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並不是衝動的人,雖然心裡惱火萬分,可到底明白這時候命令屬下真打了白紫鳶,絕不是明智之選,而且,她若是表現的惱羞成怒,豈不是太掉身份,有失莊重。
強壓怒火,秦氏重新坐下,理了理衣衫,沉聲道:“白紫鳶,綠荷你可以帶走,今日的事情無論是你的錯還是她的錯我都絕沒有罰錯她,你是白府的千金小姐,你理應知道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別說你今天只是在花園裡睡了一覺,就算在自己屋裡,你也有所爲有所不爲,綠荷是你的貼身丫鬟,照顧你,提醒你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是她的責任,她沒有盡到她的責任,理應受罰,你做主子的心疼下人我也理解,不過你用這種態度同我說話,這滿屋子的丫鬟嬤嬤都看着,孰對孰錯自有分辯,我作爲你名義上的母親自問對你也不曾虧待過,你要明白,你的所作所爲不單單代表你自己,還有你過世的母親,你若是想讓別人說你庶子失了教養,我也不攔着,不過你得明白,有些事做的太過分,吃虧的可是你自己!這女孩子的聲譽有多重要,應該不用我提醒你!”
白紫鳶咬牙冷笑,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公主殿下,被我激怒到這種地步也能忍着不發作,還能頭頭是道的繼續扮演“嚴母”的角色,真是不佩服不行!不過你也別跟我說這些,我不是你眼裡那種沒腦子沒見識的毛丫頭,這種話拿來騙騙以前的白紫鳶的確起作用,可是對我,你當真是錯估了!
演戲誰不會,咱們就瞧瞧誰能演的更好!
白紫鳶扶起綠荷,彎彎腰,繼續做出禮貌的姿態:“大娘教訓的是,紫鳶是不該放肆,不過說起紫鳶的親孃,紫鳶倒覺得有些冤枉了,紫鳶自出生之日起孃親就離我而去,這些年都是大娘你一手教導紫鳶道理,若是紫鳶真有什麼錯處,只怕旁人還得瞧在大娘你身上,若是我親孃我倒是真不介意給她抹黑,我心想孃親要是健在,恐怕也不會埋怨我讓她臉上無光,因爲我相信,我的親孃同我一樣,對外人的眼光並沒有那麼在意,不過大娘你養育紫鳶多年,紫鳶自然不能給您臉上抹黑,大娘今天的教訓,白紫鳶一定銘記於心,絕不敢忘,自不敢再犯。”
秦氏眼角抽搐,該死的丫頭,你在意指我處事不公,未真心教導你對嗎?好好好……我會讓你知道知道什麼纔是真的不公!
“行了,帶你的丫頭下去,下次若敢再犯,本夫人一定家法處置!”秦氏冷哼。
白紫鳶躬身應了,扶着綠荷退了下去。
秦氏咬牙切齒,目光陰毒。白紫鳶,你是在找死!招招手,方嬤嬤過來。方嬤嬤點頭,先擺手讓屋裡的丫鬟退下去,才走到秦氏跟前。
秦氏沉着臉道:“那丫頭一定有事瞞着咱們,她今日出這種事倒是好事,日後若真要給她編個故事倒有了好材料,你派人好好盯緊了她,一旦有如今天這種情況,及時跟我稟報,還有,我讓你安排的事情儘快安排下去,最好在最熱鬧的時候讓那丫頭身敗名裂!”
方嬤嬤垂首,恭恭敬敬應聲“是,老奴這就去辦!”
白紫鳶扶着綠荷好容易回到自己屋裡,綠荷稍稍清醒了些,可人一清醒,疼痛就越發難以忍受,小丫頭疼的眼淚汪汪,可傷處在臉上嘴上,卻是連稍大點的呻吟都不敢發出,整個人被冷汗浸透,身體不住顫抖。
白紫鳶心裡越發愧疚,握着她的手輕聲道:“對不起綠荷,是我連累你被罰,受了這樣的酷刑。”
綠荷卻趕緊搖頭,動靜一大,扯動傷口,眼淚嘩嘩流下來,嘴裡嗚嗚咽咽說不出話來,白紫鳶趕緊按住她:“別動,你要說的我都知道,現在先好好休息,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不會讓你臉上留疤的。”
綠荷難看的笑了笑,輕輕搖頭,似乎在說“沒事,沒關係……”
白紫鳶抿抿脣,扭過身從桌上倒一碗水,同時從空間裡取出一滴靈潭之水來,滴入碗中,想了想又將水倒出一半來,重新添了些水,然後拿給綠荷,讓她喝下去。
綠荷見她幫自己倒水,驚得掙扎着要坐起來,白紫鳶急忙扶住她,綠荷搖着頭不住擺手,意思是,我是個奴婢,怎麼能讓主人伺候我呢,這不行!
白紫鳶拿眼睛瞪她,說道:“你若真因爲我有什麼三長兩短,豈不是讓外人拿着這個說我心胸狹窄,苛刻下人,這水裡我加了些藥,喝下去你就沒事了。”
綠荷狐疑看她,再看向她手裡的水,這才發現那杯水有股說不出的香味,誘人無比,可再看,那水明明是普普通通,有點詫異,可嘴巴里也的確是又疼又脹,嗓子也冒煙了,受不了那清香的誘惑,終於接過白紫鳶手裡的水,喝了下去。
一股清靈的香氣在口中溢出來,緊接着便是清涼又溫潤的感覺柔柔的流轉過她所有疼痛的地方,綠荷驚得張大了眼,試着張了張嘴巴,難以置信的輕呼一聲,然後察覺自己發出聲音,眼睛瞪得更大。
這……這是什麼靈藥,居然這麼管用!我的傷口怎麼一點也不疼了?
白紫鳶做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道:“別聲張,這是我偶然得到的靈藥,很管用的,不過別讓任何人知道,你還得裝作傷重的樣子,明白嗎?”
綠荷瞪着眼睛點點頭,正要張口說話,可警惕的瞧了外頭一眼,又趕緊閉上嘴,再重重的點點頭,向白紫鳶表示自己知道了,並且很明白。
白紫鳶笑了笑,道:“好好休息,其他的不用擔心。”
綠荷眼淚汪汪的看她,好像很感動的樣子。
白紫鳶嘆口氣,心道,傻丫頭,你因爲我受了這麼重的傷,現在居然因爲我給你一點點藥就這麼感動,你真是個傻丫頭,傻得讓我心疼。
拍拍綠荷,示意她好好休息,白紫鳶從綠荷房裡出來,瞥了一眼院外那個躲躲閃閃的人影,冷哼一聲,進了自己屋裡。
那秦氏看起來還不死心啊,她既然這麼閒,那她得給她找點事才行,不是麼?
手裡拿着方纔給綠荷倒得半杯靈潭水,心裡尋思,這水對她之外的人非但有用,而且效果好像比到她身上還要好太多,靈潭水她自己喝下去頂多覺得身子舒服些而已,可是綠荷只喝了半滴靈潭水,非但臉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而且連膚色都好像比之前要好。有點鬱悶的喝掉茶碗裡剩下的水,心裡憤憤不平,唔……明明擁有這麼神奇的東西,可就偏偏在我身上不管什麼用,太討厭了!
夜色漸濃,白紫鳶折騰了一天也終於是困了,沒有綠荷幫她洗漱,這些事她自己做着竟有點無處着手,便隨便抹了臉,爬上了牀。
好好睡飽了,明天開始,得好好同那秦氏鬥智鬥勇了,既然你讓我疼痛,我就得也讓你嚐嚐同樣疼痛的滋味。
清晨,卯時剛過不久,天還未大亮,秦氏的屋子依舊暖烘烘的,點着濃濃的薰香,白紫鳶吸吸鼻子,不甚喜歡這味道。
看旁邊一眼,白紫凝有點心不在焉,白紫鳶眯了眯眼睛,冷冷一笑。白天寧這幾日好像被白青峰叫了去,也不知去做什麼了,今日倒未過來給秦氏請安。
站了片刻,秦氏扶着方嬤嬤的手從裡屋走出來,眼睛底下有些陰影,看來昨晚並沒睡好。
白紫鳶很開心,看來戲演得再好總是瞞不過自己心裡的感受,表面上做出的莊重大氣模樣,心裡還是忍不住會生氣的吧,放心放心,你既然這麼喜歡跟我玩,我就好好同你玩玩,咱們瞧瞧誰能笑到最後。
白紫鳶滿臉堆笑,規規矩矩向秦氏福一禮,道聲:“紫鳶見過大娘。”然後站起身來,瞧着她,又皺起眉道:“紫鳶看娘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夜睡得不好?”也不等秦氏說話,便轉過臉瞪着方嬤嬤,厲聲喝問:“方嬤嬤怎麼當的差,怎的讓娘無法安眠,照顧不好娘,可是你的失職,你說說,你該當何罪!”
秦氏張着嘴,半響才反應過來,好啊,我昨晚才被你氣的沒睡好,你一大早就來給我擺威風看,你敢當着我的面訓我的陪嫁丫鬟,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秦氏正要發作,白紫鳶又扭過頭,一臉惶恐道:“大娘恕罪,紫鳶一時心急,瞧着大娘臉色如此不好實在擔憂,一時着急就忍不住責怪方嬤嬤,大娘昨天教訓的話紫鳶猶在耳邊,這主子沒被照顧好,必定是做下人的未盡心,大娘昨日擔心紫鳶動了怒紫鳶還覺得心裡不舒服,不理解大娘爲何如此作爲,可今日一見大娘您臉色這麼差,心繫您的安危,這一情急之下就什麼都明白了,還請大娘饒了紫鳶失禮之罪,紫鳶實在是因爲心繫您的安危才如此情急,以至於忘了規矩的。”
秦氏嘴巴張的大大的,臉色一陣青白,半響黑着臉哼一聲道:“既然是關心我的安危,我這個做孃的又怎會怪你,下次記得別這麼莽撞,別讓外人笑話咱們家的姑娘浮躁沒規矩。”
白紫鳶垂首做恭敬態,口中道:“是,紫鳶明白。”
白紫凝似乎這時候才從恍惚中反應過來,愣愣地盯着白紫鳶,然後露出個憤恨的表情,你……你幹什麼呢!你敢當我孃的面教訓她的奴婢,你這是給我娘難看呢是不?你竟敢給我娘難看,我……我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