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果真沒有不透風的牆,當日長公主於鳴翠坊一舞,驚豔四座。雖然白逸命令了教坊中人,不得外漏。可惜偏偏有好事者偷看了去,如此一傳十,十傳百。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都說長公主白熙,簡直就是娥皇再世,霓裳一舞,名動四方,美豔絕倫。
可惜凡事都有兩面性,這不,一大早,便有四個老臣相邀,早早地跪在了乾清宮前,說是有要事稟告。
管事的太監進去傳報了一聲,便出來請幾位大人進去。
白慕晗昨夜一宿爲眠,正圍着眼下淺青的附屬國尤商之事鬧心。見着一羣人這麼早便趕來覲見,還以爲亦是爲了尤商的事情。
“微臣叩見皇上,武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四人卻是一同跪地磕頭行禮。
“諸位愛卿平身,賜座。”白慕晗語氣和善,自從他繼位登基一來,日日專於國事,處理事情又能夠拿捏得恰到好處,因此,不少原本搖擺不定的臣子,也都心服口服。那幾個老臣,也差不多都被他收服。
“不知諸位愛卿今日前來,所謂何事?”他問道,雖然心中早已猜測。
領頭的那個,是前任宰相郭孺。如今年事已高,自請調任內閣學士。他顫顫巍巍地欲站起身來,白慕晗趕緊擺手,示意他坐着說話。
郭孺拱手道:“啓稟皇上,是爲了長公主之事。”
“長公主?”白慕晗萬萬沒想到,竟然是爲了白熙,而非因爲尤商的事情。但是,最近白熙似乎都乖乖呆在宮內,也沒聽白逸來回稟過任何異樣。他只得不解地看向幾位老臣,疑惑道:“朕聽聞長公主最近安分守於宮內,似乎,沒有什麼異樣的事情發生啊?”
“陛下可曾聽聞‘公主一舞,名動四方’之說?”郭孺倒也不着急,不生氣,“自古皇族就應當以身作則,公主乃堂堂的千金之軀,怎可隨意出入鳴翠坊那樣的教坊之地?而且,還當衆興致甚弄跳了一曲霓裳舞。這,這這,這成何體統!”
他雙手攤開,有幾分恨鐵不成鋼之意。旁邊的三位大臣,也點頭應和。
白慕晗一驚,原本想着,只是讓白熙出宮散散心。她既然迷上了舞蹈,去教坊觀摩觀摩也無妨,卻不想,怎的生出這許多事端來?
“此事,如今情況怎樣?”白慕晗也不慌張,雖然郭孺說得在理,但這件事情,歸根究底也不能全怪白熙。
“此事如今是鬧得沸沸揚揚,整個淺青,哪個不知,哪個不曉。一國公主,堂而皇之地在歌舞教坊中,與一羣舞姬跳舞。有的還說,公主醉酒之後,更是傾國傾城,媚態萬千。一曲霓裳舞,宛若當年的周娥皇!”另一個大臣起身回答,面容看去,大概已經有四五十歲了,想必快告老還鄉了。他面色鐵青,一副“此等有辱皇家尊嚴的事情怎可了得”的樣子。
白慕晗不禁有些頭疼,想不到自己當時的一念之差,竟然還得白熙落了個這樣的名聲。
也許對於一般舞姬,或者普通百姓家的姑娘而言,這樣的事情,應該算得一樁天大的喜事纔對。可惜對於帝王之家則不同,與那些卑賤的舞姬同舞,這真真的是有辱門風,毀了皇族的尊嚴!因此,也怪不得那些個老傢伙,如此生氣。
雖然說,將公主比喻爲周娥皇並不爲過,也沒有什麼不好。但是說起公主出入教坊這等煙花柳巷之地,還站在教坊的舞臺上醉酒歌舞,着實令皇族的面子掛不住。
白慕晗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揉了揉額頭。最近一直忙,都沒來得及去看看白熙。難怪她這段日子這麼安分,原來是怕見到了被質問責罵。
正當龍椅上的人有些無奈,帶一分慍怒的時候,門外的太監突然來報,說是尤商國主來信,八百里加急。
坐下的幾位老臣,陡然一驚。白慕晗的驚訝之色,也掩蓋不住。
當年,淺青戰勝,尤商屈服成爲淺青的附屬國。多少年來,尤商卻是一直在臥薪嚐膽,修生養息,以尋求他日一洗過去的恥辱。正碰上淺青先皇駕崩新皇登基不久,根基未穩。前段時間又命案疊出,他們便開始坐不住了,蠢蠢欲動。
白慕晗登基之時,已然加強了邊防部署的軍力,就是爲了防止意外發生。登基後,各個附屬國都派出使臣前來恭賀。唯獨這個尤商,藉口以今年旱災爲由,只派了賀喜之人和一封尤商國主親筆信,一丁點兒禮物都沒帶。頓時惹得朝野震驚,議論紛紛。
此事被壓下後,尤商沒有給白慕晗多久的喘息時間。接二連三地發生邊境摩擦事件,兵部彙報,尤商的土匪強盜在邊境處擾亂民家,惹得當地百姓不得安寧。發展到後來,尤商軍隊也在搶奪的行列。
白慕晗親自寫信給尤商國主,要求解決好此事。不想那信竟如沉大海,毫無迴音。而尤商軍隊反變本加厲,有一次公然到了涼城進行搶劫掠奪,着實令白慕晗頭疼。兩國的關係,也是一觸即發,緊張不已。
此番尤商國主親自寫信來,不知是爲何事,更令人捉摸不透的是,他又有何意圖?
衆人皆是期待地看着白慕晗拿起信件拆開取出,仔細閱讀。他臉上的表情,起伏不定,陰晴難料。
“聖上,如何?”見他讀罷信後,久久仍不開口,郭孺有些着急地詢問道。
白慕晗的目光中有幾分怒意:“你們自己看!”說着,把信交到身旁的太監手中。
領頭的郭孺從太監手裡接過信,來回讀了一遍,臉上全是驚訝疑惑之色。
“他們,他們要公主去和親?”郭孺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再次開口覈實。
“嗯。”白慕晗閉眼,長嘆一口氣。
“這尤商國主,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朕也不十分清楚,之前還劍拔弩張,轉眼又要親上加親。”白慕晗口中這麼說道,實則卻憂慮重重。
且不說白熙是她的親妹妹,母妃若泉下有知,定然不允。就剛剛那件事情,即便白熙去和親了,若是被尤商國主知道了,豈不說是他白慕晗在羞辱尤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