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輕狂 40、誰的縱容刺了誰的眼
這種孩子一般的緊張與慌亂,像極了曾經那位鮮衣怒馬喜怒悉數寫在臉上的少年,剎那之間,鏡月未央幾乎以爲拓跋炎胤恢復了記憶,似曾相識的感覺猶如久釀的沉香,叫人沒來由的怦然心動,。
然而,只是片刻,拓跋炎胤便又恢復到了往常的沉着穩重,抓住鏡月未央撫在臉上的手淡然一笑,對自己臉上觸目驚心的傷痕不甚在意:“掉下懸崖的時候不小心被樹枝劃到了,好在沒有傷及眼睛,只不過難免要留下疤痕了。”
“懸崖?”鏡月未央心頭一驚,隱約明白了七八分,但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好端端的,怎麼會從懸崖掉下去?”
當初就連二貨都沒有喜歡她到甘願爲她放棄一切的地步,如今這個纔等同於換了一個靈魂的男人,又何以爲了她去冒生命危險?她鏡月未央何德何能,竟然叫一個自恃甚高的儲君殿下九死一生?
“你中毒昏迷,宮裡頭沒有解藥,傳聞中漠北的天狼峰有種叫仙靈珠的奇花異果可以解世間百毒,我便帶了人去試試運氣,沒想到還真的尋到了……”
一番曲折驚險的經歷被拓跋炎胤說得平淡無奇,好似上街逛了幾圈那般簡單輕鬆,但鏡月未央很清楚,這一趟漠北荒林之行,拓跋炎胤必然吃盡了苦頭,。
要一個養尊處優的人能夠如此躬身冒險,那只有兩個原因:
第一,爲了至愛之人;
第二,爲了宏圖大業。
眼下這個男人的行徑應當不是出自第一個緣由,鏡月未央還沒有自戀到那種程度,以爲誰見了自己都會愛得死去活來無可自拔。拓跋炎胤大概是喜歡她的,但絕對沒有愛到那樣的程度,否則他也不會暗示自己他是冒了多大的危險才尋到了救她的解藥,好叫她感激他虧欠他。
她一直對自己強調,這個男人早已不是曾經那個有着純澈笑容的少年,他的城府或許要比自己設想的更深。
如果可以,鏡月未央根本就不想跟這樣的人鬥智鬥勇,那實在是太傷腦細胞了,可命不由人,她是鏡月的國君,就必須使出渾身術法來降服這個倨傲得猶如神祗般的男人!
小心翼翼地斂眉掩藏自己的真實情緒,鏡月未央有些愧疚地捧起拓跋炎胤的臉龐,貼身湊過去在那道長而深的傷痕上輕輕落下淺吻,隨即揚眉俏皮地笑了笑:“都說有閱歷的男人才有味道,落了這麼一個疤,你這張臉看起來倒是更俊酷了……當然,更重要的是,你這個傷痕是因爲我才留下的……只爲了我。”
鏡月未央一邊說着,一邊伸手緩緩探入男人的衣襟,眉眼間滿滿是迷惑人心的媚態。
拓跋炎胤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下一步挑逗,語氣變得有些粗重而急促,卻依舊低沉得性感:“別鬧……”
鏡月未央擡眸,有些慾求不滿地看向他,彷彿在埋怨他的不解風情,。
攤上這麼一個好色的主兒,拓跋炎胤哭笑不得,反手握住她的手卷在掌心,彷彿握住了她的手就能執手一輩子,連語氣都變得寵溺起來:“你知道這一覺,你睡了有多久嗎?”
聽他這麼一問,鏡月未央才扭了扭頭,覺得渾身乏力得緊:“多久?!”
拓跋炎胤握着鏡月未央的手擺在身前,輕輕掰開三根手指頭。
“三天?噢不對……三、三——”
“三個月。”拓跋炎胤嘆了一口氣,收起手臂稍稍摟緊了懷裡嬌小而玲瓏的身軀,“你昏迷了整整三個月。”
額滴個奶奶啊!昏迷三個月那是個什麼概念?!那是植物人吧!不過幸虧不是三十年!不然到時候大家都老得一把鬍子了,她豈不是要抓狂得去自殺?!
“對不起。”
鏡月未央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輕輕地蹭了蹭,像是一隻犯了錯誤的小貓。
見她這個樣子,拓跋炎胤就是再有什麼責備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只得吩咐她好好休息,調養好了身子才能下牀。
先是中了劇毒,緊接着又昏迷了三個月,就是身子骨再硬朗的人也受不了這樣的折騰,鏡月未央雖有神功護體,但能保全腦子不被腐蝕就已經不錯了,手腳想要一下子恢復靈便卻是不可能。
拓跋炎胤走後,鏡月未央立刻就叫回了小銀子,詢問了一番鏡月那邊的事宜,確定沒出什麼事才安下心來,喝了兩口藥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你沒有把我中毒的事透露出去吧?”
“沒有。”這要是傳出去了,先不說鏡月朝政會不穩,那羣男人估計第一個就揮兵打到了城下,。
“唔,那就好。”鏡月未央點點頭,又灌了兩口湯,一邊無聊地開始八卦,“那最近宮裡頭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
小銀子無可救藥地白了她一眼,都到這份上了還想着要攪局的人,恐怕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事兒倒是有幾件,不過算不算得上有趣我就不清楚了。”
一聽有戲,鏡月未央的狗眼立馬就噌的亮了:“都說來聽聽。”
“在你昏迷後不久,太子妃誕下了一個皇孫。”
話音未落,鏡月未央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一大截,果然生下來了嗎?還是個龍種哦……嘖嘖。
一簇幽幽火光在那雙清麗的黑眸中嗖的燃起,撲騰了好幾下才慢慢歸於湮滅,鏡月未央深吸了一口氣,繼而才灰常有氣度地在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那孩子……長得像誰?好看嗎?比暖兒好看,還是比澤兒好看?”
小銀子睫毛輕顫,她這是……在吃醋嗎?
“那個孩子……”小銀子抿了抿嘴脣,有些猶豫,然而見到鏡月未央一臉怏怏不樂的神情,最終還是忍不住心軟選擇了妥協,“不是太子的。”
“哈?!”
聞言,鏡月未央一口湯就那麼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什麼意思?!那個孩子不是拓跋炎胤的?那又是誰的?!像拓跋炎胤那麼自負倨傲的人,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女人懷上別人的孩子?除非……
是他故意的。
“那太子他……知道嗎?”
小銀子擡了擡眼瞼:“你說呢?”
連他都知道的秘密,在拓跋炎胤這個正主面前,就算不上是什麼秘密了,。
“啊哈,還真是……還真是……”聽到這樣的消息,鏡月未央忽然有些同情起太子妃來了,然而更多的還是那種無良的喜出望外,她看上的男人果然不一般,連“貞操觀念”都這麼強呢哈哈哈哈哈——“冷血的男人啊!”
取過鏡月未央手裡的瓷碗收拾乾淨,見她一臉彷彿撿到了天大的便宜的表情,小銀子無語地搖了搖頭,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獨自樂了好一會兒,鏡月未央才笑盈盈地對小銀子勾了勾指頭:“過來。”
“嗯?”小銀子微微擡眉,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還是依言靠了過去。
“吧唧!”
鏡月未央忽然捧着小銀子的臉狠狠親了一口,眉眼彎彎,好似月牙:“謝謝你。”
——無條件地縱容她,徹頭徹尾地坦白,毫無隱瞞。
小銀子被親得怔了一下,轉而對上那雙璀璨若繁星的眸子,眼中笑意爛漫,真切清澈,絲毫沒有矯揉造作。
面對這樣的眼神,恐怕就是再難融化的堅冰,也遲早會化成春水一潭。
如果可以,下一輩子他絕對不要再遇到這樣的女人,因爲她的周圍勢必不可能只有他一個男人,但是這輩子既然遇到了,那麼無論如何……也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喂?喂喂?!”鏡月未央伸手在小銀子面前晃了晃,“好端端的發什麼呆呢?”
“呵……”
小銀子眉色如花,伸手撈過鏡月未央的後頸,對準那兩片還未來得及合上的柔軟脣瓣俯身吻了上去,。
——趁機多佔便宜也是必須的!
夜來風涼,北漠之地不比鏡月,入秋不久就開始飄雪,到如今已經下了不知幾場大雪,氣候也是冷得慌,要不是在屋裡子點了暖爐,鏡月未央真恨不得整天整天地裹着被子窩在牀上不出來。
可話又說回來,就算屋裡頭放了火盆,也不該暖……哦不,是熱……到這個地步啊!好像要把人都烤焦了一樣。
等等!烤焦?!
鏡月未央騰地睜開眼睛,一叢火舌就“吡”地從視線這頭急速竄到了視線那頭,視覺效果那叫一個華麗,就是電影特效估計也做不出這樣精彩絕倫的效果來。
鏡月未央第一反應是——
臥槽碉堡了!
然後才立刻回過神來,尼瑪房間着火了!
“來人啊——快來人啊!走水了走水了!快快快……這邊!”
鏡月未央被煙嗆得咳了兩聲,捂着嘴巴要起來,卻發現渾身痠軟無力,看來又是被人下藥了……你妹。
不過被算計多了以後,鏡月未央竟然漸漸的就習慣了,並沒有覺得多大的氣憤,只是很有些無奈——能在拓跋炎胤的地盤上對她下毒的,除了拓跋炎胤身邊的人,再無第二人選。
看到那個女人在跳躍不定的火光中朝自己走來,鏡月未央卻是一點也不覺得意外:“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