕是會有些沉,小李子去取木炭了,不如勞煩這位大哥和咱家一起去提吧!”他含着笑指着秦解語道。
明雲裳直覺要反對,謹夜風卻有些話要單獨問明雲裳,當下便道:“甚好!”
他都說話了,明雲裳也不好再說什麼,想要阻止已經不及。只是轉念又想謹夜風如今是皇帝的寵臣,此時又在皇宮之中,那些人就算是別有用心也必然不敢在皇宮裡動手,而皇宮的守衛可以說是極爲森嚴的,若是在這裡都會出事,出去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秦解語見明雲裳也同意了,當下便和那太監一起走了出去。
謹夜風見人一走,忙問道:“你是如何知道那三道題目的答案的?”
明雲裳白了他一眼後道:“我只知道兩道題的答案,第三道是你自己答出來的,算來這也是天意,老天爺讓你爲相,你是想躲都躲不過!”
謹夜風聞言微愣,輕嘆了一口氣道:“雲裳,我有些害怕……”
明雲裳看着他道:“如今是害怕也沒有用了,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我倒覺得你比我更有才華。”謹夜風輕輕的道:“必竟那些事情都是你想出來的,題也是你答對的。”
明雲裳沒好氣的道:“你就不能像個男人嗎?一點魄力都沒有,你這樣的性格當真是一點都不適合爲官。還有,往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那法子就是你想的,題也是你答的,和我可沒有半點干係!”
謹夜風微微一愣,輕輕嘆了一口氣,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複雜,他輕聲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我如今頭痛的厲害,對自己也實在是沒有信心。而且容景遇的手裡還有我的把柄,日後怕是還會用那件事情來威脅我。”
明雲裳見了他一副不中用的樣子,心裡不知怎的就有些惱火,揚手就給他一記耳光道:“你怎麼這麼沒用,這會就說喪氣的話呢?你最好是對自己有信心,否則你害死的不僅僅是自己,我也會被你害死!”
謹夜風吃痛,眼圈一紅,卻並不說話,明雲裳又道:“容景遇那邊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替你想好了如何應付,你如今先好好休息,後續的事情我和你一起面對。”對於這樣的謹夜風,她有一些恨鐵不成鋼。
“謝謝你雲裳!”謹夜風的眼裡卻已流出了淚水,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有話要說,卻終究又咽了下去。
明雲裳有些不奈煩的道:“你有話就說,不要那麼婆婆媽媽,整的沒有半點男子漢的氣概,你要做相,首先要有的就是自信,今日在宴會上,你的表現也不咋滴,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
謹夜風擡眸看她,卻見她渾身上下再也沒有一分他所熟悉的東西,卻知道她這樣的轉變卻是因他而起,他只覺得他欠她太多的東西了,他的心裡原本還有一些猶豫不決,此時卻已化爲堅定,當下便道:“容景遇已經認出你來了,他讓我今夜子時殺了你,否則便要將我以前的事情說出來。”
明雲裳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她想起自己一直都和謹夜風呆在一起,容景遇派人傳消息時她竟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她低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們進宮的時候,太監檢查我們隨身物品的時候。”謹夜風答道。
明雲裳微眯着眼道:“你想怎麼做?”
“我欠你太多,又豈能再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只是容景遇也不是我能得罪的了人,雲裳,我的身邊你怕是不能再呆了,一會想辦法離開這裡。我怕我不動手,他還會派其它的人來害你。”謹夜風輕聲道。
明雲裳的眸子微微一眯,見他的眼裡滿是擔心,心裡原本對他還有的一絲恨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她輕聲道:“你以爲你將我放走就沒事了嗎?今日裡他可以這樣威脅你,明日他就可以那樣威脅你,我們如今想的不是如何逃避這些事情,而是如何面對!”
謹夜風見她的眸子滿是堅定,心裡不禁有些愧疚,當下先是眼睛一亮,然後卻又暗了下來,他輕聲道:“我如今只有一個空的職位,卻是什麼都不穩,又如何能與他抗衡?雲裳你是不知道他的本事,我是見識過的。”
“你既然知道他那麼厲害,心裡又如此的害怕,爲何還要幫我?”明雲裳看着他問。
他輕聲道:“那是因爲我欠你太多,你一直盡心盡力的幫我,我不能再害你了。”
明雲裳正欲說話,卻覺得四周泛起了一股殺氣,她極快的一把拉起謹夜風,極快的朝地上滾去,她如今的身手早已不同往日,從發現殺氣到滾落到地,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她一擡頭,卻見方纔謹夜風坐的地方已經被釘了一幾枚暗器。
而屋子裡已不知何時多了兩個蒙面人。
明雲裳看到那些暗器,頓時明白他們今日的目標是謹夜風,當下暗罵了一句,忙對謹夜風道:“快走!”
謹夜風問道:“那你呢?”
“笨蛋,他們要殺的那個人是你!”明雲裳怒道,到此時她已經明白了容景遇的想法,他讓謹夜風殺她不過是試探罷了,如果謹夜風不動手,那麼容景遇就會派人殺了他,而謹夜風若是動手的話,依容景遇知道她的機敏,是一定能躲得過去的,而容景遇之前有絕佳的機會都沒有殺她,就證明在容景遇的心裡,真正的目的不是殺她,而是在試謹夜風。
她心裡不禁暗暗懊惱,方纔怎麼就沒有想透這些,而這些人敢在皇宮裡動手,就一定還會有後手,依着容景遇以往行事的縝密,怕是就算她在這裡大叫大喊,也一定不會有人能聽得到。
而這時秦解語也不在她的身邊,她頓時明白那個太監也是容景遇的人,是故意在謹夜風醒來的時候將秦解語調走。
她頓時明白容景遇對謹夜風也是極了解的,那些事情根本就瞞不過他,他早就猜到了謹夜風醒來的時候必定會說起這些事情,所以早早就派人埋伏在四周。
她本是天下間最爲機敏之人,尋常人的監視絕對逃不過她的耳目,再加之她如今內功大爲精進,耳力較之前更好,這天下間除了秦解語之外還沒有人能躲地她的耳朵。只是今日裡的這兩個人在殺氣沒有露出來之前她竟是一點都沒有察覺。
明雲裳頓時明白這兩人不是絕頂的高手,就一定屬於那種長期潛伏刺殺的人,她的眼睛頓時眯成了一條線,知道今日的危險絕對大過於以往,只是這裡必竟是在皇宮,她只要拖過一段時間,就必定會驚動其它的人。
只是這屋子不大,實沒有太多可以打游擊站的有利位置,其中的一個黑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早早就堵在了門口,那眼裡似乎還有些不屑。
其中一人道:“我之前還在想,一個書生和一個女子哪裡輪得到我們來出手,不想這個女子還真有兩下子。”
“別多說,做事要緊!”另一人道。
那人冷笑一聲,手便成鉗子狀直掐明雲裳的喉嚨,明雲裳的眼睛一眯,今日進宮,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檢查過,她的身上沒有任何可以進行攻擊的東西。
她暗暗咬了咬牙,只見她柔韌的腰一扭,便已避過了那一記攻擊,同時身子如狸貓般迅速的竄起,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極快的就伸手一把操起桌上的一把壺茶,惡狠狠的朝那人砸了過去。
那人沒料到她的速度這麼快,出手還是如此的古怪,當下險險避開茶壺的攻擊,那壺茶是新沏的,壺一破,頓時開水四濺,那人不備,倒有大半壺水倒在他的腳上,他頓時痛直跳腳,明雲裳又豈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當下極快的操起牀前的金鉤毫不客氣就往那人的脖子上勾去,金鉤扯動,金線纏起,明雲裳毫不氣的伸手一拉,那金鉤竟直直的割斷了那人的脖子。
明雲裳愣了一下,她是知道自己的力氣,縱然如今和以前大不一樣,也不可能用那樣的鉤子勾斷那人的脖子!
那勾子怕是還有其它地蹊蹺,只是今日裡縱是殺了一人,另一人的武功似乎更高,她又要如何應付?她心裡暗罵容景遇他孃的真不是人,竟長了鐵膽,敢在皇宮裡動手!這地方看起來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但是她卻知道這種安全的措施,卻又是極適合暗殺,難道她今日真的要死在這深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