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並不是真的好奇這是什麼地方,只是覺得這裡冷清的有點嚇人,所以想和鳳凰說說話,聞言點了點頭,也沒繼續問,只是隨手拽了一片垂落至面前的紫竹葉,拿着朝鳳凰笑嘻嘻道,“咦?爲什麼這竹子的竹杆是紫色的,葉子卻不是紫色的呢?”
李泰不好奇,鳳凰倒是被他問的挑起了好奇心,如今正四處張望呢,聞言,她漫不經心道,“它的養分只夠將竹杆長成紫色,葉子太多了,養分不夠用。”
李泰聞言頓時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是這樣!”
鳳凰不道他真的信了,不由一陣無語。
李泰卻忽地朝她眨了眨嘻嘻笑了起來。
鳳凰一怔,隨後反應過來,伸手掐了他的小嫩臉一把,笑罵道,“難怪你哥整日要揍你,果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李泰搖了搖頭,將鳳凰的手搖掉,嬉笑道,“纔沒有呢,阿泰可乖了。”
鳳凰撇了撇,不置可否。
兩人說話間已經從紫竹林掩映的小路走了出來,前面有臨湖水榭,曲廊迴旋,再後面則是一座偌大的宮殿。
鳳凰見狀不由訝異了一下,因爲這宮殿的規模非常大,且建得極爲金碧輝煌,氣勢恢宏,受寵若嫣然妖嬈她們的宮殿都無法和這座宮殿相比。要真得比,只怕也就比景慕帝的寢宮略爲遜色一點了。
李泰是個直接性子,看到眼前的恢弘宮殿,立刻驚歎道,“好有氣派啊!”
鳳凰笑了一聲,“走,我們進去瞧瞧。”
李泰猛點頭,不待鳳凰先行,便已當先朝那宮殿衝了過去。
“阿泰,你慢點!小心摔着!”鳳凰在後面喊。
李泰一邊朝前跑,一邊朝鳳凰招手道,“公主,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快點!”
鳳凰搖了搖頭,只能加快步子跟上。
宮殿宮門大開,並沒有人看守。
“公主,好像沒有人。”李泰四下看了看,扭頭對鳳凰道。
鳳凰走到長案前伸手摸了一把,一點灰塵都沒有,又朝裡面走去,格局都在,但內裡並沒有佈置,一看就知道這宮殿並不住人。
“這間宮殿應該不住人。”鳳凰下了結論,心中卻是微惑,因爲這宮殿雖然不住人,卻一點灰塵都沒有,一看就是有人經常過來打掃。
一個不住人的宮殿爲什麼會有人經常打掃呢?而且還是在這樣僻靜的一個地方。鳳凰有點想不通。
可是鳳凰裡裡外外仔細的看了一遍都沒有找到什麼能證明原主人身份的東西,因而也無從猜測起。
“公主,我們走吧,這宮殿看着氣派,在裡面呆久了,總感覺鬼氣森森的。”李泰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和鳳凰嘀咕道。
鳳凰也覺得這宮殿裡面雖然空蕩蕩的,卻不知爲何瀰漫了一股悲傷絕望的氣氛,讓人覺得十分不舒服。恰好這時又逢日落西山,天光漸褪,大片大片的陰影籠在各個角落,一眼看去,仿若有無數只怪獸靜靜蟄伏於那些暗處一般,讓人覺得是說不出的滲人。
作爲一個現代人,鳳凰並不相信鬼啊怪的,但此時也感覺脊樑骨有些發涼,她朝李泰點點頭,道,“我也覺得裡面有點古怪,我們走吧。”
李泰本就覺得裡面不對勁,一聽鳳凰也說感覺古怪,心中更是害怕,身子不自覺就湊到了鳳凰身邊,還伸手去拽鳳凰的袖子。
鳳凰低頭看着李泰眼中的懼意,笑了一聲,正要安慰兩句。
恰在這時。
“吱呀——”一聲嘶響。
“鬼啊!”李泰被驚得猛地大叫了一聲,一把抱住了鳳凰的腰。
鳳凰沒有被那聲音嚇到,倒是被李泰這驚惶的尖叫聲給冷不丁嚇了一下,她無語的朝那聲源處看了看,這才無奈的拍了怕將把抱得死緊的李泰,解釋道,“別怕,是門被風吹髮出的聲音。這宮殿應該年代比較久了,門窗都有些腐朽,所以聲音有些嘶啞。”
李泰聽她這麼說,這才戰戰兢兢的從她身後探出一個小腦袋,正要說話,卻再次猛地尖叫一聲,“鬼啊!”
鳳凰被他這再次一勒,差點沒背過氣去,她沒好氣的朝李泰剛剛看的方向看去,卻是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見那大敞的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看不清容貌,只能看見她手中的燭火閃耀,將她大半個身子都隱沒在了黑暗中。
“公主,您又來看您母后啊,您母后看到您來一定很開心,”那黑影朝他們開口道,聲音好似風鼓進破風箱,艱澀刺耳到簡直讓人難以忍受。
在她開口說話間,她手動了動,鳳凰隱隱看見她一翕一合的嘴巴里漆黑一片,仿若黑洞一般,卻是一顆牙齒也沒有。
是個年紀很大的老宮女。這是第一時間閃過鳳凰腦海的念頭。
李泰卻早已被嚇得抖抖簌簌成一團,他將腦袋埋在鳳凰的後背裡,聲音幾乎帶了哭音,“公,公主,她,她說誰開,開心啊,根,根本,沒人,沒人啊。”
鳳凰也就剛開始被冷不丁嚇了一下,如今見是個人,倒是不怕了,她安撫的拍了拍李泰勒着她的胳膊,面上卻是朝那老宮女溫聲笑道,“這位老嚒嚒,我們無意間路過,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誰料那個老宮女並不應她,只拿着那個燭燈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隨着她的動作,鳳凰終於看清她的臉,卻是眉頭一皺。那人的確是個老宮女,年紀一看就極大了,皮膚蠟黃,滿臉都是褶子,身子瘦的幾乎只剩下一層皮包骨頭,仿若骷髏一般,兩個眼睛深深凹陷的眼睛尤爲駭人。
那老宮女走進來將燭火放到長案上,這才轉過身來,用那凹陷渾濁的眼睛看着鳳凰他們,慢吞吞道,“娘娘還是喜歡光亮一些。”
她這話一說,鳳凰感覺抱着他的李泰明顯又是劇烈一抖。
鳳凰卻是細細觀察了那老宮女一番,這才確認她並不是在裝神弄鬼,而是精神方面可能出了點問題。而且她明顯將自己錯認作了某人。
被錯認的那人跟自己一樣是個公主,是這個宮殿主人的女兒,這宮殿裡面原本住了一位娘娘,能被稱呼娘娘,基本已經是妃嬪以上的品階了,而這位地位尊貴的娘娘如今應該已經作古。鳳凰將暫時得到的訊息於腦海中整理了一遍,雖已大大縮小了範圍,但訊息還是少的可憐。
她眼珠轉了一下,忽然朝那老宮女笑了一下,“嚒嚒伺候我母后多年,我早已視您如親人一般,如嚒嚒不嫌棄,不如喚我一聲名字吧。”
那老宮女聞言怔了一下,隨後欣慰的笑了起來,“那老奴就僭越了,嫣然如今真是越來越懂事了呢。”
嫣然?大公主?鳳凰心中一震。
然,還不待她開口再繼續套話,那老宮女卻在一笑後,十分突兀的就哀哀切切哭了起來,“娘娘若是看到您如今這般懂事,一定會欣慰的。只可惜娘娘她去的早,徒留下您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她哭的十分傷心,滿臉涕淚縱橫,聲音嘶啞難聽的益發宛若烏鴉叫一般,“我可憐的娘娘,您爲什麼要那麼想不開啊,您看看您的嫣然小公主,您怎麼就能狠得下心呢……”
鳳凰剛剛在得知這宮殿的主人是嫣然的生母后本就十分震驚了,如今再聽聞嫣然她娘是自殺死的,心中的震驚更是無以言表。能住這樣的宮殿,地位肯定非同一般,可這樣尊貴的女人爲什麼最後卻自殺死了呢?鳳凰本能的覺得這其中必有隱情,而且很又可能和她有關。要不然嫣然不可能處處欲置她於死地!
“嚒嚒,我母后當年到底是怎麼死的?”鳳凰按捺住心中巨震,再次朝那老宮女套話問道。
只可惜那老宮女實在哭的太傷心了,鳳凰的話她根本就再聽不進一個字,只反反覆覆的喊着我可憐的娘娘,你怎麼那麼想不開什麼的。
鳳凰試了幾次都沒有,李泰又怕的厲害,鳳凰沒辦法,只能先帶李泰回去。
一路上鳳凰都在想着這件事,連李泰多次和她說話,她都沒聽見。李泰見狀有些委屈的嘟了嘴,但知道她在想事情,便也沒鬧。
如此安安靜靜的回了府。
不過剛下馬車,便聽見一道聽不清喜怒的嗓音淡淡道,“終於捨得回來了?”
鳳凰本能的就是頭皮一麻。
她真的是怕了皇北天!最近這段時間,這個男人爲了吃她豆腐簡直就是各種秀無恥,刷下限,鳳凰甚至已經不記得被對方用多少種理由給佔過便宜了!好不容易今天逃出去一天,結果一回來就被他逮個正着,天知道等下又會有什麼沒下限的“懲罰”等着她!
如果可以,鳳凰真的很想立馬再爬回馬車,然後趕緊驅車逃得遠遠的。可是跟着她後面出來的李泰卻阻擋了她的逃生路線。
而隨着李泰從馬車裡面爬出來,皇北天臉上的表情越發的難看了起來,他幾乎是咬着後牙槽陰測測道,“怪不得捨不得回來呢,原來是有人作陪。”
鳳凰原本還兩腿顫顫,聞言一時間卻是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好。這人沒毛病吧,都說了多少次了,李泰還只是個孩子。就算他真的對自己有什麼想法,那也不過是一個過早踏入青春期的小孩子對身爲大人她的一種虛假的迷戀罷了。爲什麼他就是聽不懂呢!
可皇北天顯然不這麼想,他看着李泰從車上蹦下來後,因攝於他的氣勢,本能的就躲到了鳳凰的背後,那種小獸一般依戀的姿勢簡直刺痛了他的眼!
“駙,駙馬哥哥,”李泰拽着鳳凰的衣袂,戰戰兢兢的伸出頭來朝皇北天打招呼道。
皇北天微一頷首,卻是冷冷教訓道,“男子漢大丈夫,躲在女人身後,像話麼?”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筆直的盯着李泰抓着鳳凰的手,若眸光能化爲實質,只怕早變成無數把利刃將李泰的手給砍掉了,這臭小子手在往哪摸!
李泰感覺自己的手好像被針刺了一般,條件反射便鬆了手,對於皇北天教訓他的話,他自然不敢反駁,只能匆匆丟下一句,“我哥一天沒見着我,肯定擔心我了,我去找我哥!”便狗追一般撒腿跑了。
鳳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個不講義氣的小傢伙,半晌說不出話來。就算不能救她,好歹多陪她站一會啊!不知道丟她一個人面對皇北天這個大尾巴狼很危險啊!
皇北天看着鳳凰望着李泰離去背影的那種“戀戀不捨”的目光,狹長的眼眸危險的眯了起來,“怎麼?看了一天還沒看夠?要我幫你將那小子抓回來再讓你多看兩眼麼?”
鳳凰聞言面上頓時一囧,可待她看到皇北天半眯的眼眸時,心中又是一突,本能的就後退了半步,伸手去摸車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