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天大機緣
二人一先一後進了山洞,蘇傲天進入後,在洞口布下禁制。那老者這纔開口道:“老夫賤名鍾未休,乃是一介散修,不知道友如何稱呼?”蘇傲天說了姓名,鍾未休繼續說道:“我也不瞞蘇道友,老朽天資有限,僥倖修到築基已是後繼乏力,要想突破到結丹那是萬萬不能。這數百年來,老朽殫精竭慮,也沒有找到突破良策,現如今更是離隕落不遠了。蘇道友看我面色,當知端倪。”蘇傲天暗自點頭,看這老者面色中隱現衰老,此言應該不假。鍾未休續道:“不過我輩修煉,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資雖然有限,若有大機緣相助,未始不能突破到更高境界。老夫便是如此,想來這也是天意。老夫現在有一個天大的機緣願與蘇道友分享…”蘇傲天聽到這裡,打斷了老者的話:“道友且慢。先不說道友有什麼機緣,只說道友你爲何願與我分享。若是沒有充足的理由,還請道友莫怪我不參與此事。”鍾未休聞言,苦笑道:“我知道道友心存疑慮,老夫又何嘗不想獨享這機緣,非要巴巴地趕着找上道友,與你共享?內中當然有隱情,道友不要心急,聽我慢慢道來。”頓了一頓,繼續說道:“這個機緣是老夫在一次遊歷中無意發現的,距今已經約莫有百年了。這百年來,老夫費盡心力,始終無法得到這大機緣,現在壽限已近,迫不得已才找道友幫忙。老夫發現的這個機緣,乃是一個前輩修士的隕落之所,從其佈置的禁制來看,絕不是結丹修士所能做到的,一定是一位元嬰修士…”蘇傲天聽到這裡,不由得脫口而出:“什麼?”
元嬰修士,在這方天地已經是神話般的存在,絕大多數修士窮其一生都沒有見過,更不用說修煉到那個層次了。蘇傲天陡然間聽到這老者如是說,不由得心中“砰砰”亂跳,饒是他心志堅毅,也是忍不住驚呼起來。
鍾未休見他反應,甚是高興,說道:“沒錯,就是元嬰修士的隕落之所。先不說這等人的資源財富如何,單是他們的修煉體悟或是神通術法,傳下來的上乘功法,就足以讓我等突破結丹桎楛;若是機緣巧合,達到元嬰境界也不是奢望。”蘇傲天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說道:“如此好事,道友竟然肯告知於我,想必那元嬰修士的隕落之所,十分危險吧?”
鍾未休聞言,說道:“兇險自然是有的,但還是難不倒老夫。最大的阻礙,乃是這元嬰修士所下的禁制。這百年來,老夫絞盡腦汁,想盡辦法,就是破不開這禁制。幸而老夫這百年的努力倒也沒有全部荒廢,這禁制雖然難破解,但老夫已經發現,它的威力在逐漸減弱。這也是老夫斷定這元嬰修士已經隕落的原因。本來若是時間足夠,老夫大可與這禁制慢慢耗下去,只是天不假年,無奈之下才找到道友幫忙,你我二人共享這機緣。”
蘇傲天聽到這裡,覺得這老者所言似乎不假,對此事不由得信了幾分,又問道:“然則道友爲何要找我幫忙,難道你就無其他相熟之人麼?何苦要找我一個外人?”鍾未休嘿嘿一笑:“道友這下算是問着了。老夫不僅有相熟之人,就是交情好的同道、門生弟子亦有不少,老夫爲何不與他們說之?此種原因說來簡單,那就是老夫信不過他們。道友想必有疑慮,老夫索性實言相告,老夫對道友也不是十分放心,之所以找上道友,原因有三。其一,道友面生的很,據老夫看來應該是初次前來天武城,應當不會走漏風聲,引起本地修士的注意,壞我大事;其二,道友剛剛突破築基,對老夫威脅不大,當不至於得寶後與老夫翻臉;其三麼,纔是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老夫發現道友的神魂甚是奇特,遠超同階修士,老夫也是神魂不弱之輩,但比之道友,自愧不如啊!神魂對破解禁制的功用,老夫也就不用多言了吧,這便是老夫爲何找到道友的理由。”
蘇傲天聽得心中一凜,神魂本是他最大的秘密,向來只有他探查旁人的神魂強弱,但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老者,居然能探查到他的神魂。雖然自己也早已察覺這老者神魂也是異常強大,但是沒想到他居然能感受到自己,不由得提高几分了戒心。看來這老者能夠發現那元嬰修士的隕落之地,多半是源於他的神魂修爲,如此一來,對老者的話更信了幾分。
蘇傲天沉吟了一會,又試探地說道:“道友說的理由,倒也充分,不過道友既然說了我的修爲比之道友頗有不如,不擔心我翻臉,那又如何保證我不擔心你翻臉呢?”鍾未休欣然道:“這個老夫早有考慮。一來我可立下誓言,若是違誓,將來突破時定會種下心魔,我輩修士都不會冒這個風險的。二來麼,若是你我二人成功破禁,在進入之前,道友可在我身上施加禁制,束縛我的修爲,老夫就是破禁,也勢必傷及自身,到時就不會對道友構成威脅。”蘇傲天暗道此法倒也可行,禁制一門變化多端,各人有各人的獨門手法,誰也不敢保證旁人的禁制對你就不會造成威脅,即使對方的修爲不如你,除非二者境界相差巨大。以老者築基後期的修爲,若真是被蘇傲天下了禁制,那爭鬥起來鹿死誰手就真不好說了。
蘇傲天左思右想,覺得老者的提議能夠站得住腳,也許他是真的感覺到壽限已盡,已經來不及想別的辦法,只能抓住這最後一棵救命稻草了。考慮再三,覺得應該不會有大的風險,蘇傲天遂出言:“道友既這麼說,足見誠意,我倒是沒有拒絕的理由。”鍾未休見說動了他,極爲高興,呵呵笑道:“老夫一生,閱人無數,一見道友氣宇軒昂,便知道友必成大器,斷然不是見利忘義,成不得大事之徒。只是有一件事,還要提前與道友說好,免得到時再有爭執,反而不美。”蘇傲天說道:“道友直說無妨。”鍾未休說道:“雖然是我邀請道友合作,但這遺蹟畢竟是我先發現的,所以見到寶物後,須得我先挑選,然後纔是道友,這一點還望道友應允。”蘇傲天說道:“理應如此,道友不說,我也不會奪人之好的。”鍾未休笑道:“道友果真爽快,但請放心,老夫必不會叫道友吃虧。”
二人又說了幾句,蘇傲天見鍾未休不提遺蹟之事,就問道:“不知道友所說的機緣,是在何處?我二人又需做何種準備?”鍾未休說道:“道友莫慌。一應物事,老夫早已備好,所需者唯道友而已。老夫已經等了百年,也不差這幾天,道友如今剛突破,不如就在此地鞏固一下修爲,老夫爲道友護法,養足精神,也好破除那禁制。”蘇傲天暗想這老者所說看來不假,現在他有求於己,想來不會下手暗算,再說,即便他想暗算自己,自己也不怕他。於是微微一笑,說道:“如此甚好,只是有煩道友了。”也不猶豫,走到山洞深處盤坐修煉。鍾未休隨即走到洞外,盤膝而坐,爲蘇傲天護法。蘇傲天初時還小心戒備,後來見鍾未休確實沒有異動,也就漸漸放下心來,安心修煉鞏固境界了。
這一番修煉,足足過了半個月。蘇傲天是有意爲之,一方面是他不能完全放心,不敢全力修煉,進展自然就慢,另一方面也是有意爲之,鞏固境界所用時間越長,越顯得自己天資平平,可以削弱鍾未休的戒心。
終於蘇傲天的境界徹底鞏固下來了,鍾未休也是顯示了足夠的耐心,在此期間從未對蘇傲天造成任何干擾。當蘇傲天踏出山洞時,鍾未休馬上過來表示恭賀,並且提議現在就趕去那元嬰修士的隕落之地。
蘇傲天自是應允,二人立即行動。據鍾未休所言,那處遺蹟離此地並不算遠,不過以防萬一,不要直接趕去,而是兜一個大圈子,不妨多花些時日,確保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再去挖掘遺蹟不遲。蘇傲天一概應允。
二人兜兜轉轉了十餘日,纔開始往遺蹟慢慢靠攏。一路上,鍾未休小心翼翼,不斷地設下各種禁制和陷阱,探查是否有人跟蹤,蘇傲天也是放出神識探查,但是都沒有發現異常。鍾未休如此小心,也令蘇傲天漸漸地激動起來,越發覺得此行說不定真會大有收穫。終於有一天,二人來到了一座森林前面,據鍾未休所言,穿過森林,就會達到那處遺蹟。
二人先停下休整了一會,調養精神,同時仔細探查,確認沒有人跟在他們身後,才進入森林。這片森林不算大,也沒有厲害的兇獸出沒。據鍾未休猜測,應該是那元嬰修士有意爲之,故意將隕落之地藏在此處,應該是爲了避免引起旁人的關注。走了有兩個時辰,二人就穿過了森林,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連綿不斷的山峰。
鍾未休停下腳步,轉頭對蘇傲天說道:“蘇道友,此地便是我發現的那元嬰修士的隕落之地。當日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無意之間才發現的,今日倒要考一考道友,看道友是否能發現這隕落之地?”
蘇傲天聽鍾未休如此一說,也來了興趣,說道:“如此我便試一試,還情鍾道友指教。”說完就放開神識,默默探查。這一片山峰約莫有十餘座,佔地並不廣闊,蘇傲天不用將神識放盡,就能將之全部籠罩其中。初始並無察覺到異常,他又將神識在一座座山峰上細細探查,最後終於發現,位於中部的一座山峰,其中有一股細微的靈氣波動,與衆不同,確定這遺蹟應該是在此山中。於是伸手指着這座山峰,對鍾未休說道:“這遺蹟應該就在此峰中,不知可對?”
鍾未休面露驚容,說道:“道友的神識之強,真是世所罕見,當日我乃是追逐一頭異獸,名叫金甲穿山獸,來到此地,機緣巧合之下才發現了此遺蹟,道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發現此峰的不同,當真是天賦異稟啊!不過我仍然要考一考道友,遺蹟在此峰不假,不知道友可能找出那遺蹟麼?”蘇傲天暗道自己糊塗,近日來與鍾未休朝夕相處,此人從未表現異常,不禁放下了戒備之心,這次探查山峰可是有點冒失了。
這下聽到鍾未休再問起,蘇傲天又提起了一絲戒心,說道:“我也是胡亂猜測的,道友謬讚了。既然如此,我姑且一試。”暗想這次我就是找到了也不說,免得引起你的猜忌。於是在這座山峰上用神識探查了一番,居然一無所獲。
本待就此放棄,又想這樣說不定會惹得鍾未休起疑心,懷疑自己不懷好意,於是用神識在此峰上稍微仔細地搜了一遍,不管發現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就胡亂指認一下。不料細查一遍,還是沒有察覺任何異常,他不僅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判斷,但是那股若有若無的靈氣波動始終存在,顯示着此峰確實與衆不同。
這一下好勝心起,暗想我即便不說出來,也要找到這出遺蹟,這次凝聚神識,用心細細搜索,豈料一番搜尋下來,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蘇傲天已是摸不着頭腦,注視着山峰默默沉思。鍾未休見他沉默不語,臉露得色,也不急着出言說破。
蘇傲天找來找去,發現不了任何異常,但是憑着神識感知,確定此山峰的靈氣波動確實不假。心裡感嘆元嬰修士果然不凡,設下的禁制不要說破解,連找都找不到,正要開口請鍾未休說出遺蹟所在,猛地心中一動,不禁臉露驚容,口中期期艾艾地說道:“莫非,莫非,這座山峰,就是那元嬰前輩設下的禁制?”
鍾未休一拍大腿,說道:“道友當真不凡,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不錯,這整座山峰,就是一個障眼法,其實是一個禁制!”
蘇傲天瞠目結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一時心動,脫口而出,其實自己也有幾分不信,現在親耳聽得鍾未休也如此說,看到元嬰修士居然能將禁制幻化成整座山峰,且與這片羣山融合得天衣無縫,不禁被元嬰修士通天徹地的能耐驚得目瞪口呆,也對這個境界升起了無限的嚮往。
鍾未休繼續說道:“說來慚愧,老夫當日來到此地,竟未能發現分毫異狀。當日老夫追趕那金甲穿山獸來到此地,這畜生天生鑽地神通,一路上潛行地下,老夫幾次出手,因擔心毀壞它那一身金甲,不敢用全力,都未能捕獲。此獸到此地後,一頭鑽進羣山,老夫本以爲這次會被它逃脫了,不料這畜生慌不擇路,一頭撞到這座山峰,不禁沒鑽進去,反而生生震死了,才讓老夫發現了端倪。蘇道友不僅天資卓越,見識更是高人一等,所謂天生英才不外如是,佩服啊佩服!”
蘇傲天聽他沒口地稱讚自己,雖然知道他乃是誇大之言,但是心裡也十分舒服,嘴裡說道:“我只是胡亂猜測,當不得道友如此說。這元嬰前輩如此手段,真是有神鬼莫測之威,倒不知這禁制如何破解?”鍾未休說道:“此人的手段雖然厲害,但是世間事,一理通,萬理通。禁制全是神識妙用,若不知破解之法,那就靠神識慢慢消融即可。這禁制若是威能全在,以你我的修爲別說破解,只怕一碰上就非死即傷。好在如今威力已經所剩無幾,我與道友就運用神識,從兩邊分頭推進,破解起來當會事半功倍。”蘇傲天對這方面的見識極少,但是道理還是明白,聽他如此說,也沒有別的辦法,就說道:“如此就依道友所言。”
當下二人盤膝而坐,各自放出神識,從山峰兩邊同時開始破解。
蘇傲天不敢大意,凝起神識慢慢靠近那禁制。剛開始還沒有異常,然而破開一點表面後,頓時感到一股威壓撲面而來,氣勢磅礴,沛不可擋,以蘇傲天的神識修爲,竟然也生出神不守舍之感,不由得感嘆修行之道,遠無止境,若是此禁制威能全在,那麼就是這麼輕輕的一接觸,可能就會造成重創,甚或小命不保。
當下收起雜念,凝聚神識,小心探查破解。蘇傲天留了個心眼,沒有將全部神識放出去消融禁制,而是留出了一部分防備着鍾未休。神識中覺察到鍾未休倒是全神貫注地在破解禁制,似乎對蘇傲天全無防備,但是人心叵測,蘇傲天如今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凡事多留一個心眼總是沒錯。焉知鍾未休有沒有隱藏實力?就目前來看,鍾未休的神識修爲非同小可,比築基修士強上不少,但是否能達到結丹修士的水準,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