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楊秀芝已經甦醒過來,在場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楊秀芝的父親楊老師,不,現在已經是副校長了,只把畏縮在一角的張乾貴白了一眼,就朝學校的方向大步而去,留張乾貴十分沮喪的在那裡垂頭喪氣。
“這回你鬧的好。”接着出來的鬧三彎也白了他一眼就和女兒治葶回藥店去了。
“爹,你看你鬧的這事情,要是出了人命呢,我就要向你要個媳婦。”走在後面的張治恭這回沒有用白眼看他,用的是極端鄙視和不屑的斜眼看他爹。
“爹呀,我說你還是個退休幹部,說話怎麼不注意策略和方法呢,你看你說的那些話誰受得了,人的臉皮再厚嗎,那也只能是背後的事情嘛,哪有在人前就那麼露骨的呢。唉,我看你真的老糊塗了,我看應該開個批判會教育教育你。”
“張治才,就是再錯也能不到你娃娃來教訓我,天大的事情有我頂着,現在事情已經出了,要殺要剮由他們楊家的人說了算,還能不到你娃娃,你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當個芝麻大的個村長嗎,不要忘了,我是你名正言順的老子,做你的匠人,給老子。”
“爹,你這話說的簡直沒有一丁點水平,我是你的兒子不假,但楊秀芝也是我的村民啊,我爲我的村民說幾句公道話難道不可以嗎?你那麼激動幹什麼呢。”
“我知道你的目的,自己不撒把尿照照自己,還想癩蛤蟆吃天蛾肉,回去把枕頭墊得高高的做夢去吧。”在張乾貴說話的時候周圍聚集了許多人,有外地來這裡看病的,也有本地來這裡就診的,還有穿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一開始都認爲是領導在批評手下,後來才知道他們原先是兩爺子。哈哈,這兩爺子真有意思,少見,少見。
接着從病房裡出來的是楊秀芝的媽媽,他手裡提着一個夜壺去廁所倒楊秀芝解的小便。正當這位面帶煞氣,對張乾貴怒目圓睜的親家母也想數落一番張乾貴的時候,這張乾貴卻來了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動作,只見他雙膝一跪在地上連給他的親家母作起揖來。
“親家母,這回是我的不對,你不要再說了,其實你想說什麼我已經知道了,我張乾貴向你保證:從今以後給自己的嘴巴上把鎖,哪怕把張家弄成窯子一樣,也沒有我的事情了。”
“啊,你個老不落轎的,什麼窯子?虧你說的出口,就憑這句話我就可以扇你兩耳光。”,
望着親家母怒氣而去的背影。張乾貴就象一條被人痛打過後的落水狗,孤獨無助,兩手交叉在懷,兩眼小心翼翼的瞅着從眼前對他不屑一顧而又趾高氣揚的行人,突然,他像被什麼定住了似的,兩眼立即聚焦成兩個異常光亮的小黑點。
目光回擊處,迎面走來的是女兒治葶,後面跟着的是毛子,治葶提的是給二嫂楊秀芝熬的綠豆小米粥,這個可以解毒排毒,
而毛子呢?
“你就是毛子?”張乾貴呼地站了起來。
“系的,乾貴叔,你還好嗎。”毛子走上前,給張乾貴找了支菸,張乾貴猶豫了好一陣才接在手上。
“你來這裡幹什麼?”張乾貴看毛子的眼神就象在審問一個被當場抓住的賊一樣。
“我,我是來買張車票,準備明天回廣東了,聽說秀芝姐在醫院裡我就過來看看。”
“哦,你明天就走?”聽見毛子明天就要離開興澤湖去廣東,張乾貴緊繃的神經一下鬆鬆弛下來。因爲前幾天有人看見女兒治葶和毛子在興澤湖邊的芭茅叢裡肩靠肩的走過。由於距離很遠,那人說只是看見背影有些像,但具體是不是並不清楚。這委實讓張乾貴捏了把汗,自己只有一個女兒,要是真的和毛子談起了戀愛,這讓我怎麼接受?我與王長生一家不共戴天,水火不相容,如果成了真正的事實,那只有一條路可以選擇,就是斷絕父女關係,當自己沒生她養她。明天毛子就要離開興澤湖了,看來只是虛驚一場,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不可能發生什麼意外。
楊秀芝可以進食了,她完全擺脫了死亡的威脅,張乾貴這纔想起自己還是在昨天吃過飯的,連番批評,早已心力具碎,只覺得眼前一抹黑,昏了過去。
張治才從醫院出來就到了青山鎮政府大院裡,迎頭碰上從廁所方便出來的烏鎮長,烏鎮長今天着一件皮夾客,內打一根紅色領帶,這是今年在鎮一級領導中最流行的款式,十分氣派,有傳言說,他馬上就要升任鎮黨委書記了。
“嗨,張村長,你這是要去哪裡啊,我正有事情找你呢。”烏鎮長還是那樣,手在空中大弧度的擴展,一副制點江山的派頭。
“什麼事情啊,鎮長。”張治才點頭哈腰的彷彿這纔是他親爹。
“進屋說。”烏鎮長把手一揮,張治纔跟在後面。
進屋後的烏鎮長並沒有急於對張治才說什麼,而是親自給張治才泡了杯茶放在面前,這在以往是沒有過的事情,張治才受寵若驚,茶葉是上好的上等茶葉,隨着從茶杯裡不斷升騰的煙霧,不一會兒烏鎮長在整個寢室裡瀰漫着一股股沁人的芳香,不覺使人心曠神怡。
“烏鎮長……、”張治才坐在對面的矮凳上就象個正在專心聽講的小學生一樣,神情專注一絲不苟。
烏鎮長把手一揮,打斷了張治才已經啓動的嘴。接着又仍了支菸給他,幫助張治才點燃以後,烏鎮長又坐回了原地,在旁邊的茶几上把自己手中的煙來回的搓着,而後又豎起來在桌子墩了墩,還是一言不發,彷彿在想着什麼。
見烏鎮長沒有抽,自己已先抽起來,張治才趕忙把煙摁在菸灰缸裡,對着鎮長笑了笑,樣子傻兮兮的。
“沒事,沒事,你抽吧。”烏鎮長仔細地看了一眼對面的張治才。張
治才頓覺不自在,彷彿被鎮長窺探到了自己心中最骯髒的那部分東西,只能迅速避開這犀利的眼光,側頭向外,一枝幹枯的葉子正飄過窗子,怎麼了?我沒犯什麼吧,這鎮長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呢?
“這幾年你的工作很出色。”正這麼想時鎮長開了口。
“哪裡,哪裡,都是鎮長領導有方啊,在你未來時,我們天天比這還忙,但就是沒有成效。”
“你這話說的沒有一點水平,不能打擊一個擡高一個嘛。”烏鎮長這才點燃手中的菸捲然後狠狠的吸了一口,在空連續吐了幾個菸圈,話語也隨口中的煙霧流出。
“事實就是這樣的嘛。”張治才輕輕的端起桌上的茶杯,然後又慢慢的把嘴脣放在杯沿,最後才把舌尖露出一小點點在水裡輕點了幾下。
“張治才,我是老虎嗎?”
“啊。”烏鎮長的聲音突如其來,象雷霆,沒有準備的張治才握杯的手一鬆,“曠”,地上立即出現了一灘玻璃渣,張治才面紅耳赤,趕忙去找掃帚。
“不管它了,我們繼續談工作吧。”烏鎮長又把手一揮,一副指點江山的派頭。
“前幾天我去縣裡開了個會,縣裡決定在我們鎮搞蠶桑重點。”
“好事啊,我們這裡有栽桑養蠶的傳統。”張治纔回答道,兩手不停的搓着大腿下木椅的邊沿。
“我們鎮準備拿你們村搞重點,你看怎麼樣?”
憑良心說,這烏鎮長還真的不錯,自從臨危受命調到青山鎮工作以來。一年多的時間不算長,但他的能力和爲人都得到了大家的認可,爲人謙和厚道,在他身上還沒有發現過在街頭巷尾大家時下對幹部議論的那些情況,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特別是對我們興澤湖村特別重視,幾個大的項目都在我們這裡推廣,給興澤湖的百姓都帶來了十分實惠的東西。
“謝謝鎮長對我們村的一慣重視。”張治才連忙點頭稱是。
“唉。”鎮長說到這裡突然擡起頭長嘆了一口氣,剛纔談工作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嘆起氣來了呢?張治才迷惑的看着烏鎮長,烏鎮長心事重重的看了一眼張治才,然後又從嘴裡輕輕的吐了些煙霧出來。在空中蜿蜒上旋,彷彿一條水中扭動的蛇。
“張村長,你看我過得怎麼樣啊?”
張治纔不解的笑了笑。
“笑什麼呢,有話就直說吧。”烏鎮長也朝他笑了笑。
“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啊?”烏鎮長追問道。
“就是身邊差個女人,嘿嘿。”說出此話的時候張治才長長的吁了口氣,有種輕鬆釋放的感覺。
“張村長真是個明眼人呢,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困難所在,你看你們村的春玲怎麼樣啊?”
“啊。”張治才心裡一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