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她們纔到了葬她孃親的山裡,這裡搭建了一間不是特別大的屋子,是她爹給搭的,一是顧及沈雲舒的身體,怕她受不住當天來回,二是她爹每次一來就要待上兩日才肯離開,這個屋子就是方便她們有所需求的。
下了馬車,沈雲舒便進屋裡歇了會,等小檀將東西都安置好了,她們才一同前往她孃親的墓地。
沈雲舒將帶來的桂花放在墓前,她孃親生前最喜桂花的香味了,所以每次來她都會給她娘帶些。
“娘,我和妹妹來看你了,今年爹爹在外征戰,暫時回不來,你在天上要保佑爹爹平安歸來。”沈宜柔道。
姐妹兩分別給她們孃親上香後,沈宜柔拿了香給嚴忱,“來都來了,去拜拜吧。”
嚴忱“嗯”了一聲,便接過了香進行祭拜。
沈宜柔看着嚴忱心想,阿孃,若是沒有變故的話,此人很有可能會成爲你的女婿,這次帶來給你看看,雖不是我本意,但也算是機緣巧合了。
一系列祭拜之後,沈宜柔等人都回屋裡了,只有沈雲舒留在這,原本沈宜柔是不同意的,但沈雲舒執意要留下,說是想和她娘說說話,小檀也讓她叫回去了。
沈雲舒坐在墓前,細細清掃上面的灰塵。
“娘,許久不見,我還是那麼想你,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顧,讓我獲得重生,這才讓我識得奸人,自此我不再是從前那個我了,有時候我會想,若是我能重生,是不是你也可以呢”
“娘,我真的好想你啊,我現在好像陷進某個漩渦,沒有人來告訴我該如何做,我也不能和別人說我重生這種冠冕堂皇的話,我想要保護阿姐,保護沈家,可是我太弱小了,連一個小小的丫鬟都不把我放在眼裡。”
“爹爹如您的願娶了蘇傾月,她也不負您所望,將沈家打理的井井有條,阿姐也找到可以託付終生之人,前世,我認爲一切都這麼美好,終究是我井底之蛙了。”
“這一世,我遇到了一個人,他很特別,雖然我們沒見過幾次,但是我總覺得我們像是認識了很久,但是他身份特殊,我不得不和他保持距離,不過也幸得他出手相助,女兒才免遭幾次災難,若是有機會的話,希望我也能爲他做些什麼以示報答。”
沈雲舒清掃的動作停住了,說話聲也戛然而止,她感覺到周圍都散發着殺氣,她垂下眼,一副無奈之意,該來的總是要來。
“阿孃,我保證這一次不會拖姐姐的後腿。”說完沈雲舒便起身了。
沈雲舒快步走進屋裡,見嚴忱和沈宜柔都在,她便省事了。
“阿姐,小侯爺,外面被包圍了。”沈雲舒言簡意賅。
“什麼?”
嚴忱剛驚訝完,就感覺到有殺氣逼近,屋裡的幾人都提高了警惕。
“你待在屋裡,小檀保護好雲舒。”沈宜柔說完就要出去。
“別衝動,”嚴忱拉住了她,“小沈妹妹手無縛雞之力,單憑她自己怕是逃不走,我們先開出一條路你護她下山,我來斷後。”
“可是......”
“別可是,你還信不過我武功嗎?先保護好小沈妹妹纔是。”
“多加小心,我在山下等你。”
“好。”
說完沈宜柔和嚴忱就殺了出去,極力開出了一條道,但沒想到這些黑衣人越來越多。
“快帶妹妹走!”嚴忱見情勢不對,叫道。
“務必回來。”沈宜柔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沈宜柔帶着沈雲舒和小檀往山下跑,可事情總是不盡人意,不知爲何,這些黑衣人似乎源源不斷,沈雲舒記得上一世沒有這麼多的,而且這些人都不是山匪的打扮。
莫非有變故......
“小心!”
沈宜柔另一邊抵擋着黑衣人,眼見一柄長劍就要刺入沈雲舒的身體裡,沈宜柔的心都停了半拍,沈雲舒也沒想到突然會有人刺向她,來不及躲避。
就見一個玄衣男子擋在沈雲舒的面前,將劍打開了,沈雲舒面前的黑衣人都被他掃了一個遍。
“沈三小姐你沒事吧,在下顧一,奉鏡王殿下之命前來保護沈三小姐。”顧一將她帶去了一個較爲安全的地方。
“顧一,”沈雲舒向他行了個禮,“小女子這廂有禮了,多謝出手相救。”
顧一還是第一次有人和他道謝,有些不大好意思,而且還受了沈雲舒的禮,他對沈雲舒的印象有所改變了。
不過一會,就有一堆黑衣人追了上來,顧一僅憑一人之力不能面對這麼多敵手,還顧得上沈雲舒,他抵擋着敵方的劍,和沈雲舒說道:“殺手衆多,沈小姐往山下去,顧一已經傳信給殿下,屆時殿下會在山腳接應。”
“那你......”
“不必擔心。”
“好。”
沈雲舒奮力望山腳跑去,只要她安全到了山腳,纔不會拖累他們,上一世她便拖累了她阿姐,這一次她不要成爲任何人的累贅。
快些。
再快些。
她頭也不回的往山下跑,後面很快就有了黑衣人的追擊,沈雲舒用盡全身力氣往下跑,奈何她的身子承受不住,山路又坎坷,不小心就被絆倒了,沈雲舒整個人飛了出去。
飛出去的瞬間,沈雲舒只覺得身體的重心都往下落,接着身體就感受到了疼痛,她以控制不住的速度一直往下滾,直到她撞到了樹幹上才停下。
此時她已經是傷痕累累了,她真是沒用,大家爲了保護她拼盡全力,而她連逃個跑都將自己弄得傷痕累累,自責之餘,黑衣人已經衝了上來了,沈雲舒艱難的站了起來,忍着自身的傷痛繼續跑,眼看着就要到山腳了,她不能放棄!
沈雲舒心道,堅持住!你暫時還不能死。
跑下山,她沿着進山的唯一一條路跑出去,她看到了遠處有一堆黑影往這邊來,她看清了領頭騎馬的那個是玄燁,她慶幸自己要得救了。
突然腿上一股力量讓她跪倒在地上,腿上傳來了兩種痛感,她一時竟起不來了,她翻過身往後挪了挪,果然有個黑衣人衝到了她面前,長劍落下往她的胸口刺去。
她不能死!
沈雲舒乘機轉了個身,眼疾手快將髮簪取下來一把扎到那個黑衣人的大腿,黑衣人吃痛的踢了沈雲舒一腳,她被踢飛了一段路,口吐鮮血,視線越來越模糊,暈倒之前她看見了玄燁衝了過來。
“你把她傷成這樣的?”玄燁抱起暈倒的沈雲舒,俯視着已經被制服的黑衣人。
黑衣人一句話不說,玄燁看着他的眸子沉了沉,將沈雲舒好好的放在地上,奪過身旁侍衛的劍,劍影初亮,黑衣人便倒地了。
“誅,一個不留!”
“是。”
玄燁帶來的人都紛紛散去山裡,不過片刻,便將那些黑衣人一網打盡,沈宜柔和嚴忱他們都被救下,索性他們都只是皮外傷。
沈宜柔被帶下山時見玄燁抱着她的妹妹,她一時沒了分寸就衝了上去,“雲舒!”
嚴忱認出了那是鏡王,雖然他不知道鏡王爲何會對沈雲舒有此舉動,但是他很清楚鏡王現在有很大的怒火,他拉住了沈宜柔,對沈宜柔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妄動。
“臣嚴忱見過鏡王,多謝鏡王出手相救。”嚴忱施禮道。
玄燁並沒有搭理他,他現在滿眼都是懷裡的那隻小兔子,要是他來的早一些就好了,這樣小兔子就不會受傷。
顧一下了山就過來跪下,“顧一辦事不利,請主子責罰。”
玄燁擡眼看他,長呼一口氣,“是本王顧慮不周,只讓你一人來。”
現在人都救下了,玄燁抱着沈雲舒起來,從現在開始,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她。
玄燁整個人都是冷冷的,他帶着沈雲舒上了馬,替她將凌亂的鬢髮理好,“來得急,沒坐馬車,擔待些。”
“顧一,去找洛意來,其餘人善後,徹查此事。”冷冷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見玄燁抱着沈雲舒駕馬回了皇城。
惹他們主子動怒,被遷怒到的人都不會善終,顧一顧不得身上的傷,馬不停蹄的去找玄燁所說的洛意。
一衆人都隨着玄燁他們散去了,只剩下沈宜柔和嚴忱二人,二人同乘馬車回皇城,一路上一言不發。
沈宜柔回來之後閉門不見客,連蘇傾月來找她也不見,蘇傾月不見沈雲舒回來,還以爲沈雲舒遇難了,蘇傾月還暗自傷心了好幾日。
鏡王府。
“怎麼突然來找我來了,莫非是想我的緊。”一淡綠色衣衫男子走進玄燁的房裡,這便是顧一去請回來的洛意。
“別廢話,趕緊過來。”玄燁坐在牀前有些不耐煩。
洛意走前牀邊看到沈雲舒時,一臉震驚,“玄燁,你喪盡天良啊!怎麼可以這般待人家良家婦女。”
玄燁瞪了他一眼,他才安分下來,乖乖的給沈雲舒把脈,他手還沒碰到沈雲舒呢,就被玄燁拍開了,只見玄燁將沈雲舒袖子拉下來擋着。
“這般隔着,我怎麼看啊?”洛意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玄燁才拉出最薄的一層隔着,好讓他把脈。
洛意給沈雲舒把脈,他皺了皺眉,看向玄燁的神情有些不大好看。
“怎麼了?”玄燁有些緊張。
“她身上的這些傷都不致命,致命的是她身上的毒,此毒罕見,怕是宮裡的太醫都不一定能看出她的脈象,所幸我在南方雲遊時見過,不過我解不了。”洛意坦言道。
“可有緩解之法?”
“有,但極險。”
“幾成把握?”
“四成。”
玄燁猶豫了一會,“交給你了。”
“如若不成,她便只有三年,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洛意道。
“別廢話,只有有機會,我都要救。”
“你先出去吧,我給她處理傷口。”洛意從身後拿了一個藥箱子,將需要用到得從裡面拿出來。
玄燁剛起身走,還沒出門他便又折回來,拿過洛意手上的紗布,“還是我來吧,你告訴我怎麼弄。”
洛意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便告訴他怎麼處理傷口,然後就被遣出去了。
“沒良心的傢伙。”門口的洛意白了一眼。
“雲舒,冒犯了。”玄燁將她的衣衫擼起,手上腿上的傷口基本上都是淤青,幾處擦傷,最嚴重的就是腿傷了,被那個男人打中了的腿,幸好未傷及骨髓,但也好些日子下不了牀了,若是他再快些到,雲舒便不用遭受這樣的罪。
他力道極輕的給她上藥,看着她的傷口雖不重,但卻遍佈滿身,玄燁的心裡隱隱作痛。
給她上好藥後,玄燁便出去了,洛意見他出來打趣道:“這麼慢,在裡面做什麼壞事呢?”
“再亂講話,封了你的嘴。”玄燁冷道。
洛意可不怕他,這世上唯有洛意這個人是和他亦敵亦友的,若不是洛意他不問朝事,只心只爲修行藥理,他們肯定是勢均力敵的對手,只不過是玄燁身份比較尊貴些罷了。
“我覺得有一事你得查,她中毒至深,絕非一朝一夕,投毒之人不是親近之人,便是瞭解她習性之人,投毒量不大,但是卻長期給她下毒,若非她原本體質很好,可以說是異於常人,她可活不到現在,待會我給她扎兩針,抑制她體內的毒性蔓延,屆時給她配些藥應該能讓她身子強硬些。”洛意道。
“你的意思是沈府?”玄燁問。
“我可沒說,況且我還不知道她是誰。”
“此番多謝。”
洛意有些驚訝,“方纔你和我道謝了?你居然和我道謝了,你完了,你着了情道了。”
“聒噪,趕緊替她扎針。”玄燁有些煩他。
“好好好,我扎不死她。”
玄燁覺着他是有些欠打了,擡手就要給他來個過肩摔,奈何洛意已經熟透他的一切了,所以溜得賊快,玄燁皺了皺眉,這個洛意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沈雲舒這一睡就是睡了兩天兩夜,玄燁讓人去沈府報了平安,還和沈宜柔說了她中毒之事,沈宜柔當即開始查起府裡的人來,因爲不能明目張膽,所以她明着閉門不出,實則在查關於沈雲舒中毒一事。
玄燁守着沈雲舒也已經兩天沒閤眼了,早朝都乾脆推辭不去,洛意則是一直在查閱醫書,看能不能找出可解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