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開始兩刻鐘以後,皇帝百里歌和皇后鳳玥才姍姍來遲,原本在宴會上坐鎮的月妃以及在臺下參加宴會的大臣女眷起身行禮,百里歌連忙上前扶起行禮的月妃:“愛妃辛苦了,不必多禮。”又看向臺下的衆人,擺了擺手:“平身吧。”
曲靈兒偷偷打量着這三個人,這個皇后看起來,好像並不像可樂說的那般善妒,是轉性了,還是演技太好?默默收回視線,看着面前的桌子上的美食,突然失去了興致,手指微斂,擡眸看了不遠處的百里樂,是距離太遠了嗎?怎麼覺得此刻的他,不像在曲府裡那般溫和了呢?
曲靈兒默默垂下眼眸,想見他那急切的心情突然一下子落空了。曲長青察覺到了自家妹妹的異樣,語氣不免關切:“可是不舒服?”曲靈兒默默搖了搖頭,曲長青見她不願意說,默默嘆了一口氣,目光落到了臺上的歌舞,心緒早已不在上面。
百里歌突然出聲:“玉兒,你可有中意的女子?”姑娘們一下子激動了起來,三皇子百里玉,可是衆皇子的裡面最受寵的一個,若是能嫁給他,那可以說,離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遙。鳳玥看了一眼一旁的習丞相,會意:“臣妾覺得,柳老將軍的女兒不錯。”
柳落落嘴角微微動了一下,隱在袖中的手指收了一下,然後皇上笑容,從席間站起,像是很從容的樣子走到臺階前,跪下行禮:“臣女柳落落,拜見皇上,皇后娘娘。”百里歌看着柳落落,餘光觀察了一下身邊的皇后,微微一笑,看向百里玉:“玉兒,你覺得怎麼樣?”
百里玉上上下下看了幾眼柳落落,從席間站起,又看了看其他女子,轉身向百里歌行了一禮:“兒臣覺得,柳姑娘知書達理,溫柔可人,甚閤兒臣心意。”席間少女的心碎了一片,三皇子同意娶柳落落了,自己混不到正妃,那就離皇后更遠了。
百里歌眼珠微微動了動,看向柳落落:“那柳小姐你呢?”柳落落隱在袖中的手用力握緊,她能說什麼,說不願,等同於死:“回皇上的話,婚姻大事,向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況且皇上您是天子,您的決斷一定不會錯。”百里歌似笑非笑的點頭:“談吐得體,這門婚事,朕準了。”
這下各位官家小姐的夢算是碎了,除非做側妃,可側妃的日子並不好過,除非,不是三皇子當皇上,那就.....衆小姐希望的目光又落在了百里琊身上,除了百里玉,還有百里琊呢?五皇子也是很受寵的。百里琊感受到了衆小姐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不由挺直了身子。
百里歌的眸子微微動了動:“決兒,可有中意的?”衆家小姐將頭埋下,百里決可是個殘疾,嫁給他,可以說是與皇后徹底無緣了。百里決將眸光落在了司徒萌身上,司徒萌溫柔的朝他笑了笑,他無心於那些奢華,她亦無意。
一番下來,柳落落定與三皇子百里玉當正妃,九月初十大婚,又定了堂書大人凌忠之女凌雪,司空大人蘇德之女蘇慧於八月十五入三皇子府,做側妃。一品侍軍甄琨之女甄芙爲百里琊的正妃,七月十一大婚,二品參軍韓瑋之女韓喬和三品從軍南宮冰之女南宮青爲側妃,六月十四大婚,而司徒萌和百里決則定在五月二十大婚。
遲遲未定的,就是六皇子,百里樂的婚事,曲靈兒看着皇帝故意給百里樂難堪,袖中的拳頭不禁收緊,皇帝是真的,不寵他。皇后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丞相,嘴角勾起笑容,柔聲勸着百里歌:“皇上,瞧您這記性,還有一位兒子沒定婚事呢!”百里歌看了一眼一臉諂媚的鳳玥,故作挑眉:“哦,是嗎?”又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對了,樂兒,你還沒有定門親事呢!來,說說,可有合適的女子?”
百里樂站起身行禮:“回父皇,兒臣還.......”鳳玥急忙出聲打斷:“皇上,臣妾瞧着,這曲老將軍的女兒倒是不錯,不如許給樂兒吧?”百里歌微微皺眉,打量着皇后,又看向隱在席間的曲靈兒,聲音微沉:“曲家小姐可在?”
曲靈兒輕輕呼出一口氣,從席間起身,不急不緩的走到臺階之下,剛準備跪下,百里歌突然出聲阻止:“上來。”曲靈兒愣了一下,看向百里歌,看不出來皇帝到底要幹什麼,雖然有疑慮,但還是依言邁開步子,一旁故作冷淡的百里樂不由緊張起來,皇帝本就不喜歡他,不會因爲皇后要將靈兒嫁給自己就.....
曲靈兒緩步走到最後一個臺階上,微微向前幾步,跪下行禮:“曲將軍之女曲靈兒拜見皇上、皇后。”百里歌並沒有叫她立即起身,微微沉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在曲靈兒覺得越來越緊張的時候,百里歌終於出聲:“擡起頭來。”曲靈兒有些緊張的斂了斂手指,默默直起身。
百里歌打量着曲靈兒,然後突然開口:“曲小姐可會些什麼樂器?不如彈一曲,助興?”曲靈兒沉默了一下,輕聲:“會一些琴。”百里歌轉頭看向高進:“去,把那個琴拿過來。”高進眸子裡閃過詫異,但還是辦事效率極高的去取琴。
曲靈兒緩緩站起,從高進手中接過琴,琴身是上好的梧桐木,琴絃是冰蠶絲絃,而琴的雕工,更是精妙,一看就知道是好琴,微微朝百里歌行了一禮,輕輕坐下,手指慢慢撫上琴身,輕靈的樂聲響起。
曲長青聽着聽着,突然笑了,這是他教她的第一首曲子,她原來還記得。曲音綿綿,而背後的小橋流水,漸漸悲傷起來,忽轉,又像是到了戰場,殺聲陣陣後的,綿綿思念饒骨柔情,像極了在外的將士終於打了勝仗,開始思念自己的妻兒,凱旋而歸之時,在城門外,見到了自己的妻兒正在守望他,琴音卻到此戛然而止。
衆人愣了一下,然後不禁有人出聲:“此曲之後應是還有。”曲靈兒撫着琴:“不錯,確實是有,丈夫歸來,妻子喝彩,孩子更是以父親爲榜樣,一家人正在熱鬧的慶祝,狂歡累了,便就是黑暗。”
曲靈兒嘴角微微勾起:“可我覺得,不是這樣,在場的官員,有多少是見過戰場的?你們知道戰場真正的是什麼樣呢?將士是回來了,可他是什麼樣子回來的呢?會毫髮無傷嗎?不會的,他們光鮮榮耀的背後,是刀斧加身的鮮血。狂歡嗎?或許在孩子面前是這樣的,而在妻子面前呢?”
衆人漸漸沉默下來,曲靈兒將琴遞給高進,站起身,目光像是洞悉了一般:“曲調應該狂歡嗎?那是歌頌的勝利,但這首曲子,講的只是一位普通的將士,很有可能妻子再見到丈夫時,早已是陰陽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