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芝滿含委屈的淚水,一人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有些迷糊,今天的事情真是湊巧啊,就像趕巧船一樣一個接着一個,難道真的是自己的命不好嗎?她回憶着和張治恭的地一次相遇!
楊秀芝把竈塘裡的火升起以後,可左等右等還是不見那閹豬的把水挑回來。
“媽,那人是怎麼了,去了這麼久了還不見回來,我的鍋都燒紅了,正等水下鍋呢。”
未必那小夥子走了不成,在外面摘小菜的秀芝娘嘀咕着,“你去看看嘛,不要落在井裡了,那天下院子的三娃就掉在裡面了。”
聽完母親的吩咐,楊秀芝一個小跑就到了取水的地方,怎麼還不見他的影子呢?她感到奇怪,於是就在一顆小樹的後面仔細觀察起來。
“啊,我的媽呀,真是個不要臉的東西。”原來這傢伙正赤條條一絲不掛的在那裡洗澡,此時他的正面正朝着楊秀芝這個方向。
楊秀芝只看了一眼就往回跑。不一會兒,張治恭挑着一擔水唧咕唧咕的從後面來了。但他的衣服只有胸口上面是乾的,而下面的褲子完全溼了。
看着他這副樣子,楊秀芝和她媽都明白了,原來他是真的掉進井裡了。
想不到楊秀芝和張治恭的第一次見面就這樣戲劇性的開始了,這一夜,楊秀芝失眠了,她在回想白天和張治恭接觸的每一個細節。
他是獸醫,有正式的工作,人雖然不是自己最理想的阿南德龍的那種類型,但總的說來還算過得去。
兩天後,是青山鎮逢集的日子,楊秀芝和她媽媽自然要去。給楊老師簡單的彙報完情況以後,楊老師微微的點了點頭:那家人可以,他老子我們在開會時有過見面,有點文化,在單位也是個沒有是非的人,只是文革中我們的派系不同,但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沒有什麼可計較的,只要女兒喜歡就可以來往了。
張治恭回到獸醫站以後,就發起了高燒。喊廚師給他熬了碗薑湯喝了以後,還是不行,於是他起來拿了一把獸用藥吃了才稍微把自己穩住。
青山鎮是陽城嘉陵江以西最大的集鎮,它的輻射面積遠遠超過了它能夠承受的最大值。每逢二六八是熱集。其他的時候是冷集,冷集沒有豬市和蔬菜市場。每到熱集這裡總是人山人海,擁擠不通。在較寬敞的地方停滿了自行車,用人力拉的板車,有像螞蚱式的手扶式拖拉機,身着滿襟,頭裹黑紗
的大媽,腳瞪高跟,下穿牛仔褲,上穿蝴蝶衫的姑娘,身着龍袍一般的西裝,打着手帕一般的領帶的小夥子總是跟在姑娘的後面。並不時趁人擁擠的時候在姑娘身上靠一下。
臨街擺滿了各種雜貨鋪子。飲食,日用,百貨,農資,手工藝品參雜志其間。飯攤旁邊是賣雞的,買魚的旁邊是賣包子的,賣雞蛋的緊挨着賣農藥的,賣褲衩的緊挨着賣涼麪的。販賣的吆喝聲,彩踏腳的尖叫聲。爭搶位置的罵喊聲,火氣衝動時的打鬥聲,親朋好友的問侯聲,從錄音機裡傳出來的港臺歌星聲嘶力竭的演唱聲,還有錄像廳裡的武打聲,把臨街的建築拉得歪歪斜斜。大有即刻將傾的感覺。
貨物從五顏六色的針線,水果糖,園園的小鏡子,掏耳用的小挖勺。五花八門的狗皮膏藥。能夠吹得響的玳瑁,能夠把人嚇一跳的摔炮。將本不寬敞的街道渲染得熙熙攘攘,雜貨攤子中還有修表的,修理收錄機的,配鑰匙的。補鍋補碗,看相算命的。開闊處,幾個操着異地口音的人正在演着雜耍。一個穿着燈籠褲的女孩,約莫**歲的樣子,在一個大人的口令中,連翻了十幾個跟斗以後又站起來,身子從後背彎下去,然後又才從兩腿之間探出頭來。嘴裡含着一個已經有了缺口的青瓷碗,眼光殷切的看着旁邊的人,周圍看希奇的一圈又一圈。楊秀芝夾在人羣中,向那個有缺口的青瓷碗裡丟了兩毛錢就出來了。
“秀芝。”剛出人羣就發現有人在街口向她招手。
“翠萍。”喊話的是她的同班同學叫翠萍。
“聽說你去年上部隊結婚了。”楊秀芝幾步上前,一下拉起了翠蘋的手,顯得非常親熱。
“是啊,假期到了,家裡的穀子也黃了,我就回來了。”
“怎麼樣?”楊秀芝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什麼怎麼樣?”翠蘋眨着眼。
“明知故問。”楊秀芝咯咯的笑了起來。
“陰陽怪氣的,此女子不正經,還不是那樣,一個小班長,又不是幹部。”
“部隊和地方總有不同的地方吧。”楊秀芝和翠蘋邊走邊聊。旁邊有兩個人在一來一去的鋸木頭,年齡小的顯然是個新手,看見有漂亮的姑娘過來,就把頭扭着過來直盯着。
“看什麼呢,沒見過女人嗎?就回去看你媽吧。”年齡大一些的是他師傅,見徒弟的眼球被吸引走了,破口大罵。
“也就那樣
吧,只要能夠塌塌實實的過日子就可以了,你的那位出現了沒有?”
“沒有。”
“趕快行動吧,結了婚有結了婚的快樂,不結婚是體會不到的。”
“頗有經驗的哈。”
“談不上,只是比你先行一步,哎。後邊的那個人怎麼老跟着我們,已經很長一段路了,從供銷社出來,然後到郵電局,稅務所,到現在的電影院這都四五個單位了,難道你沒有發現?”
“不管他,是個閹豬匠,頂班的。”
“不錯啊,是個本本糧,這樣的人到哪裡去找啊。”
“我們家那頭老母豬也是吃本本糧的。”
“哈哈,那是非我屬類。”
“秀芝,秀芝。”看見媽媽在喊她。楊秀芝趕忙給翠蘋告辭,就向他母親那裡跑去了。
跟在後面的張治恭,沒法直接喊住楊秀芝,就到了她母親那裡。
“阿姨在趕集啊?”
“是啊,我們來看豬崽是個什麼價格,你閹的豬下一場就可以賣了。”
“你們還沒有吃早飯吧。”
“我和秀芝吃了碗麪,就上路了。”
“這小子還有些心眼。”旁邊的楊秀芝在心裡嘀咕着。
“阿姨,這快到中午了,就去就近吃頓便飯吧?”
“這樣不好吧,嘿嘿。”
“沒有什麼不好的,那天在你們那裡一喊我就留下來了。”
楊秀芝的媽媽沒有推辭,其實大家心裡明白吃飯是假,當着衆人的面把關係確定下來是真。在這裡一般都是這樣的做法,男女雙方如果同意繼續交往下去。就選個地方坐一坐。衆人一看,消息就會一傳十,十傳百,不出幾個時辰消息就傳遍了所有關心這兩個人的人,原來打算給他們介紹對象的,也就會偃旗息鼓,一切事情暫緩,靜觀事態的發展。
張治恭今天自然是頃力而爲,儘可能的把事情做得圓滿,給她們母女留下一個極其美好的印象,在她們心裡打上永不消失的烙印。
酒足飯飽,打着飽嗝的張治恭告訴楊秀芝母女稍等片刻,他去去就來。
“媽媽這人要幹什麼呢。”楊秀芝不解的問她媽媽。
“不用操心,肯定是好事情。”楊秀芝的母親滿有把握的答道。
真不愧是杆老槍,沒過幾分鐘,張治恭提了個大包汗流浹的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