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虞淵足不出戶,在商會安排的僻靜樓閣,一邊和鼎魂溝通,一邊審察自身。
劍宗,第七大劍仙——梵鶴卿,遞出的粉碎之劍,幫他剔除了所有隱患!
“煞靈”成功被煉化爲“煞魔”,吞沒劍鞘底部寒流,再次發生蛻變。
大鼎,鼎魂,都因此而受益。
對梵鶴卿,虞淵生出一種敬意。
通過這位大劍仙,也讓他明白,最巔峰的戰力,能扭轉一切惡劣局勢!
梵鶴卿一劍之威,令藺竹筠敗逃時負傷,令溟沌鯤沒有再次妄動,也令鼎內異常消失,甚至將那寒流都鎮住。
這,便是大劍仙的令人生畏的地方!
“還是要儘快提升自身的境界和戰力才行!”
一縷心神念頭,悄然逸入芥子手鐲,看着那一塊塊固體晶塊形態,萬年琥珀般的,散發着松香的“巨獸精珀”,虞淵暗自思索。
大小不等的“巨獸精珀”,本有十三塊之多,一塊交給飛霞島的祖安,換來鑰匙。
通天商會,則預定了兩塊,轅蓮瑤也索要一塊。
這麼一來,能供他利用的“巨獸精珀”,就只剩下九塊了。
“破玄境,氣血小天地的再造,要藉助丹藥。”他皺眉沉吟,“我只信得過我的丹藥,可如今裂衍羣島局勢混亂,我已被各方勢力盯上,若離開通天島,必然要萬分小心。”
“先觀望一番,待到確信局勢穩定,尋一個契機,悄然離去。”
他打算等待一番,等局勢穩固。
某天清晨。
商會的姜玉蓉親臨,叩門求見之後,對轅蓮瑤說道:“轅城主,赤魔宗的方耀來了,他要見你。”
一身鮮紅長裙的轅蓮瑤,神情一震,“我這就去!”
方耀,乃赤魔宗當中,她最熟悉的那個人。
方耀比國師周蒼旻,更早踏入暗月城,因“烈火戟”接納了她父親轅秋舫,不久前,在海外一座炎熱島嶼,助她凝鍊出陰神。
她對方耀,最爲信賴和放心。
“你爹也來了,也在島上。”姜玉蓉輕笑一聲,在門外道:“方耀和你爹,想見一見虞淵。不過呢,此地乃我們商會內部要地,便是方耀大人,都不能隨意進入。你,還有虞淵,如果要見他們,只能出去才行。”
屋內虞淵,聽她這麼一說,心中瞭然。
他和轅蓮瑤兩人,會被朱沛凝領到這裡,可不像是“海遊船”時,商會是因爲給方耀面子,讓轅蓮瑤入駐第四層。
這趟,他不是沾轅蓮瑤的光。
通天商會的朱沛凝,之所以做出如此安排,是因爲梵鶴卿爲他遞出了一劍。
粉碎萬物的劍意,代表着大劍仙的無上威嚴,代表着裂衍羣島當中,第一人的力量和意志傳達。
自在境的梵鶴卿,劍宗九大劍仙之一,比現今的方耀,自然更有威望。
“虞淵?”
站在門口,因父親的到來,美眸溢出喜色的轅蓮瑤,嬌豔如花的臉蛋,充滿了希冀之色,“要不要一起呀?”說這句話時,她忽然很羞赧。
父親當年在暗月城時,她和虞淵的關係,遠沒有今日親密。
然而,先後經歷了隕月禁地,蕪沒遺地,還有這趟的連番事件後,她和虞淵之間的謠言,就先散播開來。
尤其是在飛霞島時,她對待虞淵的態度,從海下飛出,她揹着虞淵去通天島時……
虞淵的身份來頭,隨着梵鶴卿的遞劍,隨着一位位陽神強者的出現,這幾日定然在裂衍羣島變得衆人皆知。
她,和虞淵的關係,或許也被傳播的撲朔迷離,曖昧不清。
轅秋舫,和方耀一道兒親臨,應該也會詢問此事。她忽然有些緊張了。
“我暫時不離開這兒。”虞淵笑着搖了搖頭,“你問清楚外面的狀況,遲些告訴我,裂衍羣島的局勢如何。”他指了指腰腹處,黃庭穴竅的部位,補充:“隱患還在呢。”
此言一出,轅蓮瑤即有些輕鬆,又有些失落。
她“嗯”了一聲,便在姜玉蓉的帶領下,走向外面。
房門輕輕掩上。
這一處島上的幽靜寶地,有商會搭建的奇陣,在小橋流水,在假山奇石,在一棟棟樓閣之間。
在這裡,虞淵倒是不擔心被外人打攪,不會擔心再被溟沌鯤窺探。
事實上,他沒通過“煞魔鼎”保護,人不在其中,八簇“太陽精火”都無異動,相當的安分。
虞淵猜測,一方面是陣法的緣故,另外一方面,溟沌鯤通過藺竹筠,該是知道他在通天島,被商會給保護了起來。
劍島,毗鄰通天島,梵鶴卿還爲此出了一劍。
溟沌鯤再自負,沒有恢復全盛時期力量前,應該也不會和梵鶴卿硬來。
那位,可是劍宗排名第七的大劍仙,可是自在境大修。
放在浩瀚星河深處,都是令天魔恐懼,令外域生靈顫抖的強大存在。
“咳咳,李奇老弟,不是,虞老弟,你瞞的我好苦啊!”
轅蓮瑤剛走,一個聽着有點熟悉的聲音,忽然在房門外響起。
那聲音,聽的虞淵都是一臉錯愕,心道:怎會是他?
“海遊船”時,他剛登船不久,那位名叫馮鐘的風吟者,也是忽然闖進來,叩門求見,如今又是如此。
不同的是,他當初在“海遊船”,可現在,他是在通天島,商會內部的奇地中啊!
“此人,定然不是尋常來頭!”
虞淵心神一動,便走了過去,將房門推開。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除了那一身灰袍,留着山羊鬍,賊眉鼠眼的風吟者馮鍾之外,當初“海遊船”的負責人朱沛凝,赫然也在外面。
馮鐘不再佝僂着身子,腰桿子稍稍挺直了一些,可看着還是那麼猥瑣。
他灰袍之下,裸露在外的皮膚,乾巴巴的,如老樹皮般。
他在門外,衝着虞淵呵呵訕笑着,“那啥,虞老弟,不請我進去坐坐?”
虞淵沒答話時,他已探頭探腦地,朝着裡面觀望,眼神曖昧,“沒什麼不方便的吧?轅城主,明明已經離開了啊。”
虞淵臉一苦,側開身子,容馮鍾和朱沛凝進來,旋即關門,道:“馮老前輩,當初在船上時,何苦捉弄我?小子何德何能,值得你叩門,找我出售消息?”
和馮鍾一道站在外面的朱沛凝,站在馮鐘身旁,始終沒開口。
進房間時,朱沛凝略略躬身,也是讓馮鍾先行。
就這麼一點細微之處,就透出了一個事實——馮鐘的身份地位,要更高一截,而朱沛凝心知肚明,纔會如此。
“沒有捉弄你啊,我是風吟者,你上船,我找你兜售消息,本就是分內之事啊。”馮鍾嘿嘿笑着,東張西望一番,豔羨地說道:“虞老弟真是令我嫉妒,船上時,我走之前,一對姐妹花非要進去。”
“現在呢,又被赤魔宗,那朵最嬌豔的花兒相中。”
“嘖嘖,如此豔福,我可是做夢都不能及的。”
他搖頭晃腦的,單單在這韻事上胡扯。
“前輩就別調侃我了。”虞淵就在地上坐下,靠着一根柱子,倒苦水:“陰媚宗的那對姐妹花,在那船上沒害死我,又對我在海下動手。好在我命大,不然就遭了陰媚宗的道兒,現在怕是成了一堆枯骨了。”
朱沛凝嗤笑一聲,“滑頭的小子,既然知道陰媚宗的來頭,還敢招惹人家啊。”
虞淵叫屈,“馮前輩作證,是銅老錢那老魔頭坑害我!”
“你要不是有賊心和色膽,爲何容那對姐妹花在房?”朱沛凝哼了一聲,“男人啊,不論是老的,還是小的,都是一個德行!如果當初找你借宿的,不是她們這對貌美姐妹花,而是如我般的老太婆,你會允許?”
“朱妹妹,你別指桑罵槐啊!”馮鍾忙道。
朱沛凝輕咳一聲,道:“可不敢罵您老。”
虞淵不辯解,不再說章妙、章曼姐妹,而是擺出架勢來,“馮前輩親臨,有什麼要盤問的不妨明說。”
“說什麼盤問不盤問的,多難聽啊。”馮鍾也學着他,一屁股坐下來,兩手撐地,笑嘻嘻地說:“說說看,梵老怪,爲何會助你一劍?在裂衍羣島,做了那麼多年鄰居,我還沒見他出過劍呢。”
“前輩究竟是誰?”虞淵道。
“笨小子,他都說了,和梵老怪是鄰居了。”朱沛凝站在馮鍾之後,“這裡是通天島,這個地方是商會內部!”
虞淵愣了一下,眼睛一亮,道:“通天島,三大鎮守,最神秘的那位!”
裂衍羣島乃通天商會最爲看重的分部,商會各類物資,都由通天島,向浩漭天地所有宗派、帝國進行出售。
因此,商會一共安排了三大鎮守,常年駐紮於此。
駕馭着金燕子,能夠令大海瞬間金化,變得固若金湯的人,是商會在通天島的鎮守之一。
數日前,修煉水之靈訣奧義,以三叉戟攻擊藺竹筠的,則是第二位。
這兩位,都是衆人熟識,經常在裂衍羣島露面,被世人所知的。
第三位鎮守,所有人都知道,可鮮爲人知。
根據傳言,通天島的那位幾乎不露面的鎮守,纔是真正的話事人,是通天商會在島上的最強戰力。
行爲猥瑣,山羊鬍,整日佝僂着身子,在“海遊船”兜售消息的馮鍾,難道是那位最神秘的鎮守?
“風吟者和通天商會,本就是一家。”朱沛凝解惑,“他呢,本就是風吟者出身,習慣了以陰神,隨着‘海遊船’遠遊各方。陰神以風吟者身份,四處活動,本就是他的一種修行方式。”
虞淵身形微震,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他當初在“海遊船”時,黃庭小天地的八簇“太陽精火”,也曾經有過幾次異動。
可藺竹筠,還有溟沌鯤,並沒有對他下手。
他本以爲,應該是溟沌鯤沒有恢復過來,忌憚朱沛凝,銅老錢這些人存在,所以忍着,一直忍到裂衍羣島。
然而,赤魔島的裴真死亡,說明他當初的判斷是錯誤的。
藺竹筠,是能夠以全力,轟殺同等級的朱沛凝,銅老錢這些人的。
當初沒下手,恐怕不是因爲朱沛凝,不是因爲銅老錢這些人。
而是,有馮鍾這麼一個人物,暗藏在“海遊船”啊!
“我想知道,那丫頭,爲何非要不顧一切地殺你。”馮鍾搓了搓手,“看她的架勢,又有點不羨慕虞老弟了。人家可是你未婚妻,兩口子之間,如此苦大仇深,定然是你到處沾花惹草!”
“事實呢,似乎也就是這樣啊。船上,有兩對姐妹花投懷送抱,又勾搭了赤魔宗的那朵紅蓮花。你都有婚約在身,和人家姐妹,和轅丫頭,先後同處一室,你覺得合適嗎?她爲你爭風吃醋,在裂衍羣島大開殺戒,掀起腥風血雨,我很難交代啊。”
馮鍾苦着臉,神色認真,“虞老弟,錯在你啊!”
朱沛凝在後,表情怪異,一副忍俊不禁想笑不敢笑的樣子。
虞淵心神震動,從他的這番話裡,剝離出了一個事實,喝道:“前輩怎麼會覺得,她不是被天魔附體,而是猶有靈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