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落罷。
一位年近五旬左右的老者撫須一笑,平靜道:“少將軍太客氣了,老朽不過只是提以思路罷了,具體操作細節不還是出自您自己嘛。”
此老者便是三年前於鹿耳山與諸士子談古論今,淺談天下時局的漢室宗親劉逢,字開泰。
自從當日一別以後,他次日便決定下山投效漢軍爲興復漢室而實現自身抱負。
再抵達成都與還是漢中王的劉備相見以後,劉備亦是受其一身所學給予震撼,便準備給其加官進爵留於王府效命。
但劉逢還是婉拒,告知自己已距離討董以後南下荊襄數十載,早已於荊州之地安家,願回到荊州爲君侯效力而出謀劃策。
迴歸以後,關羽卻覺得自己帳下已有馬良、王甫等人蔘謀軍事,便讓其輔助了駐軍荊西地帶的上庸諸地的關平所部。
畢竟上庸與南陽相鄰,直面曹魏威脅,關羽還是爲關平深思一番,權衡了利弊。
聞言,關平笑了笑,遂正色道:“先生謙虛了,若沒有您的提點,本將也不可能會想到主攻東移的方向啊,哈哈。”
“呵呵。”一時,二人都各自笑容滿面。
……
討論了許久,關平回到正題,隨即道:“傅將軍,接下來便由你率水軍之衆以南新城爲據點修建水寨,每日巡船於沔水與長江的交匯口,隨時爲我軍輸送而來的糧道保駕護航,提供便利,並且待吳軍到位以後,你要協同孫權一道徹底完成對江面的封鎖。”
“此次本將要要曹魏援軍無法從淮河各大水系運兵運糧,而只能從陸路通行,加大他們的後勤壓力。”
說到此處,關平神情嚴肅,一拳狠狠砸在屏風上,厲聲道:“我有預感,此次江夏之戰,我軍與曹魏勢必會形成拉鋸戰,那後勤的比拼無疑會成爲關鍵。”
說罷,他隨即又道:“傅將軍,先生有經天緯地之才,其兵法韜略不下丞相以及法尚書,此次本將會讓先生輔助於您統領水軍。”
“並且,周將軍跟隨父帥多載,水戰本領也頗爲了得,勇武亦是強悍無比,我也會讓他聽從您調遣。”
“但有一點將軍要記住,務必要守好江面,無論是吳軍還是魏軍都不能輕易交出控江權。”
一時,關平義正言辭的說着。
“那少將軍給我等安排了任務,您又統領步軍做什麼呢?”
聞言,關平呵呵直笑着:“本將當然是率衆兵寇上昶城下,會會那文聘近年來所親自訓練的江夏軍戰力如何呀。”
“什麼?”
“這太過冒險了吧,不行,堅決不行。”
話剛落,傅肜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反駁着:“聽聞那吳傑乃文聘麾下得力干將,且此次聽聞乃少將軍您率部來襲,更是撥其三千餘衆屯駐上昶。”
“少將軍只領二千步卒前往,縱然吳傑不敢開城迎戰,但若江淮援軍抵至,卻又如何抵擋,那豈不是會陷入險境?”
說罷,一旁饒是聰慧無比的關索也是滿面憂心,顯然附議傅肜的看法。
但誰料關平卻是一臉平靜之色,絲毫不慌,揮手淡淡道:“你等不必如此緊張,本將既然敢如此行事,自是有數分把握的。”
“待曹魏各路援軍齊至,最快的淮南滿寵部至少也需要十天左右的功夫,但本將對付一區區吳傑這等副將,縱使敵衆我寡,我也能於敵方援軍到來之前將其幹掉。”
眼見他神色如此自信,傅肜想了想不由詢問着:“少將軍,那可是三千精銳魏軍,單憑兩千餘衆真能破敵?”
說罷,傅肜其實心裡沒底,他知曉關平仰仗的底牌是什麼。
再前來的途中時,他也曾發現了兩千步卒身堅執銳,身批重甲,手持類似斬馬刀的長刀,但看似這種長刀更加鋒利一般。
而且由於軍士間皆身批重甲,防禦力也是異常驚人。
傅肜由於見識的原因,自是不清楚這是一支什麼軍卒。
因爲這正是關平花費了三年時間聘請了武器大師蒲元所打造的大唐引以爲傲的四刀之一專職用來上陣搏殺的陌刀。
不僅如此,這數載以來,關平還花費重金打造瞭如此一支重甲,組建了兩千餘規模的陌刀重步卒,取名爲陌刀營。
陌刀營不僅戰力驚人,防禦亦是極其強悍,關平還特意做過演練,當陌刀營於野外遇上西涼鐵騎時,只要及時採取措施結陣而攻,不慌亂間各自迎戰。
縱使西涼鐵騎戰力強悍,衝陣能力天下無敵,亦無法破防。
畢竟,陌刀營不僅裝備鎧甲是重金打造,且每一位軍士都是從軍中千挑萬選而出的大猛士,幾乎人人都是高大魁梧、力大無窮。
如此軍士配上重甲,防禦豈會不強,外加上陌刀的長度也達一丈有餘,亦能砍斷戰馬的馬腿。
騎士一方面無法衝破攪亂陣勢,另一面又被斬落下來,於陌刀營而言,剩下的便是收割大好首級的機會。
“放心吧。陌刀營乃本將花費三年時光傾力組建,此戰我勢必讓魏人知曉陌刀之危,定讓他們感受到濃濃恐懼之心。”
“那種陌刀所向,天下無敵的無盡風采。”
一時間,關平爲鼓舞將心,振振有詞的握拳高聲喝道。
而此刻,聽聞關平要親自領步卒迎戰魏軍,一側巍然屹立,仿若鐵疙瘩般的勇猛壯漢周倉面色大急,連忙拱手道:“少將軍,不,我不留守於此,末將要跟隨您,時刻護衛您的周全。”
“出發時,末將受君侯囑託,務必要時刻護衛您的安危。”
話音落下,關平思慮片刻,隨即才沉聲道:“周將軍,您不必如此憂心。平確實也知您對父帥忠心無比,但平此次出擊上昶絲毫不懼魏人,再說以我的武勇,再加上劉伽從旁護衛,又有何人能傷我?”
“據聞自曹賊亡故,曹丕繼位穩固權利以後,便猜疑四起,生怕諸兄弟會趁勢暗中奪其權,其弟曹彰、曹植等人紛紛被猜忌。”
“現在不是幽禁便是貶職外放。”
說到這,他彷彿還有些憂傷:“唉。以我的武勇,再曹魏新一代大將當中也唯有那被曹賊稱爲黃鬚兒的曹彰纔可一戰,現此人被曹丕幽禁,我自此無對手也!”
說了許多,關平遂靜下心來說着:“周叔父,相比陸路來說,此役控制江面更爲關鍵,待我軍主力齊至,若沒有水軍的助力,單憑陸路與曹魏僵持,也難以取得太顯著的戰果。”
“而傅將軍雖統籌水軍本領頗爲了得,但他也更需要似叔父您這樣既熟悉水戰功夫又勇猛高強的猛將保駕護航。”
“所以,叔父此次於水戰上的重要性遠遠高於陸地,至於平則無需掛念!”
“叔父何時見我打過無準備之仗?”
隨着關平軟磨硬泡的勸說之下,花費了好半響,周倉才漸漸接受了。
……
兩日以後。
關平率衆脫下沉重的重甲,輕裝急行終是抵達上昶城下。
遠方。
遠遠遙望着那依山傍水,城牆約莫有兩丈之餘且城防堅固,都是以山石築成的。
看了半響,關平不由扭頭望着關索、劉伽感嘆道:“此城果真堅固,若單憑我等麾下這兩千餘步卒強攻城池,那無異於癡人說夢,虎口拔牙。”
“索幸我早有準備,興許要不了幾日,吳傑便會陷入斷糧的境地了。”
說罷,他大手一揮便命軍士尋一險要之處安營紮寨。
對於近在咫尺的上昶城絲毫不理,只是遍佈四周斥候,隨時打探傳遞消息。
上昶城頭上。
此時,一身戎裝,腰懸佩刀的吳傑不由順着城頭往遠處的荊州軍望去,盯凝許久,遂不由喃喃沉吟着:“這關平究竟又有何軌計?”
“既是氣勢洶洶率衆而來,又爲何絲毫不攻城池反而安營紮寨,是何道理?”
思緒良久,他不由猜測着:“難道想與我軍比拼糧草,想要等待我斷糧之際兵不血刃奪城?”
“但我軍儲備軍糧至少能夠支撐半年之久,到那時節陛下定然不會坐視不理,早已派遣各路援軍增援了吧?”
“那關平究竟再打何主意呢?”
一時間,注意着關平這反常的舉動,吳傑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當然,既然不瞭解情況,吳傑也不會貿然殺出城,以免中其敵計。
畢竟,盛名之下無虛士也!
要說數載之前還有人小看關平,那純屬正常,但若現在還小覷之,那估計也是傻逼級別的人物了。
有着以寡敵衆,力挽狂瀾破孫權,收復荊州數郡以全據荊襄以及北上入涼,率偏師便能於涼州與曹魏抗衡僵持不下。
此等威脅人物,豈可等閒視之?
……
而就在漢軍步卒兵臨上昶對峙之際。
此時的吳軍,也由孫權親自掛帥,以朱然、韓當等將爲羽翼,率三萬軍士從蘄春、柴桑等重要軍事重鎮發兵沿彭澤湖抵達夏口,隨後又由長江北上直取坐落於江邊的東部重鎮石陽。
而得到吳軍又來襲的消息以後,親自坐鎮安陸的主將文聘無奈之下,只得親提主力全力趕赴石陽而去。
由於石陽地勢的特殊性,太過靠近長江邊上,周邊支流衆多,極爲適合水軍的發揮。
以此來看,此次對於江夏的最大威脅反而是吳軍。
而且孫權又再次親自統兵,足以證明吳軍對於江夏的勢在必得。
針對此,文聘也絲毫不敢大意,故而他要親自坐鎮石陽,以全力抵禦吳人的大舉進攻。
他深知,一旦石陽突破,那安陸便危矣!
一旦讓吳軍奪得江夏,便可從側翼進入淮河支流,如此勢必將影響淮南方面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