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平日裡也是伶牙俐齒問一答三,端得是個好口才的,今日見得如此這般的場面,也是慌了手腳,自然沒有了往日裡的機靈勁頭。高舉了擀麪杖,一副“怒髮衝冠”的模樣居然喊出“客官請進”的話來,衆人聞得登時便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這一笑,氣氛登時緩了。
衆人看李二緊握雙拳的模樣,曉得是把這位駙馬爺爺唬的甚了,急急的解釋:“駙馬爺爺莫慌,我等只是來此一睹爺爺風采,無有他意。”
“爺爺,那《三國傳》能不能更新的再快些?每日一篇實在不夠看的哩……”
李二大汗,想不到讀者竟然專門的來此催稿,急急的解釋:“明日定多更新五三百字……”
更有幾個誇張的,手裡捧了文稿上來:“這是我所作之詩文,請爺爺看看,也指點一
雖然衆人把李二看成是大宋的超級大才子,李二卻很是清楚自己的水平,借題發揮還可以,真要是說詩詞文章之種動真功夫的,還真個便是不成:“我……我怎敢當得指點二字,諸位俱是高士……”
“駙馬爺爺莫謙虛的了,好歹評上五三句的吧,俗話說聽人一席勝讀十年,爺爺莫……”
“呵呵,我的評語可當不得,對哩,不若幾位先把這些個文稿交於我手,刊行在那邸報之上,是優是劣,自有天下人品評,豈不比我一人之評語更加的公允?”李二忽然想到這個增加邸報黏着度的法子,只要在邸報上刊登個人的文章,自然會引得人來,將純粹的讀者轉化爲參與者。增添邸報的互動性,如此可大大增加忠誠的讀者數量,何樂而不爲?
“好的哩,好地甚哩……”這些個讀書人歡喜的甚麼一般:“駙馬爺爺之法甚贊,文章優劣自有衆人評品,誰也說不得甚麼……”
古代文人對於名聲的追求遠甚於對錢財的渴望,在百姓的眼中。一個有些名氣的文人比個土財主也不知道高了幾個檔次。
若是把文章在那邸報上刊行,絕對是揚名的好機會。何況文人自古相輕,不能名動天下從不認爲是自己地文章平庸,而是認爲自家爲世俗所埋沒,一旦有個機會。自家的文章比如你是轟動天下的不世之作!如今,李二的邸報便給了他們展示自己才華的機會!便是提供了這個將文章展現在衆人面前地機會!如何能得不欣喜?
李二笑道:“便每日看詩文一篇,以供衆人指摘,如何?”
“駙馬爺爺便先刊行我的吧,我這篇《西江月》可是用了真心思的哩……”
“爺爺瞅瞅我這個《念奴嬌》。字字句句皆是斟酌了的,先刊……”
李二呵呵一笑,將那些個文稿與蕊蝶抱了。拱手爲禮道:“諸位俱是那邸報的讀者,便是我地知遇之人,我李二多謝諸位了的……”
“莫忘了更新的哩……”
李二正色道:“此爲本份,斷不敢忘記,但要諸位捧場,何懼汗水漂起船?今夜定然通宵達旦趕稿……”
先是團團一揖,李二分開衆人並蕊蝶飄然而去,留一片讚歎之聲於身後。
甚麼大才子小才子地。俱是不比恩公名頭來的響亮,不見恩公要刊他們的詩文便歡喜的不成個樣子的麼?蕊蝶很是自豪的想了!亦步亦趨的跟隨李二回去。
“當日長阪坡上,小將於萬馬軍中救下主公這點骨血,夫人若去便去,只是要留下小主人……”李二口述。羅芊芊奮筆疾書,蠅頭小楷卻比春孃的文字要剛正一些。錄地正是趙子龍截江救阿斗那一段兒。
“少主阿斗爲子龍將軍在長阪坡捨命救出,自然爲子龍所重,截江之事非子龍莫說。”羅芊芊點頭讚道:“此個情節相公果然安排的極妙。”
蕊蝶擡頭看看羅芊芊,繼續低頭研磨,心底卻是不快:“既然恩公說了這《三國傳》是史書的,那便自然是真的,如何來安排之說?難不成羅芊芊之意是說恩公這書是胡編亂造不成?沒有見到那麼許多的文人都追捧恩公這絕世之作地麼?”
在習練天舞之時,羅芊芊也算是蕊蝶的啓蒙授業之師,蕊蝶對羅芊芊也很是敬重。奈何李二在心裡地份量更加的緊要,便是羅芊芊說出這般的話來蕊蝶也是大大的不喜!李二與羅芊芊自然是不曉得蕊蝶心裡頭的念想,趁了這個空當,李二道:“截江相救可不是我安排的橋段,呵呵,不是我安排的。”
自然非是李二的原創,這本就是羅大大的創意!
蕊蝶卻是會錯了意的,白羅芊芊一眼,心道:果然不是恩公編造,那千百年前便真是有這個事情的,恩公本是天神一般的人兒,說不準那個叫做趙子龍截江救人時候,恩公便是站在雲端裡親眼看見的哩!”“相公這書這個是大智謀大場面,”羅芊芊由衷讚歎:“便是奴也喜看,也有催稿的心思,不過是看相公每日爲這書費的心血太多,不好來催促罷了。尤其是那赤壁一戰,更顯功力,各方勢力角逐,計謀層出不窮,卻分毫不亂,對這般場面的駕馭之能,當世無出相公之右者。以相公這般的大心思大智慧,若是用在稱王稱霸之上,當是一代豪傑……”
“一將功成萬骨枯,我是那有王霸之氣的人麼?”李二微笑道:“王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此爲真境界!”
呵呵,借用篡改一下某人妖的名言!“果是如此,相公談笑之中便見天下!”羅芊芊自然同意此點,當時李二征戰西夏,雖有機會卻是終於放棄在西夏稱霸,再俺李二在字裡行間的意思,還真個是笑對王圖霸業的。
“今日在邸報連載的過快,存稿無多,還是儘快的書寫出來,好不間斷的刊載……”
“莫寫了的,莫寫了。”喜兒輕快的跳將進來,拽了李二的衣袖嬌聲道:“哥哥你瞅瞅這都戌時過了的,還不睡覺的麼?”
李二笑着拿開喜兒的小手兒:“往日裡總要錄到丑時以後,便是通宵達旦的時候也有過,睡覺也不急……”
“怎不急哩?”喜兒拉了李二手掌不住的搖晃,半是撒嬌半是認真的嗔怪:“半是哥哥不急,我還是急的哩,都等了半夜的,還要喜兒等到甚的時候?”
“喜兒自去睡的吧,我要再錄一章出來……”
“不依,不依,只是不依,”喜兒夾纏不休:“昨夜哥哥便是誆了我的,說好了去我屋的,卻說話不算……”
昨夜喜兒睡的沉實,李二見她早就睡的香甜便沒有打攪,不想小喜兒卻是追了來,剛要柔聲勸慰這小妹子,便聽得羅芊芊笑道:“相公也真是,應了喜兒妹子的卻說話不算,今晚便莫錄了,也早些歇息去,免得喜兒妹子叫屈……”
看羅芊芊擱下了筆,李二笑道:“也好,今日便錄到這裡的吧,便都安歇了,喜兒咱們走吧。”
喜兒得意的歡呼一聲,拽了李二出來。
待羅芊芊亦是力氣之後,啞子少女蕊蝶仔細的收拾筆墨等物,心裡極是忿忿:這《三國傳》一書本是恩公的心血,正錄的精彩卻爲“蠻不講理”的喜兒拽走,喜兒便是不曉得這書對恩公的重要之處麼?若我是恩公的妹子,若我是恩公的娘子,便幫了恩公書寫或者如現在這般的研磨鋪紙,絕對不叫恩公分心!整日裡只有在晚間錄書的時辰纔有機會伴隨在恩公身旁,看恩公瀟灑的將那天下大勢娓娓道來是何等的美意!也只有在恩公身旁的時候才最快活的,只盼了這書不停的錄下去,便永遠永遠的伴在恩公身旁纔好。偏偏這個喜兒卻來搗亂,真個是惱人的!
這些日子的苦練,已經可以書寫百十個字的,在蕊蝶看來,學文識字本沒有用,聖人說的那些個大道理和自家也沒有絲毫的干係。只不過是爲了趕緊的學會書寫,好把羅芊芊頂替下來,好爲恩公錄書,如此便可以有大半個晚上的時間單獨和恩公相處。
蕊蝶自然看出恩公對自己還是喜愛的:只要能夠書寫,一定能夠把羅芊芊頂替。那羅芊芊有個甚麼?她會的舞術我也便會,那天舞恩公還叫我領舞的哩,這便說明恩公心中有我。縱是沒有這些也是不懼,恩公本就是天上的神仙,還說我是天上的仙女,神仙和仙女本就是應當在一起的哩!要想再不爲旁人攪鬧了這一天之中僅有的美好時光,要想與恩公單獨相處,便要學會書寫!
蕊蝶早就想通了這個關節,重新的鋪來紙張,提筆在手,歪歪斜斜的書寫開來。
寫一字便拿起與羅芊芊的文字仔細比較,發覺確實是不如羅芊芊所書的文字俊美。
寫的不好算個甚麼?恩公說功夫不負有心人,再來寫過……
一張張的白紙寫滿了歪歪斜斜的字體,蕊蝶咬了下脣在燈下苦苦練習。
搖曳的燭光之下,一少女的剪影映在窗紙之上,不知疲不知倦的一再書寫,此番苦功卻不爲功名利祿,不爲聞達顯赫,更不爲知書知理。
但求能夠和恩公單獨相處,共度這一生當中最爲美意的那片刻時光!
這便是情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