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老澡堂子比較空曠安靜,再加上那兩大池子的水已經快要涼透了,所以趟着迸濺出來的池水感覺到有些陰寒。油燈的火苗隨着呼吸輕微的搖擺着,把周圍幾個人的影子都照在牆上,他們圍着中間的一個奇怪的人,都緊張的大氣不敢出一點。
胡大膀捂着脖子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後跪在地上撅着屁股嚷嚷起來:“哎我說,你們他孃的再來晚一會我就讓他給活活掐死了!他孃的偷看老子洗澡還要殺人啊!等我緩過氣的,看我不錘死他!”
老六謹慎的退後了一步,也沒回頭直接就對胡大膀說:“估摸二哥你錘不死他了,這是個死人啊!”
“死人?扯淡呢!你們沒看着他剛纔把我掐成什麼德行了嗎?我這脖子都快讓他給掐細了!”胡大膀趴在地上還嚷嚷個不停。
尋着油燈的光亮看過去,胡大膀脖子上的確有青紫色的手印,看起來掐的挺狠,好在胡大膀脖子快跟腦袋差不多粗了,能抗一會,這要是換成他們哥幾個小細脖子,用不了這麼長時間,幾下就掐的翻白眼了。
可這人此時已經如同乾白事的時候那行屍一樣,髒亂佈滿灰塵污垢的衣服站在身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裡面的肢體已經在慢慢的變得乾癟,黑乎乎的臉上也成了乾屍的骷髏頭模樣,就是那蠟燭被弄滅後的模樣。
老四見狀趕緊招呼哥幾個,讓他們看看周圍有沒有一個奇怪的小東西,像是蠟燭一樣的,說完話後他自己更是舉着蠟燭到處的走動,可都找遍了,澡堂子裡面本來就沒有東西。真是沒有任何發現。可老四卻特別執着的說,肯定有一個小蠟燭,剛纔可能被池水給澆滅了,這行屍所以才幹癟了下去,徹底的死了。
但的確是沒有東西,老四有些灰心的問胡大膀是怎麼回事。怎麼把這一個行屍從上面給招下來的?
胡大膀有些涼搓着胳膊說:“我他娘哪知道啊!正挫灰呢!就聽見頭頂有腳步聲,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這傢伙就噗通一聲掉下來了。我當時就以爲是老房子屋頂塌了,哪成想竟是掉下來個人,直接就從池子裡蹦出來掐住我脖子按到在地上了,那勁可太大了,把我掐的現在還堵的慌,死了?我還沒錘就死了?”
老四聽了胡大膀的話後走到乾癟的屍體旁邊慢慢的蹲下身,捂着自己肋巴骨吸着涼氣,忍住疼讓小七幫忙拿着油燈。他則湊近了想知道這人是怎麼死了的,又是怎麼跑到屋頂上的。
可等湊近了仔細的一看,那人死了少說也有個把月,但屍體卻沒有完全腐爛,似乎呈現出一種脫水後的乾屍模樣。看到這個可就奇怪了,按理說現在這個氣候,那屍體放不了多少天就得腐爛了,不可能會出現這種模樣。但聯想到那死人復活的事。老四擡頭瞧了一眼行屍掉下來地方,有了一個發現。
老澡堂子是清末的時候蓋的。房子不大,但是屋頂挺高的。從外面看那屋頂是平的,裡面則是古人講究的天圓地方,棚頂是圓弧型的這樣水蒸氣不會積攢到上面,順着側邊牆壁就流走了,池子則是方形的。這便就是天圓地方。可那時候還是不太懂得防水的,棚頂是用洋灰抹的,可水蒸氣順着洋灰裂開的縫隙就進入裡面,時間一長那棚頂裡面自然就包水了,變得非常的雖弱。平的屋頂承受不住多少重力,就像現在這種情況,被那人踩着走了幾步就直接榻出個洞掉下來了。可現在出現一個奇怪的問題,這行屍是怎麼跑到大屋頂上的?莫不是爬上去的?或者本來這人就死在屋頂上很長的日子,正好今天被弄活了,從屋頂上爬起來了,結果沒走幾步就踩碎了屋頂掉進池子裡遇到了個胡大膀這個大活人,肯定下意識就得去撲他。
哥幾個蹲在澡堂裡面研究半天,這才感覺到有些冷了,就打算先退出現就在外面櫃檯那待着。可還沒等他們起身走人,就見白老頭趴在門框邊瞅着地上的死人,忽然嚇的一哆嗦,然後竟哭出了聲,連爬帶跑的就過來了,直接撲在那乾癟的屍體上了,痛哭流涕喊着:“還以爲你走了!怎麼死在這了!”
老四拿着油燈幫他照亮,然後低聲問他說這人是誰啊?你認識?
白老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這是我兒子!他前一陣子去玩錢再就沒回來,兒啊怎麼死在澡堂子了!”
胡大膀趕緊湊過去說:“哎我說!這你兒子?他可不是死在澡堂子裡的,他是從上面掉下里的,差點拿我當墊背的了,哎你說他是死在那…”
話沒說完就被哥幾個給弄出去了,讓他閉嘴去穿衣服,老四蹲在白老頭身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可能還是天意加巧合,如果這死人不活,那他兒子肯定掉不下來,估摸在房屋頂當野草的肥料了,等日後就剩骨頭棒子了,別說認親了,就是認骨頭也分不清是誰了!
老四心裡頭瞎想着,發現哥幾個都已經出去了,他打算把油燈留下出去問問老吳該怎麼辦。可老四剛費勁的站起來,還沒等完全轉過身,就忽然看到白老頭肩膀上有一個亮點,在那油燈的火苗映照中不是很顯眼,但在老四的這個角度,正好在黑暗的背景映襯下讓他給看清楚了,就是那種深色的小蠟燭一樣的東西,那豆粒大小的火苗還燃的好好的。
就在發現白老頭肩膀上有個小火苗的同時,白老頭的哭聲停止了,抱着死屍一動不動,油燈只能照亮他的背影,其他的地方則是一片黑色。老四站在原地沒敢多動,眼睛緊緊的盯着那束小小的豆粒般的火苗愣了神。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白老頭身子微微的顫抖着,還伴隨着一陣低沉的笑聲,忽然就把臉給轉過來,這哪還是白老頭,這分明就是掉下來的那個行屍骷髏般凹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