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世民,更願將這些資源,用在車壘的其他方位。一面從輦車上拆下來的魔紋鋼板,就可打造出一處穩固的依託點。
不過他更知此間數千人的性命,加起來都沒有蕭後與越王二人重要。一旦這兩位出了什麼事情,那麼他即便將那些逆賊殺得大敗而歸,都無任何意義。
不但此間的左右備身府將士,都將因此獲罪,他李世民也將被天子問責,甚至可能牽連家人。
而這天下,這關中,也必將生亂,後果難測。所以這幾位皇室成員的安全,是第一優先。哪怕他李世民今日戰死在此,這兩位殿下,都決不能出事。
之後李世民,又指揮着包括袁烈與玄非大師在內的一衆術師,以符陣梵文,加固着各處壘牆。
他不求面面俱到,只要求每隔五十步,都有一處穩固的避箭點,能夠抗擊對方的重弩轟擊。
因時間有限,袁烈等人沒法佈置太強力的陣法,可幸在這次他們崇文閣左右衛,都各自攜帶了一整車的鋼板。
儘管這些鋼板的防禦能力,不如御輦上的魔紋精鋼,卻也頗爲堅固。配合那些已填滿了沙土的車輛,足可保證後方士卒的安全。
而就在李世民,準備進一步完善外側的壕溝體系時,他們的東面方向,驀然傳來了警訊。
李世民第一時間趕至營壘的東側,隨後就將真元注入雙目,以‘陰陽元瞳’眺望遠方。
這次他有玄非大師親自以‘天眼通’這門四品佛法加持,觀望的距離,遠勝於前,可以一直遠眺到四百丈外。
而就在車壘東面二百四十丈的所在,正有大量的甲士在集結。
總數在二千二百人左右,其中戰甲高達七百具,與之前長孫無忌與他預估的數量相仿。而墨甲的式樣,則是以邊軍制式的‘破鋒’與‘狼牙’爲主,不過卻是純黑色的塗裝,迥異於隋軍的赤甲。
“巨門甲只有不到四十尊!”
長孫順德在術法輔助下,仔細望了一眼對面之後,眼中卻不由微現諷意:“就這樣還想拿下這車壘?未免也太託大了吧?”
“依我看是對面,根本就沒將我們這些人放在眼中才是。”
公孫武達微一搖頭:“之前各部都是一觸而潰,幾乎沒什麼抵抗。如今又困守孤壘,難免軍心渙散。便是我,也會想着一鼓作氣,將這座車壘拿下。”
這二人說話之時,李世民正全神觀查着對面的陣型,
正如長孫順德之言,對面的‘巨門’甲,只有四十尊。而那是一種身形魁梧,以力量見長的戰甲。儘管行動遲緩,卻身具重甲,並能扛起重達百餘石的巨盾,在此外還可揮舞門板大小的戰斧,破壞力驚人。
原本在大隋邊軍中,巨門,破鋒,狼牙,以及引弓四種戰甲,是按照二五二一的比率配置。不過對面的逆賊,可能是輕裝奔襲,這種專用於攻堅破塞的戰甲,只攜帶了四十尊而已,數量原地於其他三種戰甲。
對方以百人爲單位,布成白虎之陣。整體則是方圓之陣,將那四十尊巨門甲置於前方,掩護後方士卒。
另還有一隊一百五十人,在這方圓陣外單獨列陣。內中沒有任何輔兵,全是清一色的‘引弓’甲。
這種戰甲專精於射,手臂的結構異於尋常戰甲,可開二十五石的勁弓,拋射距離最遠可達二千步,平射距離,亦可達七百步,專由軍中擅射者駕馭。
邊軍中的破鋒,狼牙二種戰甲,其實也可發箭。可輪到射擊距離與殺傷力,卻是遠遠遜色於‘引弓’。
李世民只看一眼,就知對方的意圖。這必是打算以箭只壓制車壘,掩護不遠處的主陣攻襲。
“這些傢伙,還真夠小心的。”
長孫順德也注意到了這一百五十尊‘引弓’甲的存在,不禁眉頭微皺。對方站立在三百五十丈外,而那個所在,他哪怕有這玄非大師的‘天眼通’主力,也只能模糊看個大概。就更不用說下面那些武道修爲不如他,更只有七品佛法‘他眼通’加持的部屬。
更棘手的是,他們車壘內的引弓甲,總數不過六十尊,根本就沒有在對射中,勝過對手的可能。
“還有更棘手的,你們可見到他們的那些具裝鐵騎?”
長孫無忌立在高處私下掃望了一眼,卻全無所獲。
而立在他側旁的幾人,都不禁面面相覷了一眼,目中隱透憂容。
之前那四百五十人的具裝鐵騎,即便被他們殺傷了四十人左右,還有整整四百騎之衆。這樣一支力量,足可在平原之上,踏破萬軍之衆!
而絕世的鋒刃,只有在含而不發之時,纔是最可怕的
“我感覺對面,未必就是輕視。”
李博義一聲輕嘆:“只這四十尊巨門甲,還真有可能將這車壘拿下。”
他語聲未落,周圍的長孫順德,公孫武達等人,就都目光冰冷的向他注目過來。
這車壘中本就人心惶惶,士氣低落。這個傢伙,竟還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這樣的言語,是嫌他們現在的形勢,還不夠艱難?
都是出自於武功李氏的子弟,這個傢伙,怎就如此不堪。
李博義似也發覺自己的言辭不妥,忙吞了一口唾沫,閉嘴不言。
旁邊負責‘監軍’的繡衣郎將司馬連城,神色也是陰冷異常。不過這位在注視了李博義一眼之後。還是把目光轉回到了神色陡然輕鬆下來的李世民身上。
“李都虞候,莫非也是如此以爲?”
“恰恰相反,此戰天佑大隋,我方必勝無疑!”
當李世民道出此言,在場的衆人,不禁都現出錯愕之色。便是對李世民最有信心的長孫無忌,也是是顯出而來半信半疑之意。
長孫無忌絕不懷疑李世民的能力,可以他的猜度。他們這次的勝負,當在五五之間,且至少需傷亡近半,才能撐到援兵趕至。
可這位居然開口就說他們這一次,是天佑大隋,必勝無疑了。即便是鼓舞士氣,也沒有這麼誇張的。
就連司馬連城也覺太誇張,眉頭微皺:“鄙人有我繡衣衛特質,密寶在身,可以封鎖他人耳目。此時你我二人說話,出之於李都虞候之口,入我司馬連城之耳,外人絕無法聽到片言隻語。到底實情怎樣,李都虞候不妨直言?”
他說完這句之後,似乎生恐李世民不信,又特意取出了一枚玉符,朝着他晃了晃。
“司馬大人,這是不信末將?”
李世民笑了起來,朝着對面遙指:“我說對方敗局已定,可不是信口開河。大人你看對面陣列後側,連最基本的術法都未加持。顯然對方的術師實力,孱弱的超乎你我想象。”
司馬連城聞言,當即就回頭細觀,發現確如李世民所言,對面的那座方圓陣內,的確只有前排的幾十尊墨甲,被加持了‘銅體罡身’之術。
這門位階六品的術法,確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墨甲的力量與防禦能力,可也會小幅度的增加墨甲的重量,使它們速度下降一到二成左右。
而一般隋軍攻壘,都是大規模的施展‘風行術’,首先以接近對方營壘爲第一優先,而非是考慮自身的防禦。
即便要採用穩紮穩打,步步爲營的方法,接近對方營壘,也該是使用四品的術法‘天罡護體’,而非是這副作用巨大的‘銅體罡身’。
司馬連城雖出身繡衣衛,可在兵法一道,多少還是有些見識的。看出對面,在缺少巨門甲與防護的情況下,卻仍採用緩步逼近的戰術,多半是因術師不足,而採取的權宜之策。
——其實對面,也不是術師不足。而是這廣達十里的濃霧,耗費的法力過多,而對面在一刻時間內,長達十數裡的奔襲,也多半是依靠法術的輔助才能完成。
“可這又如何?”司馬連城微一搖頭:“對面有箭陣掩護,仍有極大勝算。”
那一百五十尊‘引弓’甲,足可將他們這邊,壓制到擡不起頭。
所以他哪怕得知對方術師不足,也不認爲己方,有獲勝的可能。
“東面的地勢,稍高於此間,對方列陣在此,是爲居高臨下,便於衝陣。”
李世民將雙臂環抱於胸,眼中閃着奇異的光澤:“如果是在平時,這種戰法確實無解。可我猜對面,一定沒考慮過天象。”
“天象?”司馬連城愕然詢問:“這天象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需知霧之形成,多在雨陰轉晴之時,與冷熱變化有關——”
李世民收到這裡,卻又微搖頭:“解釋起來很麻煩,稍後我再與司馬大人細說如何?對方進襲在即,我需儘快準備。”
說完這句之後,他就直接跳下了這輛馬車,開始組織人手。
主要是擅射之人,之前長孫無忌就已組織了一個衛,將近二百人。可此時他又從各部中繼續抽調,一共湊齊了四百。
而此時的司馬連城,則是一頭霧水。不過好在車壘裡面懂的天象的,並不只有李世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