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情，你可以在常委會上提出來。.還有，你挑個時間，我們悄悄去棚戶區看看。”王國華不動聲色的來了一句，高潔臉上笑意更濃道：“秘書長跟我提過一些建議，我的看法是市政、國土的主要負責人可以考慮動一動。”
這個意思，高潔跟徐耀國之間已經交換了意見，到王國華這裡是最後請示。
“只要對工作有利的調整，你大膽的提，我支持！”王國華這個承諾可以說千金不換，從原則上來說，各分管領導對於下屬單位的人事問題有發言權，但是這個決定權是在黨委的手裡。也就是說，王國華不最後鬆口，人事問題就過不去。現在王國華這個態度，可以說是兌現了之前在常委會上定下的原則，尊重分管領導。當然，這個事情要一分爲二的看，怎麼說呢，還是要看這個分管領導是誰。高潔來了，王國華尊重一下她的決定，換一個人呢？那就不好說了，王書記沒準會這麼表態“放會上討論吧。”
真要是這麼表態，估計高潔也不會在會上提這個事情了，還得繼續請示領導，得到了暗示後調整了再彙報，再得到一個相對肯定的暗示，這纔會去會上提。
高潔很清楚，王國華作爲市委書記，在具體權利方面的放手程度已經很夠了，人事問題上誰要敢胡思亂想，十有八九是要吃點憋。自身定位很清楚，所以纔有高潔的一番做派。
“書記，還有個事情，星輝路那個地產項目……。”高潔的話還沒說完，王國華就已經擺手道：“這個我不管，按正常程序來辦。”
高潔還是有點擔心，秘書長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好處，所以試探一句。王國華這個態度就很清楚了，這是高潔的職權範圍內的事情，王國華不過問，不關心，只要不出亂子就行。
要說星輝路那個項目呢，還真的沒什麼毛病。不過政斧部門的人最擅長的就是雞蛋裡頭挑骨頭，高潔對國土、市政部門一些官員的陽奉陰違已經無法忍耐了，這纔有了動作。這一趟請示之後，可以說一點顧慮都沒了。
“好的，我記下了。棚戶區視察的事情，還得您來決定，啥時候您有空，我就陪着下去看看。”高潔笑眯眯的說着，心裡暗暗感激王國華的支持力度。微服私訪其實是很艹蛋的一件事情，至少下面的人是這麼看的。體制內實際上很少上級去這麼幹，這麼幹太遭人恨。也就是說，這是非常規的手段，往往是要有下一步大動作之前纔會這麼去做。
高潔意識到王國華上任至今一直沒有太大動作的人事調整，這一次是要一個藉口來動手了。正好，高潔也惦記着調整一下國土和市政這兩個部門，也算是一拍即合吧。
“這個，你跟秘書長協調一下吧。”
高潔滿意的走了，出門的時候衝進來的徐耀國笑了笑，再看看徐耀國身後的餘茂華衝自己問候，高潔矜持的點點頭。
徐耀國居然混到了可以不用通報就能進來的程度？這個，讓高潔多少有點吃驚。看來，今後還要加大投資力度，比起秘書長而言，自己還是太矜持了。
餘茂華進門的時候多少有點緊張，從根子上來說，遲遲不能進入王書記的圈子，主要成分還是自找的。換句話說，就是餘茂華不夠堅決，總以爲自己老丈人關主席在鐵州的影響力能夠作爲籌碼。沒曾想，王國華上次視察之後，直接就不再正眼看一下公安系統，幾次想約湯新華出來吃飯，也被無情的拒絕。這個拒絕，無疑是一種信號，王書記對公安局很不滿，對局長餘茂華也很不滿。
餘茂華自覺還是比較冤枉的，這一段時間上任後，主要精力放在內部整合方面。這個公安局長真不好當，上面有一個鄭明，下面有一幫子不太安分的下屬。可以說，時至今曰，餘茂華對公安局的掌控還在一個表面的層次。這不是餘茂華無能，而是局裡情況太複雜，從省廳下來的餘茂華，威信不足這也是事實。
這個讓餘茂華很頭疼，思考了很久，餘茂華得出一個結論，主要原因還是自己沒有一個堅強的後盾。王國華給過機會，只是餘茂華沒有抓住。現在再想靠過來，多少有點晚了。仔細想想，當初王國華肯去赴宴，就該抓住機會啊，首鼠兩端果然要不得。或者說，在王國華的面前，沒有本錢首鼠兩端。
對於餘茂華，王國華起初還是比較在意的。所以在當初鄭明下絆子的時候，王國華沒有去計較。本以爲能讓餘茂華領悟到一些什麼，能夠主動的靠上來，沒想到王國華等了那麼久這傢伙都沒動靜。對此，王國華臉上沒啥，心裡相當的不滿。
從這個事情上，王國華覺得餘茂華這個人決斷力不夠，姓格這個東西真的能決定命運的。一段時間裡，王國華甚至動過念頭，把餘茂華動一動，換一個人來接手公安局。當然這個也就是動了念頭而已，王國華並沒有付諸行動。一個沒什麼決斷力的公安局長，假如能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幹，王國華還是很樂於見到的。
王書記正在伏案批閱文件，餘茂華有點緊張的看了一眼徐耀國。秘書長安慰姓的一笑，上前去低聲道：“書記，餘茂華來了。”王國華擡頭掃了一眼，餘茂華趕緊上前以不到：“書記好！”王國華沒說話，低頭繼續看文件，徐耀國使個眼色後輕輕的退出去，餘茂華站原地不安的等待着，雙腳一直在微微的變化位置。
長時間站着不動是很要命的一件事情，問題是餘茂華不敢動，王書記這不是一直在忙麼？來之間徐耀國再三交代，見到王書記的時候，一定要有充分的心理準備。
牆壁上的掛鐘滴答滴答，辦公室裡似乎就剩下這個聲音了。王書記還在認真的批閱文件，餘茂華偷偷的擡眼看了一下時間，已經過了十五分鐘了。看來今天，有的站了，想起來真是後悔莫及，自作自受啊。
“這個，你自己看看！”王國華突然丟過來一頁紙，在空中飄蕩着往下落。餘茂華沒有準備，想接住已經晚了。只好彎腰去撿，看上去這樣很做沒面子，實際上餘茂華心中鬆了一口氣，王書記算是放自己一馬了。
撿起這張紙，餘茂華仔細一看，是一份上訪材料。半個月前，棚戶區所在的一條無名巷子裡，發生了一起搶劫案，一個年輕女子在下夜回家的路上，遭到三名歹徒的搶劫。女子身上只帶了十幾元現金被劫後，三個歹徒動了色心，居然把該女子給輪殲了。
事後女子報案，公安局動作倒是很快，不過三天就把人給拿下了。可是抓到人的三天後，公安局就把人給放了，理由是那個女的不是被強殲，而是一起姓交易。受害女在一個KTV上班，三名案犯事先跟該女子達成了口頭交易，事後三名男子沒給錢，女的不忿便報了案。
這個結果，女方自然不服，於是有了上訪材料。至於這個材料是怎麼到的王國華手裡，餘茂華不得而知。信訪局，好像是歸市委秘書長管的，類似的材料應該是徐耀國先看過的，然後轉到湯新華這裡。
材料上果然有徐耀國的批字“已閱”，沒有其他任何意見。
“這個案子，我倒是知道的，那個女的也來局長辦公室上訪過。我過問了一下，分管刑偵的副局長汪愛華表示，該案證據確鑿，就是一樁瓢娼案。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條例處理了。”餘茂華小心翼翼的回答，仔細的注意着王國華的反應。
“市局新來的肖海波副局長怎麼樣？”王國華突然問了這麼一句，餘茂華心裡陡然一緊，暗暗吃驚，心想這個肖海波是走的省廳關係下來的，奇怪的是以前跟他完全不認識。仔細打聽才曉得，原來是辰州市局的人。王書記怎麼想起來問他？這個問題也就是一閃念，餘茂華就想明白了，差點給自己一個耳光，來一句糊塗。
“肖海波同志上任之後，分工的事情一直難以落實，一直到前今天才兼任湖西分局局長。”餘茂華這話說的很慢，顯得很猶豫。同樣是從省廳下來的肖海波，確實受到了其他同志的排擠，這一點餘茂華很清楚。不過怎麼說呢，兩人之間沒有什麼交情，餘茂華也沒有爲肖海波出頭的意思。
坦白講，王國華對餘茂華挺失望的，肖海波雖然是排名最後的副局長，但總歸是局黨組成員吧？你一個難以駕馭全局的局長，居然不知道團結這個天然的盟友。
“肖海波在辰州市公安局抓過一段時間的刑偵，這個同志的能力還是很強的。”說着話，王國華朝餘茂華伸了伸手，餘茂華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趕緊把上訪材料放回去。
王國華刷刷的在材料上簽字：“此案如果屬實，姓質極爲惡劣。市公安局立刻組織精兵強將重新辦理，必須拿出一個合理、合法的結論，否則將造成難以挽回的社會影響。”
批字之後，王國華把材料往前一推道：“你看着辦吧，實在覺得自己不行，可以向市委請求調動。就這樣吧，你可以回去了。”
拿着批字之後的材料，餘茂華有點恍惚的走出來，出門之後渾身發涼，額頭上冒出一層細細的汗珠。王國華這一番居然，很明白的在質疑餘茂華的能力。這個結論太要命了，被市委書記懷疑能力有問題，這個前途真是灰暗的不能再灰暗了。
餘茂華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去了徐耀國的辦公室，進門之後便道：“秘書長，您一定要幫幫我。”徐耀國瞭解了一番情況後，哭笑不得的對餘茂華道：“這個，誰都幫不了你，只能是自救。”說着話，徐耀國還輕輕的拿指頭才上訪材料上敲了敲。
餘茂華似乎有點明白又不完全明白，拿着這個材料離開市委後，直接去了政協找到岳父關主席。結果老關看了看，又問了幾句過程後，多少有點無奈道：“茂華，我一直對你還是寄望很高的，怎麼連這個你都反應不過來。”
實際上餘茂華是走進了死衚衕，心思全在王書記質疑他的能力上了。沒想到，其實這是王國華給的一個機會。
“茂華，你到了必須證明自己的時候了。”老關終究還是要幫女婿一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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