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賈丙是開車去還是走着去,除了賈丙,所有人都愕然不解的看着我。
現在車裡沒汽油了,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既定的事實。
劉平看我的眼神很怪,似乎是在懷疑我的精神狀態。
其實我自己現在也有些懷疑,那個夢——是不是真的。
賈丙皺着眉眯着眼睛,他有些看不透我,我又何嘗不是看不透他。
賈丙:“你說什麼?”
我:“我問你咱們是開車去出口兒?還是走着去?”
賈丙:“汽車不是沒有汽油了麼。”
花蕾也瞪了我一眼,顯然對我這句無聊又不切實際的話很反感。
我沒理會她,我要證實一件事,因爲我心裡隱隱約約的有些害怕。
花蕾、花蕊、張怡還有妞妞、曲波他們很虛弱,我看得出來。
他們跟我和劉平、賈丙不一樣。
我們喝了紅鹼水,他們沒有。
能堅持的話,最好不要喝那東西。
所以換個角度,我現在是在浪費他們的時間。
不多的時間。
人不喝水,挺不了多久。
我拉開路虎車的車門,我用眼睛又瞄了賈丙一眼。
他還是充滿敵意的瞪着我。
我看着後座,在夢裡,它的底下有三桶汽油,我親眼看見——是在夢裡親眼看見的,賈丙把它們拿出來。
如果我現在打開它,裡面有汽油,那意味着什麼?
夢裡的一切還會發生?
如果沒有呢?
那我昨晚僅僅是做了一場夢。
我眯着眼睛,心裡“怦怦怦”的跳個不停。
我覺得我開始歇斯底里,紅鹼水開始干擾我的大腦了。
那明明是一個夢,我爲什麼跟一個夢糾結來耽誤大家的時間。
真相就在眼前。
我一咬牙搬開了路虎車的後座。
下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
車座底下,竟然真的有三桶汽油。
是用密封的鐵桶裝的,上面還有易燃易爆的危險標示。
我伸手拿起一個,很重,裡面不是空的。
現在輪到他們驚訝了。
賈丙面無表情的看着我。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表現出驚訝,我懷疑他知道車座底下有汽油,只是沒說出來。
花蕾虎着臉問我:“這是怎麼回事兒?你藏起來的?”
我瞪了她一眼說:“這是我的車嗎?”
花蕾一愣,她自己似乎是問錯了對象。
這是她的汽車,賈丙是司機。
花蕾又看着賈丙問:“賈丙——這是怎麼回事兒?”
賈丙想都沒想就說:“我忘了。咱們進谷的前幾天,花總你不是幫朋友拉東西麼,後備箱沒地方,我就把汽油暫時放到車座底下,後來——忙忙呼呼的就忘了。”
花蕾想了想,似乎是有這麼一件事。
她又看向我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如果告訴她是做夢夢見的她會信嗎?
但事實我真是夢見的,現在看來——我的夢很準。
這是一個奇蹟,還是一個巧合?
我想了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我從小就對汽油味兒過敏,原先在車上聞到的,當時沒好意思說,還以爲汽車漏油。”
花蕾:“你聞到的?”
我:“聞到的。”
這個解釋有些牽強,但還算一個解釋。
賈丙:“既然有汽油,咱們就開車走吧!可以節省很多體力消耗。”
說完賈丙把三桶汽油都倒進油箱裡。
結果——似乎因爲我沒有改變。 WWW¸ttκΛ n¸℃O
如果我不堅持探尋昨晚的夢,是不是結果就不一樣,我們就會徒步而行?
賈丙真的忘了車座下的三桶汽油?
還是我把他想做的做了。
不管怎麼說,相同的結果,印證了我的夢,一切——似乎都差不多。
我們到底還是上了車。
我心裡越來越不舒服。
坐車的順序跟夢裡的也是一樣,因爲這是唯一的坐法,總不能我抱着張怡或者花蕊,讓劉平和曲波坐邊兒上。
劉平看見我臉色有些難看,他其實也是滿腹狐疑,他和曲波都不相信我說的理由。
即使一個人嗅覺在靈敏,可以聞到密封鐵桶裡的汽油味兒,但是怎麼一樣子就找到是在後座下面。
有可能在很多地方。
前排座下面、後備箱裡、甚至汽油味兒僅僅是汽車密封不好漏油。
賈丙的車速開的很快,還是跟夢裡的一樣。
不同的是——我沒在問出口兒的位置,因爲——我已經知道了。
花蕾問了一句:“出口在哪兒?”
這是夢裡我的對白,現在我沒說,花蕾替我說了。
賈丙:“在水源附近。”
我沒有絲毫驚訝,但是心裡咯噔一下。
如果什麼都沒有改變,那一會兒死的——還是妞妞、張怡、花蕾和花蕊。
四個女人,沒有男人。
賈丙說是在水源附近,劉平明顯很驚訝,因爲他也去過那裡,看樣子,他和我一樣,沒有找到賈丙說的出口兒。
接下來花蕾又說:“你開慢點,看把妞妞顛的。”
賈丙:“知道了!”
夢裡的——也是這樣。
賈丙從車裡的後視鏡一直眯着眼睛看我,眼神很複雜。
在夢裡我不記得他這樣看過我。
他眼睛裡有一些含義,我能感覺到,他是在提醒我。
提醒我他昨晚寫的那些字。
我現在也想到一個問題。
因爲我在夢裡看見了結果,一會兒下車後,我完全可以阻止所有人出去。
賈丙也可以,可他爲什麼只提醒我攔住妞妞和張怡。
他說她們不能死,難道其他人可以犧牲?
我看不透賈丙,但是我決定,一個都不能死。
四十分鐘左右,我們來到水源附近,賈丙把車停了下來。
我第一個跳下車,夢裡,我手裡拎着鏟鍬,現在,我空着手,這樣到了關鍵的時候我方便拉人。
我很警惕的站到一個位置,那是鹽殼谷出口兒的正前方。
夢裡我是站在最後面,而且——我還愣了十幾秒,結果一切都晚了。
現在我絕對不會讓事件重演。
劉平還是跟夢裡一樣,拎着那把本屬於賈丙的錘子,曲波拿着水果刀。
對賈丙的懷疑,他們很深,尤其是曲波。
我沒有說什麼,但是賈丙看見我站的位置還是愣了一下。
因爲我站的離他們有些遠,在十幾米之外,這不太合理。
花蕾問賈丙:“出口兒在哪呢?”
賈丙看着我站的方向說:“就快出現了。”
賈丙的話音剛落,我前面出現了一面牆,牆上有一個兩米寬的缺口兒。
透過缺口兒,可以看見一片一米多高的綠色草甸子。
那是鹽殼谷外的景色。
跟夢裡面的一摸一樣。
我們終於看見了綠色,那是生命的氣息,但是在我眼裡——那裡是地獄,是死亡陷阱。
我知道,人在經歷過絕望——忽然看到希望是會失控的。
正如我所預料的,花蕾、花蕊還有張怡抱着妞妞都興奮的朝着我跑過來。
其實她們不是朝我跑,而是出口兒。
但是我的位置正好在她們前面。
我對曲波和劉平喊:“攔住她們,這是個陷阱。”
曲波和劉平跟夢裡的差不多,或者說跟夢裡的我差不多,愕然的呆了十幾秒。
他們錯過了最佳時機。
我不知道她們爲什麼那麼拼命的往出跑,或許——女人都比較現實。
她們朝谷口兒跑的很快,一邊跑我看見花蕾和花蕊眼睛裡閃着異樣。
那是無限的喜悅和興奮,張怡也一樣。
不過張怡懷裡的妞妞,卻直勾勾的看着我,很怪,她臉上沒有表現出一絲喜悅。
我來不及解釋,因爲三個女人已經跑到我身前,我不可能同時拉住三個人。
我第一個攔住了張怡,現在我沒有時間解釋,我伸手把她推了個跟頭:“別出去。”
劉平現在也醒了過來,他一邊奔我跑過來,一邊說喊:“老婆聽他的,快停下。”
不過劉平說話的時候我已經把張怡推到了。
推到了張怡,花蕾和花蕊已經在我身邊跑了過去。
我在她們身後三米的地方。
她們沒看見我推倒張怡?
有這個可能,因爲張怡抱着妞妞跑在她們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