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縣城下。
血戰在所難免!
攻防戰此刻進行得如火如荼,激戰正酣。
漢軍雖只有千餘軍士,可卻進皆是精銳之士。
又由於沮縣乃是依託懸崖絕壁所建,左右兩側都是高聳入雲的山峰,唯有前後設有城門。
這無形間也給羌人攻城帶來了極大的難度!
……
就在沮縣大戰的時刻。
漢中,郡治南鄭。
府衙內。
身執堅甲的中年,年歲三旬,正是鎮遠將軍魏延,此刻他身居主位跪坐,堂前各將官紛紛屹立兩側聽首。
“諸位,這連續五日來,陽平關守將王平已經發來三封急件,請求本將率主力趕赴沮縣抵擋羌賊,不然恐怕敵軍勢大,陽平關外之地盡失矣!”
眼見諸將紛紛到齊,魏延也不是拖沓之人,瞬息間便將數封竹簡高舉空中示意諸人,遂又高聲說着。
“王子均麾下不過千餘人罷了,羌賊則又數萬之衆,依末將看我軍當立即遣軍援沮縣,陽平乃漢中西部之門戶,亦是連通沔陽的咽喉所在。”
“此地絕不可或失,不然我漢中危矣!”
徐徐看罷竹簡上的內容,階下左側一員年歲二十五左右的青年,身長七尺五,面相方正,沉吟片刻後緩緩拱手說着。
此將名爲高翔,目前乃魏延麾下將佐。
漢中大戰時,隨漢中王劉備討曹立功。
此話落下,堂內數將也一致附議着這道決策。
只不過。
就在此時,魏延沉默了良久,臉色變幻了好一陣,蹙眉道:“援肯定是要援的!”
“只是本將現在卻想到了另外一層。”
“如若曹軍趁羌賊大舉犯我漢中之地而我軍無暇他顧時,趁機攻佔此地又當如何?”
話音落下,諸將疑慮,高翔不由拱手沉聲道:“將軍,何地?”
一席話罷!
漢中都督魏延緩緩起身,拾步向屏風處掛着的碩大地圖走去,到達地圖旁伸手一指,一點就盡是落入諸將眼前。
“子午谷!”
一眼望去,諸將齊聲高吼。
這一刻,他們的心力卻是無法在平靜了。
子午谷是地處秦嶺古脈的穀道,這條道是大自然鬼斧神工傾心雕刻而成,後來也經過當地人的修建以及用於軍需以外,纔在這條橫亙秦嶺南北的谷中建設了簡易的棧道。
並且由於這條棧道在秦嶺以東,直連漢中與長安,卻也導致這條路並不是那麼的隱秘……
至少當地人都是很清楚棧道來歷的。
後世很多人深度嘆息諸葛丞相不採納魏延奇襲之策,不然蜀漢早就復興了。
說實話,奇襲子午谷根本就是笑話。
何爲奇襲?
所謂“奇襲”是在敵軍不知悉並無察覺的情況下而突襲的!
子午谷的通行難度都暫且不論。
這條棧道就在長安以南的數十里外,說白了就在長安城邊角上,當地人誰人不知這條道?
張合、郭淮在關中屯軍多年,子午谷既是可通行漢中之地又豈會不大加防範?
恐怕子午谷的谷口外早就遍佈了曹軍耳目,一旦魏延當真奇襲,恐怕還未出谷便被一網成擒了。
眼見着諸將皆一臉的驚色,魏延撫須說着:“現在本將擔憂的反而不是來勢洶洶的羌人軍團。”
“羌人雖衆,可卻不擅山地攻堅,我軍可巧妙利用地勢據守險要,便能以極少的軍力抵禦住羌軍。”
說到這,他面露急促,心緒也隱約有數分不平靜,眉宇皺起,凝思着:“可曹軍此戰卻由於結盟羌人的緣故,有羌卒在前方吸引視線,他們卻可以在置身事外,暗暗等待着時機。”
“本將只怕我軍一旦盡起調至沔陽一線後,我漢東之地便將腹地空虛,此時曹軍只要大膽一點遣軍突襲子午谷,那局勢將危矣!”
想到這一層,魏延面龐上的神色越發憂慮起來,再次高聲道:“自去歲主公命延擔任漢中都督以來,本將爲了穩固漢中防線,在秦嶺邊境各點憑險修建軍事壁壘。”
“目前,沔陽的南谷口已經大體竣工,可興勢方面的黃金城工程浩大卻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建好成型的。”
“如若我軍不加防範,反讓曹軍殺入腹地趁機摧毀了黃金城的建造,那我軍這數月以來的努力可就付諸東流了,關鍵還在於如若黃金城不建起來,那興勢方面便將時刻暴露於曹軍兵鋒之下,而沒有絲毫的緩衝地帶。”
“當然,這還是次要因素,一旦……”
話說到一半,魏延欲言又止,臉色也是愈發感到後怕,良久纔再次說着:“可如若曹軍殺入漢東之地在其地站住腳跟以後,那便可將我漢中與上庸諸郡徹底斷絕聯繫。”
“如若局勢當真如此發展,那劉封、孟達二位將軍勢必成爲孤軍,一旦此時曹軍在全力以赴來襲,上庸諸部恐怕無以爲繼,難以抵擋!”
“諸位可別忘了,現如今徐晃、滿寵可在宛城屯駐了數萬之軍虎視眈眈呢。”
此話一出,諸將剛剛還驚愕的神色才緩緩消散,原來將軍魏延擔憂的是這一點啊!
不過,話說回來,一旦上庸與漢中斷絕聯繫,那此地必然無法在緊守,被圍而殲之也太正常不過了。
聽了這席話,將領高翔也是頻頻點頭,面露笑意,顯然也是極爲認同魏延所思慮的這一切。
只是,他還是有些面露不解,拱手相問:“可將軍,子午谷的地勢我等都知曉,道路險峻難行,棧道兩邊不過一兩米寬,周遭進皆是懸崖峭壁,甚至一些地帶還是原始森林。”
“天公作美還好,一旦在其間通行遇上暴雨沖垮了棧道,那究竟有花費多少時日才能走出子午谷?”
說到這,高翔想了想再次說着:“目前這正值七月時節,也正是暴雨多發的時節,而且依照子午谷的地勢,可沒有糧道的支持,敵軍突襲除了輕軍行軍以外便只能攜帶乾糧隨身。”
“可少許的乾糧一旦突遭暴雨,根本就不足以走出這條棧道呢,曹軍又豈會行此險策?”
這番話可謂是說到衆將心坎裡。
有些事並不是諸將想不透,而是不願想。
在常人看來,行子午谷都是在賭對方的主將是草包,對此絲毫無防範!
“不。”
“本將覺得曹軍定會突襲子午谷,而且可能性極大。”
就在諸將都有些不可置信時,魏延卻是陡然瞳孔微縮,眼神裡釋放了一些危險的信號以後,也一拳砸在了屏風上,翁聲道:“如若換成其餘曹將恐怕還不足以突襲子午。”
“但據我軍所探得的戰報來看,幾日前安西將軍夏侯楙已經遣軍進駐陳倉,可這其中卻並未有張合的身影。”
“那麼問題來了,張合既是曹營上將,他既然不在,那他目前究竟在何處?”
“而縱觀張合用兵一向靈活,不拘一格,擅於把握戰鬥時機而採取不同的策略,而如今羌人來犯,我軍注意力卻都在羌賊那邊,那張合勢必會從我軍薄弱處下手。”
這一番話,可是深得用險之精髓。
魏延內心也是崇尚行險之將!
這類人往往最清楚他們想的是什麼。
思慮了好半響,將佐高翔不由相問着:“那以目前的局勢,不知將軍準備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