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些暗紅色的魔紋,逐漸覆蓋上了龍骨道兵的全身,最終匯聚在了它的眉心,逐漸的形成了一個‘靈’字的印記。
當這印記完成,這間靜室之內,就突然響起了轟的一聲爆響,四面牆壁都炸成粉碎,上方屋頂的瓦片也被紛紛震飛。
張雨柔坐於龍骨道兵身前,算是首當其衝,被對面衝擊過來的罡力正面轟擊,周身上下都發出了一聲爆震。
這次因她早有準備,早早就將那一面太戊杏黃旗取出,使一層土黃色的光華護在周身體外,
可即便如此,張雨柔的整個人,也依然似狂風中搖擺的柳枝,差點就要被轟飛出去。
而外圍的幾位道人,只有張空明依舊安坐原地,一派八風不動的氣勢。其餘的則都是無比狼狽,其中一位居然直接被掀飛到外面的庭院中,之後又翻滾不休,直到墜落入二十丈外的一處池塘內,激盪起大片的水花。
不過等到這浩蕩罡勁爆發到了尾聲,張雨柔就面現狂喜之色,其餘幾位道人也飛速的閃身而回,端詳着張雨柔身前的這隻,已經徹底變了模樣的‘龍骨道兵’。
已經沒有之前的狂暴悍戾的氣息,那些暗紅色魔紋的存在,就好似將一頭兇猛暴虐的野獸關入到了籠內,將那原本肆意發散的屍煞與龍元完全收束,只在這道兵的體內循環流傳。
此外這‘龍骨道兵’的整體形象也變得美觀了許多,更多了幾分冰冷嚴酷的氣勢。
“你先試試看吧,看看這門秘術的效果究竟如何——”
張空明一邊說着,一邊從隨身的空間法器內,拿出了好幾錠五尺見方的大鐵塊。
張雨柔也當即單手持印,豎於胸前。而她的眉心之中,也同時現出一個‘靈’字,模樣與龍骨道兵眉心處的字樣相仿。
而下一瞬,那‘龍骨道兵’的身影,就在這周圍飛速閃動起來。
見得此景,周圍的幾位道人,也都是眼現驚喜之色。判斷出這道兵的速度,比之張雨柔修煉這門秘法之前,提升了足足三成!
張雨柔自己也很歡喜,這龍骨道兵的實力增長,固然讓她高興,可此時她卻更興奮於這道兵的可操控性大增,與之前完全是天與地的區別。
幾天之前,張雨柔需要費很大的氣力與神念,才能夠與這東西溝通,讓它聽從自身的命令。可是現在,張雨柔只要有一個明確的念頭,就可以讓這‘龍骨道兵’按照她的心意行事。
而下一瞬,那黑灰色的身影,就又閃身到那幾錠大鐵塊的前方。隨着它拳腳轟擊,這些鐵塊幾乎在同一時間碎裂了開來。
在場的諸人當中,包括五雷神烈真君張空明在內,都不僅一陣咋舌。
他們發現這些鐵塊,不只是順利而已,其中有一部分,竟然是在那龍骨道兵的拳力衝擊下,直接震成了齏粉。
“你剛纔讓它用了幾分氣力?”
張空明不由訝然詢問,以灼熱的目光,看着那頭再次呆立於原地,定定不動的龍骨道兵。
心想這門秘法,看來是對力量方面的增持更大。
“七成!”
張雨柔在眼裡閃過了一絲得色:“是說你介紹給我的這門‘真火神煉’的秘法看來還不錯,這十萬貫的很值。”
接下來他又換了一個法訣,使得龍骨道兵的體外,忽然間星光縈繞。一口巨大的狂風巨劍,在龍骨道兵的手中凝聚出來。
隨着這劍劈斬而下,又是一錠鐵塊被剖成了兩塊。切口平滑,全程甚至連一點響聲都沒有,就好似紙一般脆弱不堪。
“‘真火神煉’乃煉劍之術,我也沒想到把你的龍骨道兵,當成劍器祭煉之後,竟會有這樣的效果。”
張空明手撫長鬚,眼神略有些複雜。心想這龍骨道兵的術法之威,居然也強至如斯。
之前這東西,也能施展術法,卻十分之粗放,威力也很有限,哪裡似現在這般。張雨柔藉助道兵,隨隨便便施展出來的術法,就有着二品級別的威力。
這簡直就是靈武雙修——
他感覺之前的收費有些太低了,早知道這‘真火神煉’之術,對於龍骨道兵有着如此奇效,他一定不會只收張雨柔十萬貫。
可惜的是——
“可惜此法沒可能推而廣之!”
這是位於張空明身後的一位道士,正搖頭惋惜道:“也虧得是師侄這頭道兵的心念堅固仿如金鐵,執念強大難以消磨,才能夠承受這‘真火神煉’之術。換成其他的,在祭煉到一半的時候,就會燃爲灰燼。我現在真的很好奇,這頭龍骨道兵體內的主魂,到底是什麼來頭?居然強悍到這地步。”
“這是他們青龍山莊底蘊,至於究竟是何來歷,師弟你就不要多問了,”
張空明信口胡謅着,眼睛眨都不眨。
關於張雨柔這頭龍骨道兵,是由史萬歲殘念所聚這一事,目前他是連自家的師兄弟,也是絕不敢透露的。
隨後他就轉移了話題:“師侄你現在只是完成了第一步的祭煉,接下來還需要持之以恆,經歷至少三個階段,纔可將‘真火神煉’推升到極限。還有這道兵周身的‘周天星靈鬥轉天羅陣’,也還未真正完善。最好是能夠直接煉入到骨骼之內,那時不但能夠成爲龍骨道兵的術法之基,更可以起到人體經絡的作用,運轉元靈,使它的法力真元,都能夠繼續成長。還可映照周天星靈,施展諸般星靈秘術——”
可張空明的話才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他發現張雨柔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他這邊。
這位正手持着一枚玉符,一陣怔怔發呆,眼中全是匪夷所思的事。
張空明不由蹙眉:“師侄爲何發呆?可是外面出了什麼事嗎?與李開府有關?”
他猜這玉符,定是張雨柔與青龍山莊部屬聯絡的手段。在他們龍虎山天師府,也有類似的法門,甚至還要高明許多。
“我可能得出門一趟。”
張雨柔被張空明的言語驚醒之後,這才緩緩的回過神,面上一陣強笑:“二郎他把黑市船城一鍋端了。”
張空明頓時張大了嘴巴,一副完全無法合攏的模樣。
李世民抄了黑市船城?那傢伙難道是瘋了嗎?
※ ※ ※ ※
李世民並不知正發生在唐國府內的那場議論,也不知道張雨柔正在爲他的事情心神不安,他此時正在繡衣衛衙門裡面,有條不紊的忙碌着。
樊世興等人進行的抓捕行動,到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就已經停止下了。而此時那南臺詔獄,已經被塞得滿滿當當。
哪怕李世民緊急讓人給那些夥計船工之流做了簡單問訊之後,就將其中的大半釋放,剩下可能涉案的小部分人,也臨時轉移到河南郡衙與司隸臺的監獄。可最終留在南臺詔獄的,依然高達四百號人。可整個南臺詔獄,也不過是七十多個牢房而已。
而這個時候,李世民不但要統計着所有收繳得來的贓物,還得派人拷問各家商行的主事之人。
他手下的人手遠遠不夠,那一百五十名繡衣衛,絕大多數都不通曉刑訊或者記賬之法。
以至於李世民不得不特意在凌晨時分入宮,向已經安歇下來的天子請旨,準備向御史臺,司隸臺與繡衣衛等等機構借調人手,尤其是那些積年的刑吏。
原本按照宮中的規矩,是在亥時四刻落鎖,封禁宮門的。在這之後,宮城內外就嚴禁出入了。可李世民有着天子賜下的符牌信物,哪怕是在宮禁時分,也能夠進入禁宮。如遇緊急之事,甚至可無需通稟,直接見駕。
——這並非是特例,朝中許多人都有着這樣的特權,只是很少會有人用。無事驚擾天子,那簡直就是活得不耐煩。
不過當夜李世民覲見天子之時,這位陛下的神態,還是很和善的,並沒有因李世民在深更半夜的時分入宮打擾,而心生不滿。
這位陛下不但全盤同意了李世民一應要求,還把繡衣大使王崇古叫他過來,親自耳提面命了一番。待得李世民臨走之後,甚至還賜下了重賞。
——其中大多都是銀錢之類,不過裡面的一把尚方斬馬劍,一把御刀,卻足以將天子的態度展露無遺。
尚方斬馬劍,是指天子收藏在“尚方”的劍。而所謂“尚方”,也被稱爲“上方”,是少府之中,專管供應制造皇帝所用器物的官署名。
漢時鑄造‘斬馬劍’,非常鋒利,可以斷馬,皇帝擇其精品藏於尚方,所以也被稱爲尚方寶劍。
又因其貴重,時常被天子賜予親近之臣,逐漸被當做代表天子權柄的信物使用。
《前漢書 朱雲傳》就有載:“臣原賜尚方斬馬劍,斷佞臣一人以厲其餘。”
可見在西漢之時,尚方劍就已經有了在某些場合中,殺伐專斷之權,與所謂的的天子節鉞,有了類同的作用。
而在五代十國之後,這種前朝留下的傳統,就更被髮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