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鎮長的一句話,令張治才的心冰冷到了極點,幾乎停止跳動,看樣子這烏鎮長是王八馱石碑有備而來,早就在打春玲的主意了。
烏鎮長掃了一眼張治才,想從張治才的臉上看出什麼破綻似的。
“嘿嘿,烏鎮長真有眼光啊,這個唐春玲的確不錯,是她媽從李家河帶來的,聽說她的親爹現在是個什麼隧道公司的總經理,目前離婚已經三年了,孩子隨了男方,自己在興澤湖的孃家佔,開了個豆腐坊,聽說給她介紹好幾處了,可她的眼光就是高,根本看不起那些人,到現在還是獨身呢。”
“她心裡就沒有個相好的人麼?”烏鎮長的聲音很低,但一字一句十分清楚,就象石頭砸在軟泥上,一字一個坑,張治才十分明白他的這話是有針對性的。
“我想應該沒、沒有吧。”張治才很靦腆的喝了口茶,然後把眼皮反上看着烏鎮長。
可烏鎮長這時卻不說話了,而是用指尖輕彈菸蒂,動作輕鬆悠閒,彷彿他手中此時彈的並不是什麼菸灰,而是一臺鋼琴上的琴鍵。隨着手指的韻律和節奏,一曲優美的圓舞曲如清泉般在手指間輕輕流出,那菸灰缸裡的菸灰也並非什麼菸灰而是他揮手間的萬頃江山和虔誠的子民,只要他的手掌一翻動,就可以在談笑間翻手爲雲,覆手為雨。兩個男人都不說話,屋子就象一個停滿屍體的靈房一樣,陰森森的,靜的出奇,就是落根針也能清晰的聽見。
張治才一陣抽蓄,隨手拿了張報紙翻起來,嘩嘩的響聲打破了室內的沉寂。既然鎮長把話說了一半,那麼後面的肯定還會說出來,不如等着,看他再說些什麼。
不出所料,一聲長氣過後,鎮長果然憋不住了,把禿頭一摸說道。
“今年鎮上有個空缺,準備在現有的村長中找個人選補上。”
“鎮長,找到了沒有?”張治才一下放下手中的報紙,連忙把脖子伸過來,鴨似的,條件反射般的問道。
“還沒有,不過有幾個侯選正在考察當中。”說話間,烏鎮長看着外面的天。天空幕白幕白的,沒有云朵,沒有飛鳥,更沒有表情。
“都有哪些入圍了?”張治才迫不及待的追問着。
“嗯,這可是組織原則問題,不過我們張村長從現在的形勢來看還是很有希望的哦。”
“這是鎮長的器重,感謝鎮長栽培。”張治才趕忙起身反客爲主的給烏鎮長加起茶水。
“春玲那事……張村長你看我有希望嗎?”烏鎮長在一句話的中間故意停頓了一下。
“有,有,我這就回去張落。”
烏鎮長略思片刻道:“這事還是讓你家老婆去落實吧。”說完烏鎮長把手一揮,爽朗的大笑起來。
張治才前腳剛走,後腳就跟進了張顯。
“你是,你是張顯啊,找我有什麼事嗎?”
“鎮長還記得我啊?”鎮長沒喊坐,張顯只好站在屋裡。
“你看,你看,我還把我們的大能人愣在這裡幹什麼?快請坐,快請坐。”隨後烏鎮長在張治纔剛才喝過的杯子裡參了些開水後又放到了張顯面前,張顯自然也是一臉的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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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產恢復的怎麼樣了?”沒等張顯開口,烏鎮長主動問起了他家的情況。
“唉,鎮長啊,一言難盡啊!這幾年我們家悖時就悖時在這村領導的瞎指揮上。”張顯端起茶杯很響的喝了一口。
“這話從何說起啊
?”烏鎮長點燃了握在手中已經多時的煙,表情一下嚴肅起來。
“鎮長啊,他們做的鬼啊,一般人哪裡知道他們的那些拐拐道啊?”張顯小心的看着烏鎮長臉色的反映。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嘛?你不要顧慮什麼,有什麼事情我給你做主。”
“鎮長,你還記得張福國這個人不?”看着鎮長期望的眼神張顯把屁股向前挪了挪,低聲道。
“就是,就是那個……哦,我知道啊。”烏鎮長敲了一下腦門,過後又把那隻手斜撐在沙發上,態度認真起來。
“你知道他還有二十多年的民政撫卹金還沒有領嗎?”張顯的聲音幾乎只有他本人能夠聽見,但烏鎮長還是驚詫不已。臉上的肌肉一陣一陣的收縮。
“這個,這個,我還不瞭解具體情況呢,這些錢大概有多少,現在又在地方你知道嗎?”
“有四萬多呀,聽說被他們分了。”
“啊,那麼多啊?”烏鎮長再也坐不住了,幾乎是從座位上彈起來的,如果猛吸幾口煙後就在屋裡走起轉轉。
“除了這個外,這張治才還在村裡亂搞女人,目前正和一個叫唐春玲的打的火熱。”
“有,有這事?”烏鎮長一下轉過頭,兩眼直鉤鉤的看着張顯,半響:
“你先回去吧,這些情況必須守口如瓶,否則……”
“鎮長,你放心,我知道,我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張顯剛出房門,就聽見後面“砰”的一聲關門聲。
“姐家門前一樹桃,過來過去招人搖。都說一樹毛桃子,一夜落了多少毛。正月正來鬧花燈,姐兒整得一身新。趁着人亂摸一把,回頭罵我不正經。”
“張顯你摸誰了呢,是不是你的七仙姐姐啊?”
“七仙姐姐自然是摸不着的,其他姐姐嗎還是有機會的呢?”
回家的路上,張顯遇上了賣豆腐回來的春玲,穿着一身秋玲寄回來的南派時裝,把身體的各個部位恰到好處的進行了包裹,一上集,看她這身時裝的人甚至超過了買豆腐的人。
“春玲,我說你應該把豆腐仿開到青山鎮去,免得天天這樣來來去去的把時間耽誤在路上。”
“想是這樣想過,但聽說那裡的土地貴得很呢,也不好辦手續。”春玲答道。
“我說你真是不開竅,有個現成的關係擺在那裡你怎麼不去找啊?”
“誰呀?”春玲知道張顯說的是誰,但她故作迷惑,此時想起了自己被張顯拒絕的那一刻,原來張顯在第一次時就知道了自己不是處女,但他並沒有提及,以前和現在,在我這裡只是想玩玩,其實他早就嫌棄我是個破貨啦。
“烏鎮長啊?”
“人家工作那麼忙,還管我們這些小民的事情?”
“那就看是什麼人了哦。”
“我纔不願意攀什麼高枝呢!”張顯納悶了,這烏鎮長也不是她的侯選。
“那就去找張治才,最近聽說他想和李玉玲離婚。”
“啊,有這事?”春玲露出驚訝狀。
“這只是小圈子的議論,還聽說張治才當着人發誓,這次一定要把他心愛的人取回家。”
“這個雜種真是胡鬧,孩子都那麼大了,還耍混。”看着春玲的面部表情,由晴轉陰張顯繼續道:
“李玉玲可能還不知道,你可要守口如瓶哈。”
兒媳還沒出院,公公又住了進去,
真是禍不單行福不雙降,鬧三彎把嘴翹過了鼻子。
“這個家不出幾條人命是收不了場的,天天釘子對着梃子,黃牛角對着水牛角,這下好了哈,一不用去閹豬,二不用去出診,仰在這裡對着個吊瓶兒數水滴,現在數了到什麼數了。”
“媽啊,你不要說了嘛,你再說我這心就快要蹦出來了。”
公公和兒媳婦同居一室,只能在越軌爬灰時纔會發生的事情,居然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出現了,還好,第二天楊秀芝就出了院。
這幾天張治恭是兩頭跑,本來治葶是可以幫些忙的,可這兩天總是不見人影,來去匆匆,異常詭秘,就好象正在暗中策劃一次生死攸關的政變一樣。
張乾貴有高血壓,這次得了輕度中風。
仰睡在醫院的病牀上,臉色毫無表情,只把兩眼園瞪,目不轉睛的看着輸液管中連續下墜的水滴。鬧三彎一直在牀邊埋怨和嘮叨。“我喊你天天不要去管那些閒事你就是不聽,心長在人家的肚子裡,腿長在人家的身上,你又不是活菩薩,既不能夠給人家招財進寶又不能給人家消災避邪,人家聽你的?還不如養好身體,多活幾年。”
“我還死不了。”張乾貴實在聽得不耐煩。
張乾貴今年很不走運,在給退休人員漲工資時,因爲年齡只差幾天的原因而功虧一潰。爲此和站長大鬧一通,幸虧這站長是他帶過的人,別人並不計較這些。在老家呢,眼前的這些人天天只是一門心思的整錢,連最起碼的道德都不要了。爲了錢,這些人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大說假話。而老老實實幹活,認認真真的做事的呢又得到什麼好處,相反,那些坑蒙拐騙裡面三刀的人處處得到實惠,張尚德和王長生這樣的傢伙,爲了錢居然把加工粉條用的包穀和豌豆浸泡在茅坑裡,把埋在土裡已經腐爛的死豬死耗子掏起來拿去賣,這樣人還美其名曰爲致富先鋒,唉,看不懂。
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八點,還不見張治恭回來,楊秀芝圍起圍腰在寢室裡洗起了碗。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背影清瘦,整個身子就象裝在一個寬大的麻布口袋裡。洗幾下,就要把身子直一下,並不時空出一中手來擦掉額上的汗。
“哎呀,秀芝,你這是不要命了,我給你說好了的,碗等我回來洗,你只管好好休息就是了。”張治恭推門見狀,急步上前把楊秀芝腰間圍腰的繫帶一拉,給自己拴在了腰間裡。然後又把楊秀芝抱在牀沿上,由於身體極其虛瘦,坐在牀沿上的楊秀芝的小腹異常突起,她摸了摸,看了看正在洗碗的張治恭,不覺眼眶一熱流出撲簌簌的淚來。
聽到背後傳來唏噓的哭聲,張治恭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走近身來:
“怎麼了秀芝?”張治恭俯下身來,把楊秀芝的頭攬在懷裡,並不斷的輕拍她的頭,受此感動,楊秀芝彷彿一下打開了情感的閘門,蓄目多日的淚水象潮水般奔涌而出,嗚嗚的哭得更加厲害了。
“治恭,我對不起你,無論你對我怎麼樣,我都不會有什麼怨言,爲了張家的門風,和你的尊嚴你就離了我吧。”
“胡說些什麼啊,什麼門風不門風的,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的懷孕,保護好我們的愛情結晶,到時間給我生一個又白又胖的大小子來。”
“治恭……”
“好了,好了,以後不許再提這件事情,你是我的妻子,你肚子裡懷的是我的種,是任何人也否定不了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