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三國一書是何等的博大精深,李二雖是知道個大概和其中大部分的傳奇故事,要想分毫不差的複述出來是談何容易?光是開篇關於東漢末年政局的描寫就叫人頭疼,“十常侍”便是連一半也記不得,只好先從那張角的黃巾軍說起。
“話說那張角本是個屢試不第之人,入得深山採藥之時得見仙人……”
要說正史李二是差的太多,要是把張角“偶得天書”“四方佈道”,終於“成三十六大方,信徒數十萬”的故事講來,這可是李二的強項。這個橋段本是玄幻,李二最是擅長這個,硬生生把幾百字的內容“灌水”灌成了幾千字。
“張角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那黃巾賊便是鋪天蓋地一般,攪的天下狼煙四方不寧,可惱了一位蓋世的英雄,此英雄兩耳垂肩雙臂過膝,面若冠玉脣如塗脂。非是別個,正是大漢景帝之玄孫,姓劉名備字玄德的便是……”
李二知道這三國一書乃是集古今之大成者,真個是惶惶鉅著,所以儘量的使用白話,更是在其中加了許多自己的東西。
尤其是劉關張相識的過程,更是寫的天花亂墜:張飛是如何爲了二兩豬肉和關羽動手,二人又是如何的當街大戰三百回合,劉備如何的“一龍分二虎”,都說的精彩絕倫。
精彩是精彩的多了,卻少了原著的渾厚和大氣。
如此這般說到了桃園三結義之後,李二便不是很清楚後文。雖知道三人是去打黃巾軍的,卻不明白具體的情形,不好胡亂的遮掩,且等白日裡找些資料再說吧。
“罷了,今日就錄到這裡,春娘和小妹子都是辛勞的了。”
望着桌上厚厚的一疊紙張。春娘扼腕驚歎道:“竟然寫了這麼許多,差不多有萬字的吧。”
李二暗笑:若是真心地灌水,光是張角和黃巾軍的橋段便可以弄百八十萬字出來,玄幻加王朝爭霸本就是個容易灌水的題材,不過李二斷不會灌水,若是灌水的話忒也對不住讀者的。
春娘揉了痠麻的手腕:“相公書寫的之是甚麼?”
“史書。”
“史書?相公這……是史書?”在春娘眼中,那史書是萬分地凝重沉穩。而李二所描述的不僅有神鬼之說,更有許多“廢話”,怎麼看也不象是史書,倒像是野山村夫口口相傳的野故事段子。
李二自然清楚自己的水平,便是大才如司馬光者。亦要窮盡十幾年的時光,有幾百地史學名士相助,這才編撰得出《資治通鑑》。李二的水平和司馬光相差何止萬千,自然不可能做出那麼嚴謹莊重的史書來,不過三國一書本就不是以嚴謹取勝的:“春娘真是看走眼了的。這書實在比那天舞更甚地,此書不出則以,此書一出。那定然是風雲色變的……”
黃巾軍和劉關張的事情春娘也不是一無所知,實在想不出這樣地故事有什麼“風雲色變”之處:“看來相公是要書寫東漢末年的,然許多的人名地名相公也不清楚,這書的……文彩也和相公往日的絕世才情差了許多,如何……”
李二嘿嘿一笑:“旁的不說,光是此書之中對於戰爭的描述,世間便再無出其右者……”
“相公是要講述行軍打仗逗引埋伏之法?”
“春娘你不會明白的,這書總是要寫一段時日纔看得出其中妙處地。”
想那三國一書是何等的精深。大到天下大勢,小到一場戰鬥甚至個人命運,無不是有理有據的充滿妙處。對於戰爭的描述,無論是戰術還是戰略都達到一個巔峰,比那孫子兵法更是充實詳盡。且要直觀的多了,若是說三國一書是兵家教典也不爲過。後世地愛新覺羅女真人多是粗鄙無文之輩。硬是在三國一書的指引下以不足十萬地人馬橫掃天下。
春娘總是毫不保留的相信李二,既然相公說這書是名動天下的煌煌之作,那便是絕對不會錯的。
那啞子少女對於李二之情比之春娘尤甚,簡直已經到了瘋狂迷信的程度,雖然不知道李二要寫的是什麼,卻是絲毫不懷疑李二的能力。在啞子少女看來,不要說什麼勞什子的《三國傳》,便是《三十國傳》《三百國傳》,李二也是輕易便可以寫來。
春娘還是清楚書寫史書的艱難,旁的也不必多言,光是著書之時那窮年累月的寂寞孤獨便不是尋常人等可以忍受的,李二要著書立說自非一日之功:“寫書是個很寂寞的過程,相公可耐的住麼?”
“有兩位佳人相伴,也不寂寞。”李二調笑道:“紅袖清風,書卷墨香,天下愜意之事莫過於此了吧。”
那啞子少女聞得李二如是所言,面色大爲喜歡,嘴巴如鮮菱一般的翹起,眼睛笑的眯成縫了。
李二本是隨意的調侃,看那啞子少女的神色便知道自己不該說這話的。不過若是說“有一位佳人相伴是很愜意之事”豈不是更加傷害啞子少女?
春娘本就是聰慧,冰雪一般的人兒,如何能夠覺察不到那啞子少女神色間的歡喜?“這位小妹子……相公,這妹子叫甚的名字?”
春娘本是要問那啞子少女,猛然記的她口不能眼,急改了口風詢問李二。
那啞子少女口不得言手不能寫,李二雖是和她相處的時日不短,還真的是不曉得她究竟喚做甚的名字:“我亦是不曉得小妹子叫甚的名字,不若外面於她取個名字,如何?”
那啞子雞啄碎米一般的急急點頭,唯恐表達的慢了李二忽然不想爲自己取名一般。
“梅香如何?”
“不好,”李二斷然否決了春孃的想法,梅香雖說是普通的女名,終究是多用於下人丫鬟,實在有小視之意。
“便喚做蕊蝶的吧,如何?”李二問那啞子少女。
“嬌花現蕊始顯起香,相公用的好了哩。”春娘大讚。
“非是嬌豔之意,乃是你我三人同心罷了,小妹子歷經苦難,自有蕊寒香冷蝶難來的意思,喜歡的麼?”
那少女急急的點頭,喜歡的緊了。
其實李二隨便弄個芬、芳、淑、賢的尋常女名,那啞子少女也是喜歡。雖然還不能完全體會這個名字所含的深意,終究是恩公用心而來。
李二提筆在紙上寫下“蕊蝶”二字:“蕊蝶,蕊蝶,以後這便是你的名字了。”
蕊蝶將那二字捧在手上,眼中隱顯淚光,仔細的看了再看,終於貼在面龐之上嚶嚶而泣……
轉眼已聞得雞啼,窗外隱隱現出青色天光,三人俱是神疲體乏。春娘並蕊蝶安頓李二躺下,各自去歇息不提。
且說次日未時光景,朝廷派人送來文書,自是關於田一本和萬分利的。那文書還真的是有些個意思,卻不言赦免二人之罪名,只是說讓李二去到刑部提人。
李二自然明白朝廷裡的心思,二人俱爲畢後人,是有罪在身的,這本是早有定論,自然不好再言二人無罪,最多算是“假釋”,不過是把服刑的地點從那刑部大牢換到李二這裡罷了。若是那二人跑了,李二還是擔當些個責任的。
李二也體會不到朝廷裡這麼許多的彎彎道道,見有機會把這兩個懂得活字印刷的“寶貝”弄出來,也不想太多,徑直去刑部提人。
李二還真的是頭一遭到這刑部大牢,由那典獄使引了進去。
原以爲宋時候的大牢便如電視裡演的那般,是一排排的“囚籠”一般的建築,這個時候才明白電視裡演的完全不足信。
宋時候的大牢根本就是半地下的建築,尋常的地面就是那牢房的屋頂,頂上開了門窗,犯人們總是要通過一個大大高坡才能夠上來。
而且也見不到衆囚犯胡亂嘶吼“冤枉”的“壯觀場面”,這些個牢房大多空置,根本就見不到幾個人的。
並非是大宋如何的清明使得全國沒有幾個罪犯,而是那些罪犯大多被押送到了勞役的場所,從事極其沉重的體力勞動,要到晚間才得回來“衙門裡的老爺昨夜便是交代過的,說是精忠爺爺要來提人,爺爺先安坐片刻,下官這便將那倆潑殺夯貨提了來。”
自有人上了茶水點心,李二慢慢享用,不大的功夫,田一本和萬分利便是帶到。
田一本和萬分利果然是已經瘦的脫了形骸,活脫脫便是和骷髏的模樣。卻不是李二所想象的那般鐐銬纏身,而是穿了件子直筒子紅囚衣,雖是破舊也算是乾淨。
李二哪裡知曉,尋常日裡他們二人可沒有這樣的待遇。犯人在監牢之中所受折磨尋常人是難以想象。若不是“提審”,根據就是衣不蔽體的,尤其是他們二人還是欽點的案犯。
“你們……”李二想不到田一本和萬分利已經成了這般模樣,尤其是那萬分利原是白白胖胖的,現如今已是一把枯骨,幾乎要懷疑那典獄使是不是搞錯了。
“爺爺勿怕,他們動不得,早叫人把這夯貨的兩手手指紮在一起的……”
李二可算是“貴人”,自認不能馬虎,爲了提防犯人突然“狂性大發”的傷人,獄卒早就做了防範。
“罷了,放開他們二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