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改變主意
車馬行的坊主白了他一眼,“我以爲你是個糊塗的,沒想到帳倒是算的精精的。就是如此,而且她一個婦道人道,肯定比那男東家更好相處的。只是你剛纔太過無禮,張娘子已經打算不要你了,你現在又這樣,讓我怎麼辦?還是算了吧,要不考慮下上次那個黃夫人?”
呂五做出哀求狀,“坊主幫個忙嘛,我聽說那李恆之以前有狀元之才,現在又準備重新參加科舉,若是一舉得中,到時候我可就是狀元家的車伕了,那面子倍兒光哪。坊主,只要您願意助我,那賣身銀子,我與你對半分,你看如何?”
坊正一心只想把呂五這個掃把星趕緊賣出去,省得老是得罪客人,是以根本沒在意呂五的話裡話外,透露出許多他原本不應該知道的信息。
呂五表面上自半年前來到車馬行,就一直未曾出過門,他是打哪裡知道李恆之要重新參加科舉的事情的?這事目前可只有李家內部人知道的?
而且李恆之以前曾中過舉,爲什麼現在突然又重新考,別說呂五,就算是坊主其實都不怎麼清楚頭尾的。
在坊市裡面,一個奴才的身價銀子其中一半就是給車馬行的人的,比如呂五的身價是二十倆銀子,那麼其中十倆是給車馬行的手續費,另外十倆纔是呂五自己的。
現在呂五提出還要再給五倆銀子與他,他哪裡能不心動,當即便保證,一定替他說成。
他眼珠子咕溜溜一轉,當即就想到一個主意。
張悅娘聽說公孫淳來了,心裡一動,便讓安正陽留下買車伕,自己打算先回去,誰料剛走到門口,就被坊主攔住,而那呂五則滿臉陪笑,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對着張悅娘打着千兒,和剛纔的樣了判若兩人。
當時張悅娘心裡冒出來一個念頭就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反正沒啥好事。
果然車馬行的坊主告訴她,最近一批的車伕,除了呂五都被訂下了,剛纔他好好的給呂五做了下思想工作,分析了下利弊,現在呂五已經答應了,不過價錢恐怕要稍爲高一點。
“高是多少?”張悅娘把坊主的心思看個透穿,心裡冷笑一聲,慢悠悠的問道。
坊主臉上一喜,有門兒,立即手在袖子抖了抖,原打算想要比劃二十五,但想想還是比了比三十。
張悅諷刺的看向坊主,“我是聽說你這裡信譽好我纔來的,沒想到坊主居然欺負我是個弱女子,坐地起價。三十倆買個車伕,我去別的馬車行,再添十兩,直接連馬和馬車一起買了都沒問題。看來這麼昂貴的車伕,我們小門小戶可用不起,安管家,我們走吧,明天去另一家車馬行看看。”
安正陽答應一聲,纔剛邁步,坊主急了,連忙跟着後面喊,“價格好商量,要不二十五?”
張悅娘挑挑眉,並不停頓,繼續往前走。
“二十,二十是最低價了!”坊主不停的用胳膊付搗着呂五,讓他說幾句好聽的話。
呂五也只得拉下身價,朝着張悅娘墾求道,“夫人,剛纔是小人無禮,還請夫人大人大量,不要和小的一般見識。小人只是家中十分缺錢急用,這才把價擡高了些,如果夫人不喜,可以壓價的,你覺得多少合適?”
張悅臉上帶着一種果然如此的奇妙笑容,站住步子,慢慢轉過身來,舉起一根拇指。
坊主愣了愣,趕緊笑道,“十倆就十倆,我立即去把他的賣身契拿來。”
張悅娘嘴脣微啓,“不是十倆,是一兩。願意就跟我走,不願意就拉倒!”她在試探呂五,如果呂五是正常的車伕,那定然會跳起腳來不幹,但如果他別有居心,他就一定會答應。
呂五還沒反應過來,坊主就跳起來了,“張娘子,你是開玩笑的吧,你看看呂五,人高馬大身材魁梧,駕車水平又高,不管什麼路,都能穩穩當當的。你不但能當車伕,家裡的粗重活計他都能幹,下地種田,上山砍柴,挑水曬穀搬磚頭或是當店小二,甚至是當家丁護院都可以,這麼一個能幹的人,你居然只出一兩銀子,我敢打包票說,你就算是逛遍了青峰縣也不可能拿一輛銀子買到一個車伕。”
坊主滿臉不屑認爲張悅娘在找茬子的模樣,雙手抱在胸前,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知道這筆生意做不成了。
呂五咬了咬牙,目光有些閃爍不定的看着張悅娘,他沒想到這個女人如此斤斤計較,他不過就是說了一句大話,現在竟然要如此折侮他。
張悅娘也在等待,她心裡想着,只要呂五開口拒絕,她立即就用二十倆把他買回去,如果他答應了,她反而要小心觀察他。
他原本滿身倨傲,現在突然有所轉變,是因爲什麼呢?
自從擁有了六識過人的異能後,張悅娘感覺自己的腦子也好使起來,以前感覺很費力的事情,現在只要點到就立即會聯想到。
現在就是如此,她在想自己到車馬行來,與呂五打交道,中間出現了什麼人,對了,平喜來過,說是公孫淳來了,哭鬧着要她回去見面,當時應該是坊主帶着呂五出去。
這一個進來,一個出去,也太巧合了吧,正好這時機,呂五自稱想通了。
看來呂五果然是個奸細,他是衝着公孫淳來的。
漫長的沉默中,張悅娘真的很希望自己猜錯了。安正陽看看兩個人,雖然不太明白是在打什麼啞謎,不過不該自己知道的事不要問,這是身爲僕人的原則,他便很鎮定自若的站在張悅娘背後。
“行,一兩就一兩!”呂五咬了咬脣,滿臉鬱悶,心有不甘,但還是答應了。
坊主跳起腳來,十分着惱,但他也沒辦法,車伕給車馬行的那部分錢已經是固定存在的了,這身價銀子是車伕本人說了算。
他不高興,只是因爲呂五說要給他一半的,現在呂五的身價銀子只有一兩,那他也只能得五百銅錢而已。
“呂五,你再想想,一兩,不是十倆,一兩銀子夠你幹嘛?”坊主想着上次那黃夫人還挺喜呂五的呢,要不回頭降到五倆,給黃夫人算了。
“我想夫人一定不虧待僕人,一品香生意又好,我的工錢應該不低吧,我應該把目光放遠一點。”呂五自編自話,用這話堵坊主的嘴,也順便是解釋給張悅娘聽。
張悅娘嘴角一勾,再度將條件說的更加苛刻,“不好意思,因爲我們鋪子不大,收入甚微,所以車伕沒有工錢,只提供食宿,每天吃兩頓飯,早上是稀飯加雜糧饅頭,中午不吃,晚飯是稀飯加雜糧饅頭,住的地方呢,也是柴房,條件是有些差的,這樣你也願意嗎?”
“夫人不用說了,呂五認準了夫人這個主子,就是夫人了。反正呂五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有吃有住就挺好了。”
坊主的心都要碎了,他這是倒的哪輩子血黴啊,這呂五要麼要價的嚇人,那黃夫人開的條件甚好,他都不答應,偏看上這張悅娘了。
張悅娘心裡更加確定呂五不簡單,一定有問題。
坊主雖然不太樂意,但也沒辦法,只得把呂五的賣身契拿來了,看着手裡可憐兮兮的十一倆銀子,他瞬間有種想要痛哭罵人的衝動。
張悅娘上了馬車,安正陽坐在馬車外面,她掀着簾子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呂五,“那就讓本夫人看看你的車技是不是如同坊主所說的那般好,如果不好的話,我可是要來退貨的噢。”
呂五輕快的跳上馬車,一勒繮繩,馬便得得的走了起來。
這段路是坊市間的路,都是青石板的,並無坎坷處,所以十分平衡,張悅幾乎感覺不到任何搖晃和顛簸。
馬車趕到一品香時,店裡已經打煬,公孫淳聽見馬車的聲音,趕緊衝了出來,撒嬌般的衝進張悅孃的懷裡,“孃親,淳兒好想你噢。”
呂五擡起頭,飛快的在公孫淳的臉上掃過一眼,眼中閃過濃烈的驚訝,隨即低下頭去,不發一言。
但他沒想到,這一切都被張悅娘盡收眼底。
“淳兒,不是說近期有幾頭小牛仔要產下來了嗎,怎麼有空過來?”張悅娘摟着公孫淳,親熱的問道。
公孫淳臉上閃過一絲疑惑,隨即注意到那個陌生的車伕,低垂着頭,一動不動,好像不存在似的,他瞬間明白過來,便很自然的接嘴道,“小牛崽重要,孃親一樣重要。淳兒,還以爲孃親不理淳兒了呢。”
張悅娘和公孫淳拉着手往一品香鋪子後面走去。
呂五假裝好奇的問幫着套馬車的安正陽,“安管家,剛纔那位就是我們府上的少爺嗎?怎麼看着十七八歲的年紀,說起話來倒像是五六歲的孩子一般?”
安正陽早得了張悅孃的吩咐,故意說道,“噢,那位並不是夫人親生兒子,而是夫人在村子裡認的義子,那孩子是個命苦的,小時候放牛曾跌下山坡,撞了腦子,從那以後,就一直是這樣了。”
呂五眸中精光一閃,“放牛跌下山坡撞了頭啊,那真是很可憐,很讓人同情是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