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無惑出現的時候天邊一抹紅霞灼城,他一襲紅衣,騎着紅紙紮成的假馬,整個人像是用最妖豔的顏色濯水畫成的水墨畫,明明明豔的動人心魄,卻讓人看不真切。好看的有點不真實。旁邊的一堆凡夫俗子都看直了眼睛,這種人好看的讓人分不清性別,於是男人女人都各種盯着他看,更有大膽的人,很直白的向他丟花·······丟白菜•還有更加熱情洋溢的向他丟雞蛋·······
幸虧他手腳靈活,幾乎是水袖招展了幾下,那些雜七雜八的物品就都穩穩的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向着人羣勾了勾脣角,眼角淚痣嫵媚無比。
祁夜白看着困在人羣裡的喬無惑,心裡一股暗爽。喬無惑也看見了他,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深邃。祁夜白卻被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嚇得抖了一下。那傢伙,可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
果不其然,喬無惑裝作害羞的向衆人微微點點頭,然後·······“相公,你也不幫奴家拿一下,各位大哥盛情難拒,相公你也來道謝吧。”
“你你你·······別亂叫!”祁夜白惡寒了一陣。
誰知他這一聲後,喬無惑略帶委屈地撇撇脣,向着他身後的銀嬰努努嘴,言語裡已經有了哭腔。“相公,奴家知道,你一心想要娶那位姑娘,我答應你,是·······都是奴家不夠美貌,相公想讓她做大······雖然她還太小,但是,夫君喜歡,我答應就是了!”語調拿捏準確,彷彿她真的是個被無情無義的夫君拋棄了的下堂婦,然後夫君移情別戀給了一個漂亮的未成年少女。然後·······沒有然後了·······
人羣的專注都轉移到了他和銀嬰身上,剛剛喬無惑收到的東西,祁夜白也一件不留的收到了,甚至更多·······哪怕是用砸的·······他和銀嬰全身掛滿了雞蛋清以及各種菜葉。他大聲叫喊“他不是老子媳婦啊!啊啊啊啊啊!”“那是個人妖啊!啊啊啊啊!”
他看着身後面無表情的與他動作神同步的銀嬰,那傻姑娘就像地主家的傻小姐,也說着“他不是老子媳婦啊!啊啊啊啊啊!”“那是個人妖啊!啊啊啊啊!”
人羣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倆········
“我的天,負心漢居然拐騙了個傻姑娘。”
“我看是傻子和傻子看對眼了吧。”
“夭壽啊·······那麼好看的媳婦。”
“人渣啊。”
“連小姑娘都不放過啊·······”
很久之後,人羣終於散了,“怨婦”喬無惑向他勾脣一笑。“相公感覺如何?”
祁夜白很沒有骨氣的又一抖。“你個變態,誰是你相公!”
喬無惑呵呵一笑,面帶譏誚,望他一眼,滿臉都寫着活該活該你就是活該。
祁夜白忍不住頭痛,喬無惑,字靈脩,四大修仙世家裡楚巫喬家公子,因爲他娘和祁夜白的娘是發小,於是兩個老女人決定將偉大的革命友誼延續到她們的下一代,十分愉悅就給他們訂了娃娃親,完全忽略了性別的不靠譜性。所以等到孩子出生後發現都是男孩時,兩位夫人哭的死去活來。只好讓他們結拜兄弟。聯姻也成爲修仙界的一個笑話廣爲流傳。然而祁夜白覺得,喬母似乎很努力的將她家兒子向着雌雄莫辯的方向培養,再加上楚巫世家修符驅鬼,陰氣鬱結,不然誰來解釋他那詭異的畫風?更何況喬無惑一門心思要當人妖界的扛把子,還紅衣呦·······紙馬呦······
但是畢竟是發小,哪怕再嫌棄,祁夜白還是問了句“你來幹嘛?”
喬無惑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十分嫌棄的戳在祁夜白胸前,把他推遠了點,“還不是因爲你個窩囊廢。”然後又饒有興趣的看向他身後藏着的銀嬰“這就是你撿來的‘寶貝’?”
人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指一抖,“變態。”
“啊?”喬無惑似乎很不能理解爲什麼會有不喜歡他的姑娘。祁夜白卻看得非常愉悅,但是卻佯裝生氣地提高了聲音,像是批評“說什麼大實話呢?沒看見喬美人不高興了嗎?”
“·······”銀嬰。
喬無惑的表情卻變得難以捉摸起來“果然。”
“果然什麼?”祁夜白不解。
“巫蠱偶,以血爲食,牽絲爲線。與主人心意相通。性情與主人一樣。”喬無惑扭頭,對祁夜白勾脣一笑。“說的直白點,就是如果主人是草包,她也會聰明不到哪裡去的意思。”
祁夜白不禁抽抽嘴。想起人們剛剛說的“我看是傻子和傻子看對眼了吧”
“銀嬰,我聰明嗎?”
傻姑娘看他一眼“········”
“我說,就你這種人是怎麼把她喚醒的?”喬無惑的臉上多了幾分探究。
“不許亂猜!老子不是把她親醒的!”祁夜白生怕喬無惑腦洞大開想什麼少兒不宜的劇情。
“誰說你親她了?”喬無惑眉頭輕輕皺起“你腦子裡究竟是些什麼鬼!”嫌棄都寫在臉上“寂寞君,我問的是過程,把遇見她的經過,一字不落的講給我聽。”
“·······”祁夜白被這聲‘寂寞’嚇得虎軀一震,修仙界婦孺皆知,平遙祁家是一等一喜歡舞文弄墨的世家,自從得了祁夜白這個嫡長公子二十歲加冠以後,更是爲其取字爲即墨,意爲好近書香,結果靈脩公子聽到此字,露出了不可言喻的微妙表情,然後試探地叫了聲“寂寞君?”
然後········再沒有然後了,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畫風和喬無惑一起扭曲起來,活生生從修仙界數一數二的貴公子變成了一個大寫的笑話。
“你你你·······喬無惑閉嘴!老子給你講就是了!”
喬無惑這次確實老實了,認認真真聽着祁夜白講故事。
幾乎過了一個時辰,祁夜白終於講完已經添油加醋過了的歷險記。
“所以,概括總結這一個時辰的廢話,你是想說‘老子是個孤身闖入兇險古墓打死糉子完虐人偶之後發現哎呦姑娘長得不錯呀有沒有興趣和帥哥哥玩契約養成遊戲的天才少年’?”喬無惑拿腔拿調地說了一大堆。然後向着祁夜白身後的姑娘看了一眼“他說的是真的嗎?”
傻姑娘非常自信地點點頭“主人,好人,喂血。”祁夜白挺起了胸膛。
“不過,逃跑,不好。”傻姑娘這次有些失望。
喬無惑長了一雙看破人心的眸子,一副本少爺早就知道他是這幅慫樣的表情。
濛水城裡人來人往,各種氣味交織,有種春天特有的香甜。人潮如織,和着香氣釀造爲塵世虛浮的盛景。
銀嬰望着路邊的烤肉攤,眼睛定定的,怎麼也不肯走了。
“想吃?”喬無惑溫柔地問。
“嗯。”傻丫頭星星眼。
然後他們兩個人一同看向祁夜白“給她買。”喬無惑十分豪氣的命令。
“不買。”祁夜白“找原料自己做更加便宜。這是人人皆知的真理啊!”錢,他自然是有的,可是憑什麼聽他喬無惑的呢?祁夜白滿臉的傲嬌。
“切。”喬無惑瞥了他一眼,“窩囊廢。小爺自己去搶。!”說着拉着銀嬰直接走向攤子。
“啊啊啊,我買,·······哎呀銀嬰先放下,那肉還沒烤熟!”祁夜白瞬間炸毛了。天啊,他差點忘記了喬無惑是個一言不合就讓別人不得安寧的主兒了。
他們幾個大人,在一個烤肉攤子旁邊爭執,一陣雞飛狗跳。
從遠處看,卻有一種難言的幸福感。整個場景就像沾上了夕陽將落時的餘暉,從我這個角度看,祁夜白身後正有千千萬萬縷光芒正在喧囂地綻放,卻在那一瞬間又衰頹,瞬間從他的背上游離開。
“主人一直待在這裡。”
“他不肯醒來。”
銀嬰的聲音聽起來甜甜糯糯。看上去就是一個可愛的小蘿莉的模樣。
“他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我覺得難以置信,一個人偶,居然會眷戀被人操控的感覺。一般來說,只要是主人自願與人偶割斷絲線,只要不是仍然化不成人形的低級人偶,就完全可以自在逍遙地禍亂人間了,然後我就可以愉快地把她抓起來······或者去冥界找順兮順言幫我把她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