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俘營
關平、鄧艾一前一後,緩緩步入營內,寨門前守備的一隊軍士見狀立即拱手行禮。
旋即,關平停住腳步,轉頭望着這支隊伍的守備隊長,道:“這幾日戰俘的情況如何,可有暴動的情況發生?”
“稟告少將軍,戰俘都很安分,並無生事蹟象,唯有那龐德由於少將軍下令不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故整日盤旋在營中長嘆。”
“嗯?”
聽聞守備隊長的彙報,關平一時也不由愣住,曹軍沒有暴動跡象,卻反而出人意料。
畢竟,于禁所部七軍,本就是由青州兵組成,青州兵是當年曹操擊破黃巾賊以後,所收編的勁旅。
按理說,如此一支成分雜、桀驁不馴的軍卒被俘,卻相安無事,很不符合常理。
“少將軍,其實戰俘安穩也與你的命令有關,當時你下令不準虐待戰俘,肆意打罵,要一視同仁時,正如此,時至今日,都無鬧事之徒!”
說此話時,不僅守備隊長,亦連負責看押戰俘的衆多軍卒,也不由對關平佩服得五體投地。
當時關平下令善待戰俘時,衆軍士都還不理解其意,直到此刻,他們才知曉,自家少將軍的手段有多高明。
旋即,關平在詢問一些情況,便徑直跨入營內行去,徐徐步入營中,放眼望去,關押戰俘的營帳連綿數裡,至於此時,衆多戰俘則手腳各執鐐銬,在一隊隊軍士的看守下,此刻正在外面透風。
旬眼望去,關平陡然間察到一角落處,一名披頭散髮的魁梧壯漢,正盤坐於一塊巨石上發愣,不知在思索着什麼。
雖然距離相對遙遠,可關平還是一眼就看出,此人就是勇武高強的西涼猛將龐德。
凝視片刻,關平深吸口氣,面色一震,領着鄧艾朝那方行去。
“唉,想我龐德自幼習武,自認爲勇冠三軍,可前半生卻錯投主子,導致籍籍無名。”
“好不容易遇見魏王,深受器重,本以爲可以跟隨他建功立業,名揚九州時,卻首戰成爲階下之囚!”
“當真可悲,可嘆,難道我龐德這一生終究如此結束了麼?”
“哦,沒想到一向鐵骨錚錚的西涼勇士,竟也有如此憂慮的時候。”
“龐令明,既你想成就一番功名,何不投入我大漢,你我一起共同剿滅奸賊,匡扶漢室,千百年以後,你之大名必定如衛霍般,世代傳頌。”
只在龐德想的入神時,忽然耳旁一聲高喝想起,他不由爲之一振,轉瞬間擡首相望,隨即冷冷道:“你?何來此處?”
聞言,關平故作意外之色,疑惑道:“想是龐將軍不歡迎平來了?”
“不過,此處是我荊州大營,平既爲少將軍,如何不能來呢?”
短短兩句話,龐德便被嗆得一鼻子灰,遂知曉關平能言善辯,不在言語,轉身背對而立。
這兩日,關平前來勸降的次數也不計其數!
見狀,關平也不惱怒,面龐盡顯笑色,隨後忽然坐在龐德身旁,說着:“龐將軍,你我雖爲敵對之人,可你勇武絕倫,是西涼不折不扣的英雄人物。”
“吾十分渴求期待你加入我軍,你我一同建功立業,興復大漢。”
話音剛落,約莫思索片刻,龐德忽然轉身,眼神正色關平,決然道:“你不必勸說,吾決計不會貪生怕死,投降於你軍。”
頓了一頓,繼續說着:“我龐德雖是粗人,可亦知曉忠臣不仕二主之事,魏王對我器重無比,我自當以死相報,絕不做那不忠不義之人!”
一席話語,說得堅錚無比,如若換成是他人,恐怕便真的成全其忠義之名了。
可關平既來自後世,他自知曉龐德的能力,對於蜀漢來說,這樣一位勇武兼備的猛將,能夠招降,那是蜀漢之幸!
畢竟,蜀漢缺少將才,這是事實,而且最關鍵的還是,龐德身爲西涼人,曾經跟隨馬氏父子縱橫涼州時,在當地也享有一定的名聲。
如若龐德真的能夠歸順,在日後己方出秦嶺北伐關中、涼州時,亦能事半功倍!
“龐將軍,你既說奸賊曹操器重於你,那平敢問,你是從何處覺得曹操重用你的?”
“難道身爲降將的副將,這是很器重?”
話音徐徐落下,關平直指要害,察其臉色,見龐德未有絲毫變幻之色,關平繼續說道:“衆所周知,曹操任人一向以宗族爲重,外將壓根不會有獨當一面的機會。”
“龐將軍你此次作爲援軍來援助,是于禁的副將,可實際上,無論是你,還是于禁,都要聽從曹仁的指揮。”
“襄樊作戰,你等亦是受曹仁節制,而不是單獨一軍,這是事實吧?”
一番話,龐德嘴角微動,卻一言不發。
見狀,關平神色不易覺察,感受着一絲轉機,繼續道:“由此說明,外將在曹操眼裡,終歸是外將,信任度終比不了宗室之人。”
“除外,龐將軍可以看看,當初都督漢中,關中時,也是由宗室夏侯淵領弦,督張合、徐晃等戰功卓著的老將。”
“其次,河北也是由曹操之子曹彰,夏侯惇爲主,雖然東部以抵禦孫氏的防線,是以外將張遼爲主,可龐將軍以爲,曹操真有那麼放心?”
“樂進、李典,張遼三將官階相等,同屬老將,互不統屬,相互制約,正是如此,曹操纔會放心。”
“故,以張遼、于禁、樂進等功勳卓著的大將,尚且屈居宗室將領之下,何況將軍你還是後來者?”
“龐將軍捫心自問,你覺得自己的功勞能比得上張遼他們?”
話音未落,龐德臉色反轉,悶聲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聞言,關平不急不緩,笑道:“吾當是勸你歸順於我軍,與我一同匡復漢室。”
“我主漢中王信義著於四海,天下之人誰不相依,對待賢才,亦是大膽任用,無有親疏之別!”
“吾父,張飛將軍、你舊主馬超將軍、黃漢升老將軍,以及現如今領兵坐鎮漢中的魏延將軍,我主卻未論血緣、宗室之別,大膽任用賢才。”
“所以,龐將軍,以你之才能,在曹魏莫非便是副將之才,終生屈居宗室之下,可在我方,只要有才能,獨當一面、坐鎮一方必不在話下!”
“龐將軍可以仔細深思,不必如此早下定論!”
此刻,卻見龐德頭扭到一旁,並未直視關平,也未如先前,直言拒絕歸降。
見此,關平暗鬆了口氣,心知已經有所心動,只不過迫於顏面還在暗自苦思罷了!
隨即,關平也不逼迫,轉而說着另外的話題,道:“龐將軍,你提醒下你的舊部吧,兩日後,你們皆要跟隨本將過江。”
這句話出口,關平遂不在繼續打擾龐德思索,領着鄧艾徑直離去。
等着關平離去,龐德忽然扭轉過身,眼中複雜之色越發濃厚,緊緊盯着關平離去的背影,心底是五味雜陳。
要說龐德完全不爲所動,那是不可能的,似龐德這等人,身負萬千之能,胸中功利心也必然雄厚無比!
關平所說的曹操重視宗族,這的確也是事實,明眼人都能看出,龐德不是傻子,自然知之甚祥!
此時此刻,龐德真的是心力憔悴,不知如何選擇這道選擇題,一方面歸順劉備,以自身之能,獨當一面未嘗不可!
另一方面,卻也不想揹負背主的負面名聲。
…………
走出戰俘營外,從旁的鄧艾不由問着:“少……將軍,你…覺得龐德…會選擇歸順我軍麼?”
聞言,關平止住腳步,目光飛絮,輕聲道:“如若龐德輕易歸順,那他就不是我所看重的那龐德了。”
“不過,這一次襄陽之戰以後,龐德在曹營卻再無立錐之地!”
下一刻,關平神色瞬變,冷笑着,隨後,其目光緊緊凝視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