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
坐在鞦韆上,我不禁一次又一次的回想着當日七王爺對他說過的話。
原來,他要那兵爲的就是要攻太后一個意想不到。
看來,這麼多年內,他也是費了很多心思吧!才能讓朝中那些本來支持七王爺的大臣傾向於他,纔會讓那麼多人暗地裡爲他運籌帷幄。
我相信,他這一着不如表面說的那麼簡單的,他並沒有向我完全的坦白吧!他要走,肯定是心底有必勝的把握,不然他不會在這些時日像有意的惹火太后,處處敵對。
只是我是誰呢?我是太后的侄女,是太后接進宮中的人,他又怎麼可能會完全相信我呢?
我想,就算昨晚他所說的計劃,他也只對我坦白了一點而已,肯定不會向我全部透露吧!
當然,我不怪他,他一直如此小心,又怎能爲了一個女人而輕了心呢?
可是在此時,我卻更想看看太后,那個可憐的女人。
他說,是太后害死他的母妃,將他奪走的。
他還說,他狠太后入骨。
而太后呢?在將他抱走之後,對他難道比對自己的兒子差呢?我相信那個失去孩子的女人也肯定很疼愛他吧!
我很記得的,雖然太后一直對自己的權力很維護,可是很多時候跟他坐在一起用膳時,看着他的目光都是帶着慈祥的。
只可惜再多的慈祥也改變不了他心底的恨意跟他必需要做的決定。
若他從來不知道當年的真相,若先帝從來不曾跟他說過什麼話,他跟太后是不是就能和平共處?是不是就不會處處想要反抗着太后的勢力呢?
不過,哪裡有如果,很多事情都是有因而有果的。
若在他知道太后當年對他母妃所做的事,而且讓他們骨肉分離,還多年來有意將他與先帝隔開,他怎能說不介懷就不介懷呢?
二十多年來的忍辱負重,總有要賭一次的機會啊!
“娘娘,皇上請你過去泰和宮,他說在那邊等你。”月華走近我,帶笑的說道。
我淡然的對上她的視線,輕輕點頭。
“娘娘,鳳攆已經準備好了。”
“嗯!”沉重的應,我舉步往鳳攆而去。
我不怕那不清晰的未來,可是我的心底好像有很多事都放不下,總覺得事情不會是如此簡單的,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那個帶我進宮的姑姑,可知道我將要跟那個背叛她的人走了?
在泰和宮內,才進入,我便看到與太后坐在一起的他。
他們此時還是笑得很開心,不知道在談着什麼。
嘲笑在心底散開,我明白他們都是如何虛僞的人。
“臣妾參見太后、皇上。”
“羽兒,快平身吧!”太后伸手對着我笑,指向皇上旁邊的位置,說:“羽兒,就坐皇上旁邊吧!你們看上去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還好皇上終於看到你的好,開始寵愛你了。”
“是啊!朕也慶幸當日並沒有忽視了羽兒的存在,才知道她有一顆純真的心。”我才坐下,身邊的男人便對我笑說。
“嬤嬤,快上茶吧!”太后輕笑,示意一旁的嬤嬤爲我上茶。
“是。”那嬤嬤恭敬的將熱茶爲我端上。
“母后,兒臣今天把羽兒也叫來了是有一事想跟母后商議的。”男人抱我入懷,溫柔的笑向眼前的太后輕語。
太后看向他抱我的手,輕輕點頭:“什麼事?”
“兒臣知道廣陽那邊的情況嚴重,看剛好過了年,所以想跟羽兒一起出巡下廣陽一看,當散散心也好,順便安撫民情。母后以爲怎樣呢?”皇上醇厚的噪子回到原來那乖乖的模樣,對眼前的太后還是敬愛有加。
我聽說,不說話,只隨了他。
我想,今天我沒有說話的資格。
“可是皇上出宮始終是危險的事,之前大皇上的餘黨已經多次刺殺皇上,他們的人是不是都滅光了也不知道。烈兒忽然出宮,怕不怕會惹來刺殺呢?”太后爲難的看向他,作出一副擔憂的表情。
她的目光不忍的轉在皇上的臉上,輕嘆:“哀家知道皇上自登基以後一直都在後宮裡,一定是很想出宮走走,可是之前皇上已經跟婉貴人出過一次宮了,這次不如就算了。”
“母后,臣登基以後都不曾出巡宮外,現在天下太平,沒有外敵,大皇子這內亂又在一年前滅了,若不去看看民情,好像說不過去,而且臣想趁這一次機會帶羽兒回遼南一次,羽兒說想見爹孃。”說着,他深情的看我一眼,溫柔的笑開。
那溺愛的眼神完全看不出一點的虛假。
若不是昨晚便知道他要出宮的計劃,我還真的會因爲他此時那深情的眼眸而動心。
“原來是爲了羽兒。”太后朗聲而笑。
“母后,那這事你是准許了?”他笑容可掬的問回去。
我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面向太后,卻得到她的注目:“羽兒,你怎麼想?”
“回太后,羽兒的確是很想爹孃,不過若太后不想讓皇上離宮冒險,那麼羽兒也會明白的。”我宛約的笑,羞澀的低下眼瞼。
我知道,此時我的表情有多重要,這是太后下決定的主要原因吧!
可是,我這樣算不算是出賣她呢?
“其實皇上都決定了,不是嗎?這半年來,只要是皇上決定的事,哀家又有什麼能力去拒絕呢!”太后苦澀的笑,自嘲了起來。
皇上立即鬆開了抱我的手,看向她,柔聲說:“兒臣知道這幾個月跟母后多次起了衝突,可是母后知道兒臣的脾氣,其實兒臣並無意要跟母后鬧意見的,希望母后原諒。”
“罷了,你是哀家一手帶大的孩子,在哀家的心裡,你就如親生的一樣,除了沒有十月懷胎,哀家可不比別的孃親做得少。”太后輕柔一笑,揮了揮手:“烈兒既然決定,便回去好好準備吧!去廣陽跟遼南的路雖然相近,可是一來一回都要很長的日子,烈兒就回去好好的準備,免得你不在宮中,野慌亂。”
“嗯,兒臣不在的這段日子,會讓八弟代爲管理,母后以爲可行嗎?”他稍稍裂脣,一笑。
“好吧!那就如烈兒的主意辦。”
“是,那兒臣先離開了,不阻礙母后休息。”他說,拉着我的手想要站起。
可是前面的鳳手一伸,將我按下:“烈兒先回去吧!哀家今天還沒有跟羽兒好好的聊聊天呢!”
想不到太后會將我留下,我不自然的微斂眼眸,不敢看他的意思,怕惹太后疑心。
“那好吧!兒臣先離開,母后跟羽兒就好好的聊天,看看給遼南的舅舅要帶去什麼吧!”說罷,他轉身而去。
無聲的聽着,知道他的腳步已走遠,太后才牽上我的手,問:“羽兒,這是什麼事?爲什麼皇上忽然想要出宮?爲什麼會想要帶你去呢?”
“回太后,臣妾之前風寒的時候曾多次要求皇上準爹孃進宮,可是因爲先帝有令,所以皇上一直無法答應。於是趁這一次廣陽出事,他才起了要帶臣妾一起出宮的想法,好順便去遼南看看爹孃。”揚起純真的笑,我極力讓自己笑得真誠一點,不讓她看出什麼來。
我知道此時自己就是在出賣她了。
可是我更不能出賣他啊......
“是這樣啊!”太后微微失神,擡頭看我時輕點:“羽兒,當日你可聽到龔劍所說的話,居婉的爹逃跑了,剛好在這個時候皇上卻跟居婉那個賤人一起出宮去,哀家擔心皇上會誤聽那個女人的說話,真的被那些所謂的忠國賊子所利用。”
“可是羽兒不瞭解這其中的事。”
微微一怔,擡頭看向一臉擔憂的太后,我心有不忍,可是......可是我怎能說出真相呢......
“也罷了,他要出宮,哀家也沒有完全的權力去不準。都是哀家之前太信任他,竟被他在這兩年裡瓦解了兩個重臣而不自知。現在朝上有一半的勢力已經不再向着哀家,若真跟他一起吵鬧也不是好事,努力沒有帝王會喜歡被壓制着的。那就順他這一次意吧!反正是羽兒你跟他一起去。”如自言自語,太后說話裡暗帶無奈。
看出,此時的她開始在懷疑皇上對她的忠心了。
如他所說,若太后慌了,也許真的會對他起殺心。
若殺了他,那麼司空家便不怕了,是不是?
可是一個殺字,卻讓我心裡一緊。
我......不捨得......
而且我不敢直說。
沒錯的,我不能跟太后說的。
也許我跟太后直說,她會有防範的機會,可若皇上決意要一戰,那麼後果肯定有兩個的,那就是太后勝或皇上勝。
若我跟太后說了,她勝了還好,那麼司空家跟我都不會有事,而且前途更好,也許皇權真能易主於司空家中。
可是......可是我不忍心看他有那樣的下場。
可若我跟太后說了,她失敗了怎麼辦?皇上一但勝出,沒有他對我的承諾,司空家必滅無疑。
但若是我沒有跟太后直說,他日太后勝了,我司空家一樣能一榮懼榮,死我一人不算什麼。
若我沒跟太后說,最後是他反擊成功,那麼我還能以他給的承諾護下司空家的每一人。
兩權相害,只能擇其輕者。
我沒有選擇,不止是因爲我不能讓司空家所有人的性命來冒險,而且我的心......也早已不由己了......
*
皇上要出巡的消息很快的傳偏後宮。
皇上說,因爲路途比較遠,所以這一次會帶去的人並不多,只帶一個宮妃。而每個主子都只能帶一個婢女在一旁侍候。
而人選,也已經決定好了。
能陪皇上出宮的三人分別是崔妃、我這皇后,還有一個便是婉貴人。
也許這並不叫人意外的,這婉貴人會去的肯定的事,他要走怎麼可能不帶上這個他最不放心的人呢!所以在太后跟他又吵了一場之後,我只能看着太后不悅的揮袖而去,卻不敢開口說任何說話。
他喜歡帶誰就帶誰吧!其實被他帶走的人倒不見得是好事。
看向那笑臉燦爛的崔妃,我忽然明白,崔相爺必是他的人之一,所以他曾勸我不要跟崔妃起意見,只因他不願爲了我而跟崔相爺鬧出不悅來。
隱隱的,我漸漸明白後宮裡有很多女人都與他的帝位有關。
不管是居婉還是崔妃,她們的爹都是他要重用的人,而我的家人......卻是他要對付的人......
心很沉,自從他向我說明一切之後,我的心只是漸顯煩躁,總覺得一切都不是我能控制的,而我像是陷進一個無底的深淵中,並不知道方向,也無法得到出路。
接下來的路,我只能隨他走。
*
從鞦韆上一升一降,我發覺天氣近日漸漸回暖了,可以讓我更放心的蕩着鞦韆,將心中的悶氣也蕩走。
直至一個身影步行而入,他的臉漸漸放大,我纔不得已的走下鞦韆,跪下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羽兒是不捨得這鞦韆嗎?”他的目光掃過那還在飄動着的鞦韆,略帶不悅的沉聲問。
我回頭看了鞦韆一眼,無辜的搖頭:“不是。”
“朕看你這兩天心情好像很沉着,那是爲什麼?”他有點霸道的將我扯進懷中,低頭靠在我的額上輕輕的吹着氣。
我擡頭看他,彎起脣笑:“沒有啊!”
“笑得如此牽強,還說沒有嗎?”他微嘆,在我的脣上輕輕一吻。
“皇上,羽兒真的沒事。”再度搖頭,我重複的向他保證。
怎能說,我對可憐的太后於心不忍呢?
“嗯!”劍眉一蹙,他不動色聲的點頭,不再在這話題上執着,牽着我的手往內走:“羽兒,這一次出宮不能帶上很從用品,除了不得不要帶上的,其他什麼都不必了。”
“嗯,羽兒知道,一切都準備好了。”
“那明天早晨我們便出發,今晚朕會在清和宮裡計謀一些事,今晚你早點睡,乖。”他牽着我進房間,說話後停了下來,伸手扣起我的下顎,墨眸微沉。
擡頭注視着他好看的臉,那鼻樑高挺而顯霸道,雙眸雖閃亮卻總是沉沉的,可是,每一次注視着我的時候,那像深情的眼眸總能一次又一次的讓我迷失在其中。
若我們沒有了那麼多的阻礙,而只是單純的夫妻,那該多好啊!
“羽兒,朕還有一事要跟你說。”他深深看我一眼,想是在考慮着該不該說。
最後,他轉身將我寢宮的門關上,才走向我,緊緊的抱我在懷,貼在我的耳邊以只有我能聽到的音量說:“明天,出巡的馬車會從東門城門而去,可是我們卻並不跟那車隊而走。明天會在那車隊上的只有崔妃跟其他一些出宮的人。而朕跟你......還有婉兒......會從西門而走,我們不去廣陽,直接去承恩的封地。”
說到居婉,他一頓,像是明白我心裡對這名字有所計較。
其實,我根本不計較啊!
憑我與她,哪裡能比,若非要計較難受的也是自己吧!
“嗯。”輕輕點頭,我明白他的意思。
“這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婢女,她只能跟原來的出巡的車隊離開京城,而不讓能別人知道真正的皇上跟皇后從另外一個城門而走。”他小聲的叮嚀,語氣中的沉斂顯得特別緊慎。
我聽着,只能點頭。
看來,這一次我也不能帶嬡嬡走了。
也罷,讓她留在後宮最好。
“羽兒,朕相信,你不會出賣朕的,是不是?”緊緊的擁我在懷,我感覺到他的身微微一僵。
回手抱他,我小聲的給他承諾:“不會,羽兒跟皇上的想法一樣,只要皇上讓羽兒靠,那麼羽兒會全心全意的依靠在這裡,不走......”
輕輕的在他的懷中磨擦着臉,我想讓心更安樂一點。
可是我明白,我哪裡能安心呢?
如娘說的,我天性善良,現在卻要我算計着太后,那個真正的姑姑,怎不叫我心裡難受。
可是我明白,他不會想要知道我難過的原因是什麼的,因爲我現在擔心的正是他最恨的人。
*
(夜裡,一個身影喚醒了熟睡的嬡嬡,拿着信,嬡嬡不作多想,轉身便往泰和宮而去......)
*
天才剛亮,我便讓人爲我打點好一切,換上輕便的衣裳,將小心放在盒子裡的彩蝶髮釵別在頭上,便離開寢宮,準備往清和宮而去。
皇上說過,會在清和宮聚集,特別吩咐過所有人在原定的時辰之前必需到達等候,所以我不能再遲到。
到了鳳攆上,發現沒有看到嬡嬡的影子,我不禁有所擔憂。
那丫頭不會因爲我不准她跟隨出宮而生氣吧?她可是那麼的依賴着我,今天我要離宮,她怎麼沒有來相送或者叮囑什麼呢?
“月華,嬡嬡呢?”我再看了看院內,卻還是看不見她,心底不禁升起擔憂。
她去了哪裡呢?
我要離宮了,她沒有可能不來送行啊!
“回娘娘,嬡嬡說不能來送娘娘了,免得一會見了娘娘會不捨得會流眼淚,嬡嬡說出門時不要看到眼淚,那會不吉利的。她讓月華跟娘娘說一路順風,還叫月華在路上好好的照顧娘娘,所以娘娘不必擔心了。”月華彎起嬌甜的笑,勸我不必擔心。
聽她如此一說,我倒也是放了心。
那好吧!不來送也好,免得真的看到她的眼淚,讓我走得不能安心。
“嗯。”點頭,我輕靠在鳳攆上,沉重的心情讓我不想再動了。
到了清和宮,崔妃跟居婉也早便在那裡了,她們今天雖然依舊漂亮,可也跟我一樣,並沒有穿什麼繁雜漂亮的衣裳,特別是婉貴人,她身上的衣裳幾乎是最輕便的。
而皇上正在跟朝中的一些大臣在商談着一些簡便的事宜,及指揮着這數天他不在宮中必需要注意的事。
我無心去聽,便先上了要出發的馬車,在車內等候着他們。
沒過多久,我聽到了一聲聲鼓聲,我知道我們要出發了。
不捨的回頭拉起馬車的簾子,看了看這清和宮一眼,心卻是那麼酸酸的,如大石在心,壓得喘不過氣來。
我不知這一天之後又會是怎樣的情況,以後……我是否還能有機會活着回來呢?
若我能活着回來,就表示他也能了吧!
若我不能......
不敢去想,我閉了目,無力的依靠在橋上。
才發現,哪怕是去想一下他可以出事,我的心都會如針在刺。
而想起太后,我卻沒有那麼的痛。
都說外嫁女手腕向出的,看來是這樣了。
自嘲的彎起,我低下眼眸,心漸變沉重。
離開了宮門之時,馬車停了一下,才只是一下,我便被人從馬車後面的機關內抱出,而車隊竟然像是完全沒有人發現不對勁。
當我被放在馬背上時,不禁嚇得驚呼了一聲:“啊!”
“羽兒,別怕,朕在。”他的臉貼到我的耳側,小聲的輕笑。
緊緊的坐在馬背上,我小心的注視着前方,嚇得全身都繃得緊緊的,手不能自控的用力的拉着他的衣裳,害怕得不敢鬆開一分。
“羽兒,有朕在,不會有事。”他在我的耳邊吹着氣,笑說:“朕不捨得你出事。”
溺愛的說話讓我心一緊,擡頭注視着他直視前方的臉,我只能勸自己放開一下心。
轉頭注視着前面,才發現還有兩個馬兒在跑,那是趙侍衛跟凌公公共騎一匹,另一匹馬上的人正是居婉。
想不到她會騎馬,我有點閃神的看向她。
“皇上,我們這樣離開,真的不會被發現嗎?”我伸手掩着狂跳的心,坐在這跑得起勁的馬兒上,很難說不怕便不怕的。
可以說,這是我第一次騎馬,我實在是極害怕這種動物,而且是如何強大的動物。
“不會的,若是他們發現了,不是早便追上來了嗎?大不了到時候說朕又貪玩,又偷偷跑走了。”他輕笑,貼在我的耳邊,輕輕的吻着。
感覺到耳墜傳來的癢癢感,我不安的扭動着身子,卻又因坐在馬上而怕得全身都繃得緊緊的,一動也不敢動。
“烈,不要啦!我很怕。”撫着心胸,我將頭轉向他,貼在他的懷中,嚇得微微的顫抖。
抱着我的人卻輕笑出聲。
那麼的得意,那麼的壞,卻又伸着一手緊緊的圈着我,如真的怕我會掉下馬去。
佯瞪着得意在笑的他一眼,我貼在他的胸前,用力的想要咬他。
可是隔着厚厚的衣裳,根本咬不了他。
“羽兒,想咬朕就在今晚。”他貼在我耳邊說,那愉悅的噪子透露着他的快樂。
看來,他真的很開心。
是離宮讓他開心?還是他有把握這一次能滅太后?
將心中的疑惑跟憂心丟開,我貼在他的臉上,緊緊的閉上眼,不想去理會哪麼多,只想將此時對馬兒的害怕先壓下。
坐在馬背上,我可是沒有一刻能放輕鬆的。
沒多久,我們果真能順利的從西門而出。
擡頭注視着西郊城門四個大字,我知道路不能回頭了。
從這一刻,我的命便隨了他。
轉頭繼續埋在他的懷中,我不捨得動,也不敢動。
走到了無人的荒野,他跟馬才停下,而跟在背後人兩匹馬兒也在我們的旁邊停下。
目光所及,我剛好與婉妃的視線匯在一起。
她的目光很冷,有點不屑的移開,對上抱着我的男人:“皇上,接下來我們要如何辦?”
“在這裡靜候消息吧!看看東門那邊的探子如何回報,若太后真的在那邊動手,那麼承恩自然會有辦法將那些人圍滅。若是她不出手更好,我們讓那邊的馬車慢慢的下巡,然後找機會出手。”他拉止了的馬兒還在輕輕的動着腳步,於是在說話的同時,他還是緊緊的抱着我。
“看來皇上真的很想哀家動手殺你呢!”
一聲慈祥的噪子忽地傳來,帶着冰冷的諷刺。
愕然的擡頭,我沒有想到她會在這裡出現,嚇得雙眸瞪大,大腦在一刻間完全的空白了。
太后?
她爲什麼會在這裡的?
“太后?”我怔怔的看向她,幾乎是完全的失了方寸。
不,太后怎麼會知道他的計劃呢?她怎麼會在這邊埋伏?
看着山頭的草地上忽然站起的士兵,我這才意識到抱着我的男人的手是如何的緊。
他握得很緊,緊得幾乎要掐碎我的腰。
慌亂的擡眸看他,入目的是一個嗜血的眼神,他半眯着眼看我,竟然不理會前面的太后。
“告訴朕,太后爲什麼會知道我們從這邊而逃的?”他問,那麼輕的聲音卻如大石一般向我砸來。
爲什麼?
我怎麼知道是爲什麼呢?
“護駕。”嬌柔的噪子一響,我只見婉妃的馬一動,跑到了我們的馬前,當在他與太后之間:“我不會讓你傷害烈一分一毫的。”
“哼,就憑你這個女人,你以爲哀家會把你放在眼內嗎?”太后冷冷卻的笑開了,不屑的看向居婉,淡然的輕說:“當日哀家真的該將你殺死。”
“可惜,母后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
說話從我的頭頂傳來,只需一個反身,我感到一陣暈眩,接着雙腳便到地了。
“不遲,現在哀家同樣能殺她,而且會更用心的想辦法看如何將她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
才站穩,我看到的剛好是太后那無情而可怕的模樣。
我心一驚,背後的男人便已說話:“如像對付朕的母妃一般嗎?直至肉骨分離而死?要不要將對朕的母妃一樣,把那割下的肉拿去喂狗?”
他說,噪子輕柔而溫文。
只是他的說話卻嚇我一跳。
什麼,他那晚不是說他的母妃只是跟太后爭奪剛到這世上的他而跌死的嗎?
“哈哈,原來烈兒一直知道這真相呢!”
原來慈祥的臉此時被一種更可怕的神色代替,狠狠的一瞪,太后竟放聲的大笑了起來:“哈哈......縷妃啊!你看看,你的兒子多麼的聰明,不費你十月懷胎啊!可惜了,他跟你一樣沒用,都要死在哀家的手上,哈哈......”
聽着那刺耳的笑,我心一顫,身體微微的繃緊,害怕如火一般,燒得我無力招架。
不,我的姑姑原來是這麼可怕的人?
可是......他爲什麼要騙我說太后只是在奪他而害死他的母妃呢?
“好母后,兒臣今天只想問一句,可否如實的答我,只這一次。”
段承烈向前一步,離開了我的旁邊。
注視着他的背,我看不到他的神色。
“問吧!養你這麼大,哀家爲你做的事也不少了,不差這一件。”被幾個侍衛護着的太后嘲弄的笑了笑,像是好笑的點頭。
“今天,太后是怎麼知道朕不是從東門光明正大的離開,而是西門而逃的?”他問,說話的同時竟然回頭看我。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剛剛在馬上爲什麼他要握緊我的腰。
他......不信我......
“這個重要嗎?”太后的視線不經意我掃過我的臉上,卻不作正面的回答。
我心裡一驚,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這樣看我。
“行了,兒臣謝謝母后這一次的坦白。”他說。
冷笑卻在此時爬上他的臉,只見他不驚反笑,手掌微微拍響,山頭上忽然站起了很多兵將。
幾乎是立即的,太后焦急的環視四周,臉色急劇的轉變,變得青白而無色。
“親愛的母后,很高興你今天會來了,看來兒臣今天爲你準備的好戲並沒有作假的。”站在我前面的男人伸手將居婉的馬拉後,以響亮的噪子大叫:“太后意欲謀反,一直在密謀着如何殺朕,今日,只要誰能放下兵器,朕不會再追究各位將領今天爲何會隨太后而來,若是不從者,殺......無......赦。”
他的說話纔出,已有幾個將領遲疑的放下手上的武器。
“你們.....”太后焦急的環視她所帶來的人,害怕在臉上一閃而逝。
“羽兒,是你跟他一起引哀家入局的,是不是?”幾乎是立即的,太后狠狠的瞪向我問。
怔了怔,我苦澀的失笑。
又是我?
爲什麼到頭來,我會兩邊都不是人呢?
可是天知道,我根本什麼也沒有跟太后說過。
“姑姑,羽兒什麼時候騙你呢?做了什麼引你入局呢?”在今天之前,我的心底對她還藏着深深的歉意啊!因爲我什麼也瞞着她而並沒有說啊!
而今天,我卻是最可恥的人。
“當然,若不是羽兒,母后又怎麼會亂了分寸,竟然親自帶人來捉朕呢?”前面的男人忽然轉身,伸手將我扯進他的懷中,如歡笑一般的嘲弄着跟前的太后。
稍稍失了神,我無法從他的說話中反應過來。
我?
“你這個可恨的女人,當日,哀家真的不該將你帶進宮來,想不到最後哀家會輸在對你的信任上。哀家竟以爲任你對家人的愛一定會站在哀家這一邊,卻想不到你手向外彎。”太后如瘋了一般,竟然奪過一旁侍衛的劍,直接的向我揮來。
呆呆的站着,我一動不動,也已經不想動了。
可是這一次,爲我擋下劍的人卻不是龔劍了。
而是.......他。
“她是朕的女人,還不到母后來處決。”隱隱帶着怒氣的噪子從他的口中傳出,輕易的將劍從不懂武藝的太后手上奪下,他只須一個反手,便能將太后威脅在劍下。
“來人,將她壓下去。”他哼,以眼神示意一旁的人上前接過太后。
趙侍衛離他最近,便立即將人接過。
接着,很快的,凌公公便收拾起這裡的殘局。
其實並沒有開戰,哪來的殘局呢!
我只聽到他吩咐着那些圍着山頭的士兵回京去捉一些什麼大臣的,我知道那些肯定全是太后的人,所以他必須要立即圍滅。
而他,不費一兵一卒,便輕易的將太后奪主,而且還如此的光明正大。
謀反,好一個罪名,就算是謀算甚深的太后也不免輸了一着。
可是,太后剛剛明明說,她會輸是輸在我的身上,輸在對我的信任。
她說,若不是相信我的善良及對家人的愛,便不會輕易走這一步。
可是,她爲什麼這樣說呢?我根本什麼也沒有向她透露啊!
站在微風中,我失落的視線對上居婉,看到的是一雙冰冷無比的眼眸。
才發現,她跟他是如何的相襯。
傻傻的站着,直到那淺藍色的衣裳在我的眼底下輕輕的吹拂着,我才緩慢的擡起頭,對上眼前這冰冷得讓人心跳的眼眸。
他的眸子很冷,他的眼中戾氣很重。
“羽兒想知道,這是什麼一回事?”我緩慢的問,顯得無力。
他說走這邊只爲了要去七王爺的封地,原來不是的,原來他是有計劃的,而那計劃我並不知道。
“這滿頭的士兵是皇上早便準備好的吧?爲什麼要騙我?”我苦苦的笑,自嘲的一顫肩膀,才知心底也會痛。
站了這麼久,我此時才知道,我也會痛啊!
“若不是這樣,太后會笨得這樣而來嗎?”他反問,眸光微怒,卻又裂脣笑得開心。
“所以,皇上一直在利用羽兒,皇上所謂的愛是假的?皇上所謂的寵是假的,一切,只爲了讓羽兒順着你的計劃走?一切只在你的計劃之內?”我不敢相信的擡起頭。
不,明明就是這樣的,有何不敢置信呢?
可是,爲什麼心會如此的痛?
“皇后相信朕對你是真的情難自禁嗎?相信那個討厭你的帝王真的會在不自不覺之中愛上你嗎?”他溫柔的用手托起我的下巴,用慵懶而有富有磁性的聲音冷笑說道,嘴角彎起無情的邪笑。
“你一直在騙我?”用力的咬牙,我忍住心底的冷顫,不讓自己在他的面前倒下。
原來,那夜夜的糾纏是假的,原來那個趴在我身上喘息的男人並不是爲我迷戀的,原來……全是假的……
注視着我失去血色的臉,他繼續冷笑說道:“如果不是這般,又怎麼讓朕理智而又冷情的皇后相信朕的心是真實的?又怎麼讓朕的皇后相信那萬千寵愛是真的呢?”
說着,他彷彿嫌我不夠難堪,大笑了起來:“哈哈,難怪說再聰明的女人都有笨的時候,皇后就是太自信,纔會相信朕對你的情是真的,對你的愛是真的。纔會這麼輕易的順着朕的設計。”
“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咬着脣,不讓眼淚落下,我感覺那抹涼意從心底傳來。
“這是你自招的。”他一下用力的咬牙,握着我下巴的手將我推於地上,狠狠的低罵:“太后害死了朕的母妃,她以爲還能讓朕瞞在鼓中永遠不知道嗎?她以爲自己真的能控制朕,真的能奪得皇權嗎?她不知道,當年那個侍候在朕母妃宮內的婢女逃跑了出宮去了,她甚至不知道,那個她找了很多年的宮婢就是婉兒的娘。她更不知道,父皇臨死之前,什麼事都跟朕說了。父皇跟朕說了,這幾代以來司空家的野心,他要滅司空家的心願不能達成,那就由朕來爲他辦到。”
“你要滅司空家,爲什麼要裝成愛我的樣子?爲什麼要騙我的感情?”痛跪在地上,我始終無法接受這突然而來的鉅變。
原來,當年太后也有不小心的地方,竟然讓一個宮婢跑走了。
原來,婉妃的娘就是當年他母妃身邊的宮婢,難道他會跟婉妃如此好,原來早便是一黨的人。
自嘲的彎起脣,我用力的咬着脣,不想讓淚滑出。
無法相信夜夜的纏綿只是一場戲,我的心此時如千刀在割。
“若不是這樣做,你又怎麼會傻傻的替朕把太后叫來這裡呢?若不是朕對你作虛情假意,你又怎麼會想到,朕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呢?還好是你對太后的忠心,告訴她朕的計劃,她纔會真的帶兵追來,以爲可以暗暗的殺了朕,將罪名賴在大皇子餘孽便能完全撐有我段氏的江山。”他冷笑,高高在上的俯視着狼狽的我。
原來,他讓我以爲他是真心愛我的,是真心在意我的,其實就是想我相信他。
可是,可是我沒有背叛他,我並沒有按他的計劃那麼做,並不是我告訴太后他轉變路線,帶我單獨前來這裡的。
“我沒有跟太后說你的計劃,我什麼都沒有說。”用力的搖頭,我想不到這是爲什麼。
爲什麼太后也會口口聲聲說是我害她的?可是我沒有說啊!我很清楚,我什麼都沒有說啊!
我沒有背叛他,我竟可笑的相信他,竟可笑的以爲他的承諾是真的。
“你沒有跟太后說,她會帶兵而來嗎?也許太后該謝謝你,若不是你這麼相信朕對你的愛,她也不會死得這麼慘。”他冷哼,眼/內/射出無數凜冽的恨意。
“我沒有,沒有。”絕望的閉上眼,我不知道怎麼解釋。
不再理會我,他轉頭向一旁的人下達聖旨:“傳朕口喻,太后勾結司空府,密謀造反,企圖刺殺朕。現在罪證確鑿,立斬於在湖澤別院。另外,讓居將軍立即回京帶兵,將司空府上下全數捉拿,等朕回宮處理。”
有力而帶着盛怒的聖旨出口,震得我腦海一片空白。
司空家?
他要滅我家嗎?
不,不可以的......
“不,皇上要將司空家的人怎樣?”慌亂的跪着上前,我想要抱住他的腳,想要知道他將如何處理我的爹孃。
“滾。”他腳一用力,將我踢開,轉身大步的離開。
注視着他遠走的背,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
現實是無情的,雖然一直懷疑他對我的感情不真實,可是我卻那麼的相信他。
最後,卻是戲一場,是他要引太后入局的戲......
他費了這麼多年的時間建立了這麼多的親信,毀了太后那麼多的重臣,最後還設計了這麼一個罪名讓太后心甘情願踏進去,而我......竟成了最大的功臣了......
“哈哈......”抑頭大笑,淚水一再的滑出,我不知爲的是自己的可悲可恥,還是司空家將要面對的惡名.....
可是當目光對上那馬兒遠走的方向,我的心無助的絞痛起來。
難受的喘息着,我無聲的任淚滑下,任由那些人將我捉起,任由他們拉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