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分明看到夜青玄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看樣子兩人是通過氣的,見葉氏臉色不大好,沈沁上前,道:“母親,這是怎麼回事?”
葉氏眸光微微一暗,看了裡面似乎並沒有察覺有人過來的溫雨桃,道:“有人同我說,這邊出了些紕漏,便過來看看,幾位夫人正好在旁邊,便一道過來了,既然來了,便一道進去看看,本夫人也有些好奇,是誰不要臉皮在相府演這麼一出紅袖添香。”
這話說的半點不留情,不過溫雨桃一個外人,跑來參加相府的壽宴,還在壽宴上面搞這種幺蛾子,說真的,還真沒人覺得葉氏這話說得過分。沈知鬆身爲兒子,理所當然的打頭陣,原本還因爲擔心裡面的人是雲臻,有些顧忌,既然不是,沈知鬆也沒了顧忌,拍着手當先往前走,道:“不錯、不錯,這是哪家姐兒,身段真好!”
沈知鬆的毒舌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便是嬌生慣養的怡郡主,遇到了沈知鬆也就是陰陽怪氣的發點牢騷,不敢大放厥詞惹沈知鬆生氣。這會兒遇見這事,即便夜青玄已經跟他通過氣了,沈知鬆也惱火得很,嘴巴自然更不留情,這話說是夸人,不過誇的也是煙花之地的姑娘。
溫雨桃無視着外面來了許多人,堅強的將一支舞跳完,到了最後的一個高難度收尾動作,原想做一個漂亮的收勢,給人一個更美的印象,卻因爲沈知鬆這一句話,一個岔氣摔倒在地。因爲收勢太急,一聲清脆的刺啦聲,精美的紗衣被扯斷了一片,露出一截被寒風吹得有些青紫的小腿。
夜青玄幾人在聽到布料撕裂聲音時,便默默地背過身去,就連沈知鬆也撇撇嘴背過了身子,於是沈沁見着裝暈許久的男子飛快的脫下外衣,給溫雨桃披上。再看了一眼,那男子分明是林羨。
這下不用雲臻解釋,沈沁也大約明白其中故事了。大約就是夜青玄和雲臻都覺得溫雨桃是個禍害,可皇帝將給溫雨桃選婿的任務交給了夜青玄,夜青玄又不能敷衍。差的溫雨桃看不上,好的人家又不願意做個沒有實權的國公府的上門女婿,這差事可就難辦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溫雨桃自己作死。
讓溫雨桃自己作死其實都不用設計,溫雨桃一面看着夜青玄,一面還想着雲臻,就知道這人的野心有多大,會是那種願意隨便找個人做上門女婿的嗎?既然不願意,哪能等着皇帝給她指個人,然後娶回去當女婿,自然是要自己爭取一回,至於人選嘛,不是夜青玄就是雲臻,猜都不用猜。
溫國公府如今的地位,能邀請溫家上門做客的上流宴會並不多,剛巧礙着夜青玄的面子給溫家送了個帖子的沈家就是一家,所以即便這門婚事告吹,溫家與沈家也沒什麼交情,溫雨桃還是厚着臉皮上門來了,目的自然是選個如意郎君。
沈沁猜的也*不離十了,基本就是溫雨桃找了個丫頭,跑去騙雲臻說沈沁在後面出事了,讓雲臻過來一趟。這個藉口拙劣得很,但云臻和夜青玄早就通過氣,溫雨桃這人太過不擇手段,還是趁早塵埃落定的好,所以雲臻還真假裝中計過來了一趟。溫雨桃知道雲臻是百草園的人,也不敢使下藥的手段,是找了兩個高手,打雲臻的悶棍。
溫國公府到底是有底蘊的世家,就算敗落了,府裡也有幾個厲害的高手,這回溫雨桃也是大手筆,帶了四個過來,雲臻衡量了一下,能打得過,但難免驚動人。於是棍子打下了時,雲臻不着痕跡的避開,而後順勢倒下。到底是在別人的地方,溫雨桃也沒有太多功夫準備,自然沒有時間檢查雲臻是不是真的昏迷過去了,於是就這麼擡到了水榭當中,開始準備佈局。
溫雨桃作爲一個大家閨秀,還是有大家閨秀的矜持的,自己打算犧牲些名聲,但也沒打算讓家裡的下人看她的舞姿,所以,幾個侍衛將雲臻安置好之後,溫雨桃就叫人退下了。而云臻,趁着溫雨桃臭美的對着冰面照自己的模樣,一顆一顆自認爲優雅的解開衣裳準備跳舞時,早就從後面離開了順便找了個人過來頂替他的位置。
丞相府沒有大辦,來的人都是世交親眷,雲臻也沒打算爲這個鬧出其他的問題來,所以人選上就得認真一點,剛好,作爲林姨娘侄子的林羨也來了,自然就選定了他。若是別人還需設計一些其他的,但對於林羨,雲臻只說可以幫他娶到溫家嫡女,他就毫無二話的坐到了雲臻原來的位置上面。而溫雨桃也是頭一回做這種事,決心歸決心,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壓根沒注意到看錶演的已經換了人。
溫雨桃哪能不認得林羨,自從她要招婿在家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上門求親的男子就不少,其中最是死纏爛打的就是林羨。溫雨桃一向少出門,可京中的情況她隨時都盯着的,若林羨再考也得個進士,看着相府和王府的關係,她還能高看一眼,可一個從進士罷了,還是被點了外放的更有甚至還娶妻休妻有兩個孩子,她即便想着不能做絕,也壓根沒有考慮過林羨這個人。可如今林羨坐在後面看了她一支舞,現在自己又被他裹在懷裡,這事無論如何都說不清楚。
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冷的,溫雨桃身子都微微顫抖。沈知松原本只是氣不過,忍不住刺上溫雨桃幾句,倒沒想到這一個神轉折,就連雲臻也暗暗誇林羨厲害,這下子衣裳也披了,人也抱了,再說兩句一見鍾情、二見傾心的話,夜青玄鐵定將人判給他。
“是在下一時失言,道此等美景,若能歌舞一曲,纔是人間樂事,溫小姐也不會一時忘情,讓各位見笑了,還請各位不要怪罪溫小姐,在下願意一力承擔……”林羨此時倒是拿出了男子漢的氣概,立刻替溫雨桃解釋道。
“……”溫雨桃自然不會傻到林羨說什麼就是什麼,可她一張嘴,卻什麼聲音都沒有。溫雨桃頓時慌了,可再是着急,嘴裡依然一點聲音都沒有。若是一直無法開口,或許沒有什麼感覺,可突然間沒了聲音,就跟一時間看不見了,一樣讓人心慌,溫雨桃一面想動手掙開林羨的懷抱,一面又因爲突然失語驚慌失措,那樣子,除了突然被人抓包的慌亂,還有一些猙獰,一向溫婉美麗的溫家小姐的形象慢慢破裂。
這個讓人變啞的藥,三年前沈沁就用過。不過那時她手頭的藥材不多,只能讓人永久的失語,可現在這個,只是讓人暫時失語,大約一刻鐘的功夫就能恢復的。至於沈沁下藥的時機,自然是溫雨桃被林羨抱到懷裡的時候,一時的突變讓溫雨桃來不及注意其他的事情,自然也沒注意道自己吞下了一枚藥丸。
沈知鬆和葉氏作爲主人家,夜青玄雖然身份尊貴,但也沒有開口,由着兩人問話。溫雨桃說不出話來,所有的話都是林羨代爲回答的,而林羨本身的目的便是溫雨桃,自然儘量往黑裡抹,硬是將兩人描述成心心相惜天造地設的一對。畢竟沒有發生更過分的事情,今天也是相府的好日子,葉氏和沈知鬆都不想搞得難看,簡單問了一些,便看向夜青玄,等着夜青玄說話。
夜青玄點了個頭,道:“父皇命本宮爲溫小姐物色一個夫君,不過關係到溫小姐的終身大事,本宮也不敢大意。既然溫小姐與林公子情投意合,本宮明日便稟明父皇,請父皇爲溫小姐和林公子賜婚。”停了一停,又接着道:“雖然你們是情之所至一時情不自禁,可這裡畢竟是相府,也當注意一些。”
“微臣知錯,還請恕罪!”林羨趕忙賠罪道。
“我……”沈沁下的藥藥效時間不長,林羨話音剛落,溫雨桃的藥效也就過去了。溫雨桃的嘴一直在動,偏生說不出話來,可溫雨桃自己一直沒有放棄,沒想到突然間一個聲音又冒出來了。她一直沒說話,因爲太子和雲臻夫婦在,其他人也不敢插話,她突然冒出的一句話,不知所有人都看向她,她自己也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
“溫小姐還有什麼意見?”夜青玄微挑眉,眼裡分明有些輕視。
溫雨桃心裡恨得咬牙,該辯解的時候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可如今夜青玄已經定案了,卻突然一個聲音將所有人拉住,尤其是跟着葉氏的幾個夫人,眼裡更是鄙視,私底下竊竊私語還能聽到‘不知廉恥’一類的話。
溫雨桃知道此時說什麼都沒有用,更可能會招致更多這些夫人們的言語,只得將話都嚥了下去,道:“多謝太子殿下教誨,小女以後定當潔身自好!”溫雨桃年紀不大,可死在她手裡的人命卻不少,可她暗地裡下過多少手段,明面上卻不敢露出不該有的心眼,否則,不用夜青玄和雲臻動手,這些貴婦人的幾句話就可以讓她無處容身,此時即便不甘,溫雨桃也只得往肚裡嚥下去。
夜青玄依然板着一張臉,道:“既然如此,林公子先送溫小姐回府吧!”
這件事畢竟是雲臻和夜青玄兩個參與的,雖然多半的是溫雨桃自己作的,但兩人還是跟沈知鬆賠了個不是,才分別離開,去宴席上。
沈沁回去時,宴席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沈輕忙着照看三個小的,見到沈沁回來,便笑道:“這是去哪裡看熱鬧去了?”
因爲沈沁臉上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沈輕也沒覺得沈沁讓人算計了之類的,反而覺得是沈沁跑去算計別人去了。沈沁一笑,道:“一場紅袖添香的好戲,下回再同你說。”
壽宴之後,沈沁帶着阿籌與老夫人告別,雲臻便親自過來接母子兩個回去。
阿籌有幾天沒有見到瑾蕭了,今日見到瑾蕭激動不已,依依不捨得跟瑾蕭和夜明欣告了別,坐在馬車上還在說一起玩耍的話。沈沁搖搖頭,也只得陪着阿籌說話。不過阿籌跟着瑾蕭兩個跑了一整天,有些昏昏欲睡了,讓雲臻抱在懷裡哄一鬨,也就閉上眼睛睡了。雲臻調整了一下阿籌的睡相,看向沈沁,道:“娘子還沒告訴我,今日在相府裡,瞧見夜雲祥做什麼了?那樣專心,連爲夫我都給忽視了。”
“……”沈沁一向知道雲臻記性好,可記性好也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的呀。
“娘子怎麼不說話?”
“我只是覺得,今天見到的夜雲祥,跟上回見到的那個不一樣,一時之間還以爲有人假扮的呢!”沈沁半真半假道。
“……”雲臻微挑眉,“假扮?夜雲和跟成王叔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誰能假扮夜雲祥晃悠那麼久?娘子看錯了吧!”
沈沁搖搖頭,她也知道雲臻說的不錯,可要說一個人在短短的時間裡表現出兩種不同的狀態,唯一合理的解釋,大概就是精神分裂了。可從她對夜雲祥的印象當中,不應該存在這種問題纔對吧。
“好了,別多想了,你若是果真不放心,我叫人多留意一些就是了。”雲臻見沈沁糾結的目光,還是忍不住道。雲臻確實希望沈沁心裡只有他一個,但他又不是話本里的男豬腳,心裡想想也就夠了,還不至於幼稚的提出來叫沈沁不許想其他人。更何況人活在世上怎麼可能只爲了誰活着,身邊見過的、認識的人又不是果真雁過無痕,哪能強求那麼多。
沈沁見狀便是一笑,明明至今都看夜雲祥不爽,可因爲她,還得做出寬容大度的樣子,“傻瓜,我沒有想他什麼。當年認識他的時候,我只是覺得他是個好人,可以做朋友。何況他身份又高,我們若是在京城生活,有他關照一些自然是好的,哪能想到他會喜歡上我。可是畢竟認識一場,我總覺得這回見到他,整個人都不對勁,不能清楚,我是不能安心的。”
“我沒有多想,”雲臻嘴硬道,“我這般英俊瀟灑的,娘子怎麼會喜歡別人!他哥缺根筋,他便是缺好己根筋,我怎麼會跟缺根筋的人計較。”
“好好,不計較……”沈沁哄孩子一般的語氣安撫雲臻,“別激動,要是把阿籌吵醒來,他又要沒完沒了的哥哥妹妹了,我耳朵都要發麻了。”
到了除夕,朝廷也暫且放了假,官員們也都在家中準備過年,而云臻兄弟兩個則被叫到宮中過年。
大明國早年也有除夕宮宴的習俗,後來不知是因爲什麼緣故,就取消了這回事,也就是將皇子們叫到宮中吃個年夜飯便算了。沈沁倒是想在自己家裡好好過個年,可皇命不可違,還是得帶上兒子去宮裡面過年。
過年前舒清舒朗兩個已經回家去了,阿籌聽說要到宮裡去過年,一面高興可以跟瑾蕭和夜明欣一道過年,一面依然對皇宮比較牴觸。當然牴觸也沒什麼用,還是被父母帶到宮中去了,阿籌年紀小,原本也只是因爲太后的緣故不喜歡宮中,進宮之後發現沒有見到一向板着臉的太后,便也開心的跟瑾蕭和夜明欣玩到一處去了。
太后如今被軟禁了,宮中皇后做主,其他的妃嬪也都是早年跟隨皇帝的,如今也都是年紀不小的了。皇帝對皇后和幾個妃子都差不多,不見得喜歡誰一些,而其中年紀最小的也有三十多了,多年來也沒了明爭暗鬥的折騰,宮中還算安寧。
除夕的晚宴算是皇家的家宴,雲臻第一回跟老皇帝過年,老皇帝也有些小激動的樣子,酒過三巡突然向雲臻道:“你是第一回在宮裡過年,等會兒帶着王妃和孩子,去你母妃當年的住處看看吧!”
雲臻有些詫異,卻也點點頭,道:“是。”
皇帝默默地灌了幾杯酒,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往事,道:“如今這宮中時越發冷清了,過了年青玄就帶着家眷搬到宮中吧,父皇年紀也大了,許多事情也該交給你去做了。”
夜青玄微微一愣。按照大明的規矩,皇子成年了就出宮開府,包括太子也是如此,直到傳位前一兩年,才重新搬回宮中,爲登基做準備。按理來說,皇帝如今也不到五十歲,沒有必要這麼早將夜青玄召回宮中才對,可皇帝明顯不是說笑的樣子。
“父皇……”
夜青玄正欲說話,卻聽皇帝道:“不用多說了,朕辛苦大半輩子了,如今你和阿臻都長大了,也該是享享清福的時候了,以後有阿臻輔佐,爲父也就放心了。”
雲臻微微皺眉,道:“我沒說過要輔佐一輩子,等京城的事情了了,我還要帶着妻兒回滄州去!”
皇帝一笑,道:“你呀,這性子正是跟你母妃一樣,罷了,等這邊安定下來,你想回封地就回去吧!”皇帝也不管皇后和諸妃的表情,十分好說話的樣子,“不過,我瞧着滄州地方有些小,青玄,不如將西邊那一片也劃給阿臻吧!”
“父皇說的是,滄州確實小了些,加上西邊那一片倒是差不多,我就這麼一個弟弟,自然應當多得些!”夜青玄一本正經的接口,其實嘴角都帶着笑。雲臻更是扯扯嘴角,滄州地界小,把西邊的也劃給他,好嘛,那不是連着西邊陳國的那一片,意思可是明顯得很,就是叫雲臻給他們守着西邊的邊界,虧得父子兩個還都是疼愛雲臻的樣子。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看着桌上的殘羹冷炙,道:“好了,你們也不用陪着我這個老頭子了,各自去轉轉醒醒酒,便回去歇着吧。”
“是!”衆人應着,也就各自散開了,雲臻也就依着皇帝的意思,帶着沈沁和阿籌,跟着宮人去了雲臻母妃月嬪生前所居的月桂宮。
皇帝的妃嬪不多,就是在當年也不算多,宮中地方大,所以月嬪分位不算高,也自己住一個宮殿,便是月桂宮。不過,聽說月嬪當年也並不算受寵,之所以被人次次下陰招,也是因爲懷了雲臻多一些。皇家的孩子從懷上就要有各種算命之類的環節,而月嬪懷上雲臻三個月時,澄光大師便爲雲臻批過一次命,具體的沒人知曉,不過據說比夜青玄還要更好一些。
就因爲這個,幾個月裡月嬪身邊險象環生,幾次都險些要了月嬪的命,最後還逼得月嬪不得不做出早產的假象。如今的月桂宮中已經沒有主子,只有一些宮人維護宮殿,雲臻帶着沈沁和阿籌進來,宮人們便都上來見禮。
雲臻擺擺手,道:“本王只是來看看母妃當年住的地方,你們自去忙你們的,不必管本王!”
“是!”宮裡的奴婢到了年紀就要放出去,加之當年皇帝爲了保守秘密,將月桂宮的下人基本都打發走了,如今的月桂宮中倒是基本都是後來的人,並沒有服侍過月嬪的老人留下。宮人們不清楚雲臻的性格,也不敢打擾,便都各自退了下去,雲臻自己帶着沈沁母子兩個在宮裡亂轉。
月桂宮因爲種植了不少月桂樹而得名,秋天景緻最是好看,到了冬天倒是冷清得多,不過裡面的東西都隨時有人打理,倒是沒有荒廢的樣子。
雲臻不曾見過月嬪,對月嬪的印象基本只有皇帝偶爾提及的幾句話,組合起來,就是一個溫柔美麗聰慧的女子,據說從前在宮中人緣也好,只可惜紅顏薄命。其實紅顏薄命算不上,聽皇帝說起,月嬪生下雲臻時,雲臻才七個多月,更何況又是喝下催產的藥,雲臻都險些沒能活下來,更別說月嬪。
沈沁看着雲臻略微惆悵的樣子,便知道雲臻在懷念早逝的母親。一個母親,情願拿自己的命去賭未出世的孩子的一條生路,沈沁覺得這一份情,任誰都不得不佩服,更何況作爲當事人的雲臻。
沈沁看了雲臻一眼,道:“我帶阿籌到那邊看看,你自己轉轉吧!”
雲臻點點頭,道:“那你們小心點,叫人隨時跟着。”
“放心吧,這裡是宮中,能有什麼事!”沈沁說着,便牽着阿籌往西邊的一個閣樓走去。閣樓不大,有五層高,在皇宮當中不算高的建築,不過四面都用了琉璃,在上面看風景應該不錯。阿籌牽着沈沁的手,一口氣爬到頂樓,往底下看,道:“孃親,從這裡看,皇宮真漂亮。”
沈沁也不由自主的點點頭,阿籌說的沒錯,月桂宮的地勢高一些,他們又是在頂樓上,往下一看,將宮中的風景都收入眼中。年夜飯吃的也晚一些,此時宮中已經掌燈,大約是宮中人不大多的緣故,燈火也是星星點點的,從這裡俯視宮中的樣子,沈沁總覺得形狀有些眼熟,可一時也說不出來。
大約是沒有人常來的緣故,小閣樓裡面也沒有炭火,呆了一會兒,阿籌便開始喊冷。看久了也沒什麼意思,沈沁便抱起阿籌,母子倆往下走,卻見一名宮女等在下面,道:“李嬤嬤做了一些點心請王爺王妃和小世子一起嚐嚐,請王妃跟奴婢來。”
沈沁點點頭,將阿籌往懷裡帶了帶跟着宮女過去,也隨口問道:“李嬤嬤是宮裡的老人了麼?還惦記着給我們做點心。”
“聽說李嬤嬤是當年服侍娘娘的,娘娘過世之後,月桂宮中的人大多都遣散了,如今也只有李嬤嬤一個人留了下來。聽說是因爲李嬤嬤腿腳不好,外面也沒有家人了,便一直留了下來。聽說王爺要來,李嬤嬤不知多高興,一早就準備了許多點心,說是當年娘娘喜歡的,要請王爺嘗一嘗。”這個宮女大約是平日裡沒人說話,沈沁一問,便絮絮叨叨的全都說出來了。
“原來是母妃身邊的人,這些年怕是受苦了吧!”
“李嬤嬤就是腿腳不好,一到了天陰下雨,就疼得厲害,旁的倒是沒聽說其他的。嬤嬤人很好,對我們這些宮女也十分和善,如今也是嬤嬤在管着月桂宮這邊的事情,連皇后娘娘,對嬤嬤都是另眼相待呢!”那宮女提着燈,引着沈沁到一個簡單的房間,道:“王妃、小世子請進,王爺在裡面呢!”
宮女說着便要往後退,卻被沈沁拉住了手腕,道:“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瞧着也十分機靈,不如本王妃同皇后娘娘說一聲,要了你到王府服侍吧!”
小宮女眼睛一亮,卻很快掩飾下去,道:“奴婢不敢,王妃快進去吧,嬤嬤說,點心冷了就不好吃了。”
“你很想本王妃進去?”
“王妃娘娘說的是哪裡話,奴婢只是奉命前來,王爺也在呢!”小宮女一口咬定是雲臻叫她來的,心裡卻暗自發毛,想要退開,卻無論如何也掙不開沈沁的手。
沈沁冷哼一聲,用力將小宮女一甩,小宮女被甩到前面的院子裡,沈沁也抱着阿籌上前幾步,站在她面前,道:“說,你是什麼人?假扮宮女引我到這裡來想做什麼?”
“王妃說什麼,奴婢不懂,奴婢真的是王爺派去請王妃過來的……”
“還在說謊!”沈沁冷冷一笑,“你大約不知道吧,我對付一次又一次對我說謊的人,一向都不會手下留情的。這一張小臉蛋長得不錯,若是劃上幾道,不知會如何?”
“奴、奴婢是宮裡的人,要打要殺也是皇后娘娘的事……”
“我管不得是吧!”沈沁淡淡的接口,“劃都劃了,你說皇后娘娘爲你做主又能如何?難道還能爲了你一個小小的宮女,治本王妃的罪不成?”
小宮女的臉色徹底白了,是了她只是個宮女,沈沁卻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沈沁要治她的罪,又何須理由,隨便一個冒犯,便足夠要她的命。“王、王妃,是、是……”
“好了,翠兒退下吧!”一個男子的聲音從房裡傳來,緊接着,夜雲祥從房裡出來,拍着手道:“沈小姐真不愧是沈大人的千金,這樣都能察覺出不對,你說,瑞王殿下若是見到你我在一處,會如何做想?”
沈沁冷冷的打量了眼前的夜雲祥一眼,道:“你不是夜雲祥,你究竟是誰!”謝亭不在,沈沁看不出眼前的人是不是易容的,可憑着直覺,眼前此人絕不是夜雲祥。
“是不是又有什麼關係,說起來,我對你癡心一片,你爲何偏偏看重夜雲臻呢?當初我看上你時,他還只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怎麼你就義無反顧的投向他的懷抱了。”夜雲祥狀似苦惱道。
“不要用你的輕浮玷污夜雲祥的情意,我從未喜歡過夜雲祥,但你又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以夜雲祥自居,更沒有資格來質問與我!”沈沁冷冷道。
“精彩!連我都要爲你鼓掌了,你問我是誰啊,我就是夜雲祥,當然,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夜雲祥,不過到底是親兄弟,我瞧着他爲你傷心難過也心疼得很,你說,將你帶回去給他如何?”‘夜雲祥’拍着手道。
沈沁臉色微變,手握住了腕上的金絲,默默地戒備着眼前貌似與夜雲祥一模一樣的人。夜雲祥的兄弟,在沈沁所知,夜雲祥除了一母同胞的兄長夜雲和,還有兩個庶兄,她雖然不熟,卻也見過,顯然眼前這個不是其中的任何一個。那麼此人是誰?
“我知道,沈小姐精通醫毒,又有一手高明的武功,既然如此我還敢來,自然是有萬全的準備的,沈小姐還是乖乖跟我走,也免得吃些苦頭。”‘夜雲祥’微笑着捏着扇子道。
沈沁不由皺眉,今日之事實在太過詭異,不說別的,就是雲臻到如今都不見,就十分怪異。她十分清楚雲臻的性格,不是這麼一件事就能拉去雲臻全部的注意力,就算那時他想在月嬪曾經住過的地方自己轉轉,也不可能這麼久不過來尋他們,除非,雲臻遇到了麻煩。
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