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羌城內。
府衙中,關平正於府邸當中接待着俄何、燒戈所派遣的使者。
原本氐人使者只是路過臨羌準備休整一番便再次啓程徑直前往隴西狄道面見關平的。
雖說臨羌乃王城,但亦是接連河西走廊與隴西郡的中轉地。
但他卻未料到,剛入城便發現……城內變天了。
城頭上四周各豎着飄揚四方的大漢旗幟。
當他弄清楚了這一切緣由以後,亦是短暫的驚愕,隨後便立即以信箋書信一封交與侍從回返河西稟告實情。
而使者,此刻也正式成爲了漢軍的座上賓。
關平本就有結交河西諸勢力的想法,當他聽聞俄何、燒戈竟然有主動結交的意思,他也立即付諸行動差人邀請兩方使者會面。
……
與此同時。
塞外。
自曹彰、賈逵率三千幽燕騎士掃蕩草原諸部,使各部族實力都大幅減弱,甚至一些勢力低微的部落因此而族滅!
一時間,諸部族長一致前往王庭請求可汗軻比能出兵驅逐漢軍。
雖然軻比能深思一番,內心隱隱猜測此乃漢人之謀劃,但曹彰所部戰力也太過驚人,但凡被其所突擊的部落,幾乎不是滅亡就是實力大減,他不得不集結軍力出兵。
另一方面,若他執意按兵不動,恐怕威信將驟然間蕩然無存。
這一月多來,軻比能也憑藉着熟悉草原地勢的緣故,數次設計準備引漢軍入戈壁、荒漠而殲之,但卻都讓曹彰提前有所察覺而落敗。
而隨着越發的深入草原腹地,漢軍諸部礙於對一望無際的草原太過陌生,尋找諸部落愈發困難,補給線逐漸缺失。
針對於此情況,副將賈逵連忙拱手提議着:“二公子,我軍已經出塞劫掠諸部落已一月有餘,那軻比能也已經迫於壓力集結部衆對我軍圍追堵截,現我等已經深入草原千餘里,越發接近鮮卑腹地,反而距離代郡與魏王間的聯繫更難以維持。”
“逵以爲,我軍是時候當引軍回返代郡,吸引胡人來追從而落入賈文和先生所設下的伏擊當中,我軍若繼續深入草原,再對草原形勢、地利都不熟悉的情況下,反而容易給軻比能抓住破綻,從而陷入危機。”
賈逵提出了穩妥性建議,提議見好就收。
“樑道兄,我軍此時回師,那軻比能當真會窮追不捨至代郡嗎?”
“若他不提軍前往,那我軍這一月多以來的努力豈不白費?”
聞言,曹彰也是面露擔憂之色,說着。
“二公子放心,此事無礙,縱使軻比能能窺破我等別有企圖,但我軍這一月多來掃蕩草原,各部落大都首要其衝被攻擊導致實力大損,他們豈會嚥下這口氣,眼睜睜放任我等離開?”
“若軻比能按兵不動,反而會讓他於王庭之中的威信掃地,嚴重的話甚至會使一部分部落獨立。”
說到這,賈逵面露笑意,說道:“所以,這一戰他必須打,就算明知前面是計,也不得不跳。”
得到賈逵的一番分析,曹彰頓時連連點頭深以爲然,遂立即依其計率衆回軍。
果不其然,當接收到漢軍往南向長城以內奔去的情報後,軻比能越發覺得有詐,有意遣軍遊曳草原各部,謹防漢軍再次出塞奔襲,便不想率衆追擊。
但此刻諸部落族長卻早已對漢軍痛徹心扉,對曹彰更是恨之入骨,遂紛紛請願態度極爲強硬,迫於壓力之下,軻比能只得大起精銳奔襲陰山以南的幽燕邊境。
……
幽燕之地,代郡。
臨時王府內。
此刻,魏王曹操身着大紅袍雙目緊緊凝視着案几上的數封信箋,不自覺的便撫摸下鄂下已發白的鬍鬚,面上滿是欣喜的笑容。
至於下方左側跪坐的一人便是老臣程昱,而右邊爲首之人則是身長八尺、身形挺拔而又壯實,面色顯得嚴肅而又沉穩,有着鷹視狼顧之稱的司馬懿。
再往後,便是一向低調無比卻又是此次設計引胡人攻來的毒士賈詡。
望着王坐上的曹操越發欣喜,老臣程昱不由拱手相問着:“魏王,何事竟引得您如此欣喜?”
聞言,曹操嘴角微微上揚,氣勢勃發,雙目正視着他們,笑道:“哈哈!此事自然是爲孤之黃鬚兒以及女婿夏侯子林高興。”
話落,他微微凝眉,繼續說着:“據北疆方面的情報言,現曹彰、賈逵率部深入草原千餘里,一路劫掠的諸多部落更是數不勝數,現已經引起各部落族長的一致仇視,故而他礙於繼續深入會露出破綻而被軻比能抓住機會,現已經聽從賈樑道之議率衆引誘胡人前來。”
說着說着,曹操此時眼神有些異樣而又莊重的瞟了賈詡一眼,淡淡道:“一旦胡寇率衆奔來,那我軍這一月多來所佈置的伏擊也將沒有白費也!”
“此戰若功成,鮮卑實力定當大損,則數載之內,我北疆之患勿憂也!”
隨後,他又手舉着一封信箋沉聲說着:“不僅如此,牽招與朱靈率部進駐雁門以後,牽招更是不畏塞外艱險,親自犯險前往彈汗山面見可汗步度根,現已經憑藉其能力說服了步度根一同將矛頭對準了軻比能所部。”
“這封信箋便是牽招的來信,言只要我軍主力困住軻比能所部,步度根便將會親啓精銳突襲東部鮮卑王庭,夾擊軻比能使之首尾不能相固。”
話到最後,他又露出了久違的輕笑,說着:“孤早年之志向便是做徵西將軍,願掃平邊關胡虜還邊地百姓安寧。”
“若此戰順利,孤之平生心願也將了卻之!”
一番番話語道盡,下方司馬懿此刻更是面上滿是欣喜之言,雙手更拱手祝賀着:“微臣提前預祝魏王掃平胡虜,使天下清平。”
一番恭賀,曹操見狀不僅沒有滿心歡喜,面色反而忽然一下沉了下來,眼神瞟了瞟司馬懿數眼,內心深處極爲糾結,暗暗道:“此人心思如此縝密,孤征闢他已經許久且安排到身旁每日相處,但總覺得他與常人不近相同。”
此刻的曹操眼神鋒芒閉現,再配合着冷漠的臉色,更是讓人渾身顫抖。
片刻間,司馬懿好似感到了曹操的凝視,心下頓時長吐一口氣,隨即連忙低下頭默然不語,剛剛那一瞬間,他好似感受到了曹操那眼神之內凜厲的殺機。
只不過,現今的司馬懿卻並未有絲毫的野心展露,官位也不過一主薄爾,曹操也只是覺得此人非同尋常,與常人不同,有些看不透才生出了殺機,但除此以外也未覺得他有何不對。
所謂的“鷹視狼顧”,什麼曹操臨死前便告誡其子曹丕此人不可重用且之類的言語,都不可信。
按常理推斷,曹操時代的司馬懿又不是身居要職,地位也並不高,怎麼可能會覺得他久後必反呢?
難道曹操是穿越者有熟悉歷史的光環?
其次,司馬懿既然是一位成熟的政客,再時機未成熟前他未必出露出馬腳被君主抓住把柄,當然最重要的是,司馬懿在曹操時期當真就有謀奪天下的野心?
人都是會變的,一般利慾薰心都是在掌握權柄以後纔會生出別樣的心思。
而司馬懿受重用也只是在曹丕以後,或者說在曹叡時期託孤的宗室重臣曹真逝世後,由於西線方面迫於蜀漢北伐的緣故而導致無大將鎮守壓力倍增,鑑於司馬懿百日平遼東、閃擊孟達的一系列戰績,纔會徵調到關中已主導軍政,抵禦諸葛亮。
或者說,司馬懿的野心應該是與曹爽相互爭權的結果。
政變成功以後,一步步走上權利頂峰,此時又有幾人能抵禦住誘惑而選擇做忠臣?
半響後,程昱此時也撫摸着長長的白色鬍鬚且雙目望着一側古井無波,一語未發的賈詡拱手笑着誇讚道:“哈哈!魏王,依老臣之見,此次若能重創胡寇軻比能部,那賈文和當是首功。”
一言落罷。
程昱繼續凝視着他,說着:“文和此策算無遺策且洞察人心,揣摩到了人性的各方面特性,當真是精妙至極也!”
此言倒也不是吹捧,也來源於程昱由衷的敬佩。
賈詡此策,先是由曹彰率衆奔襲塞外劫掠諸部落,其目的就是爲了讓衆族長無比仇視己軍而又無力抗衡時,那他們只得一致催促軻比能集結軍力攻擊漢軍。
若軻比能不願,便失諸部落之心,則威信大減。
若出兵,則正中圈套。
這也正是賈詡此策最高明的地方。
因爲他也很清楚,簡單的伏擊之策難以讓一位傑出的草原天驕中計,又何談重創之?
至於第二部分便是駐軍雁門,遣使聯合與軻比能一向不合的步度根共同夾擊,襲其後方,更是計略中最核心的一環。
只不過。
聽聞着程昱吹捧,賈詡依舊面無喜色,平靜無比,輕聲道:“仲德嚴重了,此不過一雕蟲小技爾,若能重創胡寇當是諸位將軍之功,詡有何功勞?”
一番話語,賈詡依舊低調無比。
他是絲毫不想被曹操關注到。
見狀,曹操狠狠盯凝了賈詡許久,面上生出了絲絲無力的神情,自賈詡依附他以來,一向謹小慎微、低調無比,極少主動獻策。
故而,雖然他胸中暗藏韜晦,卻在曹營當中聲名不顯。
不過,曹操也不管他,只要他不結黨營私就行了。
隨後,曹操再次舉着一封信箋,面上止不住的欣喜以及萬分動容,喜道:“你們看,這便是孤的女婿夏侯字子林,這才大半年的功夫而已,變化大不大?”
一語落下,信箋已被依次傳給諸人查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