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前的那條道路不同, 此時他們正走在另外一條分岔路上,不再如冷冽的寒冬,反而有如陽春三月, 雖稱不上熱, 但卻也有着微微暖意, 空氣之中, 隱約還瀰漫着淡淡的芬芳。
寧可馨微微閉上雙眸, 微淡的清香隱隱在鼻尖徘徊,腦中是和煦的陽光,碧綠的垂柳, 以及漫山奼紫嫣紅的野花,想至此處, 嘴角也不經意的微微上翹。
“馨兒。”
聽見有人喚了自己一聲, 她隨即緩緩睜開眼, 入眼的卻是因着夜明珠才亮堂起來的黝黑山洞,心中不覺一片鬱悶。
“幹嘛。”有些不爽的回道。
宇文逸軒一臉迷茫的看着她有些不爽的臉, 他好像沒做什麼吧……?繼而超前揚了揚頭,“石門。”
朝着他所使的眼神那兒看,只見一個石門阻住了去路,撇了撇嘴,她突然覺得他們好像到了個不得了的地方, 這個山洞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就像是一個慎密的計謀一般, 一環扣着一環, 引着他們不得不繼續向前走, 當然,這其中一部分出於那害死人不償命的好奇心。
她四周環視了一下, 卻沒發現有什麼異常,“這四周好像也沒什麼機關啊……”雙手環胸,她故作沉思,片刻,她一臉凝重的對他說,“要不,我運功把它劈開吧。”
話音剛落,她便見他很不厚道的大聲笑了出來,立馬垮下來臉來,“你再笑一聲試試。”
宇文逸軒趕緊止住笑,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馨兒,你這要是動靜太大,萬一這門是給劈開了,可是這洞也給你弄塌了,這可如何是好?”
聞言,她怒瞪他一眼,卻見他面帶笑意,絲毫不以爲意,反而緩步走向石門跟前,擡起手在周圍輕輕敲擊,片刻功夫,便讓他發覺出了一絲端倪。
輕輕推了推方纔聲音有些空洞的地方,卻發現那塊看似尋常的地方確是可以推的動的,只聽“咔啦”一聲,石門開了。
裡面依舊是左拐右拐的道路,寧可馨輕嘆一聲,忽而感慨起來,“走在這洞裡,我都不曉得我們究竟走了多遠,現在外面是白天是黑夜,這破洞又感覺怎麼走都走不完,真是讓人不爽。”
“現在我們回頭還來得及。”他笑說,“不過,想必馨兒此刻的好奇心已經被勾了起來,縱使我說我們回頭,想必你也是不願意的吧。”
她嘟了嘟嘴,哼哼道,“是啦是啦,什麼都瞞不住你,你真是比我肚子裡的蛔蟲還蛔蟲。”
一番話落,兩人對視了一會兒,便齊聲笑了出來,腰上裝有夫妻蠱的銅鈴也適時的發出了鐺鐺聲,彷彿裡面的兩隻小蠱也爲他們而感到開心一樣。
而寧可馨也慢慢習慣了佩帶在腰上的夫妻蠱,似乎它們也沒她想的那麼可怖。
她撒嬌一般的一蹦一跳的拐上他的胳膊,他的眸中滿是寵愛,石門似是感應到他們走了進去一樣,他們四隻腳剛剛完全的進入裡面,石門便很給面子的“啪”的一聲給關上了,而偏偏令人很無語的是,竟然裡面沒有機關可以打開這堵石門,也就是說,他們出不去了……除非找到另一個出口。
寧可馨笑道,“嘿嘿嘿,相公,人算不如天算吶,你看,咱們現在要葬身於這破洞之中了。”
宇文逸軒倒是不以爲意,調笑道,“若真是那樣,即使入了黃泉,爲夫也會一路護着你,只要那人是你,任何人我都不會讓他們有傷害你的機會,縱使是地獄閻羅,我也在所不惜。”
聽他說完,她的臉頰頓時有如火燒,不自在的低下頭,嘴角是極力忍住的笑意,卻忽然感覺下巴被人擡了起來,宇文逸軒皺了皺眉,黑了臉,“馨兒,你若是想笑,就笑出來好了……”
於是某人便很不厚道的大笑出來,笑聲在洞中悠悠迴盪,她上氣不接下氣的笑着,許久才緩和過來,連忙揮手,“小白臉,你不要誤會啊,我是覺着你剛纔那副眼含深情的模樣,實在是太……太……”太肉麻了,可是她好像有點說不出口,打着哈哈,她故作正經的與他直視,“相公,你放心,即使生不同寢,我們也可以死於同穴。”
宇文逸軒忽然有種想要撞牆自盡的衝動,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揉了揉額上的太陽穴,清越的聲音裡是想笑笑不得,想哭哭不得,“馨兒……我們已經同寢過了……”
“哈……哈哈哈……今,今天天氣真好啊……”
“馨兒……我們現在在山洞裡……”
聞言,寧可馨突然發覺自己很囧,揮了揮手,十分豪邁的說,“方纔爲妻所說的一切都是浮雲,所以相公,你就忘了吧。來,牽着爲妻的手,我們繼續向前走吧。”
於是,她伸出手,他牽住,兩人便又繼續向前走,宇文逸軒再次覺得,若是經常這樣下去,估計毒還沒發,他就已經先去找西天如來佛祖作伴了。
道路左拐右拐,每一個轉彎處的距離還是分的長,就這樣兩人也不知走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走了多少天,帶着的乾糧也愈見愈少,再加上始終沒有找到另一條出口,反而因着這七拐十八彎的山洞,導致他們現在已經連回頭的路都找不到了,只能硬着頭皮向前走。
不過這一路走來也是收穫不少,比如說,這洞真的很大,再比如說,這洞裡的內容真的很多,就像此刻,他們的面前是一個小小的池子,上面架着一個有些殘破的木橋,彷彿人只要一踏上去,這橋就會立刻斷掉。
前方的道路漆黑冗長,而這麼連起來一看,寧可馨反而將其與故事裡的奈何橋聯繫了起來,想必這故事裡的奈何橋應該與這副景況也相差無幾吧,只不過真正的奈何橋旁應該站着一個手拿湯碗的老婆婆,其名曰:孟婆。
她說:“相公啊,夜明珠往那破爛橋的夾縫裡照照。”
宇文逸軒很聽話的照做,彎下腰,將夜明珠靠近地面,靠近木橋,寧可馨則是乾脆蹲了下來,順着光亮在地上仔細尋找,一邊找,一邊啓口說道,“你知道,我方纔將這裡聯想到什麼了麼。”
聞言,他挑了挑眉,笑道,“莫不是又是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吧。”
她得意的哼哼兩聲,“好吧,看在你可憐巴巴不知道的份上,我就勉爲其難的告訴你吧。”
聞言,他一臉哭笑不得,他什麼時候可憐巴巴了,心中輕嘆,聽她說道,“我啊,想到了奈何橋。就是地獄裡的那個,你看,這裡黑漆漆的,又有個破橋,你說,如果我穿個斗篷,然後把臉蓋住,手上再拿個破碗,你說會不會有人把我當成孟婆啊?”
沒等他回答,她便自己回答起來,“會。肯定會,我覺得必然會,啊哈哈哈哈,我太聰明瞭。”
藉着夜明珠的光,她看到了他微微抽搐的嘴角,雖然動作很小,但是卻是還是被她發現了,扁了扁嘴,哎,這小白臉還真是沒情趣,“你看不出我這是看你太無聊,所以在和你調情麼。”
言畢,只見宇文逸軒如玉的面龐頓時黑了一半,若說方纔還只是嘴角微微抽搐,那麼此刻可以說是他的整個臉都在抽了,突然有種很想一掌把這個洞給打塌掉的衝動,他很想淚流滿面的說,馨兒,你懂什麼叫調情麼………………
不過,爲了不再讓自己情緒失控,他很明智的選擇了岔開話題,“馨兒,你又在找些什麼?”
她沉吟了一聲,繼而道,“晴川草。”頓了頓,“方纔我說會聯想到孟婆奈何橋也是因爲這個緣故,因爲對於晴川草,書中有過這麼一句話的記載。”
她看了看他,這一次,她選擇很老實的說出來,“書中說,地獄忘川,人間晴川。意思就是說,這孟婆有可以使人忘記前世記憶的忘川水,而這人間呢,卻有着可以使人忘卻記憶的晴川草。”
聞言,他點了點頭,“如此看來,這晴川草也非什麼毒草,再加上我們現在手中的其他三種草,可以說是除了血煞草外,其他都沒什麼特別劇烈的毒,反而有的還對身體有益,難道,這颯徳是故意故弄玄虛?”雖說他從小便閱書無數,但是對於毒,他還真真是不在行。
她笑了笑,“也可以這麼說吧,但是若把他所說的五種草混在一起,則是真的會變成劇毒。”
似是知道他接下去要問什麼一樣,她繼續道,“你知道金蟬脫殼吧?”
他點點頭,便又聽她說,“金蟬脫殼的金蟬說難聽點兒其實就是懶□□,癩□□身上的那層薄如蟬翼的那層皮,便是蟬衣了。蟬衣可以說是十分珍貴的東西,但也很難弄到手。”
她頓了頓,接而說道,“因爲這其一,癩□□身於五毒之一也不是沒有他的道理的,他口中所吐出的白色液體含有劇毒,其二,它每每褪去蟬衣之時,都會選擇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不但如此,在褪下蟬衣的同時,它也會自己將蟬衣吃入肚中,所以很難弄到手,其三,蟬衣對於用藥有着十分神奇的作用,所以只要將蟬衣與那五種毒草混合起來,本身劇毒的□□,也會頓時變成解毒的良藥。”
聞言,宇文逸軒一臉受教了的神情,也蹲下身子,“這晴川草是個什麼樣子,我也幫你找吧。”
她支着腮,十分仔細的想了想,然後用了最通俗的話說,“晴川草吧,綠色,有點像韭菜。”
過了片刻,她又補充一句,“比韭菜要香。”
“是不是這個?”宇文逸軒指着地面與木橋夾縫處的一株綠影,問道。
寧可馨湊過去看了看,“對對對,就是這個。”可惡,爲何方纔她找了半天都沒發現,他只是隨意一瞥就發現了,真是氣人!
輕輕的將它連根拔起,放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相公,看好了,不是韭菜哦,不要誤食哦,不要當成韭菜吃了哦。”
言畢,她很想當然的看見了他一臉無語加萬分糾結的樣子,心中頓時爽了不少,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雲千棗對自己的一句評價:以後若是哪個男人娶了你,我看,他一定先不要愛上你這個人,也不要愛上你這顆心,首先要愛上的,一定是你那些個奇奇怪怪的惡趣味,否則一定會折壽的,我以我出雲宮大宮主的身份,江湖上雲神醫的名聲來跟你打包票!
只是,雲千棗萬萬沒想到,這句話,她卻告訴錯了人,與其告訴寧可馨,不如告訴宇文逸軒,這是許久之後,他們幾人相聚出雲宮飲酒之時說起的,那個時候,宇文逸軒一飲杯中酒,感慨道,“千棗,你這話告訴她還不如告訴我,我纔是受害人啊。”
雲千棗只是很淡定的回了句,“本姑娘那個時候又不認識你,還不知道你在哪朵花裡徘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