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梓瑤在心中冷笑着,恐怕就是連阮凌政也想不到,這會是太后的意思吧。可若他知道了呢,在他心中我與太后又是孰重孰輕?
微微吸了口氣,她努力讓自己心情平復下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首先要先保全了自己才行,餘下的事情再慢慢做打算也不遲。
蹙眉將阮凌政的話仔細又回想了一遍,她發現了一些可疑之處,於是道:“臣妾覺得疑點重重啊!”
阮凌政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你也看出來了?說來聽聽。”
莫梓瑤連忙從阮凌政身上滑下,雙膝跪在地上,惶恐的看着阮凌政道:“臣妾不敢。”
阮凌政一笑道:“朕只當你說的是閒話家常。”
莫梓瑤心下一喜,起身走到阮凌政身旁,開始分析道:“第一,敵國之前談判的條件是要我朝送兩名公主才能讓戰事停息。爲何協商後他們很快就將目光放到皇上后妃上?按理說,自古以來兩國和親爲顯尊重,多是由與皇上有嫡親血脈的公主爲人選,就算不是,也要是和皇室血緣有關的女子,哪裡會退而求其次要皇上的后妃呢?這若是讓我國臣民知道,豈不笑掉大牙嗎,這不是在當面攆皇上耳光嗎?”
莫梓瑤一邊說着,一邊用餘光注視他神色的變化。見他雙手緊緊握起,的確氣得不輕的樣子。她就知道這些利弊,他心中比誰都要明白。
“其二,後宮裡的后妃,臣子是非詔不得而見的,既然如此,他們又從哪裡得來的臣妾的畫像?這恐怕和後宮的一些人也有着關聯吧?更何況,他們身爲我朝臣子,就更該要知道凡事都要以保全我朝皇上尊嚴爲先,而不是巴巴的將臣妾的畫像送給敵國!他們這麼做,分明是幫着外人來掌皇上的耳光,這麼做,分明是有叛國通敵之嫌啊!”
莫梓瑤話音一轉,問道:“皇上以爲會是誰私下向敵國送去了臣妾的畫像?”
阮凌政神色陰晴不定,緊蹙着眉心道:“此事在朝前已是人盡皆知,接手此事的官員也有數十人之多,要盤查私自受畫之人,也的確困難重重啊。可是不查,朕心難安。”
莫梓瑤輕輕吁了口氣,有他這句話就踏實多了,只要他去查,那些人定然有所顧忌,就連背後的太后都會寢食難安,只因爲後宮之人不得干政,哪怕她是太后,沒有阮凌政的允許,也是不能。
嘆了口氣,莫梓瑤悠悠道:“臣妾想不到究竟是哪裡得罪他們了,就算是臣妾在這荒山上禮佛,他們也不肯輕易放過。皇上,事已至此,您打算這麼辦?”
莫梓瑤目光殷切的看着阮凌政,而他卻不看自己,只是支起手臂,用手指輕輕摩挲着前額,深深思索着。莫梓瑤看他這個樣子,知道他也很難決斷,於是哽咽着道:“若皇上真的爲難,不如就遂了大臣們的意思,將臣妾送給他們吧。反正臣妾不過一介女子罷了,若這樣能能讓皇上安好,阮南國免遭戰亂,臣妾也就別無所求……”
莫梓瑤的話還沒說完,阮凌政的手就已經捂住了她的嘴,他目光憤憤的急聲道:“不許你胡說,朕說過不會讓你去和親的,就絕對不會!”
莫梓瑤眼中淚光漣漣,“可是那些大臣們……”
“哼,一個個膽小怕事的狗東西,朕算是白養了他們了。他們要戰,朕就迎戰!只能靠女人來平息戰事這種事情朕做不出來!”阮凌政聲音激昂響亮,目光熠熠的閃着光芒,彷彿此刻他就身在戰場領軍殺敵,氣勢如虹,所向披靡。
莫梓瑤的心終於又落回了肚子裡,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他,他不是那種一起戰事就忙不迭送女人,送錢財去息事寧人的人。
此刻,他的那種豪邁的情緒也深深感染了莫梓瑤,“對,你要戰,我便戰,鹿死誰手戰場上見真章!”
阮凌政拉着莫梓瑤的手,嘆了口氣道:“這段日子,還是要委屈你在這禮佛寺了,這裡是整個皇宮守衛最安全的地方。太后也在這裡,你安心的在這裡住着,等戰事平息,朕親自接你下山。”
莫梓瑤吃了一驚,脫口道:“皇上你想要……”
他點了頭,開口道:“對,朕要御駕親征。”
“國不可一日無君啊,皇上登基時日尚淺,更何況平鎮王那邊也是虎視耽的盯着。”莫梓瑤蹙着眉,說出了她的憂慮。
阮凌政盯着莫梓瑤看了半響,終於欣慰的笑了:“朕已經下旨,要劉炎飛派兵即刻前往南疆極地駐守。皇天城交由蕭冰、蕭寒二人,朕足可放心的去前線了。”
莫梓瑤思緒飛快旋轉着,越想越覺得這樣過於冒險,於是滿布憂慮的道:“人人深知劉炎飛掌握着阮南國一半的兵權,若是派他去盯着野心勃勃的早就覬覦皇位的平鎮王,不知他們會不會藉此機會狼狽爲奸呢?平鎮王手握重兵,兩人真的聯起手來,恐怕皇上您會陷入臨着腹背受敵的險境啊!”
他開口:“朕既然決定這麼做,就必然有所不懼的。”莫梓瑤見他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低頭“嗯”了一聲。
突然,他將莫梓瑤抱進了懷中,沉聲說道:“因爲雅昭儀有孕了,朕已經進封她爲正一品淑妃。”阮凌政能明顯感到懷中的莫梓瑤身子狠狠地一震。
莫梓瑤只感覺腦袋像是‘嗡’的一聲炸開,心猛地收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她本能地追問,連聲音都變得有些尖利。
阮凌政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連忙道:“你先別激動,這是太后的意思。不過你放心,這不過是權宜之計。若不然如何能穩得住劉炎飛?”
莫梓瑤心裡亂極了,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這是第二個懷上他孩子的后妃了。莫梓瑤驀然想起那日雅妃突然到玉瑤宮拜訪,說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有一個手握重權的哥哥在前朝,恐怕有些事情,她比任何都要知道的早。
那時,她提到了孩子,果然,一過完年全國局勢開始動盪,內憂外患。在這種情勢下,她果真懷了帝裔。而且還不偏不倚正在當口上。
早就說不能小瞧了她,她心機之深沉,野心之龐大,總有一天要走這麼一步的,只是如今耐不住提前罷了。
阮凌政無奈的聲音在頭頂傳來:“劉炎飛心裡在想什麼,朕豈會不知,他千方百計的想着要讓他的妹妹劉君雅登上後位。可是朕早就與他們有着協議,只要她們誰能誕下皇子,朕便立誰後。如今雅妃懷了龍嗣,這下他大可以安心的去了,將來她誕下皇子,那便是太子,到時這江山還不是到他劉家的。如此他哪兒敢有半點馬虎。脣亡齒寒的道理他焉會不懂?”
阮凌政的聲音陡然轉冷:“朕可以現在遂了他的意,讓他滿懷期翼的去,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太后與朕是絕不可能允許她誕下龍嗣的。”
莫梓瑤心頭跳了跳,隨即恢復平靜。果然如此,看來雅妃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她的孩子根本就不可能出生,到頭來只是被他人利用,爲他人做嫁衣吧?可憐的女人啊!
“那麼北疆那邊呢?圖薩拉國和烏蒙內國壑成一氣,必定有所防範,想來,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莫梓瑤道。
阮凌政道:“如今鶴齡郡已經被他們佔領,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做,全郡上萬人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這是自朕登基以來所受的奇恥大辱啊。朕一定要親自領兵將鶴齡郡奪回來。而鳴州離那邊近,朕將會帶着兵馬悄悄在那兒駐紮,找準機會,給他們沉痛一擊。”
“可是五王平義王的封地就在鳴州邊上啊。”莫梓瑤說出了憂慮,不禁擡頭去看阮凌政的表情,果然瞧見了他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精光,卻是沉默不語。
果然,他雖是有了策略,但還是擔心着。
緩緩低下頭,要去鳴州,就必須踏過平義王的封地,雖然他手中並無多少兵權,可這麼做明顯便是阮凌政不信任他。到時候若惹惱了他,說不定會拖阮凌政的後腿。這一層關係,他不得不考慮到。
良久,才聽他又道:“兵權大部分都在劉炎飛手裡,若是真的開戰,朕若是下旨要他派一部分人來助朕,他該是沒有理由拒絕。只是,這個時候後宮中不能出了差錯。”
莫梓瑤點頭,的確不能讓雅妃和帝裔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了差錯,免得劉炎飛一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
“那皇上是想……”或許,他想的什麼,莫梓瑤已經猜中七八分了。瞧見他的眉心微微皺起,沉聲吐字:“朕要你和太后一起,保住她的胎!”
“皇上!”聽他說出來,心裡還是忍不住驚訝。不自覺地握緊住他的手,“這麼大的事交予臣妾,皇上認爲臣妾真能勝任麼?”
阮凌政回握住她的手,淺聲道:“別緊張,如今不過是防範,萬事有太后。”
太后嗎?莫梓瑤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她知道皇上你忤逆她的意思,又放我在她身邊,她那麼聰明的人如何能猜不出一切,如此又怎能容得下我?”
“不行,我不能留在宮中。”莫梓瑤的心顫抖着,她似乎能預見阮凌政和劉炎飛凱旋歸來,而雅妃的孩子卻莫名死於自己手,到時就算阮凌政不怪罪,劉炎飛和雅妃也必不會放過了自己。
怎麼辦?思來想去,莫梓瑤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她要隨駕同徵!
哪怕死在戰場上,也不能呆在宮中! www★ Tтká n★ 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