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駕到 005、巧舌如簧
張悅看那孩子傻呆了,便忙替他應承道,“這位先生,你看二十個梨,兩個銅板一個,一共四十銅板,這多出的兩個梨權當我們送您,我看您空着手,拿起來不方便,反正也不值幾個銅子,不如你連着籃子一起買算了,拿着輕巧又方便,您給五十銅板行不行?”
張悅也沒指望他真給五十個銅板,但開價一定要往高裡開,因爲很多人是會還價的,這樣起點高的情況下,就算還了價,賣主還是賺的,人心就是這樣,不管你開再低的價,他總覺得還能再低點兒。
梨童瞪大眼睛看着張悅,像是不敢相信,她居然敢這樣獅子大開口,這破籃子丟大街上都沒有人要,兩個梨也不過就四個銅板,她居然敢張口要十個銅板?
中年人溫厚一笑,“這位小娘子倒是很會說話,行,就五十個銅板。”說罷他從錢袋裡掏出一小角銀子遞了過來。
梨童已經徹底石化了,哪裡還反應得過來。張悅也愣了愣,不過隨即看了一眼那先生的穿着,也知道他不在乎這點小錢的,當下心裡就有了計較。
“先生,你也知道我們都是小本買賣,你這一兩多我們實在找不開,我估摸着您這麼早出門,還沒吃早飯吧,我這剛出鍋的熱粥,三個銅板一碗,五個銅板兩碗。你不如先吃了粥再走吧?”
儒衫中年人失笑一聲,果然看見那碗裡的白粥,上面灑着紅紅綠綠的東西,還挺養眼的,只是他有心捉弄下眼前的小娘子,“就算我吃了你兩碗粥,你還是找不開呀?是不是還順便打算給我推薦點其它東西買買,最好湊足了這一兩多銀子纔好呢?”
張悅被看穿了心思,也不羞,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認,“這一兩銀子在先生您看來,可能不值什麼,平常上個酒樓吃個飯都要幾十兩,打賞下人的錢都比這要多,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卻是可以養家餬口的救命錢。我這白菘葉中包裹的是自己調製的鹹菜,和粥碗裡的是一樣的,先生您先嚐嘗看,如果覺得不錯,就買,如果覺得不好吃,我絕不強求,務必在您吃粥的空當裡,把餘錢給您湊出來。”
“好,既然小娘子都說是救命錢了,我如果還不吃,豈非是見死不救?”中年人笑了一下,眼角有一道細細的紋路,整個人顯的十分親厚。
張悅忙拿出小板凳遞了過去,那先生也不講究,直接撩起月白長袍就坐在石臺前面,捧起碗來就吃粥,才嘗第一口,他就驚訝的擡起頭看了一眼張悅,“小娘子手藝不錯呀,普通的白粥被煮的軟糯適口,這原本有些過鹹的鹹菜也被你調製的十分爽口有味,而且不是太鹹。”
“多謝先生誇獎,小婦人只是把鹹菜裡的鹹水先擠掉了而已。”張悅竟是直接說了出來,絲毫沒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倒不由讓那中年人多看了她兩眼。打扮的雖然樸素,臉色也有些蠟黃,但如果細細打扮出來,倒還有幾分姿色。
先生吃完了兩碗粥便站起來,張悅趕緊從木桶旁邊遞出來一張雪白的熱熱的毛巾帕子,他一愣,繼爾笑起來,接過來,很自然的擦了擦嘴角,又還了回去,張悅當着他的面,將那毛巾帕子放進了熱水裡。
“這鹹菜不錯,你一共有多少包,怎麼賣的?”
張悅忙道,“因爲鹹菜成本比較高,所以五個銅板一包,正好十包,五十個銅板,另兩碗白粥,就算是小婦人送給先生吃的。”
“好,都一起拿來放進籃子裡吧。”
張悅趕緊將木桶裡剩下的白菘菜包都放進了籃子裡,又細心的在上面蒙了塊洗的泛白的藍色布巾,客客氣氣的提着送給那位先生。
中年人點點頭,笑了笑走掉了。這時候梨童才反應過來,看着自己手心裡那角一兩重的碎銀子,眨巴眨巴眼睛,滿臉狂喜的說道,“悅娘,這,這真是我們倆賺到的?”
旁邊的人也都紛紛跑來道賀,悅娘知道大家可能有點眼紅,她不過是說了幾句俏皮話就得了一兩銀子,便連忙招呼大家吃粥,說今天高興,這粥免費請大家吃,反正這裡左右站着的加她在內,也就五個人。
那三個人雖然沒有賣出銀子,但白吃了一碗粥,心裡也平衡了許多,又繼續招呼起自己生意來。
接下來又有幾個客人過來喝粥,竟都覺得那鹹菜味道不錯,不過聽說五個銅板一菜包就有些猶豫了,悅娘也沒在意,哪裡能時時有那麼好運,一直遇到有錢又好心的人呢。
粥都賣完了,張悅才帶着梨童來到胡家肉鋪子,找胡娘子換零錢,當梨童捧着五十銅子的時候,竟然哇的一下子就哭了。
張悅母性大發,連忙摟住他道,“可是心疼那籃子,傻孩子,那籃子難道還值六個銅板不成,你只要拿三個銅子,就可去那邊換個新籃子。”
梨童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衣袖擦了擦眼淚,“悅娘,我五歲起就出來賣梨,賣了三年了,從來沒有一次梨賣的這樣快,得的錢這樣多。有時候一籃子梨能賣得二十銅子就頂天了。今天我娘要是看見了,會不會說我是偷的呀?”
張悅聽了這話既心酸又想笑,“沒事,一會我送你回去,跟你娘說,都是我們梨童啊賺來的,我們梨童可厲害了。”
梨童本姓厲,單字一個童,只因爲常年走街串戶的賣梨,漸漸被大家忘記了真名,只喚作梨童了。
梨童聽了悅孃的話,這才轉啼爲笑,勤快的替她收拾碗筷和小板凳,然後一邊跟着她說話一邊蹦蹦跳跳的往自己家走。
梨童的家在南巷子最裡頭,一般巷子靠街道越近,住的大多是富戶,離得越遠,住的多是窮人。比如悅孃的住處就在東巷子最裡頭。
梨童的孃親正在院裡頭搓洗着一大盆的衣服,裡面有不少絲綢衣料,當然不可能是她家的,是從別家接來的活計。這裡的洗衣活按件算,普通的棉布衣服一個銅子一件,勤快人家的還奉送縫補和熨燙,質量好一點的則高一個銅板。所以有時候如果衣服多,洗到手爛也賺不到幾個錢,可是爲了生活,還是不得不接的。誰讓她沒繡花的手藝呢,聽說那帕子小小一塊,繡的漂亮的,拿到鋪子裡就能賣小一兩銀子的。
“紅姑姐姐又拿了許多衣服在洗啦?”張悅把挑擔子放在她家小院的門口,走了過去,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幫忙搓洗着,這可能是以前的悅娘習慣,隨着這具身體的融合,張悅好像也越來越習慣了。
再說看着人家洗一大盆衣服,她站在旁邊總覺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