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流言僅僅在居住在咸陽城中的朕的兄弟之間傳播?”
“暫時倒是如此,但按照此時的情況若是繼續下去的話,早晚會在咸陽城中廣爲流傳啊,我與太尉這才苦苦等待君上歸來,想要在君上歸來之後的第一時間商討如何處理此事。”
嬴高這回明白了爲啥蕭何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但是卻並沒有採取什麼行動,這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流言的範圍就集中在嬴高的兄弟身上。
以蕭何的身份,要是隨意的動了大秦的公子的話,對於這樣的流言來說沒有任何的好處,反而可能會讓流言越發的難以控制。
出了這樣的事兒,還真的是嬴高萬萬沒有想到的,他登基成爲大秦的皇帝已經有了三年以上的時間,這期間始皇帝的這些兒子一直都是十分的安分守己。
一年多之前隨着最小的公子胡亥被嬴高賜婚走出了咸陽宮,除了扶蘇之外所有的公子都在咸陽城內居住,衣食住行,嬴高都是一點不少的供應着,他們的生活可以說是十分的安逸,在這個大秦基本上已經暫時沒有了內憂外患的時候爆出這樣的流言,於情於理都讓嬴高有些疑惑。
“那左相和太尉可曾查到了這流言的源頭到底是何處,是誰最先開始這樣的說辭?此事竟然是在朕遠離了咸陽城之時傳出來的,想來是有心之人有預謀的傳出,若能找出這流言的源頭,此事自然迎刃而解,朕不在之時爾等無法對朕的兄弟下手,這倒是有情可原,不過此時處理,倒也還算是不晚。”
嬴高簡單的分析了一下,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其實對於這件事,嬴高在心裡面也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重視,他的那十幾個兄弟他早就已經看透了,除了扶蘇是個有些能力,更有些情懷的人,其他的十幾個壓根就沒有可堪一用的人。
用嬴高在後世常用的一句話來形容,那不過就是一些個酒囊飯袋罷了,放在咸陽城裡面養着嬴高都有點覺得浪費自己國庫裡面的錢糧,但是這又是不得不做的事兒。
說白了,就是嬴高壓根就看不上這些嬴氏的子孫,要是他們個頂個都行的話,前世也不可能一個個的都被趙高給坑死,最後讓始皇帝落得個斷子絕孫的結果。
“這……我與太尉從流言剛剛傳出來的時候就開始暗中查訪,但是當時君上的十數個兄弟已然全部都在暗中流傳此事,但卻又在平日裡對於此事十分的忌諱,非是大秦公子近親之人根本無法讓他們說出實情,我二人查探了一月有餘,直到君上歸來,都未有結果,這才急切到此請君上定奪。”
“哦?竟然如此?”
這一下子,嬴高還真就有點意外了,就憑着始皇帝的那些個兒子的頭腦,竟然愣是沒查出來這個事兒到底是從誰那裡傳出來的,這可就不好整了。
嬴高有十多個兄弟,你要是抓起來一個兩個的話,觸犯了秦律殺一儆百嘛,大家自然是不會有什麼意見,但是你要是把十多個都給弄了,且不說大秦的老百姓們怎麼看嬴高,就連在南海郡的扶蘇估摸着都得不幹。
前世研究歷史的嬴高知道,自古以來皇帝的兒子們就不是兄弟,而是仇敵,但是這個傳統在大秦短暫的二世而亡中並沒有發揚出來。
所以在這個時代,這些自己的所謂兄弟應當是沒有這方面的想法纔對,那麼到底是什麼人將這樣的想法在自己離開咸陽城這短短的兩三個月之內灌輸給了他們呢?
因爲這個思想的先進性,嬴高甚至懷疑是不是有跟他一樣的穿越者到了這個時代,而且看他已經不順眼了,但是很快又放棄了這個開玩笑一樣的想法,因爲穿越者但凡是懂點歷史的,都不會在他的這些幹啥啥不行的兄弟們身上做文章,他們不過是一堆爛泥扶不上牆罷了。
這樣的事兒之所以會讓蕭何着急,是因爲隨着它的發酵會影響嬴高在大秦百姓心中的形象,弄不好會讓嬴高從一個萬人敬仰的皇帝變成一個薄情寡義的皇帝。
但是這件事的影響,也就僅此而已了,嬴高對大秦的控制力依舊還是無與倫比的,至少短期內是這樣的。
嬴高當然不想讓自己成爲一個在百姓的眼裡和史書裡面薄情寡義的皇帝,所以這件事,他還是要處理的,而且必須要讓這樣的流言徹底的消息。
禍起蕭牆這樣的事兒,嬴高不可能讓它發生在自己治下的大秦,到最終要是自己的哪個兄弟被自己在大秦的市集門口一刀砍下了腦袋的話,對於嬴高來說無疑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見嬴高好像陷入了沉思,顯然是這件事沒頭沒尾的事兒很難理出頭緒,蕭何緩步走到了嬴高的近前,用只有他們倆人都聽清的話語向嬴高說道:“君上何不將在咸陽城中的那些個公子一個個的都請到咸陽宮中,以君上的慧眼,若是他們之中誰有破綻,當可以看出,若是他們能懸崖勒馬的話,趁着此事還沒有做大,君上倒事可以警告一番,若是當真起了不臣之心,君上也好早做決斷!”
蕭何的話要是讓嬴氏一族的人聽到的話,非得罵死他不可,但是蕭何卻還是在嬴高的面前說了出來,顯然,他就是想要讓嬴高迅速的解決這件事,既然那些大秦的公子們都在傳這個事兒,當他們真的獨自面對嬴高的時候,他們肯定是會十分的緊張的,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個傳言的源頭就會不攻自破。
“如此一來,若是能夠查找出那流言的源頭,倒是不錯,但是若是不能呢?或是那源頭根本就不在朕的那些兄弟之中,朕豈不是正應了他們流傳的薄情寡義的形象了嗎?”
“這……”
顯然,嬴高想問題的方式跟蕭何是不一樣的,按照蕭何的方法,雖然可能的確能找出一個罪魁禍首,但是這個事兒卻並不是處理了罪魁禍首就能結束的。
嬴高找出了一個憤憤不平的公子,然後殺了他的話,這流言非但止不住,反而可能越發的濃烈,而且極有可能就算是助長了這樣的流言,更加坐實了嬴高薄情寡義的形象。
嬴高說到了這,蕭何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原本他以爲嬴高回來了這件事兒會迎刃而解,但卻發現到了嬴高的手裡依舊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到底是誰這麼歹毒呢,我特麼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民心和民意,讓他這一攪和這不就要完了嗎?我也沒得罪誰啊……得罪的都已經死了,莫非是項羽?他的爲人,應該不至於如此……
這個時候嬴高的腦袋裡面閃過了一個又一個的身影,但是的卻又一一都被他的排除在外了,一時間,自己還真就沒有什麼可以懷疑的對象。
“君上,莫不如此事的惡人就讓我來做,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啊!不然君上的英名,就被這區區流言給毀了大,當真是我大秦的災禍!”
見嬴高呆呆的站在那啥也沒再說出來,蕭何干脆說出了一個自己已經想了幾天的想法。
嬴高倒是沒想到蕭何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感動之餘,當然他是不會這麼做的,他當然知道有一種叫做史書的東西,會把皇帝親信做的事兒都算在皇帝的腦袋上面。
就算蕭何暗地裡把嬴高的所有兄弟都給整死了,但是人家真正有智慧的人不傻,都知道這個事兒肯定是嬴高指使的,到最後史官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就會把嬴高給定性了,而且他那十幾個所謂的兄弟雖然是不成器,但也不能白白的給別人當了替罪羊不是?
“左相莫急,莫急,此事還沒到那等時候,不過是區區流言,何必當真,朕此番出了咸陽城,也是許久未能與朕的兄弟姐妹們團聚了,兩日之後將咸陽城中朕的兄弟姐妹全部都召入咸陽宮來,朕要舉行一場嬴氏一族的家宴,告訴他們,哪一個若是不來,便不算是嬴氏一族之人。”
顯然,對於這件事兒,嬴高在想了幾個來回之後已經有了計較了,蕭何的腦袋並不差,但是他站不到嬴高的角度上,因爲他跟那些公子又不是兄弟,所以這個事兒,還得是嬴高親自解決才行。
“如此也好!我今日便將此事告知這些公子。”見嬴高臉上又掛上了他一貫自信的笑容,蕭何就知道他心裡面應該是有了點底了,於是也放下心來。
“不,宴席的當日在告知他們,提前一個時辰即可,朕倒是要看看,朕的這些兄弟們倒是怎樣的一番德行。”
嬴高一說等到臨秋末晚了再告訴那些人宴席的事兒,蕭何就好像抓住了什麼一樣,立刻就會意了,答應一聲之後,拜別了嬴高,快步走出了朝堂,那步伐卻顯然是比來的時候要輕快多了。
看着蕭何走出了自己的大殿,嬴高看着大殿外面已經是有點要暗下去了的星空,還有咸陽宮周邊的偌大的咸陽城,嘴裡面喃喃的說道:“看來你們也真的是不甘寂寞了啊!”
送走了蕭何之後,嬴高並沒有立刻歇息,而是獨自來到了桌案之前,坐在那扶着自己的額頭想了想,然後拿出幾片空着的竹簡,開始的寫些東西。
其實在嬴高到了這個時代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這個時代有了不少紙張的雛形了,原料是樹皮,麻和一些破了的漁網等東西,只不過並沒有形成什麼規模,所以歷史上也不會有什麼記載,更不能用於書寫。
雖然嬴高有心將造紙這門手藝提前個一段時間,但是他卻認爲這並不是自己的短期目標,如今看着自己手裡面沉甸甸的竹簡,嬴高心說造紙這個事兒可能到了能提上日程的時候了。
這封信,嬴高之所以沒有用更爲輕便的帛,而是用的竹簡,是因爲這封書信是寫給身在遙遠的南海郡的扶蘇的,在所有大秦的公子中,扶蘇是唯一一個入得了嬴高的法眼的人,而且嬴高隱隱的感覺到,散佈流言的人要是不好好的利用一個扶蘇,那他這個事兒幾乎就白做了。
足足寫了近乎半個時辰,嬴高才揉着自己有點痠痛的手腕,把這份竹簡裝進了一個竹筒裡面密封上,之後召了一個禁衛進來,把竹筒交給了他,並且在他的耳邊囑託了幾句。
“君上放心,這封書信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扶蘇公子的手中。”
看着自己的禁衛離去的身影,嬴高這才微微的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之後緩緩的向馮清的寢宮方向走去……
兩天的時間過得倒是很快,這兩天嬴高啥事都沒幹,連番在路途上面的顛簸讓他在睡了一覺之後有一種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的感覺。
所以他幾乎就算是在咸陽宮裡面自己的榻上歇息了兩天,兩天之後,嬴高倒是歇息的差不多了,但是當他準備去參加宴請自己那些兄弟姐妹的晚宴的時候,咸陽城中的其他人可就沒有他的閒情逸致了。
“什麼?君上要我等到咸陽宮中赴宴,必須要前往?並且才提前了一個時辰?此去……怕是宴無好宴啊!”
“君上邀請我等去咸陽宮中?莫不是我等這些時日暗中議論之事被君上知曉了?這該如何是好?他會不會將我等……”
……
這樣的話語,幾乎從每一個接到了咸陽宮裡過來的禁衛通知的大秦公子的嘴裡面說了出來,他們忽然之間就都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但卻又不敢不去,只能顫顫巍巍的準備着出府的服飾,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而在胡亥的府中,胡亥臉色蒼白,正跟戚懿二人在臥房之中商議着。
“此事……怕是君上已經心中有了懷疑的目標了,我此去,萬一……”胡亥看着戚懿,緩緩的說着,但是還沒等說完呢,就被戚懿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