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奇怪的車伕
張悅娘笑着將和柳平潮簽好的供貨協議收進木匣裡,“你錯了,這東西之所以現在這麼值錢,一是因爲現在是什麼時候,人家菜種子還沒種下去呢,二是因爲這裡南方人不常吃。天時地利人和,我們都全了,不賺個夠本怎麼行?”
“只是,你要價這麼狠,一隻玉米棒子就要了他們四分之一的錢哪,不怕柳平潮着惱,下次不跟你簽了?”
“我親愛的相公,你覺得像柳平潮這麼精明的人,一簽了這個協議,回去之後第一件事是什麼?”張悅娘反問道。
李恆之停下筆來,認真想了想,突然拍額頭道,“我明白了,對,你說的對,如果換成是我,我也肯定會立即派人去北方購買玉米種子,拿回來種,這樣就算他們不知道暖棚技術,冬天沒有辦法培養出來,至少在其它季節,他們不用再另外進貨了。所以他們在我們這裡進玉米的數量就減少了。”
“還有,一旦這玉米菜流了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會打着種玉米的主意,到時候大家都有玉米了,這玉米也就不足爲奇了。所以我的打算就是別人都種的時候,我不種,等天氣冷了,我擴建暖棚再來種。這樣只要別人不知道暖棚的秘訣,那別人就只能在冬天看着我們賺玉米的錢了。”
李恆之立即拍手,“這主意不錯呀,古代沒有冰箱,不能像現代一樣,把鮮嫩的玉米粒冷藏等到冬天用,他們的玉米可以曬製成幹玉米,但唯獨沒辦法再做成菜了,所以我們的冬玉米一出,還是照樣賺錢。”
張悅朝着他豎起大拇指,“而且他們的玉米一旦老了,賣不出去,就會積壓,價格就會下跌,到時候我們就大批量低價收購那些老玉米。”
“哈哈,我知道你的主意了,這老玉米可以磨成粉,做成玉米餅,玉米糊,亦可以用來煲排骨湯,到時候做成美味,價格一樣可以很高。哇塞,老婆,你簡直太棒了,這我們豈非是不費吹灰之力,就低價買到許多玉米,轉手再賺一筆出去?”
張悅娘故意做出傲嬌的模樣,“那是必須的,也不看看是誰娘子呀。”
當天晚上,安正陽便拉回來了三十根新嫩泛着清香的玉米,張悅娘和李恆之打過招呼,親自送去翡翠軒酒樓,並且現場炒了一回金玉滿盤給那裡的大廚師們看,大家嘗過學會,這才離開。
臨走的時候,蘇晨親自遞了六張百倆銀票過來,連聲恭喜着張悅娘又賺大錢。
張悅娘也不小氣,直接從懷裡拿了張五十倆的銀票塞給蘇帳房,算是辛苦費,請他以後有什麼好生意多多照顧的意思。
因着玉米是短期買賣,柳平潮就和張悅娘用的是現送現結的方式。
張悅娘高高興興的拿了錢,快走到坊市口時,突然想起什麼,帶着安正陽便直奔出售馬車的地方,精挑細選,終於定了一輛馬車。
馬車的蓬子是簇新的青油帆布,只是那馬雖然健康,但卻有些瘦,趕車的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人,一張圓圓的臉,眼睛小小的,不說話,也讓人感覺像在笑,十分討喜。
馬、車再加上趕車的人,張悅娘索性買了一整套,車伕籤的也是死契。
馬車只花了不到六十倆銀子,那車伕沒成想倒是挺貴的,身價居然要二十倆銀子。
坊主說,因着那車伕的臉討喜,好多人家看中了他,想要買,怎奈那車伕還挑東家,所以他的身價便一漲再價。
現在已經漲到二十倆身價了,而且不是張悅娘挑他,是他挑張悅娘,如果他不喜歡張悅娘,就算張悅娘花一百倆,他估計也是不願意的。
張悅娘還是頭次聽說這樣的事情,她和安正陽坐在議事堂裡喝茶等待,過不多會,那個車伕便擡頭挺胸的進來了,臉型果然很討喜,但是講話卻是冷冷的,感覺相貌和語氣很不搭。
而且他與一般奴才也不相同,昂首挺胸,好像自有一番氣度,絲毫沒有奴顏婢膝的模樣,倒不像是車伕,倒像是正主似的。
“呂五,這便是想要買你的東家張娘子,她可是這柳葉面的創始人,連那洪都京城的建築才子陸放都爲她的鋪子題名叫一品香呢。”坊主大概也是想要把這個難纏的傢伙給推銷出去,是以便拼命給張悅娘戴高帽子。
張悅娘淡淡一笑,“那些不過是虛名,我只想找個對我忠心不二的車伕,不會因爲別人幾句挑唆的話而不分是非的埋怨我;不會因爲別人許以的一點蠅頭小利就出賣我;不會因爲別人拿刀威逼,就背叛我?你是這樣的忠僕嗎?”
張悅娘很不喜歡他那樣赤果果的打量目光,好像自己纔是貨物似的,便直接犀利的質問起來,她很想看看,這個傢伙倒底在傲嬌什麼,他有什麼資本如此驕傲?
呂五上下打量張悅娘,見只不過是一個年輕嬌豔,看起來才二十來歲的小娘子,精緻的小臉蛋上面一雙星眸,如同星空中最耀眼的星子,淡淡遠山眉如煙似霧,薄薄嘴脣不點而朱。
一身月牙白淺碎花的襖子,下面配着天青色撒花羅裙,明明應該是手執香扇,溫婉談琴的優雅美人兒,此刻卻變成了滿臉挑釁,眼眸裡逼射出不屑,還很犀利的小辣椒。
再看旁邊陪坐,穿着青綢衫直綴的中年男子,十分沉穩,雖然坊主開始的時候把安正陽當成了正主,把張悅娘當成了侍妾,不過呂五可不會犯這樣的錯。
那青綢直綴的男子,雖然表面沉穩,在坊主的面前,也隱隱顯出高姿態來,但是目光在觸及到張悅孃的時候,隱隱帶着點請示崇拜的情緒。
而那小娘子看起來不過溫溫軟軟,有哪裡值得中年男人請示崇拜呢,唯一可解釋的原因就是,那小娘子纔是真正的主人。
“呂五雖然不才,但是對東家要求頗多,我看小娘子身無長物,恐怕除了錢也沒有其它,呂五性格怪僻,怕是侍候不好這位娘子了。”
坊主一看,真是要跳腳了,早知道就不該聽信好友之言,一時輕忽,收下這呂五,這半年來,不知道趕跑了得罪了他多少客人哪。
“呂五,你怎麼和張娘子說話呢,你不過就是一個奴才,你有什麼資格敢這樣和客人說話,誰給你的權利?呂五,我告訴你,你若再如此頑固不化,我可真不客氣了。”坊主也是惱了,便當着客人的面訓起來。
呂五似笑非笑,眼底皆是嘲弄的表情,“你不是已經把我從通鋪挪到柴房,每天只給一頓飯,還要砍一百斤柴了嗎,你還打算如何呢?一頓飯也不給了?還是連柴房也不給住了?”
張悅娘和安正陽互相看了一眼,這個車伕好生奇怪,一般人誰不想被東家買走,他偏要如此,好像不太願意被別人買走似的。
難道是因爲?
張悅娘突然想到一個可能,一個想法閃電般躥過腦子。
只有一個可能,這呂五根本就是臥底,他潛伏在車馬行裡,只是在打探消息,所以不能離開車馬行,所以他才故意提高價碼,和別人搞的非常難處,這樣一直賣不出去,便只能一直停留在車馬行,繼續打探消息了。
不得不說,張悅孃的知覺實在厲害,雖然不是十分準確,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這呂五的身份的確不一般。
“坊主,既然這位呂大爺看不上我們小門小戶,那我們也不敢高攀,你再換一位吧。”張悅娘生怕坊主再訓下去,恐怕會惹禍上身,趕緊阻止。
坊主瞪了呂五一眼,便朝着張悅娘和安正陽賠笑臉,然後一邊喝罵着一邊拉着呂五出門了。
車馬行的坊主剛走到市場門口,便看見有個小子在探頭探腦,他本來心情就不好,便大聲喝了起來,“誰家小子,在那裡偷偷摸摸做什麼,快滾,否則老子的鞭子可不長眼。”
那小子從牆角閃身出來,竟是平喜,他朝着坊主打着千兒,“請問下坊主,我們家夫人張娘子還有安管家,可在此處?”
坊主將他上下一打量,他立即陪笑的自我介紹,“我是一品香的夥計,因着家裡來了客人,所以來尋夫人,請夫人快些回去。”
兩個人正這樣說話時,跟着張悅娘過來的平安正巧走了出來,平喜忙迎上去,“平安,公孫淳來了,也不知道又犯了什麼呆病,非要吵着見夫人,這不,我就尋來了,你趕緊進去和夫人說一聲吧,免得這呆鵝一會又要哭了。”
還未走遠的呂五聽見公孫淳三個字,腳步微一頓,臉上閃過一絲莫名的表情,立即轉過身,拉住了坊主的衣服,“坊主,我想通了,我願意跟這個女東家。”
坊主滿臉疑惑的看向他,“你剛纔不是口口聲聲說不願意嗎?怎麼現在又突然願意了?”
呂五故意做出不好意思摸頭的動作,“之前我那樣說,只不過是想讓對方漲點價錢,誰料那娘子手緊的很,居然都不肯擡一擡價,我只能尷尬的跟你出來了,不過剛纔我想明白了,聽說那一品香曾得過皇上的青眼,要是以後做大了,那我跟着這女東家豈不是前途無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