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一個局
楊玉嬌背後一個身穿青色比甲的丫頭,此刻卻是鎮定自若,非但沒有驚恐失菲,反而臉上帶着三分笑意,柔聲說道,“恭喜小姐即將願望達成。”
楊玉嬌瞟了她一眼,原本生氣的臉緩和了幾分,卻仍是不高興的問道:“你什麼意思?說清楚。”
“小姐,你說如果張悅娘知道,她辛辛苦苦賺錢治好了婆婆的眼睛,可婆婆一轉身就和自己的小姑子聯手,打算奪一品香的經營權,你說她會怎麼樣呢?”
楊玉嬌這才冷靜下來,粗胖的手指頭敲打着桌面,半晌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張悅娘,你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呀,你簡直是太愚蠢了,哼哼,既然如此,本小姐就且看看你們如何內鬥。小憐,你立即命人將李梅花和李嚴氏的陰謀,想辦法透到張悅孃的耳朵裡去,就讓他們鬥個你死我活吧,我們只需要隔山觀虎鬥,到時候坐收漁人之利便好了。”
被稱作小憐的正是那穿青色比甲的丫頭,她乃是楊玉嬌的心腹,她立即微笑的點頭,豎起大拇指拍了個馬屁,“小姐你真是太聰明瞭!”
酒席開的雖然早,但是散場時亦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李嚴氏畢竟年紀大了,有些掌不住,便由姚紅姑梨童陪着先回去睡了。
李衡今晚上可能是太高興了,居然喝多了,柳平潮便命人將他送到酒樓的客戶睡去了。
張悅拒絕了柳平潮的馬車,帶着虎娃和喜兒往一品香慢慢的走。
自打楊成業和錢康坐了牢之後,這街面上安全多了。
“喜兒,我見你今晚老是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喜兒連忙搖頭,她從下午到晚上,一直想找機會和虎娃說說梨童那件事,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還是真的太忙了,虎娃被是會被調走。
她心裡七上八下的。拿不定主意。
虎娃看向自家姐姐,“姐,悅娘嬸嬸是好人,絕對值得我們信任,你如果有話就直說,不要藏着掖着,反而讓悅娘嬸嬸誤會。”
喜兒看向虎娃,眼圈隱隱泛紅,緊緊咬着嘴脣,仍在猶豫。“我怕我說了你們不信。反而要怪我挑起事端。”
張悅心中有數。便雙手抱胸道,“你不說怎麼知道我們不信?”
“對呀,姐姐,你快說。倒底是何事?”
喜兒咬了咬牙,快步走到張悅前面,跪了下來,“我,我要告發梨童。”
虎娃震驚在現場,“姐姐,你胡說些什麼,你,你要告發梨童?”
“虎娃莫及。讓她把話說完。”此刻張悅的臉上也是少有的凝重,“喜兒,你說。”
喜兒便將自己今天下午看到的一切,包括梨童威脅她的話都說了出來。
張悅理了理鬢邊被風吹亂的頭髮,卻是看着天空。冷聲說道,“今天下午我問你店裡可有事情,你爲什麼不說,卻要到現在才說?”
“我知道我們的娘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心裡一直很抱歉,況且我和弟弟纔來不久,梨童畢竟是你們家的傭人,我不敢說,我怕你不信。但是你又對我們姐弟恩重如山,遇到這樣的事,不說我心裡又如貓抓一般難受,我晚上一直想找虎娃商量,可是不得空。”
張悅點點頭,“那你現在也沒和虎娃商量,怎麼又敢說了呢,你就確定我一定會相信你嗎?”
“虎娃說你可信,你就可信,反正我已經說了我看到的,信不信由你。如果你覺得是我在挑事兒,要把我們趕走,我也無話可說。遲早有一天,你會發現我沒有做錯。”
“啪啪啪”突然零零落落的掌聲從拐角處響了起來,梨童和姚紅姑笑嘻嘻的走過來,喜兒大驚,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虎娃連忙將姐姐扶了起來,滿臉不解的看向張悅娘。
張悅也來扶喜兒,梨童笑嘻嘻的撓頭,“表姐,恭喜你通過了考驗!”
喜兒還有些雲裡霧裡,直到回到店中,梨童將前後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她才明白過來,心裡驚赫的要命,原來這一切竟是張悅娘在試探自己。
“喜兒,你和虎娃不同,虎娃之前曾在店裡做過,我瞭解他的爲人,真誠聰明,但你剛來,對我心裡又有些怨氣,我不得不防。如果有做的過份的地方,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這也是沒辦法。”
喜兒連忙搖頭,“不,我都懂的。”就像她剛開始去那大戶人家當燒夥丫頭,廚房裡拉幫結派,那些廚娘們也屢屢試探,她到底是誰的人,一旦發現她是無主的,紛紛又來拉攏她,想借她的手做點什麼事。
“喜兒,你做的很好,在別人威(逼)利誘的時候懂得用裝糊塗的辦法,自我保護,避其鋒芒,而不是一味盲幹,橫衝直撞,幫不到我,反而會害了自己。二來,你在竈間添火的時候,也很老實,明明聽了梨童說骨頭湯的重要性,也沒有想要去看看鍋裡到底有什麼。聰明與忠心並存,就算在親戚的面前也能明辨是非,懂得隱忍後發,這正是我需要的人才。”
張悅說完之後,突然伸開雙臂,“歡迎你加入一品香這個大家庭,從今天開始,我們纔是真正的一家人。從明天開始,你和梨童一起學認字和基本的算術法吧。”
喜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悅娘剛纔說了什麼,她說從明天開始,和梨童一起學認字?
是去學堂認字嗎?
梨童連忙替表姐解疑惑,“不是去學堂,基本的認字是虎娃表哥教的,寫字和深些的文章是李二叔教的,至於算術之法,我可以先教你些基本的,深些的等你學會了再由悅娘教你。”
“你們說的是真的,真的要教我學認字寫字,還要教什麼算術?”喜兒感覺一下子從地獄到天堂,簡直不敢相信是真的。
虎娃拉着她的手,“你現在知道悅娘嬸嬸的好了吧,我早告訴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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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兒咬住脣,眼淚汪汪的在眼眶裡打轉,鄉下重男輕女,連她親孃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從未想過教她認字,更是在需要用錢的時候毫不留情的把她賣了。
眼前這個兇她瞪她,看起來是壞人的,絲毫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卻要教她認字做人的道理,她怎麼能不感動。
她鄭重的走到張悅的面前,不顧大家阻攔磕了三個響頭,“嬸子,從今天開始,喜兒一定好好報答你的。”
張悅臉色又冷了下來,“別說那些有的沒的,如果真想報答我,就好好學習,爭取早日出師,否則我可是翻臉無情的。”
哈哈,就算她再兇,大家也都不怕了,反而都一起暖暖的笑了起來。
李嚴氏摸摸梨童的頭,又摸摸虎娃的頭,尋思着這要是自己孫子該多好,不過,命運不由人哪,她心裡有點失落的空,勉強笑道,“我年紀大嘍,不像你們年輕人,精神頭好,我先睡了。”
“紅姑,侍候娘睡吧。我給這幾個小傢伙把這髒的跟小貓似的臉洗下,也過來了。”
紅姑微笑點頭,扶了李嚴氏往炕邊走。
李嚴氏坐在炕邊上,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淚水從眼角流下來,摸着炕對着姚紅姑說道,“你說要是恆之還在,是不是也像現在一樣,生了許多娃了,一家人開開心心的?”
“嬸子,田大夫交待了,不給讓你亂想,再流淚,否則眼睛又要不好了,你還是想開些吧,這大概就是命,不過好在您有個孝順的好媳婦。”
李嚴氏點頭,脫了衣服躺下,輕輕喟嘆一聲,“是啊,老婆子我還算是有福的,有個好媳婦。紅姑,你忙你的去吧,不用陪我了,我保證不再哭了,我也不想變瞎子的,這麼些年了,我早就想開了。”
姚紅姑替老太太掖了下被角,這纔去竈間洗骨頭去了。
看着姚紅姑關了門,身影不見了,李嚴氏這才重重的嘆出一口氣來,輕聲道,“人人只羨慕我有一個好媳婦,可是畢竟不是我真媳婦,不貼心哪,誰知道是什麼想法呢?她太能幹了,而且也不可能一輩子守着我這個老婆子,如果恆之現在能回來,興許還能守住這份家業……唉……遲早還得是別人的……我操哪門子的心?只要我老婆子有一口氣在,盯着她,別讓她做出給李家蒙羞的事兒就好了……等我腿一伸,眼一閉,其它的也就顧不上了……”
就着微弱的燈光,張悅看見李嚴氏的眼角那混濁的淚水在燈光下閃動,她此刻呼吸平穩,已經是熟睡了,她搖頭嘆了口氣,這老太太如果能想的簡單點,活的簡單點,會更快樂的。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清早,李衡把院子的裡活都做完了,就起身去何家村了,小青菜籽剛撒下去,需要精心呵護,他得去看着,防止意外。
反正店裡現在人手也夠,李嚴氏便準了,讓他別太辛苦,仔細累着。
自打李嚴氏揭開李衡的面具之後,好像對李衡的態度就淡了許多,不再如以前那般依賴了。
這也是張悅樂見所成的,或許讓李衡去鄉下是正確的決定,天天這樣碰面,倆個人自己也覺得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