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駕到 171、柳平潮的心事
三皇子眉頭擰緊,“五妹,你爲何饒了他,他如此衝撞,意圖謀害公主皇子,罪名可不小。”
“人家夫妻恩愛,丈夫勇敢保護自己的娘子,多麼美麗動人的愛情故事呀,爲什麼要懲罰他呢?皇兄,你說我要不要發個公主懿旨,封他們爲模範夫妻呢,並且爲了照顧張悅娘,命令李恆之永遠不準休妻!嗯,這個主意妙,明天我就去頒旨。”洪明珠想一出是一出,滿臉得意的表情。
三皇子撫了下額頭,他突然有些明白自家皇妹,情緒轉變如此之快的原因了。
原先京里人人都傳陸放在青峰縣看上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寡婦,現在經過她自己的證實,這個小寡婦是有相公的,並且恩愛非常。
這樣說來,不管張悅娘和陸放是否有私情,陸家都不可能接受一個已婚少婦,那麼他們就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又消滅了一個隱形的對手,五公主別提多有成就感了。
“三哥,不怕你笑話,我就喜歡陸放,今生非他不嫁。但是父皇不同意,我只有跟他耗下去了,反正我是不會眼睜睜看他娶別人的,不管是哪家的,哪怕就算是我捕風捉影的,我也不能放過,明的暗的,我都給他攪黃了,到最後,他只能乖乖答應娶我。而等我年紀越來越大的時候,父皇迫於壓力,也一定會鬆口的。”
三皇子再度嘆氣,俊朗的臉上滿是無奈,眼底更是有一抹寵溺。“五妹,如果陸放真喜歡你。哪怕他是殘疾,他也會向皇上請旨賜婚。就算父皇不同意,但是至少他有態度在那裡,但是人家避讓着你,你在洪都。他就去茂城,你去茂城,他就回了洪都,分明是對你無意啊,你何必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你好歹是堂堂皇家公主,想要多少才子俊彥,只要招手即至。何苦呢?”
洪明珠用雙手捂住耳朵,不停的跺着腳,“不聽不聽我不聽,我不管,我就要他,我今生除了他誰都不嫁。”
“五妹,如果你真的如此堅決,皇兄倒可幫你請一旨賜婚。只是他對你情,你就算嫁過去了,可能也不會幸福的。這真是你想要嗎?”
洪明珠一聽三皇子這話,立即喜出望外,跑過去,抱住三皇子胳膊撒起嬌來,“皇兄最好了,你快幫幫我吧。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我真誠的待他,時間久了,一定會感動他的。”
三皇子不由心裡一陣黯然,堂堂皇家公主,居然要如此卑躬屈膝的去討好一個瘸子,他於心何忍,但是見五妹爲了陸放,屢屢做出有違宮規的事來,已經惹得父皇發了好幾次脾氣了。
貴妃原本就對皇上偏愛五妹頗有怨氣,更是多次借這些事,想要加害五妹,如果再任由她折騰下去,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陸放雖然是癱瘓,但是陸家家世清明,沒有太多勾心鬥角,或許正適合心機單純的五妹,早點離開宮廷,對她而言,未必是件壞事。
陸放又聰明的緊,到時候就算不喜歡公主,但見有人欺負自己的妻子,總不會袖手不管吧。
“好吧,回京之後,我就替你稟明父皇。在父皇旨意下達之前,你還有後悔的機會。”
洪明珠立即雀躍起來,“不後悔,不後悔,我一輩子也不會後悔的!三哥,你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那我們明天就回京吧,我想快點見到他。”說到這裡,洪明珠嬌俏白晰的臉上立即染上一抹紅暈。
潔白的貝齒輕輕咬緊脣角,一副害羞的小兒女情態。
……
休息室裡,柳平潮已然換了身乾淨的袍子,當時那不澆在頭上時,他才知道是冷水,幸虧他平時都有練功,體質素來好,否則冷熱交加,一定會大病一場。
“李先生,你今天行事當真魯莽,我正和三皇子請示,已經得三皇子同意,正要去通知張娘子,你就闖了進來,你可知道幸好今天公主大度,否則別說是你了,就算是我們都要跟着倒黴。”
張悅也後怕不已的緊緊抓住李恆之的手,眼淚蓄在眶裡,“你這麼這樣傻?”
李恆之現在想來是有些後怕,但若是回到剛纔,他還是一樣會做。
“柳掌櫃,如果剛纔站在那裡被公主屢屢刁難的女人是你的髮妻,你還會和現在一樣淡定嗎?”
柳平潮突地一窒,眼眸幽深的看向李恆之。
李恆之不看他,只是伸出手,將張悅娘緊緊摟進懷裡,生怕一鬆開,就會消失失去一樣。
“我不是不懂什麼叫隱忍,什麼叫順勢而爲,但是如果換作不相干的人,我自然也可以冷靜處理。可是那裡站的是我與同牀共枕的人,是我心心念唸的妻子,是我碰一下都覺得心疼的愛人。一切什麼說法,都是藉口,我做不到在別人欺負我娘子的時候,只能忍着等着,我做不到!
我只知道,那裡被折磨的是我的女人,而?我是一個男人,男人的職責就是保護妻兒,既然娶了她,就要保護好她,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哪怕是違逆父母高堂。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或者說連想保護的心都不敢,那他還是男人嗎?是,我承認,也許我的行爲,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會連累了她,但是至少我有和娘子一起共赴死的決心。柳掌櫃,如果是你,你敢嗎?”
一字一句,句句誅心!
柳平潮竟少有的臉色蒼白,退後幾步,頹廢的坐了下去,這個一向硬朗的中年男子,竟是少有的眼圈通紅,雙手抱着臉住,急喘着粗氣,進而嗚咽起來。
他不敢,他沒有李恆之的勇氣,他是個懦夫,他是懦夫!
沒錯,在妻子被別人殘害的時候,什麼隱忍,什麼時機,都是藉口,都是藉口!
他淚朦朧的眼前浮出一幅畫面:
雪地上面擺着一張長條春凳,一個二十幾的少婦正被兩個婆子按住打,那板子打在屁股上面,發出沉悶悶的嗵嗵聲,殷紅的血從少婦的腿間流了下來,溢在雪地上,猶如最豔麗的血梅,刺的人眼睛生疼。
他睚眥俱裂,雙眼幾乎要冒出血來,想要衝出去,想要抱着那女人離開,想要替他挨板子,想要去求情,但卻被柳三一把拉住,柳三急切的語氣,響在他的耳旁,“大哥,乾孃只是一時生氣,氣大嫂影響了你的雄心壯志,你現在千萬不能出去,你要忍,你如果現在出去,娘會更恨大嫂的。那大嫂之前的痛苦就白受了。”
一板子又一板子,春凳上原本還在發出痛苦尖叫的女子,逐漸聲音嘶啞,直到最後昏迷。
坐在堂上首,面目嚴峻威嚴的老太太,頭髮雪白,頭上戴着鬆藍玉石的抹額,目光犀利的看向堂下已經奄奄一息的少婦,冷聲道,“潑水!”
兩個粗壯的婆子,將剛從井裡打起來的冰冷的雪水,一桶全都澆在了少婦的頭上。
少婦被冰冷的水刺激醒了,眼前血霧一片,艱難的側過頭,似在人羣中尋找着誰的身影。
她的眼神是那樣的哀悽,那樣的無助。
柳平潮癱坐在雪地上,不敢與少婦的眼神對視,柳三也陪坐下來,輕聲勸解着,“等乾孃氣生過了,你再好生陪陪大嫂,也是一樣,你現在過去求情,大嫂恐怕還要受更多磨難。大哥,我們先回去,乾孃其實這樣做也是在試探你,你若越在意大嫂,大嫂就會受越多的罪,你若不在意她,乾孃就不會折騰大嫂了。”
不知道是害怕直面自己的內心,還是害怕少婦那犀利有如實質的眼神,亦或是真被柳三勸動了,柳平潮在柳三的攙扶下,慢慢走向柳家商議大事的知著堂。
堂上的老太太見少婦被打成那樣了,卻還不死心,到處張望,便冷笑一聲,“我柳家的男人是註定要成就大事業的,怎麼會甘心爲一個女人停留在閨房之間,別看了,平潮是不會來的。”
少婦眼中原本升起的一點希望,慢慢的一點一點碎裂,最後變成寸寸絕望。
少婦突然扯開嘴角,露出一個淒厲而豔美的笑容,彷彿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仰起頭高聲厲叫了一聲,“柳平潮,是我看錯了你,我看錯了你,我好恨,我好悔!唔……”
少婦嘴角溢出一股帶着泡沫的血來,頭朝着旁邊耷拉過去,雙眼圓睜,卻是怎麼也不肯合上。
“老夫人,孫氏咬舌自盡了!”
老太太緩緩站起來,柱着龍頭柺杖,走到雪地裡,身上的雀錦大氅下襬拖在雪地上面,她每一步都走的很沉很穩,“孫氏,你知道你最大的錯誤是哪裡嗎?”
彷彿自問自答一般,老太太又輕聲道,“你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相信男人的承諾,相信所謂的真愛!過度相信一個男人,本身就是你的致命弱點。”
說罷這番話,老太太依舊面無表情,帶着一幫丫頭婆子浩浩蕩蕩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