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不語,但嘴角邊也隱隱露出了一點笑意。
皇北天將臉埋入鳳凰的小腹,隔着輕薄的衣衫,將吻落在凸起的肚子上,模糊而滿足的喟嘆道,“凰兒,我真高興,這裡面是我們的孩子呢。”
鳳凰聞言也是嘆息一聲,一直僵在半空的手落下,落在皇北天的後腦勺上。皇北天的頭髮有些硬,鳳凰有些恍惚的想,聽說頭髮硬的人脾氣都不是很好,看來果真不假,希望以後的孩子可不要如他一般。
兩人就這般靜靜相擁着。
陸冰兒進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副情人相依的溫情畫面,幾乎是立時,她的眼眸就被眼前的這一幕給灼痛了。
“砰——”一聲悶響。
皇北天和鳳凰倏然被驚醒,兩人雙雙偏臉看去,便見陸冰兒一臉慘白的站在原地,她的面前一個繡墩歪倒在地。
鳳凰淡淡的移開了視線假裝沒看見。
皇北天卻蹙了眉頭,惱怒的呵斥道,“誰讓你進來的!”
陸冰兒被這攜裹了怒氣的一聲給驚回神,連忙斂了面上慘色,勉強笑了一聲道,“午膳擺好了,妾身來喊您和王妃用膳。”
皇北天本還想再呵斥兩句,又想到她與鳳凰交好,便忍了怒氣,淡道,“知道了,一會就來。”
陸冰兒躬身退了出去,臨出去前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眼中又是震驚又是疼痛,她從來不知道,像皇北天那樣的一個男人,居然會以這樣卑微的一個姿勢,屈身在一個女人的面前!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故意沒阻攔的青玉在陸冰兒從自己身邊經過的時候,小聲的嗤笑了一句,“自不量力。”
陸冰兒擡頭,還沒瞧見青玉的臉色,便見莫紫萱正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瞧着她,她本是青白一片的臉上刷的一下便漲了個通紅。而莫紫萱瞧了那一眼後便顧自移開了視線。
裡間,皇北天站起身,伸手去拉鳳凰,柔聲道,“走吧,我們去用膳。”
鳳凰卻突然失了胃口,搖頭道,“你去吧,我沒胃口,等下再用。”
“那怎麼行!”皇北天蹙眉道,“到點就該用膳,你就算沒胃口,多少也要用一點,要不然身子弄壞了怎麼辦?你現在可是雙身子的人!”
說着便伸手自鳳凰的胳膊下環住鳳凰,將人半拖半抱的拉了起來。鳳凰哪有他那個力氣?不過微一掙扎便已被整個拉起了身,她有些沒好氣的打開皇北天的手,倒是沒有再坐下去,而是當先朝外頭走去。
皇北天失笑的搖了搖頭,不緊不慢的跟在她後頭。
兩人出來後,陸冰兒見狀眸光又是一縮。她雖早已知道鳳凰在皇北天面前很是肆無忌憚,但這也太目中無人了些!哪有女子走在夫君前面的,而且夫君還是個王爺!
不過除了她,其他人卻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尤其青玉更是一副理該如此的得瑟的模樣。
鳳凰不想和皇北天坐一起,過去的時候便挑了個離主位遠的位置,卻不過剛坐下,便被走到她身後的皇北天雙手托住腋下,強拉起了身,“你坐這裡讓她們兩還敢不敢坐了?”
座位是有講究的,以皇北天的家主身份當然該坐主位,而鳳凰這個主母則該陪坐在他旁邊的次座。如今鳳凰坐在下首,按着規矩的確沒有人敢再坐下。
鳳凰本來不想跟他鬧的,聞言到底沒忍住,不耐煩的掙扎道,“你煩不煩,坐哪不是坐,不就是個座位,你愛坐主位你去坐,我就要坐這裡。”
幾個丫頭沒忍住俱是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就連莫紫萱也是別開了臉,肩膀一陣劇烈顫抖,只陸冰兒一臉蒼白的看着他兩。
皇北天見她生氣只能投降道,“好吧,好吧,你要坐這,我們就坐這。”一副哄小孩的口氣,說罷還順勢坐在了鳳凰身邊。
衆人自然又是一陣忍俊不禁。
鳳凰被他氣的差點沒將面前的湯碗蓋他臉上去。
兩人坐下,莫紫萱和陸冰兒上前來伺候他們用膳,雖說她倆是側妃,但在鳳凰面前自然都是妾室,沒得吩咐,自然是要伺候家主、主母用膳的。
皇北天接過陸冰兒遞給她的一碗米飯放在了鳳凰面前,一擺手道,“不是說了如你們往常一般便是麼?都坐下吧,不用伺候。”
陸冰兒和莫紫萱這才福身一謝,入座。莫紫萱剛剛是要給鳳凰盛飯的,此時便將手中的飯放在了皇北天面前,然後順勢往鳳凰旁邊一坐,陸冰兒則默默的在皇北天另一邊坐下。此時四人以半圓坐下,獨剩下兩個主位空在那裡,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們要等什麼大人物呢。
子蘭和寅菊上前給莫紫萱和陸冰兒盛了飯,青玉則像個門神似的站在皇北天和鳳凰的身後,兩眼直直瞪着陸冰兒。
鳳凰頭也不回的吩咐道,“青玉,你先下去用膳,這裡有子蘭和寅菊就可以了。”
青玉如何願意,她一走還不知道這個陸冰兒怎麼給她家閣主添堵呢,因而立即搖頭道,“王妃,我不餓!我在這裡伺候您!”
鳳凰回頭冷冷瞅她一眼,“我現在喊不動你了是不是?”
剛剛還理直氣壯的青玉立時萎靡。
皇北天此時也跟着回頭,含笑道,“你家主子讓你去用膳你就去吧,本王保證將你家主子伺候好。”
鳳凰聞言偏臉瞪他一眼,“一桌子菜還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皇北天無辜的聳聳肩,倒是沒再說話。
青玉偷眼瞧了鳳凰一眼,見她肯定是不會改變主意了,這纔不情不願的離開,卻在離開時還不忘狠狠瞪陸冰兒一眼。
陸冰兒聞若未聞,只一臉柔順表情的拿着一雙乾淨筷子替皇北天佈菜。
皇北天是被人伺候慣了的,並無覺得有任何不妥。而且他此時也沒閒心關注這些,他正不停的給鳳凰夾菜呢。
鳳凰見青玉離開便回過了臉,卻立時瞧見自己面前的飯碗已被各種菜堆成小山一般,頓時就無語了。
莫紫萱垂着頭不敢往這邊看,肩膀卻是一直顫顫巍巍的抖成了一團。
皇北天還在不停的給鳳凰夾菜,見鳳凰不動,他還柔聲催促道,“快點吃啊,這些可都是你喜歡吃的。”
陸冰兒淡淡看了一眼鳳凰,也是柔柔笑着附和道,“鳳凰,你快用吧,王爺一直顧着你,可還什麼都沒用呢。”
這話乍聞好似在幫着勸鳳凰用膳,可稍一尋思就能聽出她其實是在暗怪鳳凰耽誤皇北天用膳。
就是再好脾氣的也沒辦法忍得住,更何況鳳凰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
鳳凰挑了嘴角,卻是突然抓起筷子將最上面的夾了扔在皇北天的碗了,略帶幾分暴躁道,“魚翅,魚翅,天天變着法弄魚翅,我都要變成魚翅了!”
皇北天看着被扔進自己碗裡的魚翅,有些好笑的解釋道,“這個對你的身子大有裨益,我這才叮囑他們每日給你上一份,你若實在吃膩了,我以後不讓他們再給你做便是了。”
鳳凰不理他,又將碗裡的一樣夾了扔在皇北天碗裡,嫌惡道,“誰要吃魚脣這麼噁心的東西,要吃你自己吃!”
皇北天聞言有些哭笑不得,“這個廚房都弄乾淨了。”
鳳凰冷冷道,“我管他弄不弄乾淨,反正只要一想到這東西是魚脣,我就覺得噁心的不行。”
皇北天還能說什麼,只好投降,“行,行,這個噁心你不吃,你吃其他的。”說着指了指她碗裡的桂花魚道,“這清蒸桂花魚總不噁心了吧?”
鳳凰想也不想的將那魚夾了扔進他碗裡,“有刺,吃着麻煩。”
皇北天好脾氣道,“那我幫你將魚刺給挑了。”說罷當真開始低頭挑起魚刺來。
豈料鳳凰於一旁不買賬道,“魚刺挑出來,魚肉都爛了,還怎麼吃!”
皇北天手上的動作一頓,這個時候他要是還看不出鳳凰在挑刺,他也白混這麼多年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偏頭看向鳳凰。
一直小心伺候皇北天的陸冰兒見狀眸中閃過一抹幸災樂禍。
莫紫萱則有些擔憂的看着鳳凰。
至於於一旁伺候的子蘭和寅菊面上自是又擔憂又惶恐。
鳳凰卻是懶懶掃皇北天一眼,一副我就是在挑刺,你奈我何的表情。
室內氣氛一時變得極爲緊繃,衆人俱是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可就在衆人以爲皇北天會大發雷霆時,皇北天卻忽而笑了起來,撇一眼鳳凰碗中那白白嫩嫩的蝦仁,道,“這蝦仁總沒問題吧。”
鳳凰夾起那蝦仁,隨意掃了兩眼,就在莫紫萱等人以爲她終於要收斂一些時,卻見她突地回以皇北天一笑,吐出兩字,“太老!”
說罷毫不留情的摔在了皇北天的碗裡,因着力道太大,那蝦仁直接從皇北天碗裡彈了出來,於桌面骨碌碌滾了一圈,滑出一道油光水亮的污痕。
莫紫萱等人已經不敢去看皇北天的臉色了。
可事實上皇北天臉上仍舊一副言笑晏晏的表情。他於袖中掏出錦帕將鳳凰摔筷子時飛濺至他臉上的油漬慢慢擦乾淨,不緊不慢的揚聲道,“貴喜!”
“奴才在!”貴喜在外頭應了一聲。
皇北天含笑看着鳳凰,嘴裡卻冷酷的對外面吩咐,“將今日做鳳尾魚翅,白扒魚脣,清蒸桂花魚,清炒蝦仁的幾個廚子全部拖下去杖斃!”
鳳凰聞言倏然回頭,她先是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北天,跟着眼中便噴射出熊熊烈火來。
皇北天臉上卻是漫不經心的笑意,好似杖斃幾個人於他而言不過就是碾死幾個螞蟻一般,“伺候了你這麼久,居然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這樣的廚子留着還有何用?”
說罷他又掃向桌上那剩下的菜,笑盈盈道,“你再看看可還有不合你心意的,一塊杖斃了,正好回頭替你換一批新的。”
他說的心平氣和,周遭衆人除了鳳凰卻俱是脊樑骨竄起一股森涼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