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將都沒有坐下,而是各自站在一個座位面前,有一搭沒一搭兒的偶爾閒聊幾句。馬敬臣和張仁願分別站於左右前例,依次下來當然是劉冕和明,等級高低差異一覽無餘。而且,大家都還在等着那個一直還沒現身的千牛衛大將軍——武懿宗。
等了半晌,衆人都有些着急了。因爲天色眼看着就要亮,馬上就要進皇宮準備早朝了。這時,武懿宗才晃晃蕩蕩的走了進來,一副睡意的模樣,不時還在扯着哈欠。
劉冕看到這人,不禁有點哭笑不得:這樣一個傢伙,哪裡有大將軍的樣子?身裁瘦小還有些駝背佝僂,尖嘴猴腮三角眼,走路的時候腳下輕浮彷彿隨時都能朝兩旁摔倒。
“拜見大將軍!”衆將都拱手來拜,劉冕無奈,也只好按下苦笑跟着一起行禮。
這一聲吼彷彿還將武懿宗嚇了一跳,他輪了幾下眼睛驚乍乍的看了衆人一眼,隨即胡亂的擺了擺手道:“免禮!”
站在班列中的明這時悄然上前半步,對武懿宗拱手一拜:“末將明,給大將軍見禮了。”
武懿宗也停頓了一下步子,輪了幾下眼睛打量着明,點點頭:“哦,你來了。”
劉冕心中暗自驚疑:這小子,什麼時候和武懿宗搭上交情了馬敬臣也回頭看向劉冕,臉色同樣的有些驚訝。看來他也弄不清楚這個中的情由。
武懿宗沒有穿將鎧戰袍,而是穿着一身紫色的千牛衛大將軍官服,衣服上繡有對牛的圖紋,戴一頂雙翅帽兒。劉冕看他這副模樣就有些替做這身官袍的人擔憂。他得費多大的力氣才能做出一套兒讓武懿宗穿了才顯得合身的官袍出來呀?端的是鬼斧神工一般地技藝,值得驚歎。敢情那衣服的背後還有特別的創意,做出了一些鑼鍋的設計。
武懿宗大搖大擺的走到正位,堂而皇之坐下。衆將拱手而立分列兩旁,情形多少有些滑稽。一個武大郎似的主將。麾下衆將卻都是武風凜凜相貌堂堂(皇帝御率,這是最起碼地要求了)。
武懿宗卻好像滿不在乎,他伸出兩根指頭輕輕搓了搓嘴角的鼠須,開口說話了:“都到齊了?嗯,很好。本將不會每天都這樣來親自點卯的,所以衆將還請自覺。還有。今天不是有兩個新來的嗎?那……誰?明,還有一個是誰啊?”
“末將在。”明先行站了出來。劉冕也隨即站出來拱手而拜:“稟大將軍,末將劉冕前來應卯。”
“哦,對,是叫劉冕。”武懿宗搓着自己的鬍鬚,眨巴着小眼睛打量了劉冕幾眼,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小模樣的確長得可以。怪不得被太后欽點爲御前中郎將。唔……本將沒話說了。閻長史,給這兩個新來的多說道說道,讓人們知道規矩。”
“卑職得令。”身材瘦小地閻長史出聲應命。
“那……誰,哦,劉冕。”武懿宗站起身來,搖搖晃晃走到劉冕身邊,仰起頭來有點不懷好意的斜眼瞥着他。“我知道你是什麼人物。但也聽說了,你喜歡惹事。但是,千牛衛可不比別的地方,你可千萬不要亂來哦!”
劉冕不動聲色拱手拜了一拜:“末將聽令,大將軍請放
“唔,好。最好是別惹事……”武懿宗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背剪起手朝門外走去,朝後面扔了話,“就這樣散了吧!本將要去上朝了。馬敬臣、張仁願,你們安排今晨上朝的戍衛事宜。那……誰。劉冕和明,帶十二千牛備身率先入宮到仙居殿迎太后聖駕。記着呵,千萬別犯錯兒呀!”
“末將得令!”衆將都出班拱手應聲,武懿宗佝僂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千牛衛衛所的門口。
劉冕不禁暗吁了一口怨氣,眉頭有些舒展不開。正如上官婉兒預料地到般,武懿宗果然不是什麼善茬兒,一開腔就給他來了個下馬威,刁難之意昭然若揭。轉眼再看看明,這廢物此刻正站在那裡不停的冷笑,好不得意。
馬敬臣輕輕拽了一下劉冕示意他到隔間休息室來。掩上門輕聲道:“天官兄弟,你啥時候得罪過武懿宗了?”
“沒有。”劉冕眉頭輕皺的搖了搖頭,“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他要主動湊上來爲難我,也是沒奈何的事情。”
馬敬臣頓時面露憂鬱之色:“武懿宗之人。心胸狹隘性情殘暴。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他當千牛衛大將軍纔不過六七天,明那小子又是如何與他搭上關係的?這下麻煩了。明可是你的死對頭呀!”
“怕個屁!”劉冕忿忿的吐了一口惡氣。眉毛一豎有點惱火的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走着瞧!”
馬敬臣愕然的愣了一愣,無語以對。他地眼前又浮現出劉冕在戰場廝殺時的情景。一人一馬渾身欲血,殺氣沖天千軍辟易,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的場面一一浮現。馬敬臣不禁輕輕打了個寒戰:武懿宗和明這樣的人物,估計劉冕能左右手各捏一個活活掐死他們。可是現在是回了朝堂,與當時在軍隊裡不同呀!
時間不多了,馬敬臣和張仁願馬上分派衆將的任務。劉冕和明身爲中郎將,要帶領十二千牛備身先去仙居殿迎太后來上朝。馬敬臣和張仁願自己,則是各帶一些人負責皇宮內的戒嚴和含元殿前的儀仗與戍衛。一切料理停當,衆將各自出發。
明依舊還是那副性子,非要走在最前引路。劉冕也依舊懶得和他作這種小兒之爭,跟在後面帶領十二千牛備身進了皇宮。到達仙居殿門前時已是卯時二刻,離上朝的時間不久了。司禮宦官就在仙居殿前準備車駕,也快要妥當。他見到千牛衛來了,就朝他們招手:“來、快來,兩名中郎將,先進去請太后移駕寶鸞車。”
劉冕和明分別應聲,一聲朝仙居殿內走去。二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但都默契的不敢壞了規矩,整齊的走進了寢宮裡。
武則天剛剛梳妝完畢,上官婉兒正在親手給他插上一枚鸞鳳明珠頭釵。武則天看着銅鏡中滿意地點頭微笑:“不錯,還是婉兒心靈手巧,給我梳的頭最是滿意。咦,今日那千牛衛怎的還沒有來請我移駕,莫不是要誤了時辰?”
“太后放心,肯定不會的。”上官婉兒看着銅鏡裡笑道,“太后,你真是越活越年輕了。你看你那皮膚,白裡透給比婉兒的還要亮堂白嫩多了。”
“你這丫頭,盡會哄我開心。我可是比你大五十歲呀!”武則天嗔笑地責罵,上官婉兒嘻嘻地笑着又給武則天按起了肩膀。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喊:“末將敢請太后移駕前往含元寶殿!”
“唔,來了。你對那小子蠻有信心嘛!”武則天慢悠悠的站起來來,意味深長地指着上官婉兒呵呵發笑。上官婉兒也嘻嘻低笑幾聲,攙着武則天朝外走。身邊宦官宮女也依次跟在了身後。
門打開,劉冕和明各自拱手拜於一旁,齊聲道:“稟太后,車駕以備,請太后移駕!”
“知道了,走吧。”武則天輕輕揚了一揚手,雙手支於小腹前,昂首挺胸朝前邁步。劉冕可是記得上官婉兒教的禮數,走在了武則天左手側前一步半,開道引路護衛安排。明顯然也熟知此禮,和劉冕一左一右在前開道。上官婉兒則是緊緊跟在武則天的身後,其餘官宮宦官依次在後。
整個隊伍,僅有劉冕與明敢走在了武則天的身前。武則天一雙鳳眼左右瞟了一瞟,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看似對這兩個帥哥兒門神還比較的滿意。
少頃武則天出了仙居殿上了鳳鸞車,劉冕和明左右跟着一起上了車,站在車旁的護板檔架上,與車同行侍輦。十二千牛備身也跟在車旁,從旁護衛。
一切料理妥當,司禮宦官尖着嗓門大聲道:“起駕——含元殿!”
輦車徐徐車動,整個隊伍也朝含元殿行徑而去。劉冕一手握車鸞一手握刀柄,站着紋絲不動目不斜視。
跟花瓶一樣……鬱悶!看來長得高大英武不盡然就是好事。劉冕心裡多少有點窩氣。
武則天則端坐在鸞車裡面無表情,一席銀花黑袍讓她盡顯雍容華貴與威嚴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