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女子不好欺
韓寂點了點頭,便催着馬快跑。馬車又飛奔了起來,我這幾日由於一直在顛簸,精神反而不如出發前來的好。這個時候,只怕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後面的馬蹄聲越來越響,撕喊聲也越來越大。我們這一行人,雖換了好幾次馬,但是這一波馬兒還沒來得及換掉,馬早就有些累了,我只聽得身周的撕殺聲大起。
精彩有些睏乏,承風怎麼就這麼想不開,把柳徵殺了對他有什麼好處?或許什麼好處都沒有吧,只是敵不過他心底的那一口氣。
馬車也停了下來,我掀開簾子一看,才發現那個趕車之人身上已被射了數箭,柳徵帶過來的暗衛將柳徵團團護住,而柳徵護在我的馬車之前。
他前我掀起簾子,便一把將我抱起了懷裡,我懷裡則抱着安然。柳徵拎起安然,對秦明月吼道:“娘,接住。”
他這一個舉動把我嚇的半死,好在安然穩穩的落在了秦明月的懷裡,我這才鬆了一口氣。一出了車廂,我才發現外面實在是冰冷刺骨,北風吹過臉龐,猶如刀割。我不由得往柳徵的懷裡縮了縮,柳徵感應到了,將我抱的更緊了些。
只聽得承風叫道:“柳徵,今日我便要報當日在祁山的仇,絕不會讓你活着回到西楚!”在祁山好像是承風在設計柳徵吧!柳徵什麼時候害過他了,沒害過他,又哪裡來的仇?這個人實在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如此顛倒黑白的只怕也只有他才能說的出來。
柳徵冷道:“想要我的命,只怕不是那麼容易!”他的聲音冷咧而霸氣,沒有一絲畏懼。我心裡微微的一安,只要柳徵在我的身邊,我便什麼都不怕。只是看到身邊的情況,便知道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死?有多可怕,我並不知道,但是我這一生,感覺好多次都從鬼門關裡爬了回來,這一次,能化險爲夷嗎?
承風冷哼一聲,身邊的人待衛便全圍了過來,暗衛們奮起抵抗,圈子卻是越縮越小。承風的目標是我與柳徵,秦明月與爹爹那邊倒還算輕鬆。
只聽得柳徵喝道:“娘,你帶安然他們先走!”安然若是平安了,柳徵便少了一份牽掛。只是我的心裡有一份牽掛。
秦明月見此狀況,也無他法,道了句:“你們要小心!”便抱着安然施展輕鬆一躍而起,我這才發現,她的輕鬆遠比我高明,內力也比我充沛,這一躍便離開了包圍圈。
看她的樣子,只怕是去搬救兵了。看着秦明月與安然平安的離去,我的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安然平安了,我的心也平靜了起來。
柳徵在身邊,我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此番若真是死了,便是雖不能與君同生,卻能與君同死,也同樣是一件快樂而幸福的事情。世事無常,經歷了這許多事情我也困了,乏了,累了。
柳徵帶着我且戰且退,身邊的暗衛卻越來越少,只見一個爲首的暗衛急道:“皇上,你帶着皇后先走吧,我們墊後!”
柳徵轉目四看,別無他法,眉頭一皺,將身邊的敵手揮開,騎着馬帶着我便衝出了包圍圈。我知道若是沒有我的拖累,柳徵是不會拋下他的兄弟們不管的。只是他又怎是那種會拋棄妻子的男人!
夜幕降臨,寒氣更重。我望着天邊微微發黃,知道只怕是又要下雪了。從未試過有這麼冷的傍晚,身上雖披着厚重的棉衣與披風,卻還是擋不住那迎面而來的寒氣。
寒風吹過我的臉龐,如刀割一般。絲絲寒氣透過我的脖子直鑽入我的心扉,只是瞬間,我便覺得全身發冷,寒氣逼人。我能感覺到原來潛藏在身體裡的寒毒又在蠢蠢欲動。
慢慢的,便覺得眼皮似乎也睜不開了,這些天長途跋涉,早已疲憊不堪,我只覺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氣。冷的刺骨,凍的心也開始痛了起來。真是萬分難受,真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我把頭埋進了柳徵的懷裡,他的懷裡溫暖如春,舒服至極。只是躲在他的懷裡還是擋不住寒氣鑽入我的身體。
我怕增加他的負擔,慢慢的忍受着寒氣入體的難受。柳徵見我的狀況不對,把他的外衣也解下來穿在我的身上,叫道:“影兒,不要睡,陪我聊會天。”
我這才發現我們不知道何時已將敵人甩開了,天邊也飄起了雪了。雪花片片有如鵝毛,美麗卻又帶着些淒涼,天地間已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純淨而又美麗。不知從何時起,我有些討厭這無邊無際的白色,它看起來是那麼的令人傷感,令人神傷。
我覺得身上好似暖了一些,可是眼皮還是越來越重。只到柳徵的話,知道他在爲我擔憂,想轉移我的注意力。我想了想道:“徵哥,你說安然長大了會不會和我一樣調皮,若是調皮的話,你以後可有得辛苦了。”
柳徵道:“不是我辛苦,是我們一起辛苦。也許他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了!”他的聲音有一絲苦澀,一絲擔憂,還有一絲對未來的嚮往。
我想對他笑笑,可是嘴角真的扯不動了,我好睏,困的不行了。
寒氣在我的身體裡四處流竄,我只覺得生命一點一點的在消失,於是我想:“如果要是死在柳徵的懷裡,我還是幸福的。只是可憐了我的安然,才一生下來,便沒了孃親。”想着想着,淚水也流了下來,意識也開始模糊了。
柳徵在旁大叫道:“影兒,你快醒醒,我一個人帶不來安然,沒有孃親的孩子,長大了又豈會快樂?影兒,你不能太自私,你把安然生下來,就要照顧他,要讓他幸福的長大,你一定要好好的,安然他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他的聲音急切而又無助,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柳徵。
在我的心裡,柳徵一直是堅強的,沒有什麼事情會讓他感到無助,他的傷心,我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想起我嫁給他的這些日子裡,我們聚少離多。總是因爲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而分離,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那麼的少。少的讓我覺得老天爺對我不公平,我的幸福如同沙漏一般,已是越漏越少。
我只覺得身子微微暖了些,我知道定是柳徵又在往我身體裡輸內力了。但是我的身體就像一個漏斗一般,他的內力一進到我的體內,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沒辦法制止他的動作,只得輕輕的道:“徵哥,不用輸了,安然還等着你去照顧他。我想我會沒事的,你抱緊我可好?”他的懷抱此時對我來講,應該就是這個世上最好的止痛藥了。
冰寒刺骨,有如刀割。我只覺得身體早已不是自己的一般,可是我卻也不願發出任何呻吟聲,怕柳徵爲我心痛,爲我擔心。
柳徵的淚水落在我的臉上,我眼睛微睜間也能看到他眼裡的傷痛和擔心,還有着急,還有無助,卻也依言將我抱的更緊了些。身後又聽到馬蹄聲了,是承風又追了過來吧!
我輕輕的道:“徵哥,你放下我,快些走吧,以你的功夫,一個人逃走是不難的。”縱然知道他絕不會扔下我不管,卻還是忍不住想勸他。我很自私的想讓他與我同死,可是卻又實在是拋不下安然。我可憐的孩子,你一出身,孃親便沒辦法照顧你,又怎忍心再讓你失去爹爹。
柳徵罵道:“蘇月影,你說的什麼鬼話。你別想拋棄我,在這個世上,我絕不允許你拋棄我,所以我也不會拋棄你的,你給我振作起來!你就算不爲我想,也得爲安然想啊!”
我已經很振作了,可是身體裡的寒意越來越重,我的眼皮已經睜不開了。
只聽得遠遠飄來承風道:“柳徵,這次看你往哪裡逃!弓箭手,準備!”他的聲音是那麼的確猖狂,那麼的得意,或許對他來講,除掉柳徵這個對手,他便再無煩憂了吧。
我努力睜開眼睛,卻見我們四周滿是密密麻麻的人,那弓箭猶如刺猥一樣排在我們的四周,這一次,只怕真的是逃不掉了吧!
可是柳徵,你怎麼能就這樣死掉!你還要照顧安然了!
只見柳徵冷冷的吼道:“戰承風,今日這筆帳我定要與你細細的算!影兒成今日這副模樣,全是拜你兩兄弟所賜!”他的聲音裡滿是憤怒,冰冷而又充滿了恨意。
承風也冷冷的道:“你今日若能從我的手裡逃脫再來說這些大話吧!今日我決不會再手軟,放過你的。”
這人真是可惡,上次好像是柳徵放過他吧,真是會顛倒是非,是不是在他的心裡,只記得傷害,不記得別人的關懷。
只可惜,我全身上下已沒了一絲力氣。這一次我只怕是真的不行了,柳徵也與我一樣身處險境,又是在凌國境內,秦明月抱着安然走散了,韓寂護着大哥和爹爹走散了,今日只怕是真的走上了絕路。就算有人來救我們,我身上的寒毒復發,秦明月也講了若是復發,神仙也難救。
只是柳徵怎麼辦,我不想他陪我一起死,他還有安然要照顧啊!可是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力氣也已被抽盡,說不出一句話來。
氣氛緊張萬分,就算我是個將死的人,也能感覺到身邊一觸即發的殺氣。近處又響起了一陣馬蹄聲,一男子吼道:“放開他們!”一聽聲音,居然是三哥。三哥來救我們了嗎?若是三哥來了,我們便安全了吧,三哥自小最是疼我,又怎麼捨得讓我受到傷害。
這是我的神智清醒後最後的一個念頭,接着眼前便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迷糊間,神智似清醒了些,身周還是冷的出奇,我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似有千萬斤重。似有人的手搭在我的脈搏上,只聽得秦明月道:“雖然蛇元是治寒毒的良藥,可是那也只是野史上的傳聞,根本沒有人知道如何使用。再則我從未見過蛇元,這個東西給我,我實在是不知道如何使用!”
又聽得柳徵吼道:“你不是號稱這世上沒有你治不了病嗎?你是不是不願意救她?”如果我現在要是能看到他的話,估計會見到他滿身的怒氣。只是他這個態度跟秦明月講話,就是他的不對了,待我好些時,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秦明月嘆了口氣道:“徵兒,你冷靜一下,我那麼疼影兒,又怎麼會不救她?但是我需要一些時間來研究如何使用這顆蛇元。”她的語氣中滿是無可奈何,還有重重的傷感。是啊,她一直都那麼疼我,怎麼會不救我,柳徵真是胡說八道。
柳徵怒道:“研究,還研究,等你研究出來,影兒她早就。。。。。。”說到最後,已是語不成調。我心裡一酸,他的心情我自然能理解,真想爬起來告訴他我沒有事情。可是全身沒有一處能動分毫。
秦明月嘆了口氣道:“徵兒你不用擔心,我先用寒冰玉鎖住她的魂魄,再在四周用寒冰將她的身體好好保護好,只要她一息尚存,我便想辦法將她救回。”
原來我的身周都是寒冰,怪不得我會這麼冷,只是奇怪了,爲什麼我的身體沒有之前的冰冷刺骨的感覺,除了不能動,身周冷了一些,睜不開眼睛,跟平日裡躺在牀上的感差不多。
柳徵怒道:“一息尚存?她現在周身哪裡還有氣息,你以爲我是笨蛋嗎?如果影兒要是沒有救了,你直接告訴我就好,犯不着這般拐彎抹角。”
我周身沒有氣息呢?我心裡一慌,怎麼可能,我明明能聽到他們說話的啊!難道我真的已經死了嗎?現在是我的魂魄在聽他們講話?
秦明月道:“徵兒,你也不用着急,只要寒毒一去,影兒便會沒事了。現在我只需研究出蛇元的用法影兒便有救了,你已經五天五夜沒睡了,先去休息一會吧。你這副模樣,若是影兒見到了,也定會心痛萬分的。”
柳徵已經這麼久沒睡了嗎?我可以想像得出他滿臉憔悴的模樣,心裡很是疼惜,我真的不想他再爲我擔心。我在心裡喊道:“徵哥,我沒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只聽得柳徵道:“我想再陪一下影兒,一會再去休息。”
秦明月嘆息了一聲,便道:“你這個傻孩子!”便聽得腳步聲響起,走了出去。
我只覺得手被人抓住,一陣暖流便流向了我的心尖,只聽得柳徵輕輕的道:“影兒,你一定要堅持住!我不能沒有你,還有安然也不能沒有你,這裡太冷,你要快快好起來,我就帶你去找安然。那小傢伙很可愛了,現在都會對着我笑了。”
安然應該是個愛笑的孩子,愛笑的孩子一生都會幸福些吧。是啊,我得儘快好起來,我還得去見我的安然寶貝了!還有疼我的柳徵,我又怎能讓分爲我傷心。只是老天似乎在跟我開玩笑似的,我的身體就是動不了分毫。
自此之後,柳徵隔三差五的就會過來陪我,他的國家難道都不管了嗎?這樣怎麼能行。還有,這個地方這麼冷,到底是哪裡?
我的意識卻一直很是清醒,全身卻動不了,真是痛苦。秦明月常陪在我的身邊,我時常能聽到她的嘆息聲,或許像我這樣的病,她也無能爲力吧。
就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一天我剛迷糊想睡的時候,聽到柳徵又在大吼道:“你到底還要多久才能研究出來?現在都三個月了,影兒的樣子看起來是那麼蒼白虛弱,你到底救不救得了她?”
秦明月嘆了口氣道:“這幾個月我翻遍了所有的典籍也沒有找到用蛇元的方法,現在只有把影兒先封在這裡,待找到後再來救她。”她的語氣中滿是無可奈何。
柳徵吼道:“你以前不是口口聲聲說能治好她嗎?怎麼現在又反悔了!天下第一神醫,真是狗屁!”
或許這幾個月來秦明月也傾盡了心力,也有些怒火道:“我已經盡力了,但真的是無計可施了!我哪裡是天下第一神醫,的確一點都不夠格。”說完,便聽得腳步聲響起,應該是出去了。
我只覺得有什麼水滴落在我的臉上,順着我的臉划進了我的嘴裡。鹹鹹的澀澀的,應該是柳徵的眼淚。我能感受到他的無助和心痛,只聽得他道:“影兒,我知道你的性格最是善良,你怎麼忍心讓我如此痛苦!”
我只覺得心裡痛痛的,真想馬上坐起來告訴他:“我醒了,一點事情都沒有!”無奈身子動不了,連眼皮都掙不開。
柳徵突然站起來道:“戰承風,是你把影兒害成這樣的,這些痛苦,我要十倍還於你!”一陣腳步聲響起,柳徵似已走了出去。
柳徵他要做什麼?他不會要去殺承風吧!殺承風,我心裡一驚,承風是凌國的皇帝,他要殺他豈非要滅了凌國?
我心裡嘆了一口氣,事情怎麼變得如此。我不想柳徵因爲我沾上太多的殺戮,我只要他的平安,只要我們一家人能幸福。
自那次柳徵走後,我便很久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久到令我思念成狂,久到我想爬起來去找他。我想問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自柳徵走後,秦明月倒是時常守候在我的身邊,她將蛇元放在我的心臟邊。說來也怪,自那顆蛇元放到我的心臟邊之後,我便覺得全身的寒氣彷彿一絲一絲被抽走一般。
或許她也是實在是沒辦法了,因爲我有常能聽到她無可奈何的嘆息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得秦明月在我身邊道:“影兒,你快些醒來吧,我不想徵兒揹負那麼重的殺戮。這世上能阻止他的人只怕也只有你了,你知道現在的徵兒有多可怕嗎?他一攻進凌國的城池,便會血洗一番,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一聽,心裡呆了良久,柳徵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以前不是愛民如子嗎?怎捨得殺害無辜的百姓呢?
這一日,我只覺得全身彷彿輕了許多,好像身體能動了一般。我努力睜開眼睛,終於看到了,我這是躺在一個山洞裡,裡面俱是冰柱,我睡在一張冰牀之上,周圍插滿了鮮花。
我微微一怔,這到底是哪裡呢?秦明月哪裡去呢?我強自支撐着坐了起來,放在我心口之上的蛇元也掉在了地上,頓時成了一地的碎片。我心裡正在奇怪,那蛇元我曾經摸過,堅硬無比,怎麼一掉在地上就會碎呢?
許是秦明月聽到動靜,她進來了,一見到我坐起來的樣子,結結巴巴的道:“影兒,你醒呢?”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如果不醒來,怎麼可能坐的起來,便道:“是啊!可是我的身子還是好重,走不動路。”
秦明白欣喜若狂的走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我,只聽得她道:“你總算醒了!”她的太緊,差點沒把我背過氣。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終於鬆開了手,一手把住我的脈,只聽得她喜道:“真是怪了,你身上的寒毒盡數去了!我從醫這麼多年,還從未碰到如此現像。”她見到碰了一地的蛇元,笑道:“呵呵,原來蛇元是這樣用的,我終於明白了!”說罷,又高興的長笑起來。
我聽到她這麼講,便知道我沒什麼大事了。只是身子由於長時間不動,現在都僵硬的行,連路都不會走了。
秦明月將我扶出的那個冰冷的山洞,我才發現,外面一片春意盎然,又是一年的春天,只是不知道我到底睡了多久。
我問道:“娘,柳徵現在怎麼樣呢?他在哪裡?我又在這裡呆了多久?”
秦明月嘆了口氣道:“徵兒的事情我晚點再跟你講,你在這裡呆了三年多了,待你身子好一些時,我便帶你去找徵兒,那小子的禍闖的可不小。”
三年多了,我在這裡一呆居然就是三年,時間真是可怕。
我從秦明月的嘴裡得知,原來那次柳徵離開後,便向凌國發動的戰爭。他不顧衆人的勸說,所攻下來的城池全部血洗。聽聞現在已將雲都攻了下來,我心裡不由得一緊,柳徵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殘暴呢?
我一聽秦明月講完,便央求道:“娘,我要去找柳徵,我不能讓他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秦明月這三年來老了不少,頭上的頭髮已經斑斑駁駁了,臉上的皺紋也平添了不少。她拉着我的手道:“三年前我就是犯一個錯誤,不應該把剛生產完的你一起帶着逃跑,現在你的身體若不大好,我又哪裡再敢帶你離開這裡?所以,影兒,做人首先要對自己的身體負責!”
我安慰道:“三年前根本就不怨你,在那種情況下,若是不逃走,只怕更加危險。”
秦明月嘆道:“其實當進也想過將你暫時放在雲都,至少你不會有什麼危險啊,可是大家心裡都放不下。沒料到卻換來了三年的痛苦,讓徵兒受了三年的相思之苦啊!”
我也微微的嘆了口氣,當時情況,若是讓我選的話,我也會選擇和他們一起回凌國。心愛的人不在身邊,那又是何等的痛苦。只是這三年來,柳徵心裡纔是最苦的吧,他爲我承受了這許多,我又豈能再讓他受到傷害。
我輕輕的對秦明月道:“娘,你就好生替我調理吧,反正娘也會陪我去找徵哥,所以一路之上,有你的照應,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再則,這一路之上,也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了。我們早一日找到徵哥,他便少受一日的罪!”
秦明月看了看我道:“影兒說的有道理,這樣吧,再調理十來日,我們便出發吧!”
我點了點頭,倒希望時間可以過的快一些,讓我早日到達柳徵的身邊。只是也知道現在的身體極弱,如果不調理一番就上路的話,又實在是危險。卻也十分相信秦明月的醫術,我生產完她只用了三日便讓我恢復了許多,那這一次問題也應該不大。
只是我好像想錯了,或許是我的體質太弱,又或許是我睡的時間太長,直到一個月後,我才能行動自如。身子一好,便拉着秦明月陪我去找柳徵去了。
一路之上,秦明月因爲我身體的緣故,一直都緩緩而行。用她的話來講,就是若是再把我累病了,見到柳徵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我聽的有些好笑,哪有做孃的怕兒子的。但仔細一想他們母子的關係,秦明月對柳徵一直有份愧疚,又豈會不怕他。再則全天下做孃的都是極疼兒子的,關心則亂,一亂能不怕嗎?
這一路走來,我與秦明月見到的是滿目的蒼涼,到處可見流民。房屋多是殘破不堪,柳徵的這一把戰火終是燒的太大,燒了多少人的家園?我心裡滿是負罪感,若非是因爲我柳徵又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們一路向東,終是快到雲都了,我的心也開始有些緊張了,想過千百萬次與柳徵見面的場景,只是在這快見到他的時候,心莫名的有些其它的情緒。
我們一路打聽才知道,原來雲都已被攻下,柳徵在凌國皇宮裡,承風在戰亂中不知去向。
我望着這高高的皇宮,心裡百感交急,上次就是因爲這個皇宮,讓我失去了孃親和二姐,也讓我從死亡的邊緣走了一回。
秦明月正要進去,守衛攔住道:“什麼人?敢擅闖皇宮?”
秦明月怒道:“我要進去,你們還敢攔我,是不是不想活了?”她一把年紀了,火氣還是不小。
那守衛平日裡何曾被人這般說過,又見我與她穿着普通,也怒了,吼道:“哪裡來的野婆娘,撒野撒到這裡來了,我看你纔是不想活了!你們只怕是叛黨,兄弟們,把她們拿下。”
說罷,一夥人便動起手來,只是這些尋常的侍衛,又豈是秦明月的對手,只見她三下五除二便將他們全部掀翻在地,吼道:“真是沒天理了,老孃見兒子,還有你們這些小鬼擋着路,把柳徵給老孃叫出來!”
那侍衛倒地後,怒道:“皇上的名諱又豈是你這種鄉村野婆娘能直呼的,今日我便讓你出不了這皇宮。”
他一喝,裡面又是一羣侍衛跑了出來,眼見又要打起來了,只聽得有人喝道:“住手!”居然是韓寂。
他一見我們,大吃一驚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你們怎麼來了?”說罷,反手一抽那侍衛,罵道:“不長眼睛的東西,你可知道眼前的這兩人是誰?仔細看清楚了!”
那侍衛一聽得韓寂這樣一喊,便知道犯了大錯,只驚的滿頭大汗,忙向我們磕頭認錯。我嘆了一口氣道:“不知者無錯,你們都起來吧!”
秦明月冷哼一聲,罵道:“韓寂,你平時怎麼帶兵的,怎生如此驕縱?”
韓寂半跪道:“現在剛攻下雲都,常有人來尋事,故這些侍衛特別敏感,還請太后別放在心上。卑職向您認錯。”
我笑道:“韓寂,你快起來吧。孃親也沒放在心上,你還是快帶我們去見皇上吧!”
唉!權勢壓死人啊!韓寂道:“是!”便帶着我與秦明月走進了內宮。
韓寂帶我走到一個宮殿的門口,停下來道:“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這是皇上暫時的寢宮,請進吧!”
我擡頭一看,柳徵住的地方居然是朝明殿,那個令我心痛的地方。秦明月看了看我道:“影兒,你就獨自去見徵兒吧,我在外面等你。”明白她的想法,朝她感激的笑了笑,便走了進去。
燭光搖曳,朝明殿裡一片明亮。我仔細打量了一番這裡的佈置,與我三年前住的格局差了許多,原本一望到底的房間里加了個屏風,顯得幽深了許多。心止不住的狂跳了起來,我聞到了柳徵冰冷的氣息,只聽得他吼道:“不是叫你們不要來打擾朕嗎?還不快給朕滾出去!”
他倚在小蹋上假寐,眼睛擡也不擡的。我終是見到他了,他此時的模樣甚是不耐,人比三年前憔悴了許多,嘴角邊的鬍渣已長的密密麻麻,一張俊臉比起以前更加的冷酷,還多了絲戾氣。
我還沒走近,一個物事便向我飛了過來,我一記移行換位便躲了開去,柳徵怒道:“朕不是讓你滾出去嗎?”
他的眼睛終於睜開了,他看到是我,似大吃了一驚,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朝他盈盈一笑道:“怎麼,才三年沒見我,就嫌我煩了,不想見我了?”
我話音才一落,我便落進了他的懷裡。他的俊顏在我的面前瞬間放大,他的手摸到我的臉上,帶來了一陣粗糙的感覺,他輕輕的問道:“影兒,真的是你嗎?”那語氣中似有不信,似有懷疑。
我都在他的懷裡了,難道還是假的嗎?我嫣然一笑道:“我哪裡不像蘇月影呢?”
我只覺得全身一緊,知道是被柳徵緊緊的抱住了。緊的我只覺得呼吸都呼吸不過來,我卻也不忍心推開他,那個懷抱是我想念了已久的懷抱,透着一股冷清的味道,卻又讓我感到溫暖無比。
我只覺得身體稍稍鬆了鬆,他的脣便覆上了我的脣,麻麻癢癢,舒服無比。這個吻裡滿是思念,滿是疼惜。
過了好一會,我只覺得呼吸不過來,柳徵似感覺到了,將脣從我的脣上移開,滿是思念道:“影兒,是娘治好了你?”
我點了點頭,想起一件事道:“徵哥,你以後可不能再對娘那麼兇了,她爲了你是操碎了心。爲了我更是傾盡了心力!”
柳徵點了點頭道:“影兒說的話,我都願意聽,只要影兒跟我說話,影兒不許再拋下我不管一個人獨自沉睡。”
我心裡微微一酸,他的話裡滿是辛酸,滿是思念。我輕輕的吻上了他的脣道:“徵哥,影兒答應你,此生再不會離開你半步!”
我的這一個舉動,勾起了他心底的滿滿的情緒,這一夜,我終是明白了什麼叫做小別勝新婚。更何況我們是三年都未見面了,這番離情別緒,又怎能在片刻間傾訴得盡?
第二日我們便起程回西楚了,我才知道原來這三年間柳徵已將凌國全部攻下,南嶽的大部門土地也盡歸西楚所有,風雲龍被南嶽的三皇王所殺。柳徵終是實現了他的夢想,統一了三國。只是他統一三國的真正的動機居然是因爲我,只因爲我衝冠一怒,滅了凌國,攻下南嶽也是指日可待。
我也才知道柳徵在攻打凌國時,是柳靖峰在替他處理朝政大事,大哥輔助柳靖峰治理國家。最讓我想不到的是,攻打下凌國最大的功臣居然是三哥!
只可惜我到雲都的時候,三哥忙着去南邊處理一起內亂,沒有見到他。
一到西楚的皇宮,我便急着去找安然,自把他生下來之後,我已三年沒見到他了。這三年來,只怕他都會說話了吧,不知道會不會叫我孃親?
走到玉寧宮外,就見兩個孩子在與蝴蝶嘻戲,此時正值初夏,天已有些微熱,兩個孩子玩的興高采烈,滿頭的汗水。
靜姝一見是我,喜道:“皇后娘娘,您終於回來了!來,太子殿下,快來,你娘回來了!”說到這裡,聲音卻有些哽咽了。
一個長得極像縮小版的柳徵的孩子問道:“靜姨總是騙我,我娘在哪裡?”說罷,便東張西望,待他看到我時,似是愣了下。
柳徵在旁道:“安然,還不快叫娘!”
安然走到我面前道:“你是我娘?你又是誰,敢對本太子這樣說話?”我聽的不禁一愣,柳徵也一愣,然後苦笑了起來,我才知道原來這些年,柳徵一直出征在外,安然也不認識他。
我不由得笑出聲來道:“對極了,我是你娘,他是你爹。”
安然仔細的打量了我一番,終於道:“你長的真漂亮,有這麼漂亮的娘,安然好開心。可是他一定不是我的爹,長的那麼兇,安然不喜歡他!”
我看了柳徵一眼,笑道:“徵哥,你看看你,現在連兒子都不認你了!”
直把柳徵氣的吹鬍子瞪眼道:“這小子,我定要好生教訓他!連他老子都不認了!”
安然認不認柳徵我是不管了,但是他卻極爲粘我,自我回到西楚後,便天天跟在我的屁股後面。母子連心的事情,看來真不是假的,否則他怎麼都沒怎麼見過我,便與我如此親密?
自回到西楚後,我便再沒見過長靜,靜姝告訴我:長靜公主在三年前便賜婚給了楚太傅的孫子了,那位駙馬像來不務正業,娶了長靜公主後,還在外面拈花惹草,常將公主丟下不顧。公主這幾年來受盡了苦楚,有一次駙馬公然將一個妓女帶回了家裡,公主一怒之下,殺了那個妓女,然後自殺了。攝政王(柳靖峰被柳徵封爲攝政王了)便以公主死在駙馬府上的事情,將駙馬爺也給斬首了。
我不禁覺得感嘆萬千,三年前我的一句戲言沒料到終成了事實。柳徵把她嫁給楚太傅的孫子只怕也是因爲我的緣故吧!只是這個結局卻不是我所願的。
我還是不太習慣皇宮裡的生活,時不時的便想出宮走走。開始只在長山附近,接着再也不滿足那麼近的地方了,便跑到附近的名山大川去逛逛,柳徵又放心不下,便常將江山丟給柳靖峰與大哥也陪着我到處去逛。
每次一回到皇宮裡,柳靖峰便會對柳徵道:“你下次再無緣無故的跑出去,把這一攤子事情扔給我,我就再也不管了!”
柳徵淡淡的道:“你好像也不是很辛苦嘛,還有力氣在這裡大聲叫嚷。我不在的時候,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培養好安然,讓他早早的繼承我的大業。另一個是你趕緊娶個娘子,那樣你也真就忙了,我也就不好意思把事情交給你了。”
柳靖峰氣的只說了一個“你”字便氣呼呼的走了出去了。我不禁覺得好笑,我的安然雖然長的極爲像柳徵,性格卻又與我很像,調皮搗蛋的本事比我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年紀雖小,鬼主意卻是一大堆,柳靖峰已被他惡整了好幾次了。而柳靖峰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怎麼都不願意娶妻。所以柳徵說的那兩件事情,他是一件都不願意去做。除了生氣,除了柳徵走後繼續管着國家大事他沒有太多的選擇。
而我與柳徵回皇宮的日子也越來越少,他仿似被我同化了一般,對那些事情也越來越不耐,對於在外遊玩是興趣越來越濃。
那一年我與柳徵閒逛在外時,遇到了財迷韓寂,他早已與挽晴成親,也帶着挽晴在外遊玩。兩個男人一見面話多的不行,我與挽晴相視一笑。便拉着手到旁邊去閒逛,這裡山清水秀,空氣新鮮的緊。
一路上兩人說着多年前的往事,與這些年的一些鎖碎的事情,我才知道挽晴已替韓寂生下兩個孩子。心裡實在爲他們感到到高興.
一路說說停停,不知不覺便覺得腹中有些餓了,見半山腰有一座寺廟,便決定去裡面吃些齋飯。在吃飯時,只聽得一個聲音道:“師弟,那些經文可都明白了。”另一個聲音道:“是的,我都明白了,今晚便解釋給師兄聽。”
我與挽晴均一愣,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仔細一看,果然是承風,只是剃了發,頭上有几上香印。他似乎也感應到我們的目光,他也微微一怔,也沒跟我打招呼,便隨着那個和尚一起走遠了。
好半天我纔回過神來,見挽晴還在發呆,我問道:“還放不下嗎?”
挽晴一愣,將目光抽回,笑道:“放不放不下那也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不是很好嗎?不是我的,終不能強求。”她頓了頓又才道:“最重要的是,我現在很幸福!”說罷,嘴角邊滿是笑意,那笑容純淨而清冽,看的人沉醉。
我也不禁笑了笑道:“是啊!幸福就好!”或許這對承風來講,也是最好的結局吧,他的性格那樣偏執而癡狂,或許需要放下的是他吧!
我們回去後,柳徵與韓寂正在下棋,韓寂好似輸了,也在耍賴。我們相視一笑,今日看到承風的事情就當是我與挽晴共同的秘密吧!我的生活已害怕爭鬥,也不希望自己身邊的男人爲了一些莫名的事情再去爭鬥,所有的事情,過去了便是過去了。
往後的許多年裡,我也遵守了我的諾言,片刻不離的陪在柳徵的身邊。我們一起看日出,一起看雲海,相偎相依的一起走過那些日子,這些年來,只要在一起,我們的手便牽在一起,不顧別人是用什麼眼光看着我們。
眼光是別人的,幸福是自己的。怎能因爲別人的眼光,而放棄自己的幸福呢?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