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不正言不順，要不這個主持區委工作的說法您安排一個人得了，我保證配合他的工作。”王國華隨意的樣子冒出這麼一句，許南下聽了一陣似笑非笑的看過來，發現王國華倒是坦然的很，不由的笑了笑。
“就算要安排一個書記，也是江東市委的事情。”許南下淡淡的說着，王國華顯得很平靜的笑道：“我絕對服從組織安排。”
許南下收起笑容，微微低頭（露）出（呻）（吟）狀，良久才道：“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說起來，你倒是一向很有大局觀的。只是這麼安排，你不覺得委屈麼？”
王國華笑道：“不怕你說我怕馬屁，絕對是心裡話，只要您罩着我，日後還怕不能升遷麼？區委書記作爲市委常委的議案已經通過了，總是虛着位置，您壓着也不是一個事。”
許南下確實被這個話觸動了，不是懷疑王國華這番話的心意真假，而是真實的去顧慮這個事情長期壓下去的後果。區委書記高配一事，確實打亂了許南下的步驟，王國華這個正處才提了幾天啊，再當書記高配就說不過去了。不過給王國華弄一個高配的書記，對於王國華而言又不公平，許南下趕到了爲難。雖然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公平的事情，但是王國華這樣的手下，太虧待了其他人怎麼看？
把王國華調別的地方當書記麼？這麼一想又覺得不現實。紅杉區那一攤子政府工作，現在換別人去肯定玩不轉，王國華的工作思路不是一般的幹部能延續的。
真的是說起來，許南下手裡會當官的人不少，真的能做事情又能把事情做好的人還真不多。尤其是搞經濟這一攤子，能比王國華強的還真找不到。紅杉區的事情，許南下因爲王國華提供的材料，跟苗晗進行了一次政治妥協。總而言之許南下佔了大便宜，作爲首功的王國華不能不有所表示啊。
許南下久久不語，王國華見他表情，心裡也能猜出個三四分來。在官場裡打滾了這些年，還有上輩子的積累，王國華深知官場上的一些竅門。日後要想繼續往上，就不能上大靠山許南下感到爲難。一個副廳的位子空在那裡，短時間內就算了，時間一長了，多少眼睛不是紅的？以其日後讓許南下難做，不如現在就解決掉。左右區政府那一攤子事情，王國華也不怕新書記指手畫腳。現在的問題是，許南下很大的可能（性）是把這個甜頭丟給林靜。
許南下自然不會認爲王國華是高風亮節，那樣的人在官場裡死絕了。王國華現在的謙讓，是爲了以後的大踏步前進。
“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這樣吧，兩年的紅線一過，我保你一個副廳。”許南下不緊不慢的說着，按說省委書記不該說這種帶有私相授受的話，可眼下的只有兩個人在場，王國華的貢獻也確實很大，許南下也就這麼說了。
王國華徹底的鬆了一口氣，因爲許菲菲的事情帶來的擔心，在這一刻淡去。倒不是王國華懷疑許南下的心胸，可是誰又能保證許書記的心裡一點芥蒂都沒有呢？
“許書記，我還有點小小的要求。”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說着，許南下聽着這話，原本緊縮的眉宇放開許多，帶着一絲笑意道：“就知道你有想法，說吧。”
有功而不能賞，這個心思王國華不能讓許南下在心裡存了。讓省委書記覺得欠自己一點什麼，那真不是什麼好事。王國華悄悄的改了稱呼，許南下都沒有做任何表示，跟堅定了王國華心裡的判斷。
“我打算出臺一個地方（性）的扶持中小企業的措施，希望能得到省委的支持。”一邊說着，王國華一邊小心的觀察許南下的反應，見他面無表情便又道：“不是我喜歡標新立異，西方發達國家在發展經濟方面，對中小企業的力度都很重視。要想把一個區的經濟真正搞起來，僅僅是依靠大型企業是不夠的。紅杉區民營中小企業的底子不錯，我尋思着下力氣扶持一番，三五年後就會是另外一個局面。”
“唔！”許南下發出一聲鼻音，王國華提的這個條件有點出乎他的預料。不過許南下很快就明白了這傢伙的心思，無非就是一個政績積累的問題，厚積薄發嘛。只不過王國華的思路有點特別，大的方面搞了高新技術板塊，小的方面有要抓好民營中小企業。
“這樣的話，你顧得過來麼？”許南下問了一句，王國華聽着不由苦笑道：“難道您覺得，機關裡的人每天都很忙麼？”
這話算是問到點子上了，機關裡頭什麼情況，許南下也是從基層幹起來的，怎麼會沒有了解？忙的都是領導眼皮底下的人，不在領導眼皮底下的人，不需要表演。倒不是說政府設一個機構放那裡白養人，而是這個機構本身一不需要那麼多人，二是一些機構即便是本身的業務，當領導的也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少人的心思，都在怎麼巴結領導上頭呢。
“爲人民服務”這個說法，那都是用來當口號喊的。真要忙起來，機關裡可做的事情多了。關鍵是想不想做的問題，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這種思維方式，在當前的體制內還是存在普遍現象。
“嗯，你接着說。”許南下微微的扭了一下身子，讓自己靠在沙發上更舒服一點，雙手抱在身前，眯着眼睛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要想讓政府部門動起來，真正投入到爲企業服務的工作中去，還是要靠晚上的獎罰制度。眼下見效快的，還是成績和經濟利益掛鉤。人事上我還想做一點調整，其他的說起來太雜，我就不多說了。關鍵還是省裡要給一些政策上的支持，不然我放不開手腳。”王國華沒有去說那些繁瑣的東西，大而化之的一句話，回到省委支持的關鍵點上。
“總設計師說過，改革是（摸）着石頭過河。具體的政策，省委很難給以明確的指示，基層可以自己先幹着看看。國家金融體系，也不是省委可以輕易指摘的。”許南下說了這麼一句話，算是給了一個含糊的承諾。
實際上王國華也沒有太奢望，一個區的經濟能否發展起來，往往取決於政府部門的主管能力。對於此，王國華還是很有信心的。只不過擔心的是一旦自己放開了幹，上面有人說話往往會導致事情半途而廢。至於說到人事問題，許南下沒有表態實際上就是一個態度，王國華在書記的問題上做了犧牲，這個問題還是問題麼？
王國華很想談一下省裡搞的那個信託基金的事情，銀行方面是很難有所指望的。這個系統的獨立（性）太強了，政府對銀行沒什麼制約力不說，搞不好還要求到頭上去。可惜許南下沒鬆口，王國華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放棄談這個問題。
“謝謝許書記的支持，不早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王國華說着站了起來，許南下端坐不動，依舊眯着眼睛，只是微微的點點頭。王國華離開之後，許南下才睜開眼睛，這時候樓上的遊芸芸下來，看了一眼門口道：“走了。”
“嗯！”許南下點點頭站了起來，遊芸芸過來低聲道：“這孩子倒是很識大體，日後不能虧了他，省的叫人知道了笑話。”許南下唔了一聲，揹着手回了書房。
走出省委書記家的院子，王國華本能的回頭看了一眼，二樓的窗戶是開着的，一道人影閃了一下。王國華上車後，一雙眼睛看着汽車尾燈消失在夜色中。一聲幽怨的嘆息想起，消散在夜風中。
王國華感受到深深的疲憊，許南下讓高原給自己打電話來一趟，原本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只不過，許南下更希望王國華自己提出來，現在王國華算是佔了主動。可是要做出這個決定由多難，王國華心裡最清楚不過了。
沒有在省城過夜，王國華選擇了連夜回紅杉區。
過了兩天，孟雨薇給王國華打電話，表示市委書記林靜有請。王國華幹到市委書記的辦公室，秘書孟雨薇先拋來一個媚眼，這才扭着腰一本正經的進去彙報。
林靜其實聽見了王國華在外頭的動靜，並沒有太擺架子的意思。主要是覺得跟王國華擺書記的架子沒意思，再者王國華這一次來，林靜還是有所求的。
昨天是省委彙報工作的時候，林靜得到了許南下的暗示，紅杉區需要一個區委書記。當時林靜也很吃驚，這個高配的區委書記的誘惑是相當大的，許南下能把支配權交給她太意外了。別看林靜是市委書記，如果許南下有所表示，林靜就只能讓這個書記的位置空着。
林靜在許南下的辦公室裡呆了十分鐘左右，許南下先是肯定了紅杉區政府的工作，然後才提的區書記的事情。話裡話外的，林靜聽出來這個事情是王國華的意思。當然林靜不會認定是王國華的風格高，那種人體制內不存在。覺得應該是許南下的意思，但是徵求過王國華的意見。也就是說，林靜選派的書記，最好也要先跟王國華溝通一下。不然省委那關過不去，廳級幹部可是省管的。
王國華進門的時候，裡頭還是一個人，仔細一看倒是認識的，副市長卓權。王國華和他照過幾次面，沒有相互接觸過。不出意外的話，這一位就是日後紅杉區的書記。
雖說是王國華以退爲進，當真的給紅杉區派一個高配的書記時，王國華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只是臉上沒有表（露），進門後很客氣的招呼了一聲。卓權的姿態不高，想來之前是得了林靜的吩咐。能夠到紅杉區任書記，卓權心裡無很感激林靜。
在市裡當一個不是常委的副市長，跟到區裡擔任一個常委書記，級別上沒變，但是權柄差別天上地下。尤其是紅杉區的書記高配，面對區長的時候優勢很大。即便是林靜剛纔有了交代，卓權也很清楚紅杉區的現狀。對於王國華，卓權打定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念頭。苗雲東這個強悍背景的書記，都灰溜溜的滾蛋了，自己沒必要去觸那個黴頭。
各自落座之後，林靜首先肯定了紅杉區的工作成績，談了幾句廢話之後，這才進入正題道：“卓權同志，王國華同志，經省委指示，市委決定由卓權同志擔任市委常委紅杉區委書記一職。日後你們搭班子，一定要講團結，爭取紅杉區的工作更上一個臺階。”
接着卓權和王國華先後表態，說了些客套的場面話之後，林靜又道：“國華同志，紅杉區政府的工作，有什麼要求市委支持的？”
林靜還是很懂規則的，不能讓人王國華白白忙活，所以好處要給，還不能吝嗇。
王國華想了想道：“政府辦主任馬玉高同志能力很強，工作上給予我不少的幫助。請組織上考慮一下，這個同志多年來任勞任怨勤勤懇懇的工作態度。”
林靜嗯了一聲，點點頭道：“市委對於紅杉區政府的班子有過考慮，副區長高陵同志已經不在適合擔任現在的工作。市委決定調他到市裡擔任農業局副局長。”
談話進行了半個小時，卓權起身離去。王國華被林靜留了下來。
“國華同志，有個事情要讓你知道一下。這一次省委調查組的事情，跟高陵到省政協活動有密切的關係。有鑑於此，市委才考慮調動他的工作。”林靜說出這個話，王國華多少有點吃驚。這個事情，也算林靜賣了王國華一個好。
許南下的這番安排，王國華可以理解。畢竟林靜有上層的靠山，許南下也是有自身利益的考慮。一個市委常委的人選決定權，對於林靜這個市委書記而言相當的重要，可以說經過這個事情，林靜在市委裡的權威算是很難撼動了。從這個層面上來說，林靜得記王國華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