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麻木的
她又是清醒的
麻木在身體,清醒在腦子,之前的一幕幕都在她眼前晃過,她的每一次揮手,她面前飛舞的每一道血花,都在閉上眼時,那麼清晰地展現。
她今日殺了多少人?
八個?九個?還是十個?
她曾經無比希望得到的高深武功,第一次的展示,第一次的證明,就是以別人的性命如此鑄就。
她知道,今日她殺的人,沒有一個是不該殺的。那些人眼中的嗜血、貪婪,她都無比清楚,她不後悔,也沒有愧疚,她只是沉重。
人性,怎麼可以如此冷漠?
他,帶她去這個地方,究竟是故意欺凌她,還是讓她認清人性?
若說是欺凌,他根本不必大費周章,還要教她武功。
若說是讓她認清,他又如何知道她骨子裡的懦弱,知道她遇事逃避的性格?
她猜不透,也悟不通。
他用一種極端的方式,逼迫她去面對,逼迫她去爭奪,當生與死的抉擇在面前,她又如何再逃避?
身體是僵硬的,因爲她完全不能控制,完全動彈不了,但是她的觸感又那麼敏銳。她知道自己被放入了牀榻間,她知道他扯開了她的衣衫,她知道自己此刻正是赤裸裸的,綻放在他的目光中。
那目光的檢視,比手的觸感還要清楚,不過她知道,這目光中沒有淫邪,是真正的檢視。
大概,是在看她的傷口吧,嵐顏雖然麻木,卻沒有失憶,自己昨天到最後近乎拼命的打鬥中,身上傷口數十處,打到後來幾乎是以傷換命的打法,不躲不閃,只求最快的手法殺人。
現在她的身上,只怕沒幾個地方是好的吧?
更別提那蓬針,最少還有數十枝在她的體內。
現在的她,累的已經無法睜開眼睛,一切都是靠着感知。
他的手,遊移在她的身上,溫暖的掌心輸着柔柔的氣息,灌入她的筋脈之中,這些氣息一入她的筋脈,她舒適的幾乎嘆息出聲,如果她還有力氣嘆息的話。
一場戰鬥,她早就體力透支,氣息虛弱了,他的氣息一進入,帶動了氣血運轉,嵐顏的肢體總算有了些許感覺。
但是她……寧可沒有感覺。
因爲她的感覺,除了疼,還是疼。
沒有一處不疼,現在的她幾乎都可以感覺到,肩頭肌肉傷口的抽搐,胸腹間的隱隱作疼,還有大腿,也疼的厲害。
她想起來,在某次的戰鬥中,有人攻擊她的小腹,想要一招斃命她,她硬生生地壓低了對方的武器,爲了能夠近身殺人,她以大腿的傷換了一條命。
那一劍,很長,也很深。
他的手指點過穴道,血流緩了,可是疼痛並沒有緩解。
她感覺到,他的手插入她的雙膝間,將她的雙腿分開。
喂,這是要幹什麼?
好歹她也是名女子啊,這個姿勢幾乎將她最隱秘的地方瞬間暴露,嵐顏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別說掙扎了,哼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如果可以,她寧可昏過去算了,可偏偏就是沒昏。
真是……太他媽的屈辱了。
她自小把自己當男人,沒有女子的矜持,也沒有那麼多所謂的羞澀,她的想法乾脆而簡單,那就是……
她不介意被人看,但是介意他居然連招呼都沒有一個。屈辱的是她的精神,而不是肉體。
藥粉淋上她大腿的傷口,一陣清涼覆上,疼痛頓時緩解了不少,柔軟的棉布包裹上她的大腿,一層又一層。
原來,他是爲了方便給她裹傷,好吧,她決定原諒他剛纔不打招呼的行爲。
那麼下面,應該是肩頭的傷了吧?她記得,就那的傷更重些。
可是,她錯了。
那人忽然從她身邊離開了,丟下了赤裸裸的她。
喂,你也太不敬業了吧,傷口只包了一處,你就不能包完了再走?就算你不包完,那也好歹蓋牀被子行不行啊?就這麼走了,她會感冒的好不好?
不管怎麼樣,她也算是個傷患啊,就這麼不客氣地丟下了,真是太沒道義了。
嵐顏心裡嘀嘀咕咕着,耳邊卻聽到了腳步歸來的聲音,心頭一喜。
還好,不算拋棄。
隨後就聽到了布巾擰水的聲音,她這才恍然,他是要給她清理傷口。
熱熱的布巾覆上她的身軀,燙的幾乎讓她叫出聲來,他直接拿的開水擰的布巾吧,這麼熱,她的皮都熟了。
而且,通常清理傷口用的都是冷水,因爲冷水能夠讓筋脈收縮,有助於止血,極少用熱水的,因爲筋脈一旦膨脹,血流的會更多。
他不僅用的是熱水,還是非常非常非常燙的熱水。
那熱巾仔細地擦過她上半身的每一個部分,熱氣散去的同時,被傳入的冷風吹上肌膚,一層層的雞皮疙瘩都泛了起來。
被熱布巾和冷風刺激過的肌膚,越發的敏感了起來,一個一個的細碎的疼痛也侵入了她的感知中。
整個上半身,都是這種細細密密的疼,她知道是那些細如牛寶的針在搗鬼。
能突破真氣的針,要怎麼才能從體內出來呢?
就在她還迷迷瞪瞪想着的時候,肩頭一暖。
暖中,帶着柔軟的溼潤。
她的腦海中瞬間飄過一個字——脣。
唯有脣,纔會有這般柔韌的質感,纔會有這樣溼潤中溫熱的軟嫩。
他,要用這樣的方法爲她取針?
果然,一股小小的力量從他脣上傳來,肌膚中傳來細細的疼痛感,有尖銳的東西刺破肌膚,隨着那力量,浮出。
一根,兩根,三根……
而在感言的感覺中,是脣的貼上,離開,再貼上,再離開。
幾十根針呢,全吸出來也是需要很長時間的,何況取針本就需要仔細和嚴謹,不只是吸出一根針,對於力道的拿捏也要十分精確。
她發現,她很喜歡那脣貼在自己肌膚上的感覺,那脣很軟,又有着溫暖的力量,尤其貼上來的那一瞬間,然後慢慢的吮吸,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肌膚被他吮起,淺淺的綻放在他的口腔中。
一根根的針被起出,似乎不剩什麼了吧?
嵐顏竟然有些惋惜,當然她惋惜的是,自己爲什麼無力,爲什麼睜不開眼睛,能以脣爲自己吸針,那代表着他必然卸下了那猴子臉的面具,可惜她卻看不到呢。
她的身體更加無力了,可是這種無力與她虛脫不能動彈的無力的感覺,是天壤之別的。
這個感覺,讓她有點害怕,因爲從未體會過。卻又喜歡,好奇與未知讓她希望能夠再體會一次。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只知道自己不討厭,而且喜歡。可惜她的期待,並沒有再度出現,因爲那脣已經徹底離開了她的胸前。
心中,竟然有些失落。
這一次,她忽然覺得,他噴撒在自己肌膚上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也會呼吸急促?嵐顏幾乎要以爲自己感知出錯了。在她的印象裡,這個人是冷血無情的,沒有情緒波動,又怎麼可能呼吸急促?
一定是她累暈了才感覺出錯,一定是的!
當布巾又一次覆上她的身體,她知道,所有的針都在他的吮吸中被啓盡,藥被覆上傷處,他爲她將所有的傷裹好。
直到這個時候,嵐顏才覺得自己終於舒服了,但是脫力讓她依然無法動彈,全身上下虛軟的難受。
忽然,清香在她身邊躺下,一條有力的臂膀從身後壞上了她的腰身,將她整個帶入自己的懷抱中,暖暖地貼着她。
相貼的,是兩人完全赤裸的肌膚。
她的背後,貼着他的胸膛,清涼如玉,細膩如羊脂的肌膚。
那溫暖的氣息順着兩個人貼合的部位緩緩地渡了過來,流淌在嵐顏的筋脈中,舒緩着她的身體。
好舒服!
在這樣的觸感中,嵐顏慢慢地沉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