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馬明珠送了回去, 夜已經深了,好在南宮冷的車技一流,車開的又快又穩, 從市裡到南山山頂, 用時不過三十分鐘!
南山山頂, 是觀看夜色極佳的場所, 而今夜的流星雨是幾百年以來最盛最多的一場, 爲了這場流星雨,有人甚至帶着了被子帳棚駐紮在此,三三兩兩的人圍成一圈, 有情侶、有夫妻,也有小孩, 翹首以盼的等待着流星雨的出現。
林玥和南宮冷到的時候, 大半山頂上坐的全是人, 想要找一個稍微鬆散一點的位置都沒有,林玥不禁輕輕的抿了抿脣, 嘆了口氣。
南宮冷看在眼裡,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的這些小動作都刻在了他的腦海裡,早已根深蒂固。他突然牽了她的手,拉着她往人羣外走。
“錯失了這場流星雨, 冷少拿什麼賠?”林玥以爲他要帶她離開, 好心情的開玩笑。
南宮冷頭也不回地答:“給你一個不可能錯失的地方!”
他們坐進了九溪江南的大電梯, 電梯直達頂樓。當燈光一打開, 林玥似乎有些迷糊, 頂樓是一間全玻璃式的觀景閣樓,透明的玻璃似乎是一座水晶城堡, 讓人覺得夢幻。閣樓的陳設很簡潔,冷色調,乾淨卻又舒適,閣樓外是空曠的樓頂,相比較閣樓的燈光明亮,那裡只是寥寥無幾的幾盞燈,與清冷的月光遙相呼應。
“我聽說這棟樓今天晚上被包了,可沒聽說是冷少您呀!”林玥推開門,站在樓頂上,感受着風吹來的絲絲涼意。
南宮冷不置可否,“我也是一時興起。”南宮冷隨意在地上坐了下來,雖然樓頂的燈不亮,但他也知道這地上會是一塵不染,他那個學弟,一向是有極度的潔癖的!
南宮冷和林玥將帶來的幾瓶灌裝的啤酒放在地上,沒有目的開瓶開始喝,不一會兒,就已經喝光了幾瓶,有的已經倒下,看來兩人已經拼了幾瓶了。
林玥又將一個空易拉罐扔在一旁,臉上已經微微有了醉意,她雙臂抱着腿,將左下巴擱在膝蓋上,臉呈45度微微仰望着天空,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地,像是蜻蜓在飛。她長的確實很漂亮,明亮的眼、白淨的皮膚、輕巧的鼻、豔紅的脣,還有那一雙透亮的眼睛,在夜色下,像是夜明珠一樣亮的驚人。風迎着臉吹來,將她的柔順的長卷發吹散開來,露出她脂粉未擦的清麗容顏,就連額角一塊褐色的疤痕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美,南宮冷有一剎那看的呆了。
“你——”不知道是酒精催醉了人,還是夜色太美迷幻了人。南宮冷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這疤怎麼回事?”
“這個啊,”林玥淺淺的笑了笑,眼睛裡有一層看不透的霧氣。她的口氣極爲輕鬆,若無其事似的嬌俏玩皮:“小時候跟人打架打的。”
“打架?”南宮冷不禁笑了,不屑地說:“你跟人打架?”
林玥揚起眉來,瞪起一雙明亮的眼睛,“怎麼,你小看我?”
南宮冷搖頭,想起那次掉下懸崖,她扶着他走了好多路,力氣確實要超過一般的女孩子。“也差不多,你的力氣足夠大。”
林玥轉過頭,盯着柔和的月亮,慢慢地開口:“小時候不知道打了多少架,媽媽爲了這事,被班主任訓了好多次!”林玥笑容裡有一絲絲的苦澀,月亮太暗,以至於她以爲在這樣的月光保護下不會被別人看到。她下意識的握緊拳頭,眼裡的情緒似乎還有着憤然,嘴角繃的緊緊的,“一開始,我總是被打,打的疼了,我也就學會還手了,我也不會什麼招數,只要有人打我,我就糊亂的打回去,打多了,力氣漸漸就大了,遇到比我強的,也會學着找別人的軟肋,打到後來人人都怕我,就再也沒有人敢打我了!因爲,他們都說我是不要命的打!”
南宮冷看着她,心裡像是被什麼攥住一樣,疼的無法呼吸。手中的易拉罐被他生生的捏成了一團,心裡的怒火一點一點的升起,而望着她的眼睛卻是滿滿的憐惜。
林玥突然問:“你知道他們爲什麼打我嗎?”林玥轉過臉看他,明媚的臉在月色下影影綽綽的更爲動人,她笑的嫣然:“你肯定不知道。”林玥大聲的笑了笑,就像是小時候爲了極力隱藏自己沒有爸爸這件事情一樣,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變的很大很強,讓自己看起來無所謂、不在意,將自己的脆弱不堪藏在故作堅強之後:“因爲他們知道我沒有爸爸,他們說打了我,我爸爸也不會來救我,就算把我打死了,也不會有人找他們麻煩。”
一句話,就那麼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是一把刀子深深的割在南宮冷的心上,一下一下,慢慢的割,慢慢的刮,慢慢的凌遲,直到將他的心割的四分五裂,肝腸寸斷。
他以爲已經很瞭解她了,卻不知道她孤傲冷清的背後有着那樣不忍回首的童年,他不知道她永遠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是因爲童年受到的傷害太多,所以自己給自己穿了一層又一層的保護膜,她把自己縮在那層保護膜裡,爲的就是不再受到傷害。
南宮冷動了動嘴角,他的聲音竟然有些嘶啞暗沉:“從今往後,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彷彿是誓言,她覺得,不管真假,她是聽進去了。她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順應自己的內心,任由自己任性,她被他擁在懷裡,聽着他有力的心跳,她莫名的覺得心安,從他的胸前擡起頭,看到他孤傲的下巴,冷薄的脣線,還有那雙黑如潭石的眼睛,散着黑曜石一般的光澤,映在她的腦海裡。
過去的這段時間裡,她爲了博取他的信任,僞裝了真實的自己,她和他的每一次相處都有很明確的目的,甚至用一些卑劣的手段去迎合他迷惑他,而此時此刻,她發誓,她沒有任何的企圖心,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對他說出這些從未對別人說過的話,也許他是幫助她完成復仇的人,她對他有着足夠的信任;也許,她只是想讓這世上的另一個人知道她的過去,僅僅只是知道而已,不爲其他。
此情此景,月亮作證。
“看,是流星——”林玥睜開眼睛的剎那,流星劃空而過,一顆、二顆、三顆……那麼多顆流星在眼前劃過,有着極致的耀目。
南宮冷也轉過頭去,流星劃過的瞬間,整棟樓的燈光突然熄滅,當那麼多的流星的燈光一齊劃過屋頂的時候,南宮冷垂眸看向懷中的人,他看見仇玥澄澈如水的眸子,像孩子一樣純潔明淨,砰然心動的感覺再次如約而至。
林玥竟識到他的目光,轉目定定的看着他,他的眸子那樣的情深,鎖住他的目光讓她臉頰發燙,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爲什麼,她的心開始慌亂起來,一向冷靜冷傲的她,竟然想要逃避躲閃。
在她想要將目光轉移的時候,南宮冷突然勾住她的腰,眸色在夜光下猶爲深沉,他垂眸緊緊的看着她,一瞬不瞬,而對着她靈動的雙眼、粉嫩欲滴的嬌脣,他的呼吸卻越來越急促,一想冷靜理智如他,在這一刻,任由心底某個最原始的衝動開始被喚醒,她看到他滑動的喉結,看到他粟色的薄脣,還有若有若無的薄荷清洌的氣息,忽然脣上一冰——他吻了下去。
他的吻,那樣的冰涼,似乎要將她冰凍起來。
他的吻,那樣的狂亂,似乎要將她撕裂開來。
他的吻,那樣的炙熱,似乎要將她燃燒起來。
……
脣齒糾纏間,林玥也不由自主的迴應着,感受到他清洌的男性氣息充盈着她的整個口腔和肺俯,孤冷的身體在他挑逗撥弄下漸漸燥熱起來,他將她壓在身上,所有的不捨和愛憐都化作了最原始的索取,在她咬牙悶哼中,他得到了極致的抒發。
南宮冷埋在她的頸間,聞着她清淡的體香,整個人從未有過的滿足和放鬆,他對着她的眼,慢慢開口,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誠懇:“林玥,我愛你。”
十年前,林玥就以爲她的眼睛已經枯竭,這一世,都不會再有眼淚!可那一剎那,這一切發生的竟然是那樣的猝不及然,冰冷的淚滑落眼角,滴落在他的掌心。
到底是誰贏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