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挾持着唐悅榕緩緩向後退去,暗衛和道宗弟子層層疊疊地護衛在他的身前,曲蒼單膝跪地,低頭沉聲道:“屬下無能,未能盡護衛之責,求王爺責罰。”
蕭煜示意還未出手的最後一位道宗真人從一方檀木盒中取出十二枚銀針,分別刺入唐悅榕的合谷、少商、神門、太陰、後溪、膻中、中脘、百會、太陽、豐隆、承山、太沖十二處關鍵穴位後,蕭煜才放下橫在唐悅榕脖子上的黑玄,搖頭道:“是本王大意了,非戰之罪,你無須自責。”
曲蒼還想要說什麼,忽然臉色一變,轉身立於蕭煜身前,抽出腰間雙刀,如臨大敵。
一名又一名的劍客從東湖別院中走出,看裝扮,是劍宗的劍氣凌空堂弟子。
可惜這兒沒有道宗的鎮魔殿弟子,只有不足百人和暗衛和八十名江南道門執事弟子。在衆多劍氣凌空堂弟子的簇擁下,爲首是兩位絕美佳人,一人身着白袍,腰懸白劍,英姿颯爽;另外一人則是星冠羽衣,身後跟着一衆身着白衣的娟秀女子,氣態不凡。
唐聖月看着被蕭煜擋在身前的唐悅榕,壓下心中惱怒,皺眉沉思。要是可以,她絕不會有絲毫猶豫,定要將此人剝去一身修爲,斬斷四肢,毀去六識,永世鎮壓在白蓮教的水獄之中。
可問題在於,以眼前局勢來看,這只是一個有些遙遠的願望。說不準蕭煜也抱着同樣的心思,反正暗衛中多得是不見天日的森然牢獄。
蕭煜將唐悅榕交到身旁的道宗真人手中,然後揮退擋在自己身前的曲蒼,孤身向前,不去看臉若冰霜的白蓮教聖女,而是望向一旁不動聲色的張雪瑤,笑道:“我還以爲張姑娘不會現身,以後見面也能留些餘地。”
蕭煜硬抗陸林傾力一箭而不死,在重傷之下仍舊輕描淡寫地拿下唐悅榕,已經讓這些劍氣凌空堂弟子以及白蓮教弟子如臨大敵,此時看到蕭煜分開身前護衛,獨自走出陣列,更是讓這些劍宗弟子按住劍柄,只待公主殿下一聲令下,便要三尺青鋒出鞘。
張雪瑤一笑置之,並未開口說話,似乎蕭煜已經是個死人,並不值得她多做解釋什麼。
蕭煜也不以爲意,轉而看向她一旁的唐聖月,開口道:“事已至此,本王就乾脆直言,興許是本王脾氣太好,也或許是本王根基淺薄的緣故,上至完顏德、慕容燕、牧人起,下至你們這些同輩人,都想算計一下本王,或者乾脆就是想要殺掉本王。完顏德這幫老傢伙也就罷了,畢竟都是一時人傑且勢力根深蒂固,有這個本事也有這個本錢,可你們又算什麼東西,也想把本王當作你們的踏腳石?!是不是有些太過不自量力?”
張雪瑤先不去提,就說白蓮教聖女,修爲之高在教中也是僅次於教主和幾位長老而已,且身份尊貴,地位僅在白蓮教主一人之下,與聖子和幾位長老並列,這位西平郡王不管如何權勢煊赫,這天下終究還不是蕭家的天下,更不是在西北的地盤上,怎麼就敢如此咄咄逼人?當面對這位被信徒們視作天女下凡的聖女惡語相向?!
一時間白蓮教弟子與劍宗弟子似乎忘了這位西平郡王的恐怖戰力,羣情激憤,只等自己身後的主子一聲令下,就要衝殺過去將蕭煜剁成肉泥。
唐聖月身上的星冠羽衣裝扮與秋葉的首徒衣冠如出一轍,不過上繡星辰不繡日月,比起秋葉的山川草木還要高出半籌,可見白蓮教之妄自尊大,比起釋道兩教還要更甚,她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平靜開口,瞬間壓下諸多弟子的鼓譟。
“說到底,王爺也不過是乘勢而起罷了,既然王爺能平步青雲,那我等又有何不可?”
“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不假,可你們有何大勢可言?”蕭煜淡然道,平靜直視着這位想要將自己當作踏腳石的唐氏聖女。
若是此時在江都城內,張雪瑤也好,唐聖月也罷,未必不能相談甚歡,只是如今已經徹底撕破臉皮,蕭煜身負重傷的情形下,還敢如此挑釁處於巔峰狀態的唐聖月,反倒是讓這位白蓮教聖女稍微有些猶豫不定。
唐聖月輕輕一笑,不置可否,轉而說道:“大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七路諸侯共逐鹿,這纔有了七國之亂,最後則是文人氣象最爲鼎盛的大楚得了大秦的天下。再過一百六十七年,大楚氣數盡,塞外草原王帳南下中原,大破楚都,擄掠楚帝而走,故北楚亡。後高宗皇帝復立南楚,又是百年,直至後建滅草原汗王,西征寶竺、西域諸國,攜大勝之威,踏破南楚國門,楚哀帝抱玉璽跳崖而亡,南楚滅,後建入主中原。其後便是本朝太祖皇帝東主發跡於宋州,起事於江都,借我聖教之力,驅除後建韃虜,復中原神器,纔有大鄭的三百年國祚。”
蕭煜去道宗道藏殿時,曾經特意看過這方面的記載,對於這段歷史自然知之甚詳,那是一個很特殊的時代,自大秦始皇帝定鼎天下,再不見仙人朝遊滄海暮蒼梧,再不見方士朝登廟堂暮卿相,再不見道祖佛陀,再不見天魔聖賢。那個人仙混居的時代終結,自此有了修行界與俗世的說法,自此有了逍遙不入俗世的規矩。
那位以一己之力創建出一個偌大劍宗,一劍壓服二十四位大真人的劍宗祖師正是最後一位在世仙人。
日後再有仙人,也不過是曇花一現,成仙之日便是飛昇之時,再也不能行走世間。
屈指算來,大秦至今已有千年。而那個橫掃宇內的龐大王朝分崩離析與赫赫道門一分爲二,恰好在是在同一時間。
兩者之間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什麼聯繫,典籍上語焉不詳,蕭煜也無意去追究真相,只是靜待唐聖月下文。
唐聖月繼續說道:“如今你與蕭烈弒君奪權,天下皆知,你割據西北,蕭烈則是攜天子號令東都,大鄭氣數已盡,自當天下羣雄並起,共逐鹿。而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你區區一個局中之人,又何談大勢所在?!”
蕭煜不曾想到唐聖月竟然真的同自己談什麼勢之所在,一時間倒是有些無言以對。平心而論,唐聖月這位白蓮聖女在年輕一輩中,不管是韜略才智,還是心機城府,都算得上出類拔萃,甚至比起蕭煜,還要略勝一籌,氣魄膽識也有,只是格局上還是小了些,畢竟所處位置不同,眼界亦是不同,又是女兒家,細緻有餘,大局欠缺。就說此次蕭煜來江都,正所謂遠交近攻,蕭煜根基遠在西北,而白蓮教則是立足江南,她大可結盟蕭煜,以強援來穩固自身在白蓮教中的地位。只是她最終還是選擇襲殺蕭煜,以此來樹立威信,順帶交好劍宗,長遠來說,道宗與白蓮教必有一場生死爭鬥,及早除去親近道宗的蕭煜本無差錯,但她卻高估了自己而低估了蕭煜,才變成如今這個騎虎難下的局面。
不得不說是眼界格局所致。
太近不可,太遠亦不可。
蕭煜搖頭道:“我是局中人,你也是局中人,此番生死搏殺,你我皆無退路,多說無益,不如讓蕭某見識一下唐姑娘的手段如何?”
似乎對於蕭煜的冥頑不化感到失望,唐聖月臉色徹底冰冷下來,望着蕭煜,眼中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寒聲道:“好一個蕭履霜,你當真以爲自己是天人境界無敵手了?”
蕭煜橫起手中黑玄,笑道:“到底是不是天人境界無敵手,一試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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