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說,那天啥領導說我啥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什麼精神面貌不好,哎呀當時我就不樂意了,我就這麼指着他鼻子說,我他娘還沒吃相呢!”
在吃早飯的時候,胡大膀嘴裡頭含着東西,但還瞎咧咧個不停,旅館這麼大的地方哪都能聽見他的動靜。滿屋子一共四個人,只有品品那小丫頭對胡大膀說的話感興趣,一雙大眼睛瞪的錚亮等着聽下文,就跟那以前的吳七似得。
胡大膀喝了口稀飯,一擡眼見品品還在看着他,似乎想聽他胡侃,就笑着說:“你這小丫頭果真是七兒領回來的,一點沒假,那聽故事的眼神都他娘一樣!”這話一說完,蔣楠就側頭瞅了他一眼,胡大膀趕緊擡手拍了拍自己嘴嬉笑說:“哎呦!你看我這嘴,就是管不住不說他孃的,下次一定板住了!”
平時要胡大膀這麼樣,那老吳肯定就出聲了,但今天老吳卻異常的安靜,他從大早上起來之後整個人就不對勁,穿個單褲子蹲在門口抽菸,誰問他都不回話,就是一直看着衚衕口似乎在等着誰。蔣楠一早就注意到了,但她並沒有去直接問老吳,只是在一邊不時的觀察着他。
胡大膀的心那是特別粗的,但他都注意到了,胡編了一些曾經的事後,忽然見老吳吃飯的時候坐着發呆,就那麼親眼的看他筷子從手中慢慢的滑落了,而老吳則完全沒有注意到。胡大膀就皺着眉頭嚷嚷說:“哎我說,老吳你咋了?吃個飯都吃傻了?”
老吳這時候擡眼瞧着他們,面無表情的說:“我這心裡頭慌得厲害。好像是出事了。”
“能出啥事?你這肯定是昨晚做夢嚇掉魂了,找個老太太摸摸毛就好了,趕緊吃飯吧,想那麼多有個鳥用啊?哦等會,我再去給你拿雙筷子!”胡大膀滿不在乎,衝着品品擠眉弄眼的,就擡屁股出去了。去給老吳拿雙乾淨的筷子。
品品雖然年紀小,但她卻遠比同齡孩子要聰明的多。一雙大眼睛總是亂轉想着鬼主意,可這一次當老吳做出寫奇怪的舉止和說什麼出事了,她第一反應就想到了好多天都沒出現的吳七,覺得老吳說的出事就是指吳七。
老吳的情緒把旅館裡其他人都影響到了。連住宿的人都覺得旅館氣氛變得很低沉。二四號房間被重新刷漆,但卻沒幾個人住過,因爲房間還是很多的,而且以前一直就被封死,沒有去拿二四號房門鑰匙念頭。
當天的扒頭林被軍隊給包圍住了,對外就是說剿匪,但實則是怎麼回事,外界根本就沒人知道,都幹活呢也沒人去注意什麼。只是聽說扒頭林附近的村子都是鬍子,稍微的有些驚訝,居然跟鬍子當了這麼多年鄰居都不知道。但既然軍隊都出動了,也就沒什麼事,還是各過各的日子。
老吳這一上午心裡頭都發毛,他總覺得出事了,就跟出門之後忘記有沒有鎖門之類的,那心裡頭非常不舒服。沒抓沒撈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這時候蔣楠披着衣服從裡面走出來,看着蹲在門口抽菸的老吳就對他說:“擔心小七呢?想知道就去問問唄。”
老吳扔下了菸頭垂頭說:“這件事。不能問。”
蔣楠走過去擡手放在老吳的肩膀上,慢慢的收力的捏了一下,把老吳捏的都有點疼了,就扭過頭去看蔣楠,卻見得蔣楠面目平靜,順着老吳剛纔一直看着的方向往衚衕外面瞧着,等鬆開手轉身離去的時候,才輕聲的說:“我相信你的小兄弟也會和你有一樣的運氣,別瞎想了。”
老吳聽後訕訕的笑了幾聲,瞧着蔣楠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走廊盡頭,老吳才把臉給轉回來,他在等吳七回家。
幾天之後,老吳也沒等到吳七,他就忍不住的又去找了老唐一次,但那傢伙現在可忙了,成了什麼戰鬥英雄,整天事多的都嚇人,想見他一面都沒法,所以老吳自然就沒能見到,但他知道即使見到了,說的頂多只是前幾天說過的,他和吳七燐一塊去的扒頭林,結果遇到了危險,都是被吳七燐給解決了,再然後的事就不知道了。
老吳聽後當時特別自豪,但吳七一直都沒回來,隨着日子慢慢的過去,老吳最終在那天大早突然被驚醒過來,他似乎是被一聲槍響給嚇醒的,醒來之後耳邊還有槍聲在迴盪,可老吳知道吳七現在是幹什麼,也特別的危險,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胡大膀依舊那麼沒心沒肺的,但沒事的時候還能跟老吳唸叨吳七幾句,老吳則沒回應,日這就這麼一天天的過着,一轉眼半個月的時間沒了,吳七也沒回來過。老吳去找過老唐,但那傢伙也不知道,而且有些事他還不敢輕易亂說,老吳懂這裡面的道道所以就失落的回去了。
雖然吳七的情況不知道,老吳一直都提着心,可日子總得過不是。品品和蔣楠相處的不錯,但蔣楠爲人比較的威嚴,可她也就纔剛三十歲,帶着品品出了門別人還以爲是姐妹倆,鬧出過不少樂子。吳七當初的意思老吳明白,因爲老吳是不可能有孩子了,所以吳七就算是順道帶來個孩子,日後也好有個人來照顧他們。
這幾天蔣楠帶品品去附近的學校報了個到,讓品品過幾天之後就送去上學,總不能整天玩。旅館沒了蔣楠之後,老吳自己還有點忙活不過來,他有點算不明白賬,因爲那賬目和以前不一樣,得上交給國家的,所以這東西就不能馬虎,得把自己的錢和店裡的錢分開算,老吳一算這玩意腦袋就疼,後來乾脆就不弄了,和胡大膀蹲在門口抽菸扯皮,但眼睛卻看着遠處,期待着吳七的身影能出現。
旅館的活越來越差,那時因爲到處走動人少了。不過當時咱們國家算是進入了工人時代,那到了成年的歲數人人都有工作,失業率幾乎沒有,街道等一些幹部就是專門各家各戶走動,沒有工作不要緊,他們給你找,動員了全國人蔘加勞動工作,一度在鋼鐵冶煉等行業實現了大躍進的發展,也算是爲咱們國家如今的成就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也是這個人人都要工作不養閒人,所以這胡大膀就被人給找到了。一開始他是跟着老吳在旅館幹活的,可旅館的效益並不好,全國上下都幹活,請一天假要扣工分,誰也沒有時間到處走動,所以旅館自然沒人住。這旅館都沒人住了,也就不用那麼多幹活的人,所以胡大膀就得另找工作。
當時工作很容易找的,招人最多的地方那就是工廠了,當一名工人還是不錯的,起碼每個月工資不少,足夠養家餬口了。但胡大膀他不去工廠,說什麼受不了別人管着,跟那些人待在一塊不舒服,急眼了就想動手打人。他這情況是挺麻煩的,誰都能看的出來他是個葷玩意,既然不想跟活着一塊幹活,那麼就跟死人待在一塊吧。
跟死人一塊待着說起來還有點嚇人,但其實就是在東邊火葬場裡當運屍工,工作簡單就是從停屍間裡把屍體用平板車推出來,然後送進火化爐中焚燒火化,然後在把骨灰給裝箱。說起來比較簡單不怎麼複雜,可這活不是誰都能幹的,尤其還是東邊那唯一的火葬場,據說在那裡面當過運屍工的都遇到過鬼,這話還得讓胡大膀自己來說。
那天吃晚飯的時候,老吳把火葬場招運屍工的事跟胡大膀說了,問他想不想去幹活,因爲招不到人所以工資漲的比廠子裡高了點。胡大膀一開始是不願意的,說那活就是在以前趕墳隊裡乾的,這人不能越活越往回使勁,得幹大買賣賺大錢。
老吳當時就沒忍住的笑着說:“你說的那玩意是資本主義,現在可不行了,還是老實點幹活吧,別想那麼多沒用的事。”可說完話之後,老吳突然就想起了什麼,湊到了胡大膀面前呲牙笑着說:“我聽說那火葬場挺邪乎的,好像經常鬧鬼啊,老二你是不是害怕了?”
胡大膀聽後當時就不樂意了,他一貫天不怕地不怕的,哪能讓人這麼說,就一拍桌子嚷嚷着:“啥玩意?哎我說老吳你別糟蹋人啊!我胡爺那是什麼人?那是什麼人?那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我怕鬼?哎呦你可真能鬧!我告訴你啊,你要是這麼說,哎!我就跟你較上勁了,不就是個點火燒死人的活嗎?我就去幹給你看!”
蔣楠瞧着老吳和胡大膀都有點忍不住低頭輕笑着,老吳更是呲牙嘿嘿的樂,一拍手說:“這不就成了!行,明天你就給我去,早點去早點領工錢這多好是不是,別怕什麼鬼神,有我老吳在呢!”
胡大膀擡手推他一把說:“哎我說又在糟蹋我啊?我是怕鬼的人嗎?再說了,那火葬場裡可不是鬧鬼,這件事我知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