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雨二

七十五 雨 二

屋裡有些悶,慶和也知道自己肯定問了不該問的話,輕輕咳嗽一聲,轉了話題說:“這雨看來有得下了。昨天你燒的厲害,黑燈瞎火雨又大,沒處找大夫,夫人都急壞了。”

“我沒事兒。”劉潤把碗裡的麪條吃完,慶和把碗筷收起放進食盒,劉潤輕聲說:“也多虧你了。”

“行了,和我客氣什麼。那年我病那麼厲害,要不是你一直照看我給我弄藥吃,骨頭渣子都沒處找了。”

慶和把碗筷收拾了,打了熱水來讓劉潤洗臉。劉潤把臉洗了,又把頭髮理一理,看起來臉色有點微微泛黃,人倒不是一臉病容的樣子。

“你要幹什麼去?”慶和攔了他一把:“剛退了燒,誰讓你起來的,外面雨還大着呢。”

“沒事,我穿的嚴實。”

這也叫嚴實?慶和從櫃子裡翻出一件青布的披風來給他披上,自己也拿起一把傘:“我陪你去。”

“我就是去見夫人。”

“你快拉倒吧,再像昨晚似的把我們嚇一跳,命都去半條了。”

遠遠近近的一切都籠罩在雨中,雨沒有昨天那樣急,可是依然很密。遠處的山野都被雨霧嚴嚴實實的遮擋住,一瞬間——讓人覺得這個山莊像是一個孤零零的懸在海中的島。

劉潤他們在門外就聽到嬰兒呀呀的聲音,還有李信稚嫩的調門在說話:“嫂子,嫂子,雨什麼時候停?”

“要雨停做什麼?”

“出去玩。”

阿福笑着摸摸他的頭,瑞雲已經看到他們到了廊下,看着劉潤倒有幾分驚喜:“你,好啦?怎麼這會兒過來?”

阿福在屋裡聽到聲音,問:“是誰在外面?”

瑞雲捲起簾子:“夫人,劉潤來了。”

屋裡頭,阿福正在梳妝,菱花鏡被李信拿在手裡把玩,小世子李譽趴在炕上,光着屁股裹着白菱紅裡兒的肚兜,口水滴答答。

劉潤覺得有點懸着的心,慢慢就沉了下來,隔着紗簾說:“給夫人請安,給信殿下,譽世子請安。”

阿福放下梳子站起來:“你好了麼?下這麼大雨,溼氣重,這會兒不該過來。”

劉潤說:“不用掀起簾子了,別過了病氣。我就是來謝謝夫人,也沒別的事。”

李信抓着那面小鏡子,隔着簾子好奇的瞅他,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有一種泉水似的乾淨透徹。

“你病了?”他問。

劉潤微笑着說:“是啊,昨天夜裡病了,今天好的差不多了。”

李信小臉兒一本正經:“病了,要吃藥。”頓了一下:“吃藥纔是好孩子。”

阿福撲哧一聲笑出來。

這孩子自己生病吃過一回藥,苦口二字可算是牢牢記住了,現在好不容易輪到別人吃藥,自然得顯擺一下。這倒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純粹是孩子氣。

雨下的人發悶,沒休沒盡,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停下。屋裡到處都是一團溼氣,抓起被子都覺得有點潮膩。衣裳也不挺括,軟軟的塌着。阿福一手抱着兒子,一手攬着李信,望着窗外的雨幕,尋思着自己是不是腐化了。下雨天有很多不便,收不到信就是其中一樣。

有句詩怎麼說的來着?好像是“朱門幾處看歌舞,猶恐春陰咽管絃。”

李信不能出去玩,在屋裡面有些不耐煩。阿福講了一個大灰狼與小羊的故事給他聽,二丫和唐柱卻想了辦法,拿了一個小皮球來,搬開桌椅,陪着李信在西屋裡玩,只聽着那邊屋裡笑聲不斷,李信顯然玩的極是開心。

孩子是得有同齡玩伴才成,不然弄的一板一眼跟小大人一樣——雖然沒什麼不好,可是孩子就該更多的享受童趣。該玩時玩,該笑時笑。等他長大了再回想起小時候,也許會覺得這時候傻乎乎的,但更可能會心一笑。

兒子吃的又白又胖,臉粉嘟嘟的,一天中大部分時候都在睡睡睡,有五分之一的時間醒着,用來吃喝拉撒——

這會可是真正的無憂無慮啊。

真希望他永遠這樣的幸福無憂下去。

阿福盡力的張開雙臂,要將他抱的更穩當。

她希望自己能更有力,能保護他,不受任何風雨。

不知李固在城裡怎麼樣了——這樣大的雨,不知道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京城的排水不大行,雨大,說不定地勢低窪的地方會積水,會被淹。這麼一來,李固只怕又要忙着這事情了。

希望他也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纔好。

阿福寫了一封短信,壓在案頭。

她只是習慣了,把自己想說的話寫下來。

但是今天卻無法將信送走了。

不知道雨何時會停。

楊夫人來了,逗了一下李信,又過阿福這屋來。

“夫人來了?快坐。瑞雲,倒茶來。”

楊夫人只回了幾件小事。兩個人低聲聊天,下雨天人都閒着,阿福順口說起:“韋素也不知道在城中做什麼,想必也忙。”

楊夫人點點頭:“咱們閒着不怕,外面男人都是做正經事的,他們忙纔好,閒着反倒不好。”

這話很簡單,可是道理中肯。

“夫人不必擔心,王爺老成,韋素又機警,就算忙,也一定是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對了,劉潤怎麼樣?我聽說退燒了。”

“是啊,一早還來請過安,看着還好,不過臉色有點……”

“我吩咐廚房給他做些補養的東西吃。還有,那個婉秋這幾天倒是安安分分的樣子,縮在屋裡都沒出來,都沒和送飯的小丫頭多說話。”

瑞雲問:“她本份不好嗎?”

二丫頭正在外間學着繞線,仔細聽着屋裡大人說話。雖然她不是都懂,可是她記心好,一句句都記下來。

現在不明白,將來總會明白,反正都是有用的。

楊夫人微微皺起眉頭:“我倒情願她是個輕狂角色,這麼能忍,倒教人更不放心。”

阿福明白楊夫人的意思。

輕狂淺薄的,反而好應付。

能忍,會忍的人……忍耐可以積蓄智慧,力量……還有怨憎。

雨勢到了傍晚時才漸漸小了,西面的天空雲層似乎破了個口子,有些黃色的光亮透下來,院裡,牆上,都給照的有些茶黃色。窗上糊的紗絹看起來有些晶瑩的淺金色。

劉潤喝了口茶,把那扎包好的信箋取出來。

裡面信件不多,不到十封的樣子。

這是至關緊要的東西,他展開一封信,逐字逐句的認真閱讀。

寫信的也是個女子,筆跡柔軟,字卻不怎麼工整,語句也不怎麼通順,就可算是大白話,看來這人該沒讀過什麼書。

四妹一向可好?許久沒有你的音訊,也不知這信能不能交到你手上。我自從生了錦兒之後,也很少出去走動。你若得閒就來探我……京城最近很不太平,宮裡頭也一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這信下面也沒有什麼日期,看紙色墨色,這信起碼得超過五年了,說不定已經超過了十年。

劉潤再朝下翻,還有一封是尼庵主持的請柬,邀請去聽法會。

劉潤拿不準,這些信是特別重要還是特別不重要。按說,如果是至關緊要的,一般會看過就燒掉,不會留存。這些信也許真是沒有什麼緊要的東西寫在上頭,所以才隨便收着,最後還落到阿福手中。

但如果信件不重要,那重要的是什麼呢?

劉潤再朝下看,還有兩張記着賬的短箋,看起來只是又買了多少米,支了多少錢,還有柴與油鹽……

他把所有的信都看了,沒找出什麼不妥的地方來。

劉潤說不上來心裡的失落是因爲什麼。

是沒找到王美人的把柄,還是……

他有些困惑,屋裡那暈黃的光,讓人有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在這樣的黃昏,好像許多積年的舊的記憶悄悄開了閘門。

他承認,他是想在這裡找到更多關於當年宮變的線索。

家中那場大變,其實現在想來,也許早就有了預兆。父親皺起的眉頭,母親的憂慮……空氣中瀰漫着看不見的,但確實存在的危險氣息。

韋皇后到底生的什麼病?他後來偷偷查過所有當時的醫案簿記,但是卻找不到當時事情的任何線索。當時的人,不是消失不見,就是對此事懵懂隔膜,沒有什麼地方能打探——自然,有的人一定知道。

太后……皇帝,還有……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秘密,一個皇后死了,許多人家在那時獲罪,掩在重重迷霧之後的天哲宮變。那場宮變留在許多人的記憶中,黑暗,血腥,死亡,疑問……

劉潤覺得腦子裡亂紛紛的,他推開窗子,外面的雨更小了,天空亮的異常。

他回過頭來,看着桌上那一迭紙。天光照進屋來,正照在那堆看起來雜亂的紙箋上。

不!不對!

王美人是個很有心計的人,做事情說話,應該都是極爲周密滴水不漏的。

這些信,還有箋紙放的如此雜亂……這不是她的性格。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玄機。

只是,他還沒有發現,被他給忽略過去了。

劉潤坐下來,把那些信箋一張張平整放好,又開始審視其他東西。

首飾盒子是普通的黑木盒子,包着鎦金角,上面還有嵌的玉石山水花紋扣,是個很精緻,但並不是特別昂貴的盒子,一般富戶人家的女眷用來裝首飾就會用這樣的盒子。

劉潤極小心的,緩緩將盒子打開。

七十八回城一八十治標三四十七秋日十五過年四七十舊事二三十九新居二四十一母妹一四十七秋日二六十二迎春三四十七秋日三七縫補五十五喜訊二八十治標三七十八回城一五十四山居十六指婚八十七雨二八十五春四八十五春四四十一母妹一八十治標一九十五天欲雪三九十四天欲雪一五十七寒雪三八十一治本二八賞花會中六十一餘波一二十八陰謀二七十九回城四十八絹花上五十六冬日二三十九新居四八十一治本三九十四天欲雪二九十四天欲雪二八十四喪二五十六冬日三五十三家事八十六親二九十三入冬一七十三山居一八十四喪二十五過年四八十八是非一七十舊事二七十舊事一五十六冬日二四十新煩惱二四十七秋日二六十一餘波一六十三煩擾三十一美差下六十三煩擾四九太平殿下七十二憂患三元宵節小番外七十六生變三二離家六十三煩擾四七十六生變三十五過年五九十二秋寒三九太平殿中六十九暑熱二十五過年二十五過年五二十九出宮十一美差中三十九新居三六十三煩擾三二十八陰謀四五十六冬日一十五過年二二十六丹鳳殿六十五春愁一十五過年二九十六風波平二八十三崩二五十七寒雪三三十九新居三三十二隻是二十三樂音七十舊事一九十五天欲雪三八十六親一四十八得償心願元宵節小番外八十七雨一七十九回城三五十九嚴寒六十二迎春三八十七雨一十固皇子中七十八回城一四十三來客一四十一母妹一四十一母妹一六十七新生八十九週歲三八賞花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