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王爺
蘇夫人倒也不失商賈本色,對老爺說:“這裡比想象的繁華,咱們可以把蘇家商鋪開在遼陽城,有四王爺在還能賺不到錢?”
不過送親的隊伍沒有直接進王府,而是在王府後面衚衕的一所宅子住下。端木長史對蘇老爺說:“在下先去稟報王爺,何日行禮還得看王爺的意思。”
蘇老爺自然欣然同意,安排家人卸下嫁妝行李,只等着女兒入府行禮。
還沒有兩個時辰,只聽見外面又是一陣喧鬧聲,蘇老爺叫下人去門首看看到底發生何事,不一時,僕人回來慌張的說:“老爺,聽說是延妥總兵的人馬前來送嫁”
“什麼?竟然這麼快?”蘇老爺吃驚的站起來。
蘇夫人一聽也急了,說道:“就因爲怕被他們趕在前面,咱們把停在江浙的海船開出來了。這個雲縱,怎麼動作這麼快?西北不是在打仗嗎?”
蘇老爺皺眉坐下,嘆道:“論權勢,咱們家自然比不得雲縱。人家經營西北多年,四王爺還要仰仗他呢。而咱們卻是要求着四王爺,所以……我看四王爺一定會先立雲縱庶妹爲三夫人,琳兒是搶不得先機了”
蘇夫人聽說也不由得心中不喜,當初四王爺選妾氏,就一口氣訂了兩位夫人。正好趁着西北戰事正酣,想把女兒送來完婚,也能佔個第三的位置,卻沒想到雲縱速度也如此快。
蘇夫人道:“聽說雲縱那妹子會武藝,在家統領女兵,整日武刀弄劍的,我當初就怕琳兒文弱會被她壓住,才急吼吼的要來爭三夫人的位置,沒想到還是被他們趕上了”
蘇老爺想了想,說:“不管怎麼樣,也是咱們先到的,而且王爺眼下就要求咱們家的海船,我去王府見見端木長史,看他如何安排”
蘇夫人說:“也只能如此,試試看吧”
蘇老爺來到遼王府,原來遼王府修建在遼陽城正中,按親王府宮室禮制所建,雖然比不得京中皇城,卻也氣勢恢宏。
周圍蕭牆九里十三步,高二丈,用蜈蚣木鎮壓。上面覆蓋着青色的琉璃瓦,下安欄杆,欄杆外街寬五丈,四周戒備森嚴,再往外兩條街纔有行人和百姓的民房。
蘇老爺還未走到跟前,就已被巡視的王府侍衛攔下,他表明身份,還是被搜了遍身,才得以進入承奉司。
承奉司左右都是值房,是守衛輪崗和門房通稟的地方。蘇老爺等了半天,纔等到端木長史。
此時端木長史似乎是剛剛沐浴過,換上一身淡青色拽撒,更顯得年青英俊。
他對人的態度永遠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微笑道:“才與蘇老爺分別不過兩三個時辰,沒想到又見了。蘇老爺有何急事親自跑來?叫下人傳話來即可,畢竟就快是一家人了,何必客氣。”
蘇老爺看了看左右,欲言又止,端木長史揮了揮手,斥退小廝們。蘇老爺才問:“端木長史可知道王爺準備怎麼安排我家女兒和雲總兵的妹子?”
端木長史依然笑得一臉風清雲淡,說:“蘇老爺是聽說雲總兵入城了吧?這事不必擔心,無論排位如何,兩位夫人是同一天入門,地位自然也相同,沒有誰大誰小之分。”
蘇老爺皺着眉說:“話雖如此,可是……”
端木長史挑了挑眉,打斷他道:“蘇老爺,名份很重要嗎?進了王府,只要能得到王爺的歡心,還在乎什麼名份?就算您給令愛爭到側妃的地位,得不到王爺寵愛,也是形同虛設因爲這件事來爭奪豈不是在王爺面前落了下風?入了王府,就要看令愛的手段了……”
一語點醒蘇老爺,他忙衝端木長史深施一禮,道:“多虧端木長史提醒,老夫實在感激不盡”
端木長史笑得更可親了,說道:“哪裡哪裡,蘇老爺是爽快人,我喜歡跟爽快人辦事。”
蘇老爺聽明白端木長史話中的意思,從口袋裡又掏出一張大額銀票拍在他手裡,心中不免腹誹:這哪是長史啊,分明就是一隻吞金銀的“笑面貔貅”
吉日選在第三天,因爲是國喪期間,只備了兩頂素轎,連吹打都免了,把兩位新夫人擡起王府中。
兩位夫人同時入府,多少會顯得有幾分競爭的意思。蘇夫人自然嚴陣以待,在出嫁前就把八個丫頭叫來仔細囑咐一遍,該如何行事,該如何接人待物,該如何維護主子,該如何團結對外……
因爲她不能讓雲家人佔了上鋒,蘇家上下一舉一動都關係到蘇婉琳日後在王府中的地位,決不能讓雲亦舒踩在女兒頭上
她還悄悄把“壓箱底兒”的圖畫放在女兒枕下,叫她晚上自己好好揣摩。起碼得讓她學習夫妻之道,在那種事上也不能被雲亦舒比下去不過她倒有幾分自信,雲亦舒出身武將家,又喜歡武刀弄劍,而自己女兒卻從小習得琴棋書畫,就不相信王爺不喜歡南方女子水般柔情
入府的前一夜是在緊張慌亂中渡過的,謹惜和另外三個大丫頭睡在外間,蘇小姐自己睡在裡間。
謹惜想到王府必然會有最新的戰報和朝廷邸報,如果可以看看,起碼能知道父親的消息……她日夜不寧擔心父親的安危。不過,她現在還只是個普通丫頭,根本沒資格與小姐談條件,請她出面弄份邸報。
進入王府對於蘇小姐來講,也是陷入未知的世界。她也一定心中忐忑不安吧?而且王府中姬妾衆多,其中的爭鬥又是不可避免的。只要她能爲蘇小姐出力,只要她能讓蘇小姐覺得她是可用之人,她便能立住腳,可以和蘇小姐提條件而不被蘇小姐拒絕。雖然她最不喜歡跟內宅婦人爭鬥,那會讓她回想起她曾經所經歷的痛苦,可是這一次,她別無選擇
素轎進了王府,兩位夫人的陪嫁丫頭也緊緊跟隨其後,再後面自然就是嫁妝。拼嫁妝,雲家自然比不過蘇家,無論是整匹整匹的雲緞、花妝紗、織金緞、遍地金綢還是精美的官窯瓷器,更別提那些名工巧匠打造的華貴首飾頭面,還有蘇家祖輩傳下來的海外舶貨……都是一個西北總兵比不起的。
不過雲家的八個女侍卻也奪人眼球,讓所人有眼前一亮,這些女侍都穿着戎裝,英姿颯爽,雖不帶兵器,卻能看出個個身手矯健,步伐整齊,軍姿肅然,倒讓蘇家那些柔弱女子相形見絀。
謹惜倒覺得這個四王爺纔是存心不良呢,根本就是故意讓兩家鬥法。本來他也可以分別安排,不讓兩家碰面的。四王爺到底是什麼想法呢?就算在這件事上顯示了“公平”,可今天晚上呢?總得有先有後,他會先選誰呢?
進了門就不能再稱呼小姐了,所有人都稱蘇婉琳爲蘇夫人。蘇夫人被安排在挽春殿,而云夫人被安排在曦雲殿。
兩邊親眷都入王府銀安殿賜宴,不過因在國喪,只行簡席,不動響樂,而且王爺也是素衣出來與衆人把盞一巡就回去了,而由長史端木碩代爲主持,所以這頓飯吃的多少有些索然無味。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雲縱本來並未到場,只有一位庶弟代替他送妹出嫁,多少減了蘇氏夫婦的壓力。
吃過飯後,他們都很識時務的告辭出府。畢竟以後他們的女兒、妹子就是遼王府的人了,輕易不會再有機會出來見面。而這份姻親關係纔是實實在在保證利益的紐帶,至於兩家的女兒,也只能各安天命了
紅燭微微爆出一個燭花,蘇婉琳端坐在銀紅色的帳前,兩邊侍立着四個丫頭,桌上擺着的西洋鑲寶石的小座鐘發出滴答聲,這聲音尤其折磨人,讓人覺得時間介彷彿過得特別慢。
只聽見外面特有的尖利嗓聲喊着:“王爺駕到”
所有人都不由得繃緊了身子,只見一個太監引着身穿月白色海水江牙坐蟒袍的年青男子走了進來,謹惜等所有丫頭都忙跪下施禮,口稱:“參見王爺,千歲千千歲”
謹惜半未敢仔細觀看王爺的尊容,只覺得他很年青,大概只有二十三四的樣子,氣度沉穩,不知怎的,只覺他身上有股隱隱的肅殺之氣,可能跟他常年坐守邊關,又曾上陣殺敵有關。而且,聽說他的母親是淑妃,他唯一的妹妹就是……十三公主。
想到十三公主,便會想起那個人,她心中已經不知對他是愛還是恨,或許更多的只剩心痛。他強佔了她的清白,卻讓她倍受折磨,失去了努力奮鬥好不容易纔得到的一切如果沒有他,也許自己已經過上平靜安寧的幸福生活了。可是現在,她只剩孑然一身,飄零在陌生的地方,連父親的消息都不知道,每天都受着痛苦的煎熬。如果父親出了什麼事,她是永遠不會原諒蕭赫風的當然,還有最大的仇敵連公公
天意真是會弄人,竟然把她送到東北,連公公是掌管十三公主湯沐邑的,而十三公主是四王爺的妹子。如果可能的話,她一定要抓住機會,讓四王爺注意到。如果四王爺能聽到她的陳訴並相信她,那扳倒連公公報仇就不是虛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