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威武
幾日後
京城,定北宮
保定帝扶着額頭,幾乎嚎啕大哭!
這都是什麼事!這都是什麼幺蛾子!
查辦欽差命案,居然牽扯到國家安定問題,這不是雪上加霜、雨裡帶雹子嘛!
保定帝苦逼着一張臉,看着從皇叔那裡遞上來的摺子,手腕抖了抖;奏摺‘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榮親王楚如風自十年前大戰凱旋後,就再也沒有穿起那件象徵着無上榮耀的親王九龍雲錦朝服站在大殿上;今日,精神抖擻的老王爺卻又重拾雲錦朝服,站於朝堂;一手拿着一柄寬面銀鉤大刀,一手插在腰間;銅眼冷目,鐵骨錚錚的看着癱軟在皇位上的皇侄!
楚如風輕咳,英俊的臉上雖然已帶着歲月的滄桑,但不難看出年輕時的俊美和桀驁:“皇上!玉郎傳回來的奏摺,我們不可不信!東蠻生性狡詐,當年若不是先帝三道金牌令箭硬是傳臣回來,臣一定會滅了那羣該死的狗蠻子,抄了他們的部族,讓那羣畜生斷子絕孫!”
鏗鏘有力的斥罵,冷眼怒瞪的磅礴氣勢,這就是被天下人譽爲戰將的大周親王楚如風啊!
保定帝看着怒氣騰騰的皇叔,在那圓圓的冷目裡看見了戰場上蹀血的殺戮;這讓從小就在富貴窩裡長大的保定帝跟着一抖,差點沒從龍椅上抖掉下來!
保定帝悽悽哀哀,雙眼秋水盛滿:“皇叔!此事若真如玉郎折中所講,東蠻對我大周有覬覦之心,那朕該如何處理?”
楚如風老當益壯,噌的一聲將手裡的銀鉤大刀從刀鞘中抽出來,嚯嚯嚯的在空氣中凌厲的揮舞着,扯着渾厚有力的嗓音,喝道:“來一個砍一個,來一對,砍一雙!”
陰冷的刀鋒在戰場上飲過無數人的鮮血,砍過不計其數的人頭;現今被這樣抽出來,森冷的刀面陰氣大作,這讓見不得血腥的保定帝哎呦一聲慘叫,捂着腦袋伸出食指,對着自家威猛的皇叔顫抖着喊叫:“皇叔、皇叔!您快把這嚇人的東西收起來,收起來!”
楚如風知道自家侄子就跟病逝的先帝一個樣,從小金窩銀窩裡保護長大,拉張弓都喊腰疼;哪有他潑皮,兩歲玩泥巴,五歲玩摔跤,十歲的時候跑到西山獵了一隻野山豬回來,讓太祖爺開心的抱着他見人就誇;楚如風想到過去,又回頭看了看跟自家兒子年齡不相上下的皇侄,搖頭嘆息,道:“皇上!現在不是逃避的時候!”
“朕也不想逃避!”保定帝慢慢從手臂中擡起腦袋,頭頂那九龍盤雲發冠金光閃閃,此時一看,這大周朝的一國之君不過也是個二十五歲的男子,俊顏美髮,白皙清貴!如此男兒,哪裡受得了大風大浪的摧殘,更經受不住戰爭血腥的洗禮。
保定帝頓了頓,垂下頭,悵然:“朕從小就是太子,父皇在世的時候朕只需跟着太傅學習治國之道,因爲父皇說,大周江山固若金湯;天下百姓也說只要有榮親王,大周不滅,天下不滅!皇叔,朕不怕東蠻,只是怕,朕的一個決定會誤了蒼生!會失去親人!”
說到這裡,保定帝擡起頭;閃爍的眼睛裡帶着堅定,可是眼角,卻潛藏着脆弱。
他貴爲一朝皇帝,手握天下蒼生;他比父皇有能耐,因爲大周在他的手裡得到了最快的休養生息;他心繫黎明,所以從不克扣百姓,輕徭薄賦是他治理天下的宗旨,勤儉持道是他對自己的要求。
他在登基一年,查出了江南漏稅案,登基兩年,跟周邊國境交好聯姻,爲鞏固大周的未來奠定了強大的友邦基礎;登基三年他廢除高府門生制度,京城科舉,爲國選拔人才;登基四年下旨勒令後宮減少開支,他的皇后除了正規的宮裝外,隨意換洗的衣服也不過幾件,後宮漂亮的嬪妃從不奢侈置辦首飾;登基五年,提拔廢物,查斃私鹽私礦,爲國庫充盈了一半財富。
做了這麼多,他自認爲自己已經是個明君;認爲自己的成就已經蓋過了先帝;但是,爲什麼那該死的東蠻卻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挑事?
大周有榮親王的確是邊境無憂,可人有老去,樹有枯萎;十年過後,榮親王已是五十多歲的暮霜老人;爲國爲民征戰了一輩子的皇叔,在先帝活的時候幫着先帝打天下,先帝駕崩後又幫着他的侄子守天下;就算是別人看得過去,他這個當親侄子的也看不過去了!
楚玉郎身體羸弱,榮王妃溫柔纖弱;整個榮王府都是靠着榮王爺這根脊樑骨撐着;如果有一天,他這樣倒下去,他該怎麼賠給楚玉郎一個健朗的父王,該怎樣賠給榮王妃一個貼心的丈夫?
保定帝猶豫了,看着榮王爺盛滿了怒氣的眼睛,開始猶豫了!
如果,事有轉機,他會盡力避開戰爭!
天下,是需要靠治理的;並不是攻城略地、武力鎮壓搶奪而來的!
楚如風看着默默不語的皇侄,心裡知道他這個侄子心裡想些什麼!
這個孩子,跟他命短駕崩的皇弟一樣,都是心腸極軟之人。
楚如風轉動了下手裡的銀鉤大刀,手臂一使勁,就將刀面扛在肩上,一副上大王的模樣,道:“皇上,臣身爲三軍統帥,雖常年不喑朝事,但還沒到沒用廢物的地步。”說到這裡,楚如風頓了頓,眼神流轉,沒有了剛纔的冷冽,卻是一汪溫柔的眸子,看着駕崩先帝留下來的仁君,道:“皇侄,叔叔雖然老了,可依然上得了戰場,護得了家國;你父皇臨終前將你託付給我,我就有這個責任爲你分擔天下重擔;需要的時候派小路子上府通知一聲;府中,天下兵馬大元帥的盔甲嶄亮如新,上陣用的紅纓長槍鋒利不老;皇叔只要活着一天,就會爲你看一天的天下!若皇叔走了,還有你堂弟,這傢伙雖然不成器,但只要你有難處,他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站在你這邊!”
老王爺瀟灑的說完,似乎沒看見保定帝眼眶中閃爍的淚光;轉過身,扛着大刀就走出了定北宮;徒留下保定帝一人伏在龍案上,嚎啕大哭、咒罵着楚玉郎咋就有一個這麼好的爹!
……
均縣,驛站
楚雲香端着一碗廚房剛燉好的鴿子湯來帶書房前,推開門,就看見楚玉郎人模人樣的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端着一本書看的入迷。
楚玉郎看喬羽沒在表哥身邊陪着,歡喜之時,不免又偷眼看了幾眼楚玉郎;這不看倒好,一看就越發的喜歡。
早前他一直聽聞楚玉郎在京城裡是多麼多麼的俊美,霸佔了京城第一佳公子的名號的同時,還跟着幾個皮相不錯的皇家紈絝稱兄道弟,爲禍一方;而今幾天的相處,他發現楚玉郎與傳言中的大部分惡語背道而馳;雖然楚玉郎矯情點、霸道點、任性點、胡鬧點,但爲人坦率,又對屬下一視同仁;幾天前百姓傳言,說王爺在大街上都跟一幫乞丐坐在酒樓裡把酒言歡、稱兄道弟!
如此爽朗真性情的人很難看出他會出生在如此富貴的家庭中,畢竟頭上頂着榮親王獨子的殊榮,他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完全不必跟那些卑賤的人同坐一桌,同吃一菜。
但是,楚玉郎的行事不循規蹈矩卻時時驚喜了每一個人,衆人見他長相乖巧都會自然讓他幾分,再加上他生了一張討喜的嘴巴,更是讓人很難生氣;所以一段時間下來,可以發現連以武力著稱天下的虎狼軍和帝皇軍幾乎都會對這個紈絝王爺唯命是從,甚至連自命清高的楊毅天都爲其瞻前馬後。
這樣的情景,已經不能籠統的說明是一個人的交際手段,完全可以上升到自身魅力的影響!
楚玉郎從書中擡起頭,看見是楚雲香端着一個湯盅對着他發呆;想到前幾天晚上偷聽到他與媳婦的對話,不覺,臉色有些黯淡,也不似以前那般拉着他一起聊天,只是淡淡的問道:“有什麼事?”
楚雲香面上帶着笑,將手裡的鴿子湯對着楚玉郎送了送,溫柔翩翩,道:“廚房煲了湯,給表哥送些來嚐嚐!”
楚玉郎拿着手裡的書,沒有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意思,只是斜睨着楚雲香臉上的笑,啐了一口;無所謂的指了指一邊的桌子,道:“放那就行!”
楚雲香是個玲瓏剔透的人,自然是從楚玉郎突然對他生疏的態度中發現了不對勁;只是對上楚玉郎那雙靈動神采的眼睛,他又不敢太表現出自己的情緒,只能藏着掖着,走到一邊的紅木桌上,放下手裡的湯盅,移了移腳,又站定,道:
“廚房的師傅說,鴿子湯要熱着喝比較好;這段時間表哥爲了查案來回奔波,都瘦了些!”
楚玉郎又從書上回過眼,看楚雲香還沒走,皺了皺眉,帶着一點不耐煩:“身爲欽差,責任重大,奔波點好,免得要那些道臺御史上書參我一本!”
楚雲香看楚玉郎肯對他說話,就又恬着臉,笑嘻嘻的說:“表哥胸懷鴻鵠之志,那些小官小吏都是些雞蛋裡挑骨頭的賤胚,論爲國爲民沒有半點功績,見縫插針、見風使舵的本領那是大大的有!”
楚玉郎聽着楚雲香的話,慢慢的放下手裡的書;瞧着站在幾步之遙的表弟,眯了眯眼,問:“那依表弟所言,遇見這樣的人表哥應該怎麼做?”
楚雲香歡喜,看着楚玉郎專注的眼神,心跟着撲通撲通的跳了幾聲,末了,藏住眼底的歡悅,強裝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答:“跟那些人論理,咱們失了身份;跟那羣人動武,咱們浪費人力;最好的辦法就是想辦法將那羣不安分的跳騷調配到西北不毛之地,在那種連耗子都不去的地方,讓他們瞎折騰,鬧騰死自己!”
楚玉郎趴在桌子上拍手稱好,看着楚雲香那副精明的模樣,心裡吐遭,他以前怎麼就沒看出這小子是個腹黑無恥的主子,硬生生的留下一隻白眼狼勾搭他媳婦;現今鬧得自己後院起火不說,這王八羔子居然還端着鴿子湯刺探軍情!
想着,楚玉郎不免伸手朝着自己的腦門狠狠地磕了一巴掌,這個動作讓楚雲香看見了連呼心疼;一雙秋水剪眸,堪堪是那西子多清水,柔柔的向小王爺拋去,但是人家掃了掃衣袖,轉過身並不搭理。
楚雲香端着張笑臉前去貼楚玉郎,沒想到美人的心沒撈到,反倒是惹了幾劑白眼,落得一個敗興而歸的下場。
獨自走在花園小道上,跟在身後的小童瞧出世子臉色有異,不敢上前打擾,只是亦步亦趨的跟着;卻不想,冤家路窄,剛走了幾步後,就看見不遠處喬羽手持長劍從驛站門口走進來,風風火火的的朝着書房奔。
楚雲香費盡心思,百般討好;可最後卻落得楚玉郎越來越疏離的態度,思前想後,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待看見喬羽時,終於恍然覺悟!
定是這廝揹着他對着楚玉郎告狀,害的美人現在不搭理他,甚至連看他幾眼都透露着不耐煩;想到這裡,饒是楚雲香再深的城府也忍不住了,快走幾步,一把攔下喬羽。
喬羽剛從均縣城門口回來,帶來了很重要的消息,剛躍躍欲試的想要衝到書房裡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小白兔,卻被一隻老鼠精擋住了去路。
現在正是晌午,後院中走動的人不多;所以,當楚雲香擋住喬羽的去路時,也沒有引起什麼人注意。
喬羽瞧着面色不善、眼露兇狠的楚雲香,雙手抱胸之際,沒帶好奇的問:“何事?”
楚雲香怒,“喬羽!你要真是爺們就別在老子背後耍陰招,在我這裡吃了虧就跑去跟楚玉郎告狀,你還是不是男人?!”
喬羽風輕雲淡:“我不是男人!”
“你……”楚雲香被喬羽的這句話捏住,一張臉變得通紅髮脹,嬌豔的一張小臉硬生生的被他猙獰的神色憋成了一朵爛花,喬羽看着,不免噁心;她以前怎麼就覺得這廝是個長相妖媚的主子?這分明就跟花街柳巷中的殘敗花柳女人有得拼。
楚雲香攥了攥拳頭,“喬羽,你還真夠不要臉的;居然連自己不是男人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
跟在身邊的小童也被喬羽的這句話驚着,回過味的時候,隨着小世子的話跟着斥道:“喬公子跟着王爺這樣的真爺們,難道他還會是男人嗎?世子彆強人所難,喬公子不過是生了張男人的皮相,做了下賤女人的勾當!”
喬羽蹙眉,眼神中的冷意讓小童嚇得一縮脖子,趕忙往楚雲香身後躲。
“楚雲香,我是不是男人,王爺是不是爺們,相信還用不着你們這一主一僕在這裡瞎唱腔吧!”喬羽說到這裡,就轉動了一下手裡的長劍,就看劍柄晃動,空氣中冷氣徒然升起,看的楚雲香直咽吐沫,連虛浮的腳步都跟着朝後咧了幾步。
看楚雲香面露懼色,喬羽斂緊了那雙本來就清冷寡淡的眼睛,身上的殺氣,手中幾乎快要出鞘的長劍,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就跟殺了人的閻王一樣,叫人不寒而慄。
喬羽逼近,不打算就這麼輕鬆的放過楚雲香;如果說幾天前的那個晚上她是念及楚玉郎的面子,給他這個表弟一次機會;但是今天這龜孫又在她嘴邊拔鬍子,如果這個時候她還選擇沉默,那她就不叫喬羽了!
“楚雲香,不要考驗我的耐性;跟王爺的紈絝比起來,我更危險!”說到這裡,喬羽低下頭,微微湊近楚雲香的耳鬢,看着那瑩潤的肌膚,沒有任何慾望,雙眼含笑,但卻帶着目空一切的驕傲:“有的時候想要整你,不需要告訴楚玉郎;只要老子一隻手,就能把你整的屁滾尿流,不信咱們就試試;如何?”
楚雲香長這麼大何時受過這樣的恐嚇,一雙眼睛早就嚇得沒有了光澤;只是顫抖着縮着脖子,想要後退,但腳卻跟釘了釘子一樣半步都移不動;想要呼喊,可嗓子眼就跟卡了魚刺一般半句話喊不出來。
還是身後的小童是個潑辣貨,看小世子被嚇住了,擔心喬羽拔劍將他們削了;立馬壯着膽子,悄悄從楚雲香身後探出小小的腦袋,弱弱的威脅:“喬羽!你可知道我家小世子可是嘉和公主的獨生兒子!”
喬羽嗤笑,看着小童那副牙尖嘴利的賤模樣,嗤諷:“嘉和公主又怎樣?老子在京城看見不順心的人,哪怕是親王也照打不誤!”
小童沒想到在喬羽斯文沉默的外表下,卻藏着一顆如此嗜血無賴的心;嚇得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半天不知道疼;然後瞪着一雙腿,顫顫巍巍的想要爬起來,可在看見喬羽陰森的眼神時,又嚇得跌下去,再也動不了了!
喬羽的嘴角扯出一個恐怖的弧度,看着楚雲香已經白髮的臉,伸手上去,拍了拍,警告:“記住!以後見着爺,繞道走!”
說完,喬羽就握緊手裡的長劍朝着書房步去。
百花競美的小花園裡,突然一陣清風吹過,捲起地上的敗落的花瓣和浮塵;楚雲香終於在喬羽走了很遠之後纔回過勁,只感覺背後發涼,骨頭都跟着哆嗦;他剛纔是怎麼了?好像是被一隻流氓恐嚇了?
想到這裡,羞憤!咒怨!惡毒!一連串的出現在那張精美的臉上。
小童跌跌撞撞的扶着花圃護欄站起來,一張小臉上也是血色盡失,看着小世子怨毒的目光,咒罵道:“哪裡來的無恥流氓大混蛋,王爺一定是迫於這混賬的淫威之下不敢發作;世子,我們該怎麼辦呀?”
楚雲香陰沉着整張臉,指甲深深地掐進肉feng裡,道:“他不要我好過,我也不讓他好活!”
……
喬羽走到書房的時候,楚玉郎正對着桌子上的一盅鴿子湯發呆。
喬羽大早上就起來到處奔波,連早膳都是在路口隨便買了兩個包子將就,現在看見好東西,自然是連照顧都不打,走上去,剛伸手去拿,卻被楚玉郎反應迅速的伸手拍開。
楚玉郎盯着跟餓死鬼投胎一般的媳婦:“別動!萬一有毒怎麼辦?”
喬羽睜大眼:“有毒?驛站裡出現賊人了嗎?”
楚玉郎無奈的白了一眼媳婦,指着眼前的鴿子湯,道:“賊人倒沒有,但有一隻隨時勾引我媳婦的花蝴蝶。”
對於楚玉郎的比喻,喬羽默默地點了點頭;不難猜出,這碗羹湯是誰送來的。
喬羽笑笑,將手裡的長劍‘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單手支在桌沿,道:“別亂說,那隻老鼠精我對他沒興趣!大男人不應該在這種小事上斤斤計較,失了風度!”
楚玉郎癟癟嘴,瞧着媳婦一副老爺們的樣兒,不理睬;坐回到一邊,懶懶的說:“要是你這婆娘讓老子省點心,老子的風度絕對無人能及!”
“流氓風度,還是無賴風度?”
楚玉郎伸手敲了媳婦一個爆慄,瞪眼:“你以爲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無恥!一點女人樣都沒有;真懷疑你過去是不是常常用這樣一副調調調戲人。”
楚玉郎自顧自暇隨口亂說,但是這話一出口,就覺得變味了;細細回味着媳婦對待他的手段和方式,嚇得背後一排汗毛又排排站,睜大了眼睛看媳婦:“不要告訴我,你以前就是這幅模樣瞅着其他美人!”
喬羽本來沒把楚玉郎的話當真,可是被他這麼一提點,過去的回憶就像泉水一樣不停的往她的腦子裡鑽,回味的舔了舔嘴角,道:“年少荒唐,總是覺得自己是個大老爺們,一心想着長大了要娶媳婦,對着漂亮的小娘子就多關心了些;當然,看見俊俏的少年也會多瞅兩眼。”
對於媳婦的據實已告,楚玉郎捶胸頓足;可惡啊!
果然,媳婦這幅調調是早就形成,而且在他在小秦宮裡調戲小美人的時候,媳婦在江湖上也對俊俏的小美男下手了!
怪不得啊怪不得!怪不得媳婦對他的手法如此老練,怪不得媳婦說起葷段子的時候面不改色心不跳,原來人家早就成了百鍊鋼,他這青蔥小無賴在媳婦的眼裡,那就是眼前的一粒浮塵,完全沒當回事!
楚玉郎穩住心神,告訴自己這個時候應該以大局爲重,不能因爲媳婦的無恥流氓壞了大事;撫了撫快要爆破的心口,眼前晃了晃,卻不想媳婦的一張俊臉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來了個露齒一笑:“玉郎,過去的荒唐事你別記在心裡,自從嫁給你,我已經從良了!”
楚玉郎看着媳婦那張很有流氓潛質的臉,本來能夠忍住的火氣,還是爆發了,指着這不要臉的婆娘的鼻尖,罵:“你這不要臉的無恥婆娘,天下女人哪有你這德行;老子好端端的一朵鮮花插在你這坨牛糞上,要你老牛嚼嫩花,毀了老子的一世清白,喬羽,老子總算認清你了……!”
小白兔乍毛的時候,饒是再威武的媳婦也不敢碰他的逆鱗,只能抱着因爲情緒激動而顫動的小白兔,攬過手臂,將小白兔抱在懷裡,看着那雙紅彤彤的眼睛,討饒:“是是是!我是老牛,你是嫩花!老牛給嫩花賠不是,一定會拼勁我這陀牛屎的所有養分將你這朵嫩花培育的嬌豔美麗!”
楚玉郎戳媳婦胸口,呵斥:“誰要你培育,誰要你亂插!滾你大爺!”
喬羽又連連點頭:“是是是!大爺我滾!我滾!”
楚玉郎正在火頭上,根本沒有聽出來媳婦話中的意思,只是看媳婦一副謙恭、我錯了的表情,心裡鬆活點;掐媳婦腰間的肉,卻發現這女人的身材好的連贅肉都沒有,到最後;乾脆改成用嘴咬喬羽的臉,不過這動作可喜壞了喬羽這隻流氓,在小白兔又是抓又是咬的時候,一口咬上小白兔嫩嫩的小嘴脣,看着小白兔哼哼哧哧的可愛模樣,真是恨不得揉進懷裡,疼在心坎裡。
跟媳婦對咬的下場就是坐在媳婦懷裡被摸遍了,好不容易扯緊衣服不讓身上的衣衫被這流氓扒掉;楚玉郎掙扎着從媳婦的腿上跳下來,小快步跑到圓桌子後面,瞪了一眼這不要臉的臭婆娘。
喬羽看楚玉郎跑了,眼神就又瞄上了桌子上的那盅鴿子湯,趁着那傢伙不注意,一把端起鴿子湯,帶着熱氣,咕嘰咕嘰幾口就喝了個精光;到楚玉郎發現,大呼小叫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時,喬羽滿意的擦了下嘴角,對着自家臉色乍變的夫君豎起了大拇指,帶着笑意的搖晃了幾下,到:
“真他媽夠味!”
楚玉郎癱了,就像泄了氣的鬥雞,若不是身後有一張凳子讓他坐着,他還真會跌在地上起不來。
瞪着貪嘴的媳婦,咒罵:“你就不怕裡面有毒?”
喬羽回味的砸吧砸吧嘴,道:“楚雲香沒那個膽子!”
楚玉郎哼了一聲,見媳婦面色如常,稍稍緩了一口氣;只是暗暗記下媳婦愛喝鴿子湯的喜好,想着等回到京城了,帶上夏侯青他們出去打些野鴿子回來給媳婦燉湯喝也不錯。
吃飽喝足,外加調戲了小白兔的喬羽心情很不錯,連剛纔在花園裡跟楚雲香的那一段也漸漸拋諸腦後!
從懷裡掏出縣丞師爺寫的字帖送到楚玉郎手裡,伸了伸懶腰,砸吧砸吧嘴,眯着眼睛說道:“楊大人派人將整個均縣徹底搜查了一遍,終於在一個叫chang隆客棧的地方發現了一絲可疑;客棧老闆是個年輕時因爲墜馬而行動不變的跛子;一年前,從原先老闆手裡買了chang隆客棧經營,生意不錯,是縣城裡說得上話的富貴人家;楊大人派人前去chang隆客棧裡搜查的時候老闆說一個月前有一隊西夏的商人入住他們的客房,一住就是一個月,房錢按時交,爲人還算客氣;只是,在出了趙大人的案子以後,這羣人就很少回來,在我們來了之後,就出現在次數更少了。”
楚玉郎聽着媳婦的彙報,看着手裡的字帖,在瞧明白上面的信息後,嘿嘿的笑着揉着下巴:“chang隆客棧嗎?還真是大隱隱於市啊!要不是老子行事專愛走偏門,指不定還讓這羣兔崽子溜了!”
喬羽站起身,拿起長劍,道:“那你現在要去看看嗎?楊大人爲了方便查案已經將這個客棧封鎖了,大家就等着你的指示好進行下一步行動。”
楚玉郎攤攤手,道:“既然查出了線索自然要去看看,帶上我們的人,到客棧溜達去。”
瞧着楚玉郎面露欣喜的模樣,喬羽大致猜出他現在心情不錯。
走出去叫上莫雷帶着虎狼軍跟隨,四名轎伕早就在外等候,看見王爺出來,壓低轎門,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延平王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朝着他們走來。
楚玉郎坐進轎中,衝着正往刑風靠近的媳婦招了招手,在小白兔的召喚下,喬羽淡淡的低頭一笑,鑽進轎中的同時,也拉把上那雙柔軟的手握緊在掌心中。
chang隆客棧
楊毅天站在二樓甲子一號房間裡小心的查探,客棧老闆徐福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相貌生的有些粗狂,但說話柔柔和和,聽起來倒是舒心。
楊毅天在官場上混跡久了,說起治國大道那是口若懸河,但在審案子、調查暗訪這樣的事情上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文盲;以前沒發生趙大人的命案之前,均縣碰見的最大的案例就是上東村和下東村的人爲了爭一塊地皮大打出手,鬧出了幾條人命;但好在當時有衆多人證物證,一件關係到幾條命案的官非,不用花費太大力氣就置辦的妥妥帖帖。
而今,天不遂人願,出了這麼大的案子攤在楊毅天的手上,讓他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還好皇上體諒,派了一個鬼主意一大堆的王爺前來督案;再加上虎狼軍和帝皇軍的速度和聲威,走到哪裡百姓都繞道,人民都敬仰;所以辦起事情來勢如破竹,完全都是沾了延平王的光。
現在,楊毅天在二樓甲字一號房中轉悠了老半天,也沒看出這間房間有什麼不妥,唯一明白的就是知道了這間房子是那幾個西夏人住下的客房,連接着旁邊的幾間,上下共有五間;楊毅天左瞅瞅、右看看,終於,在聽見衙役來報王爺來的消息後,忙不迭是的朝着房門口走着;正好看見王爺帶着他的貼身侍衛和幾個虎狼軍大將走了過來。
延平王似乎心情不錯,見到他主動打招呼,那晶亮的眼睛笑的就跟天上的月牙兒似的,實在是討人喜歡。
楊毅天帶着一臉的歡喜湊上去,躬身道:“王爺,現在客棧的掌櫃徐福已經被屬下留在房中,等候王爺的盤問。”
楚玉郎招了招手,當是明白了;只是在路過一間客房的時候,頗有深意的停了停,湊着腦袋往裡面看了幾眼,眼神轉動,問:“這間房子也是那幾個西夏人的?”
楊毅天忙點頭,答:“是的!西夏人似乎有五個人左右,所以上下共租用了五間客房,客房一字排開,全在二樓。”
楚玉郎點了點頭,跟着楊毅天走了幾步;但是走走停停,眼神還是不停地朝着身後的那一間房子瞟;最後,當楊毅天已經跨進徐福所在的客房時,楚玉郎停下了,轉過身,不理會衆人眼中的訝異,反倒是直直的朝着那間客房走着,聳聳肩,無所謂的說:“本王想在這個房間裡詢問掌櫃,有勞楊大人了!”
楊毅天站在客房門口,撓了撓腦袋,還是點頭答應;立馬要人將徐福帶到楚玉郎走進的客房,接着,又是一大堆人跟着進去;將那不大的客房中圍了個水泄不通。
乾淨寬敞的客房中整潔煥然,一張寬大的牀鋪上鋪了一層厚實的棉被,藍色的被子,精巧的瓷枕,還有一張八仙圓桌和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具,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整體來說還算不錯!
楚玉郎看着衆人跟着他一道進來,也不着急着問;只是好奇的東摸摸、西碰碰,瞅見新鮮的玩意就拿在手裡轉把兩下,待走到客房懸窗的時候,獨自支開窗垣,朝着底下的街道看了幾眼,終於開口問道:
“掌櫃在這裡開客棧,一年收益如何?”
徐福敦厚的站在一邊,看似是個老實巴交的生意人,瞧見王爺問話,忙上前回答,道:“開客棧本身就是件投資大,收益高的生意,雖然均縣前兩年鬧荒災,但好在均縣的杜鵑花很出名,每年的文人墨客、富家子弟都會來看杜鵑花盛開;所以客棧裡多多少少都會有不少人進進出出,生意自然也就不錯!”
楚玉郎聽着,思考着點點頭;轉過身,終於從窗戶外收回眼神,坐在一邊的八仙椅子上,翹着二郎腿,從貓兒手中接過摺扇,一邊扇風,一邊又問:“既然客棧的生意這麼好,那爲什麼掌櫃的在修繕客棧的時候,唯獨就修繕了這間房屋,其他的房屋都是呈現以前的擺設規模呢?”
大家都沒明白楚玉郎話中的意思,修繕客棧?
這間chang隆客棧這一年來都是全天營業,從來沒有一天打過停業修繕的字樣;但爲何王爺會這麼說?楊毅天擰眉,好奇的仰起頭四處查看。
徐福聽見楚玉郎這樣問,臉色陡然變的青白,鬢角微微溼了溼,連眼神都跟着晃動了一下;幾經乾笑,忙開口恭維道:“王爺果然觀察入微,這間客房的確是修繕過的;是前段時間這間客房的房垣老化,再加上到了溫熱的天氣,鼠蟲出來禍害,讓房間的不少木料都受了損傷;爲了給客人一個舒服乾淨的環境,小的就要小二找來工匠修繕了這間客房。”
楚玉郎哦了一聲,但是,在看見徐福閃爍的眼神時,不慌不忙的接着又問了一句:“掌櫃真的確定,只是修繕了木垣?”
掌櫃的只覺得心裡咯噔一聲,在擡眼看向微笑的延平王時,手心裡的汗,幾乎快要將他緊攥在手裡的衣袖打溼。
瞧出徐福緊張流汗的模樣,楚玉郎並沒有逼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看着悶熱的房間,對着堆在門口的虎狼軍,吼了一嗓子:“你大爺的!怪不得爺覺得這麼熱,客房就這麼大一個地方,你們這羣老爺們一起進來,不是想要憋死老子吧!”
虎狼軍早就知道小王爺是個快人快語之人,瞧着王爺對着他們吼嗓子,也不生氣,個個陪着笑意轉身在得到莫雷的允許下走出房間;果然,客房裡頓時覺得寬敞許多。
楚玉郎看虎狼軍退下,就又要貓兒打來一盆涼水端上來,對着流汗不止的徐福,溫婉一笑,說道:“掌櫃的,本王看你面紅耳赤,應是熱了!洗把臉,清醒清醒,本王還想問你一些事情。”
徐福看着涼水,又見延平王這樣說,臉上頓時露出了鬆了一口氣的神色,雖然只是那麼一瞬間,卻被楚玉郎精準的捕捉到。
徐福走到一邊的水盆邊,撩起清水輕輕擦拭着脖頸,一雙眼睛看着清涼的水面,頗爲炯炯有神。
就在徐福慢慢的洗着脖子,拿着帕子沾溼水擦臉的時候,一直在旁邊轉動着摺扇玩的楚玉郎突然開口,只是那麼淡淡的一句話,足以震懾全場!
“徐掌櫃!離開家鄉,不遠萬里來到大周,不光只是爲了開一間客棧發財吧!”
‘啪’的一聲——
是帕子掉進水盆裡的聲音!
‘噌’的一聲——
是媳婦拔出長劍的聲音!
當這兩種聲音同時想起來的時候,頓時驚煞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虎狼軍破門而入,個個手裡提着長劍,看着站在水盆邊,背對着衆人的徐福;而楊毅天也是驚慌的站起身,看着王爺的嘴角帶着邪惡的笑容,而大家都是一副蓄勢待發的緊張模樣,自己的心也跟着提起來。
楚玉郎依然轉動着手裡的摺扇,修長的手指沒有扇柄長,但是卻將那纖長的東西玩弄於股掌之間,眼神裡的淡靜,平靜如湖水。
“徐掌櫃還沒回答本王的問題,怎麼了?剛纔是裝瘋賣傻,現在是閉口不言;徐掌櫃的能力就這麼不想拿出來被本王看看嗎?”
楚玉郎說到這裡,眼角微微的一挑,帶着挑釁,死死地盯着徐福越來越僵直的後背。
徐福低着頭,看着水盆裡越來越往下沉的白色帕子,一股無奈的嗤笑,出現在他的嘴邊;然後,那個笑容越來越大,直到最後變成了哈哈大笑,轉過身看着坐在靠椅上的延平王。
此時,那張敦厚老實的臉已然變的深沉,那聽似柔和的嗓音也變得沙啞;就像是一個鋸子,聽上去極爲不舒服。
徐福一步一步的走向楚玉郎,但是在他剛走了兩步的時候,就被衝上來的莫雷擋住去路,兩個高大的男人面面相對,一個冷然肅穆,一個嗤笑緊斂,隱隱之中,一股力道的比較悄悄拉開。
徐福看着眼前的莫雷,在莫雷的鎧甲上看見了虎狼軍的圖騰,眼神微微一閃,極快的殘忍和血腥讓每個看見的人都心有一震!
“早聽聞延平王爺不學無術,是個出了名的混混;今日一看,卻跟傳言背道而馳,實在是讓在下驚訝、驚歎!”
楚玉郎‘啪’的一聲合上手裡的摺扇,毫不畏懼的對上徐福陰冷的眼珠子,道:“不敢當!本王依然是紈絝胡鬧,受不起‘背道而馳’這樣的評價!”
說完,這兩個男人就相視而笑;就像惺惺相惜的故人,讓旁觀者琢磨不透。
楚玉郎看着徐福淡淡的笑着,眼睛裡沒有絲毫的恐懼,就像是在看一場摺子戲,品味着戲文中的意思;一雙拿着摺扇的小手輕輕地滑動在扇柄上,似乎是在不經意的觸摸;但是,細看,卻發現那玉骨扇柄處,卻明顯的刻着榮親王楚如風的大名。
楚玉郎一點一點的摸着父王的名字,心裡的激動幾乎快要讓他大吼出來!
十年!整整過了十年,他終於見到了這號稱最兇殘民族的子民;盯盯的看着徐福的一眉一眼,楚玉郎輕眨了下眼睛,笑的極爲灑脫。
徐福扶了把額頭,看着楚玉郎清明的眼睛,想了一想,還是問出口:“在大周生活了一年多,我自認爲你們的語言、習慣、風俗都瞭解的知之甚詳;王爺究竟是從哪裡看出我的破綻,認出我不是大周子民?”
楚玉郎聽言,笑嘻嘻的用扇柄指了指拿盆水,眼眸眨動,泛着笑意:“說來也巧合,今天早上我在看一本書,名字叫《孤俠遊記》,這本書在大周隨處可見,裡面主要講述的是一個俠士走遍天下的故事;故事中講到一個擅長訓鷹的民族因爲常年跟山禽走獸打交道,他們養成了一種就算是在做最簡單的事情時,也會自我保護的習慣;比如說,在河邊喝水的時候,爲了防止獵物從身後出現對生命構成威脅,就有了一種背對着小河喝水的習慣;再比如說,因爲長時間跟山禽走獸打交道,那些人比普通人還愛出汗,而這個時候若是給這個出汗的人一些清水,他不會先用水清洗臉部,而是先用水將脖頸,手臂拍溼了散熱,然後再洗臉;徐福,其實本王已經相信你的一套說辭了,只是……,你自認爲最驕傲的習慣,卻在最後的關頭出賣了你!”
徐福轉過頭看着身後的那盆清水,陰冷的眼睛在閃過陣陣森寒的同時,緊攥的大手慢慢鬆開;仰頭,高傲的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楚玉郎,道:“延平王,你可知道,在我來大周之前我們部族的大祭司爲我佔了一卦,說我此次來周,定會遇到東蠻部族的剋星;東蠻子民是天空之子,但就在兩年前,中部天空冉冉上升一顆天煞雛星壓制了我們的帝星;大祭司說這是不祥之兆,命令我若遇見這個人,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毀了他;我相信,這個人會是你!”
楚玉郎用扇柄敲打着自己的掌心,抿嘴,卻是一絲冷笑:“在我大周也有欽天監查看天文天象;只是,我朝皇帝認爲,天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人爲的治理;如果一朝之君堪比堯舜大帝,哪怕是十顆煞星壓頂我們也不怕;但如果皇帝殘暴不仁,每天都圖謀着不可能得到的東西,那麼就算是將整個天下都給他,這個天下也會沒落、消失!”
徐福聽見楚玉郎這話,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便捧腹哈哈大笑起來;眼角的淚都快笑出來,最後,當眼神投在站着的喬羽身上時,眸光深色,帶着難以言喻的猙獰:“在東蠻,我們將大周戰將楚如風比作是嗜血殘暴的野狼,沒想到老野狼掉了牙,他生的小野狼卻是伶牙俐齒;楚玉郎,我大哥會在戰場上等着你。”
說完,就看跛着腳的徐福突然變得宛若脫兔一般,朝着楚玉郎剛打開不久的懸窗奔去;喬羽看出徐福的意圖,忙開口阻止:“快!他想自殺!”
可是,這話剛喊出口,虎狼軍衝上去還沒來記得伸手去抓,徐福就縱身一躍,宛若脫了線的風箏,在空中漂浮了幾下後,砰的一聲高空墜物;就聽見一根木樁折斷的聲音,接着,樓底下淒厲的尖叫聲劃破長空。
從頭到尾,楚玉郎都是過分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手裡的摺扇被他牢牢地攥在掌心裡;眼神幽深,盯着那盆清水,怔怔發呆。
莫雷衝下去,待再上來的時候,臉上帶着一絲敗興:“王爺,徐福掉下去的時候被削尖的木樁穿胸而過,死了!”
摺扇微微一震,扇柄處的白色玉佩印襯着楚玉郎緊抿的嘴脣,好看精緻的臉頰上,帶過一絲晦暗,可很快,就擡起頭對着楊毅天說道:“命人將這間客房拆了!”
楊毅天不明白,看着王爺晦暗的臉頰,小心翼翼的問:“拆了客房?王爺,屬下的人已經上上下下的搜查過,這間客棧裡沒有機關!”
楚玉郎一聽這話,轉眼,怒瞪:“拆!”
楊毅天從來沒見過延平王的臉色這麼難看過,忙低頭答是,轉身走出客房招攬衙役辦事。
喬羽知道楚玉郎心裡在想什麼,長劍放入劍鞘,陰寒之光盡數沒入;她慢慢的蹲下身,抓着楚玉郎越發冰冷的手,緊緊地攥在掌心裡,清了清嗓子,道:“沒事!事情還沒那麼壞!”
楚玉郎擡眼,看着媳婦:“你已經知道答案了,是不是?”
喬羽低下頭,她不會對他撒謊;點了點頭,道:“大周並不是一定要靠楚如風!”
“但是,只有楚如風才能贏得了東蠻,不是嗎?”楚玉郎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不自覺地看向手中的摺扇。
父王!父王!
楊毅天帶人鑿了新修繕的客房,但是,當鐵鑿下去的時候,牆壁裂開,出現的不是黃橙橙的培土;而是白晃晃的白銀!一顆顆足足有五十兩重的銀錠子就像滾西瓜一樣,噼裡啪啦的王曉掉,驚呆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楚玉郎站在房門口,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銀疙瘩,眼角的冷意,越來越重!
果然,東蠻跟銀礦和私造官銀案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