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冕用飛快的速度洗漱完畢,穿上一件圓領紫花的青色胡袍,戴上一頂大唐成功男仕標誌的黑色雙翅帽兒。照一照鏡子,嘿,小模樣兒周正多了。
上官婉兒如同在自己家裡一般,已經悠閒的逛到了三樓琴棋書畫靜室裡。劉冕走上去時就聽到悠揚的琴聲傳出,曲調輕盈婉轉,讓人聽了心曠神怡輕鬆愉快。上官婉兒的手藝,果然不差嘛!
劉冕揉了幾下睡得有點僵硬的腮幫子,笑嘻嘻的走上了三樓:“婉兒果然彈得一手好曲!”話剛落音,卻看到上官婉兒正在擺弄的那面琴,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清荷鶯菀裡見過的那把古琴嗎,怎麼會?……
上官婉兒卻沒有擡頭理會劉冕,低頭專心的擺弄着琴絃:“這弦有點鬆動了,要調製。你別吵,在一邊坐一會兒。”那神情活像個幼兒園的阿姨在吩咐小朋友。
劉冕不禁有點哭笑不得,輕輕踱到她身邊坐了下來,眼睛死死盯着那面古色古香缺了一角的寶琴,冥思苦想:這琴怎麼會到了這裡、到了上官婉兒手上?
再看看上官婉兒的表情神態,這小姑娘專注做事的模樣還真是挺酷的,眉宇間隱隱浮現一絲英氣,很乾練。
半晌,上官婉兒才停了手擡眼瞅了瞅劉冕:“調好了。”“哦。”劉冕木訥的應了一聲。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起這琴的事情。
“你怎麼了,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上官婉兒的眼神變得鋒銳起來,“你有何言語要對我講嗎?”
“沒有啊!”劉冕故作愕然的搖了一搖頭,“只是許久沒見你了,想認真多看幾眼。”
“呸,又來貧嘴。”上官婉兒白了劉冕一眼,臉上卻是微微發紅,“想不到你還挺識貨,居然送我這麼好的一面琴。說說看。這琴從哪裡得來的?”
這下劉冕當真有點驚愕了,好在他控制情緒的能力不是一般地強,裝作淡定的微微一笑:“當然是買的。”
“你哪裡來的錢買如此貴重的琴?”上官婉兒輕輕皺了一皺眉頭,顯然不相信。
“也……不是很貴啊。我回到長安,自然就有錢了。”劉冕做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真誠模樣,憨笑。搬出劉仁軌來擔駕。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只是……這琴如何到了上官婉兒地手中?真是奇哉怪也!
上官婉兒狐疑的盯着劉冕,顯然還是不太相信這種無力的說辭,但又一時想不到破綻何在,只好緩緩的點了點頭:“難得你到了長安還記得我。這琴太貴重了,我不好放在宮中,以後就放在這裡吧。你怎麼能讓人隨便送東西到宮裡呢?昨天那個宮女把琴送給我的時候,都把我嚇着了。我還以爲是哪個大臣在向我行取賄賂。得知是你所贈才讓我鬆了一口氣。”
“哦……也好。是我思慮不周了,抱歉!”劉冕淡然的回答。心中卻驚疑道:清荷鶯菀的人果然神通廣大啊!她們不僅能和宮裡的人聯上線,還能打聽到我與上官婉兒之間地交情。這種事情知道的人可就真的不多了!怪不是那個蘇蒙黎歌說,她老孃能在洛陽開起這家窯子店,背後少不得有人支持……看來還真是小看她們了!
“好了,不扯這些閒事了。我今天不是來跟你閒聊也不是來跟你談什麼琴棋書畫的。”上官婉兒的神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是太后讓我來找你的。”
“太后有何吩咐?”劉冕也肅然正色,認真起來。
“明天你就要到千牛衛當值了。後天。朝廷要舉行正月望期大典,就在洛陽北郊。到時候會有所有的朝臣和許多百姓都參加。”上官婉兒說道,“你身爲千牛衛中郎將,到時候要隨伺太后左右護駕。一則不能失了禮數,二則要保護她地絕對安全。眼下時局動盪,難說有沒有人會想要公然刺駕。”
“嗯,我明白。”劉冕鄭重的點頭。
“至於宮廷禮數和當時注意的細節,就是我今天來的原因。太后怕你過於生疏到時候犯錯,派我來叮囑你。”上官婉兒認真的說道,“所以。今天一天你哪裡都不許去,就在這琴室裡聽我對你講那些禮儀細節。有些地方還會有動作要領,你必須在一天之內掌握了。明天千萬不能摟簍子。”
“嗯,好的。”劉冕也應承了下來。
上官婉兒輕輕吁了一口氣,神色稍稍緩合了一些:“你也不必緊張,那些東西注意一下就可以。你是讀過書的人,諸多禮儀對你來說也不難掌握。其實太后讓我來的另一層深意,她老人家沒有明說,我卻心知肚明。”
“是什麼?”劉冕也一下提起了興趣來。他早就想到了,太后是不會因爲這種小事派出她的心腹女官出來叮囑的。當中。必有重大情由。
上官婉兒吸了一口氣,用眼神示意劉冕:“你去樓梯口邊看看,這等話不能入了別人地耳朵。”
劉冕如言走到樓梯口邊看了一眼,四下無人。索性還走到樓下對僕人們叮囑,未得傳喚任何人不得上樓。這才放心的走回上官婉兒身邊坐了下來。
上官婉兒凝神看着劉冕:“舉行祭典的時候。李賢要出場。”
劉冕神色微微一凜:“如何出場?所爲何事?”
上官婉兒輕輕皺了皺眉頭:“這樣的大祭典,皇帝是必須出席的。李賢身爲皇子。既然已經回到了洛陽也就應該出席。這一個多月來他影蹤全無這時候突然出現,我總感覺會有什麼大事發生!太后恐怕知道,他與你之間有什麼默契,所以曾經提過一句,希望你最好是不要亂講話,亂插言,當作是什麼都不知道,當作與李賢是陌路之人。我想,這一句話她雖然說得隨意,但卻是事關你生死、能影響一些大局。所以,我必須要告訴你!”
“謝謝婉兒!”劉冕重重一點頭,心頭閃過一道亮光:看來,李賢也與武則天之間達成默契了。祭典之上,他很有可能要幹出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到時候和李賢一起出場的,會不會還有裴炎和官隴仕族的人?會不會不家大唐皇室的貴族?怪不得一路來的時候,洛陽正在戒嚴、兩京之間也盤查嚴密。原來大典之上要有許多地大事發生了。大典在洛陽城外舉行,還有百姓參加,難怪武則天也不敢掉以輕心,生怕居心叵測之人這時候涌進洛陽來欲行不軌。
“還有一件事情。”上官婉兒臉上多添了一絲憂鬱的神色,“你祖父劉仁軌也會被請到洛陽來參加大典。”
“這又怎麼了?”劉冕不解的問道。劉仁軌身爲三朝元老、當世宰輔,雖然留守西京可是這時候調到洛陽來參加一下大典,不是很正常麼?
上官婉兒面色深沉的緩緩搖了搖頭:“這本身沒有什麼。可是……我今早替太后擬下了一份制書,當中有一項涉及你祖父的人事任命。本來我身爲中樞女官這種事情不該告訴你。可是……我怕你犯糊塗被人算計,不得不以權謀私提前對你透露一
“究竟是怎麼了?”劉冕也感覺到事情似乎有些重大。上官婉兒都以權謀私泄露聖旨來幫他了,可見這件事情非同小可。
上官婉兒徐徐道:“太后要任命劉仁軌爲文昌左相。也就相當於以往我們所說地尚書左僕射。主管文昌臺天地春夏秋冬六官事宜,無異於當朝首輔地職位。”
“嗯?”劉冕多少有點意外,“我祖父大人留守西京,已經告病在家,都老得有一點糊塗了。太后怎麼……”
“你的意思是說,劉仁軌已經無法勝這一職務,對嗎?”上官婉兒略微撇了一下嘴,目光深沉地緩緩搖頭,“其實太后何嘗不知道?她這樣安排,或許就是故意讓首席宰相這個職務空缺。因爲她知道,任命劉仁軌擔當這個職務,與空缺無異。”
“是這樣?”劉冕不禁大感吃驚,“可是她爲什麼這樣做?”
上官婉兒滿懷深意的微微一笑:“因爲,她要削武承嗣的權。之前,這個職務是屬於武承嗣的!”
“啊?”劉冕這下真有點糊塗了,一時有點想不明白。
“不明白嗎?”上官婉兒淡淡一笑,雙手輕輕撫着琴絃,“細心思索,你會明白的。”
劉冕眉頭緊皺冥思苦想,終是難得要領。武承嗣不是武則天一手提拔起來的子侄心腹嗎?大約在兩三個月前,武承嗣被封爲周國公官拜尚書左僕射位居百官之首,從此大權在握,幫助武則天做了許多的事情。可是爲什麼,武則天現在突然一下又要摘去武承嗣的這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