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無妨的,我還是打算到六盤樑家走一趟。”
李世民的神色漸漸堅定:“蕭關的安危,至關重要。無論怎樣,我都得去試一試。”
“都這樣了,你還打算過去?”
張雨柔的神色不可思議,她把李世民的繮繩扯得更進了:“我不準,你這就是去送死。”
“我有十成十的把握,確定樑家不會拿我怎樣。”
李世民又指了指身後:“何況此間高手如雲,即便樑天招與樑修父子有不測之意,也沒可能要得了我的性命。只是一座普通的莊堡而已,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
民間塢堡,哪怕修的再堅固,也是沒法與雄關軍鎮比擬的。後者都有強大的防護法陣,一旦開啓,可以使關鎮中的將士戰力劇增。尤其是那些高品的武修術師,實力增加個三五倍都是常事。
而民間的莊園塢壁,一來負擔不起防護法陣的開銷;二來不敢做這違禁之事,引發朝廷問罪,最多就只是修築一些高牆箭樓之類的工事。
李世民的九泉莊,算是一個例外,那原本是天子的皇莊,所以有防護法陣遺留。
可在薛舉圍攻九泉莊之前,李世民已經做好了計劃,準備拆掉這座法陣,只是還沒來得及動手而已,
張雨柔聞言,頓時氣得笑了:“你又不是他們樑家父子肚子裡面的蛔蟲,能猜到他們是怎麼想的?何況你就只帶了羅禮前輩,我們這些人不得被你甩在後頭嗎?”
“此間距離六盤山,也就只有七八十里而已。也就只是前後腳,三五刻時間的差距,我與羅前輩,的不至於連這點時間都撐不住。”
李世民眼神漸漸的執着了起來,語聲也逐漸沉冷:“雨柔,不要鬧了好嗎?蕭關的歸屬,直接決定我與白瑜娑之戰的成敗,我現在如果不冒點風險,之後想冒險都沒機會了。”
“你說我在鬧你?”
張雨柔更加惱火,可她隨後就見李世民的眼神,竟是異常的認真。她心緒微動,隨後就放緩了語氣:“你要去可以,我必須跟着!”
隨後她不等李世民開口,就也將一枚丹藥,塞入到身下坐騎的口內。
張雨柔不通鍼灸之術,卻隨後雙手結印,將一門名爲‘振心術’的術法施展,打入到這匹戰馬的體內。使後者的心跳,迅速增加,一條條的青筋,開始凸顯在毛皮之下。
唐儉看在眼中,不僅再一次眼角抽搐,這又是一匹汗血龍馬。感情在這兩位,都是不把錢當錢的——
‘淮左神刀’周煜則是一笑:“小姐她在何處,我便在何處,看來老夫也得隨開府大人走一趟。”
他沒有龍血戰馬,卻直接穿上了他的準神階戰甲‘神獅無畏’。
這甲不足以讓他在長途奔馳時,跟上龍血戰馬的速度。可如果只是一百里之內的短期,周煜還是有着足夠自信的,頂多就損耗一些真元而已。
李世民萬般無奈,以他之意,是想要張雨柔跟在後面,規避可能的風險的。
他雖然確有着一定的成算,自信能從樑家莊園內全身而退。可正如張雨柔之言,他並不是他們樑家父子肚子裡面的蛔蟲。
說什麼十成十的把握,只是安慰之詞而已。
“你既然一定要堅持,那就跟着吧。”
李世民是想着蕭關那邊,已經拖延不起了。他哪怕晚去一刻時間,都有可能導致全盤崩潰的結果。他已經沒有餘暇,在這裡與張雨柔磨了。
雖說這麼做之後,會讓自己女人承擔一點風險,可也還沒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 ※ ※ ※
李世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急急趕往六盤山的時候。在潼關不遠,護送紅拂女前往長安的楊韻與釋羅剎兩人,卻是如墜冰窖。
在他們兩人之間的紅拂女,神色也是凝重異常,盯着前方一位白髮蒼蒼,穿着蒼頭服飾的老人。
她從這老者的身上,感受到了不遜於昔日董純給予她的的壓力,甚至是更有甚至。
“啞僕——”
楊韻的語聲艱澀,她認得這位老者,正是那位時刻跟隨在竇氏身邊的那位老僕。
可她從來不知道,這個老態龍鍾的聾啞人,居然是一位超品強者。
對面散出的那股毫不掩飾,徜徉恣肆的磅礴真元,已經覆蓋住了這數裡方圓之地,使得她與釋羅剎,都身承萬鈞重壓。只是就連呼吸,都感覺艱難無比,
老者並未理會楊韻的言語,而是性質盎然的看着紅拂女:“楊紅拂是嗎?隨我走一趟吧,我家主母有請,她有些話想要問你,。”
紅拂女不由微一凝眉:“雖然不知道你是誰,可是抱歉,我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她的言語未落,老者就語含深意道:“吩咐你做事的,是唐國公的次子李二郎。而我家主母,乃是唐國夫人。”
紅拂女的神色先是一怔,隨後就神色瞭然道:“原來是竇夫人——”
她大概猜到眼前的這一位,到底是什麼身份了。
畢竟楊玄感針對唐國公府的那些舉動,她也曾參與其中,並知悉機密的。
“看你的神色,應該是明白的,這倒省了我許多口舌。”
老者淡淡的問着:“那麼你意下如何?雖然不知二郎他是用的什麼方法將你收服,可老奴可保證,要讓他得知此事之後,絕不會怨你,”
紅拂女不禁頭疼的揉了揉額角,眼中微現爲難之色。
不過只須臾之後,她的神色,就漸漸堅定起來:“不成!還是那一句,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如果沒答應他也就罷了,既然已經應下,就不能反悔!”
對面的老者聞言,卻非但不惱,反倒是脣角微揚:“沒看出來,你這丫頭,居然還有些骨氣。難道就不知老夫,乃是宇文——”
紅拂女聽到此處,不禁冷然一哂。她心想管這老傢伙是誰,有什麼樣的修爲,總之是沒可能讓她毀諾的。
且她陳出塵從超品強者手中脫身,也不是一次兩次。她已經用真元觸動了手中提着的墨匣,準備將墨甲穿戴在身,
不過這傢伙,到底是宇文家的誰來着?高達超品的修爲,想必非是無名之輩。
可就在下一瞬,老者的身影突然就出現在她眼前,右手雙指一併,宛如利劍一般指向她的眉心。這大出紅拂女的意料之外,倉促之間,她只能急速的向後掠動身影,同時將手中的拂塵一揮,瞬時散出了數千紅絲,向對面疾刺而去。
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法組織出像樣的防禦,倒不如以攻爲守,或有可能瓦解危機,
可那老者卻全不在意,任由那些絲線刺在身上。卻竟是毫髮無傷,上千條足以刺破三尺精鋼的尖銳絲線,就連他的護身罡氣都沒法擊破。
而紅拂女的瞳孔,也在這一刻收縮成了針狀,
“神武金鐘——”
她還未來得及說完這一句,老者就已經將她追上,那劍指在她眉心處輕輕一點,就讓紅拂女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她心中微鬆,知道這老者對她並無殺意。可與此同時,紅拂女又滿含不甘。
在失去意識之前,口中同時發出了一聲謾罵:“卑鄙無恥!”
如果不是這老人有意以言辭誘騙,吸引她的注意力,在言辭未盡之時出其不意,她機會這麼容易就栽在對方的手中?
那‘啞僕’卻再沒有理會她的興趣,一手就將紅拂女的衣領提起,就好似抓着一隻小貓,轉而看向了一時反應不及,正準備援手紅拂的釋羅剎與楊韻二人。
他的右手一揮,那衣袖就彷彿鋼鐵一般,拍擊在釋羅剎的禪杖與楊韻的長刀上、使身着墨甲的二人,都紛紛倒飛而會,震退到十餘丈開外,才勉強穩住了身軀,
而那‘啞僕’,就只是衣袖出現了一絲裂痕,同時滑退三尺而已。
幸在這位,並沒有追擊之意,只是淡淡道:“轉告二郎,這個女人,我帶走了!還有,夫人對他甚是想念。如今家中之事已料理妥當,請他速將關西事務處置妥當,返回洛陽完婚。”
說完這句,老者就已準備提着紅拂女離去。可在這刻,楊韻卻忽然出言:“且慢!”
她暫時卸下了面甲,柳眉緊皺:“前輩可知,主上他讓我等護送紅拂的用意。”
“正因知道,老夫纔會出現在這裡.”
‘啞僕’的語聲悠然:“然則,不管他是爲了大隋家的江山社稷,還是這天下蒼生的安寧,此舉都非夫人所樂見,也不合吾等之意。”
他說到這裡,又略含深意的的看着楊韻:“說來你這丫頭,本是楊氏逆賊的影衛出身?這是要爲主家盡忠,阻止老夫是嗎?”
楊韻卻一陣沉默,如果她真的對天家忠心耿耿,不惜一切。那也用不着紅拂女去出首,只需她親自入宮一行,向天子或者皇后坦白一切就可。
‘啞僕’似乎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嘿然一笑之後,就再不留戀。身影只一個閃動間,就帶着紅拂女消失在了原地,杳如黃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