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苦訓,一直持續到了來年的春天二月。冰雪消融春暖花開之時,整支右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被傾入了一股獨特的氣質。
其實右衛大軍缺乏的不是訓練,而是磨合。這是一支新組建的軍隊,從領導將軍層到將士彼此之間,都相對生疏,尤其是其中還有一萬餘名新加入的吐蕃人,因此彼此之間缺乏瞭解與默契的配合。
幾個月的訓練下來,將士之間彼此都熟稔了,所有的一切都步入了正軌。將知兵,兵識將。整支右衛大軍就如同一臺精密的儀器,在進行了一番精密的調試和嚴整的試用之後,終於宣告正式投入使用。
將帥,將直接決定一支軍隊的氣質。劉冕以二十一世紀軍人的作風與態度,將自己諸番血戰後的心德注入到了這支軍隊當中。現在的右衛給人的整體感覺就是:團結、彪悍、勇往無前、唯我獨尊。有那麼一股子狠勁和傲氣。如同統治天空的雄鷹,優雅、冷峻。若到博擊長空之時,可令人感受到獨一無二的傲慢與霸氣。一但發動攻擊,但是一擊即中肆無匹敵。
右衛之中最神奇的一羣人,便是鬼龍兵王。他們的存在給這支軍隊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還沒有誰見識到兵王真正的實力。去年潛伏到草原營救劉冕的那一批人,還不過是半成品。那一次任務地詳情。也沒有半個人透露消息出去。外界只是隱約有點傳聞,說右衛的幾名精悍死士,千里孤行殺人如麻全身而退——這還是從突厥草原流傳過來的。
有一些進入鬼龍營試訓後被淘汰的軍士,回到本營後也不敢過多的談論那裡的情況。劉冕反覆強調並嚴重告誡過這些人,不得泄露任何有關鬼龍營的消息出去。否則當承受嚴苛的軍法裁處。右衛之中軍令森嚴賞罰分明,衆將士心悅誠服而且很是害怕犯錯。這些淘汰者們越是遮掩,人家就越是好奇。漸漸的,鬼龍兵王已經成了所有人好奇的焦點所在。這支神秘部隊究竟有着什麼樣地實力,令衆人猜測不休。
隱約已經有一些類似神話的故事在外面開始流傳,當然是一些個無聊好事者編造出來哄騙大衆圖個開心的說書式的口評。在這些故事當中。右衛鬼龍營的將士個個都被形容成了能夠飛檐走壁、千里殺人、以一敵百的神仙般人物。
其實,如果真正的鬼龍兵王站在了人羣中,衆人反而難以區分。他們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內斂、低調,走在人羣中並不顯眼。
這正是劉冕所需要的——特種兵!
真正地特種兵高手,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否則搞成個俠客的拉風模樣就是活箭靶子。他們平常看起來非常之普通,從相貌到氣質都與常人無異。只是一但動起來,那就是一擊奪命的殺人機器。在任何嚴苛的環境下。都能堅決的執行任務,不達目的誓不甘休。與此同時,他們有着超乎常人的生理承受能力和異常穩定的心理素質。
這是一場從身到心的褪變和進化。血肉之軀地人類要練成這樣,所要經歷地遠比鋼鐵鑄劍時的鍛打還要嚴苛和殘酷。
劉冕的努力收到了成效。現在,他手上已經有三十五名合格的鬼龍兵王。雖然離自己的終極要求還有段距離,但畢竟唐人與現代人是有着本質差別的,能有這樣的效果劉冕也已經非常滿意了。
三十五名鬼龍兵王,軍籍編制屬於募兵,隸屬右衛軍中親翊府、大將軍麾下直屬親衛.隊正是胡伯樂,副隊正祝騰。除了劉冕。任何人沒有調動權。
而且這些日子以來。劉冕在對他們恩威並至,取得了絕對的威信與信任。首先在生活中,劉冕把他們當作是自己的親兄弟一般來對待。人爲財死,劉冕有的就是錢。這些人地軍餉說起來不過是零花錢。劉冕私下補貼給他們的津貼,就比當朝一品大員的薪餉還要高。哪個將士家裡有什麼事情,劉冕也慷慨解囊大力相助。有任何麻煩,劉冕也會不遺餘力的來幫忙。其次在軍隊裡的時候,劉冕則是一個閻羅王一般的狠上司。不管是誰犯了錯,一律按規矩懲罰絕不姑息。就是馬敬臣這樣的軍中二把手、鐵竿兄弟,也因爲在禁酒時刻偷偷飲酒而被劉冕當衆嚴厲地罰罵。誰要是立了功或是表現好。則是毫不含糊地加以賞賜與表彰,哪怕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卒子。
正因如此,劉冕在右衛中地威信如日中天。衆將士只要說起劉天官之名,都戰戰兢兢肅然起敬。私下裡有人給劉冕起了許多的綽號,譬如屠夫、閻王、聖者、佛陀、妖怪、神仙……總而言之,右衛之中已經沒人把他當作是一個凡人。而鬼龍營的將士們,則把劉冕當作了自己的另一半。對他絕對的信任、尊敬、畏懼和服從。
右衛大軍七萬餘人。如同人身體上的若干器官和肌肉骨胳。現在已經組成了一個鮮活的人。而劉冕,則是這個人的大腦。統領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
新加入的司馬王,則是扮演了心臟的角色。司馬,在大唐軍中相當於現代的指導員。\王是一個辦事謹慎、穩妥、又聰明的人。他的到來讓劉冕有一種如虎添翼的感覺。之前的姚崇辦事固然也很得力,但他畢竟是純文職之人與自己之間有着一些隔膜。王則是軍旅世家出身,文武兼休才學出衆,深得劉冕之心。劉冕對他很有相見恨晚之感。雖然王只是這支軍隊地六品司馬。卻非常出色的將劉冕的所有意願和意圖,完整的貫輸給了全軍上下。就如同是一個人的心臟,將血液輸送到了每一個細胞。王的到來,就如同帶來了化學反應中催化劑一般的效果,讓這支右衛大軍很大程度的加快了磨合。再者,由於王博學多才學識廣博又與劉冕非常投緣,他很快也成了劉冕的私交摯友與重要智囊。這樣的人物,在劉冕地身邊是非常稀缺的。因此,劉冕對王非常之器重和信任,也有意將王塑造成自己在右衛中的代言人的形象。隱約已經成了右衛的第二號人物、軍師一般的存在。
另一個新加入的重要人物,是原朔州司馬、黑齒常之在鷹揚衛時的副手郭虔。他從朔州千里之外趕來,融入右衛地時間最短,卻是最快進入了角色。郭虔還很年輕,只有二十五六歲,但是已經有了十年從軍史。他跟隨黑齒常之南征北戰熟于軍事,在軍事方面很有些天才。他給劉冕的整體感覺是:睿智、有想像力、有衝勁有創造力,而且是個很難得的實幹家。尤其擅長行軍打仗時的出謀劃策,臨陣對敵的經驗也相當豐富。尤其他對軍旅的熟悉與熱愛,很快就融入了右衛、融入了劉冕所在將軍集團的圈子。以最快的速度成長爲劉冕的得力助手。
年輕而能幹的郭虔與經驗豐富忠心耿耿地馬敬臣,就是劉冕地左膀右臂。親翊府的兩個中郎將張嵩與郭知運,則是劉冕的兩個拳頭。這兩個都是不折不扣的猛將。張嵩是典型的張飛風格、悍不畏死的猛將軍;郭知運則是技巧型的趙雲式猛將,二人相得益彰。
魏升魏晃這兩個新生代的小將軍,則是劉冕私下陪養的秘密武器與重要的新鮮血液。在劉冕地鼓舞、刺激、鞭策與調教之下,這對兄弟的身上充滿了活力、衝勁、野心與報負。雖然他們只是小小的左右郎將手下沒有直接的軍隊指揮權,只是張嵩與郭知運的副手,但他們的存在無疑給右衛增添了一絲年輕人身上獨有的狂野地氣息與熱血激情。
就這樣。從劉冕以下地所有將軍們的氣質。一起完美地融合到了這支右衛大軍中。全軍上下體現出沉穩內斂又不失彪悍與狂野的特質。如果說此前的右衛,是一塊所有人都知道它珍貴無比的璞玉,現在經過劉冕的精心雕琢已經變成了那塊流傳千古的美玉——和氏璧!而且劉冕知道,右衛還有更多的潛力存在,還有更大的進步空間。隨着時間的推移,經過實戰的打磨,它將煥發出更加璀璨的異彩!
一夜東風起,第二天起來天放大晴。太陽透過厚實的雲層灑在一片熱火朝天的軍營裡,給其中增添更多生機。
劉冕騎馬小跑在訓練場上,觀看衆軍操練。剛剛結束了大軍實戰陣形演練。現在是分隊的個人技藝訓練。劉冕時不時跳下馬來和將軍湊到一起,指導一下他們的射藝或是刀槍箭法。薛家方天畫戟十三式,劉冕已經將前十式練得滾瓜爛熟。戟法靈活多變融合了諸般兵器的特質進去,劉冕可謂觸類旁通,指導其他兵器的演練也是得心應手。
第十一式與十二式,則是薛家戟法的至高境界:萬刃、無雙。這是薛仁貴到了晚年總結自己一生對敵的經營,才創出來的最精妙無雙的招式樣法。達不到既定的境界。是練不成這樣的招式的。薛訥自己由於沒有多少陣前對敵的實戰經驗。都無法演練,劉冕練起來也非常的吃力。但是好歹也算是練得略有小成了。但是。僅僅是這樣的一個小成,也讓劉冕的武藝身手上了一個新的臺階。現在,他也完全超越了薛訥,成了薛仁貴武藝的全盤繼承者。
至於第十三式,薛訥說當年他老父曾有遺言,若有人能夠將前十二式用到天衣無縫熟絡於胸,自然便可領悟。而第十三式的要訣,也被封在一個牛皮紙袋裡,至今無人拆看。劉冕也不心急,心想薛仁貴既然有這樣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那就一切順其自然吧!
劉冕正在指導幾名將士的騎射,司馬王遠遠跑來像是有事。劉冕上前詢問。王告訴他長安留守狄仁傑,派使者前來求見。
劉冕便和王一起回了帥帳,看到那名使者。原來是留守府地一名小吏,劉冕也算是認得。他對劉冕說,狄仁傑有要事請劉冕回長安商議。其他的詳情也並未多說。
劉冕清楚狄仁傑的爲人,若是沒有重要事情是不會這樣來驚動自己的。於是將手邊的軍務交待了下去,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裝隻身離開了軍營,往長安而去。
這幾個月來劉冕一直泡在軍營裡與將士們同甘共苦,只是偶爾辦些事情回長安稍歇半日,還沒有正式的休過假。現在也恰是個時機放鬆一下自己了。因此劉冕將幾個月累下來的旬假年假一起給休了。整了個十天長假好好休息一番。反正現在右衛也一切步入正軌了,稍事休息未嘗不可。
一路走來劉冕的心情挺輕鬆的,就如踏青出遊一般愜意。整日窩在軍營裡着實有點枯躁了,現在看到城外地青山綠水與長安的繁華熱鬧,別有一番異樣情調。
既然狄仁傑說是有重要事情,因此劉冕就先進了皇宮留守府,狄仁傑正在那裡恭候。而且潞王李賢也在場。三人略作寒暄坐定下來,劉冕開口見山便道:“狄公喚我前來。有何要事?”
狄仁傑對李賢一拱手:“還是請潞王說話吧!”
“好。”李賢也不廢話,對劉冕道,“天官,這幾個月來我與太平公主一起努力,終於有所回報。關隴仕族與長安門閥中的大部份人,已經妥協臣服,表示願意擁護我母后登基了。神都那邊現在已是民意如潮,屢屢搞出萬人遊行和羣臣請命,強力要求我母后登基爲帝。”
不過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劉冕點一點頭:“好事。遲早要到這一天的。不如早點來早點穩定。”
李賢道:“我請天官來。就是想請你辦件事情。”
“殿下請吩咐。”
李賢道:“母后要登基,必須要三者齊備缺一不可。一是仕族門閥與當朝大臣的支持,二是百姓萬民的呼聲;三是……軍隊的強力擁護。”
“我明白殿下地意思了。”劉冕說道,“你是想讓我聯合一些將軍們,聯合上表擁護太后登基?”
“不錯。”李賢說道,“你所執掌的右衛,現在是大唐名聲最盛影響力最大的軍隊,而且與左衛並列十二衛之首,是關內最重要的軍事力量。左衛大將軍論弓仁,與你莫逆之將。定然對你言聽計從。西京的另一支大軍左玉鈐衛的大將軍薛訥,也定會響應於你。有了你們這三個人起頭,再加上薛懷義這個羽林衛大將軍的參與,就很容易造起勢來引得其他將軍們的追隨。那就容易成功了。”
劉冕略作尋思,點頭:“好吧!看來,也是時候了。”
“的確是時候了。”狄仁傑也道,“一切水道渠成。從朝廷到地方。太后登基的呼聲已經越來越高。”
李賢輕嘆一聲,道:“天命如此神器旁落。我身爲李家皇子也只能接受這樣地現狀,求存要緊。我準備帶着關隴仕族與長安門閥衆人地答覆,回神都向母后覆命了。然後,然後,我會與皇帝見面,約上太平公主一起當衆請命,肯請母后登基爲帝。這時,會有羣臣的配合與神都百姓造勢的推動……想必,母后就再也難以推辭了!”
劉冕也深吸一口氣:“也就是說……太后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是的。”狄仁傑與李賢異口同聲的道,表情神色各有千秋。
劉冕的表情還算平靜,眉頭也輕輕擰了起來。他對李賢道:“那我約上薛訥,陪同殿下一起進京吧。許多事情,還是當面與人商議清楚的比較好。神都那裡左衛大將軍論弓仁絕對沒有問題。除了薛懷義,我與其他將軍的交情都只一般。需要見面遊說,纔能有把握。”
“如此也好。”
劉冕心中暗道,看來,我就要親眼見證千古一女皇武則天的登峰造極了。歷史已經被我劉某人輕輕推一把走得偏了一點,她若是現在登基可是比歷史上的她早了好幾年。
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令人意想不到地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