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此時,前方的方陣所有人都將火槍放下,並且側轉,前方的人已然開始跑步向前,他們居然不打算攔截他們了,雖然這些人放棄了方陣,不打算攔截他們了,不過李如柏卻紅着眼睛,叫道:“兄弟們給我衝啊,殺死他們,爲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啊!”
即便如此,前方的方陣卻沒有絲毫紊亂,因爲他們的距離相聚尚遠,而且他們是橫向撤離,很快就離開了他們的衝鋒的路線,而此時剛剛停息的火炮又開始轟鳴起來,頓時就在他們當中種下了無數的彈坑,這下子他們再也沒有心情去追殺那些步兵了,因爲步兵所前進的方向,正是進入炮彈射程的方向,他們剛剛逃脫,難道又要進去挨炮彈。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難道那些方陣只是在那裡嚇唬我們?”對於剛剛第三師步兵的表現,李如柏不禁有些不解。
徐鴻儒搖搖頭,說道:“可能是對方的步兵和炮兵的協同出了問題,他們的炮兵剛剛應該是在調整火炮,如果步兵處在那個位置,可能就會連他們一起進入炮擊範圍,一起挨炸,所以他們選擇了撤退!”
李如柏點了點頭,說道:“徐兄果然高明!”
“哼,這是我兄弟在登州用命換來的教訓,我怎麼能不知道?”此時李如柏也是跟他一樣的喪家犬,徐鴻儒倒也不用再對他假以顏色。
李如柏自己碰了個沒趣,也不再跟他們糾纏,等到來到一處茂密的松林當中,將部隊沿一處溪流安頓下來,李如柏和徐鴻儒此時也不近開始思考之後的行止,篝火之上,一隻扒了皮的狍子被烤得焦黃,嗞嗞地冒着油光,狍子肉原本就美味無比,此時在周圍這些狂奔了一天的士兵當中,引起了無數口水聲音。
“報,將軍,我軍損失三千,大部分都是在密集衝鋒之時損失的,如今我軍人數只有五千左右,徐先生的部隊也損失了四千人,仍然有六七千人,不過還沒有清點過來”
因爲天黑清點的損失自然不是太準確,不過大略上錯不了,李如柏這些帶兵之人,能夠看得出他們究竟損失了多少。
“我們都是輕裝出發,每個人只帶了三四天的口糧,在這深山當中,根本呆不了幾天的,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李如柏的眼睛盯着徐鴻儒,此時既然徐鴻儒選擇將他救了出來,那麼自然就有他的後續手段。
徐鴻儒撥了撥篝火,說道:“明朝已經容不下我了,不過李兄,現在明朝人恐怕也容不下你了,大金是我們唯一的選擇了,如今我手裡的軍隊,在炮擊之下,損失雖然多了些,卻沒有掉隊,這樣的軍隊,即使武藝比不上李家的家丁,也不會差太遠了吧?我們這兩隻強軍,對於剛剛被明朝人打敗損失慘重的大金來說,是一種難得的補充,畢竟他們人口太少,相信他們不會拒絕我們的。”
李如柏也不得不承認,被他視爲二等部隊的人,到了徐鴻儒手裡居然會有這麼強大的戰鬥力和紀律性,他自然不會知道,身在底層毫無希望的百姓,一旦被人指出了一個美好的前途,他們爆發出來的力量,足以讓天地變色,這就是宗教的力量。
李如柏看了看徐鴻儒,說道:“既然徐兄早有從我府裡逃離的打算,那麼後路已經準備好了吧?”
徐鴻儒微微一笑,轉頭對人耳語了幾句,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穿着皮襖帶着狗皮帽子的東北大漢走了過來,徐鴻儒說道:“這位是李永芳將軍的特使,李明生,也算是李將軍的本家,這次正是通過他我們才能與大金大汗聯繫的!”
李明生長得十分白皙且文靜,在遼東這地方多得是那種粗豪漢子,像這種文質彬彬的人倒是不太多見,李明生說道:“大汗的意思也是從清河進攻,順便接應你們出去!”
“清河!”李如柏差點跳起來,叫道:“清河可是駐有重兵,你們後金的騎兵進攻的時候都被他們打了回來,我們一無輜重,二無器械,怎麼攻城?”
李明生笑道:“不肖你們攻城,據我所知如今清河城的炮火也不是在城中,因爲他們的火炮射程極遠,可以達到十幾裡之外,因此他們往往是把火炮陣藏在城外某處隱蔽地方,你們的任務不是攻城,而是從清河城那裡衝出去!”
徐鴻儒馬上就聽懂出了李明生話裡的意思,說道:“這麼說,你們的意思是讓我們去抗他們的火炮……”
李如柏怒道:“你們這是拿我們當炮灰啊!”
李明生嘿嘿一笑,說道:“放心,我們不會讓他們的火炮太過肆虐的,我們的探子已經得到了清河城裡的一些消息,那裡只有十四門火炮,只要對方一開炮,暴漏位置之後,我們馬上就會讓騎兵進攻對方的炮兵,一舉將他們的炮兵給端了,沒有了炮兵,清河城還不是手到擒來,甚至我們可以讓俘虜的炮兵爲我們服務,到時候自然就能夠接應你們進入建州,李將軍,現在的李家可不是當年老帥還在的李家了,李將軍如果不作出點功績,就算是到了我們大金,也沒辦法身居高位統領一軍啊!”
“屁,老子這點隊伍要是真的打沒了,老子那纔算是沒地位呢!”
李明生嘿嘿笑道:“此事我就這麼一說,將軍答不答應,那是將軍的事情!”
李如柏沉着臉,他不是不明白自己的處境,他的選擇已經不多了,但是曾經在遼東一言九鼎的他,面對後金和朝廷雙重的逼迫,的確是非常惱火,他很想殺死李明生,或者直接讓他滾,但是他也知道必須忍下來,此時徐鴻儒說道:“李兄,我們同意!你可以回稟大汗,就說我們會衝擊對方的防線,不過希望大汗也不要食言!”
李明生笑道:“這個兩位儘管放心,我們也需要這麼一個機會,不會讓你們的血白流的!”
李如柏雖然心中窩着一團火,不過也知道輕重,並不敢發作,只能默默地準備戰事。
對於這次的事情,朱由崧也沒料到居然會發展到這種地步,祖大壽這位日後的抗金將領,居然還未等發揮什麼作用,就先夭折了,看着悲痛莫名的祖家兩兄弟,朱由崧說道:“既然祖家忠於朝廷,那麼你們可以選派幾個人進入北京的陸軍大學進行學習,學成之後可以保證一個團級將領的名額!”
祖大弼和祖大樂在親自經歷過一個師的炮擊之後,再也不敢放肆,制服他們這些軍閥,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用武力把他們給打服了,祖大樂也知道如今朱由崧在北京開設的陸軍大學,已經是樞密院的下屬,更是各部隊軍官的主要來源,原本必須要品學兼優的學生經過考試之後才能夠進入的,這次能夠給他們祖家幾個名額,也算是開恩了,祖大樂只能說道:“多謝殿下恩典,大哥死得早,我跟二哥年紀也不小了,要學新東西,恐怕是心力不濟,我們打算讓祖可法和吳襄二人進入陸大學習!”
對於祖可法朱由崧並沒有什麼印象,不過這個吳襄,可是那位平西王吳三桂的父親,朱由崧不禁一笑,看來這個吳三桂是沒有機會當漢奸了,朱由崧笑道:“很好,沒什麼事情的話,你們就先下去吧!”
二人離開之後,參謀長張風府說道:“沒想到這祖家的人還算是知趣,若是他們還打算插手遼東軍事,他們也就不好留下了!”
朱由崧搖搖頭說道:“不說他們了,這次如果不是徐鴻儒從中作梗的話,或許李如柏也不會狗急跳牆,他自己去死不值得同情,可惜的是無數的將士,沒死在抗擊蒙古和女真的戰場上,卻死在了我們的炮火之下!”
“殿下,我不得不說,或許我們手中還要沾上他們的血!”
朱由崧皺眉道:“又有什麼情報嗎?”
張風府說道:“軍中的偵察兵發現李如柏和徐鴻儒他們的軍隊穿山越嶺,正在清河進發,清河與鐵嶺原本相距就不遠,他們三天就能夠抵達清河,如果不出所料的話,後金應該是打算在清河接應他們!”
如今軍中已經普及了蓄電池和無線電臺,軍情通報的速度,遠遠超過了人力傳訊,這就讓他們在戰爭中佔據了難得的主動權。
朱由崧找到地圖上的地點,說道:“接應?你們參謀部應該有對應的計劃吧?”
張風府說道:“既然他們打算在清河接應徐鴻儒他們,那麼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他們投入的兵力就不會像第一次那樣少,畢竟衝擊我們的火槍陣和炮火線,必須要有足夠的兵力才能夠衝到跟前,既然如此,我們爲什麼不就在這裡跟他們打上一仗,山海關的新兵已經訓練了三個月,已經可以通過鐵路調到瀋陽,三天就可以到達,而在鐵嶺的第三師以及在瀋陽的第二師則馳援清河,我們已經有了作戰計劃,將後金以及徐鴻儒和李如柏的兵力完全包圍在清河,打一個殲滅戰,甚至可以吸引更多的後金兵力過來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