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燭光暗亮的一剎那,紙人就沒了。張周運看的驚心,瞬間頭髮就炸了起來,胳膊上起滿雞皮疙瘩,腦門也擠出一層白毛汗。
張周運裝着膽子慢慢舉起油燈,朝紙人不見的地方照了照,他安慰自己說:“哎呀哎呀,那紙人可能是倒在地上了,可別瞎想啊!”邊說着話邊把油燈伸過去,地上空無一物那紙人還真的就沒了!
這下徹底沉不住氣了,一邊嘴裡亂叫着,一邊拿起油燈就朝周圍亂照一通,由於他拿油燈的手擺動幅度太大,原本就很小的燭火禁不住折騰“噗”的一下熄滅了,屋內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張周運站在黑漆漆的屋中大氣都不敢出一點,瞪大雙眼瞅着附近的動靜,腦門上的汗水順着臉頰流淌到地上,手裡拿着已經熄滅的油燈,還在不停的抖動,生怕從暗處蹦出來一個紙人。
就這麼戰戰兢兢的過了大約能有一刻鐘,張周運只是感覺周圍有些陰風吹過,在就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剛纔似乎完全是自己嚇唬自己,啥事也沒有。便從衣服裡掏出火摺子輕吹幾口,然後把油燈給點亮了。
淡黃的燭火光照到張周運的臉上,感覺暖呼呼的,身上也舒服很多,剛纔因爲紙人突然消失而產生的驚恐也消減七八成,隨後就要把油燈放回桌上。結果剛要一轉身竟撞到身後什麼東西,把油燈舉過去一看,好傢伙,竟是那剛纔一直在找的紙人。
此刻的燭火位置正好處在張周運和紙人的中間,把那紙人的臉照的是通亮,煞白的臉盤上原本畫上去的雙眼此刻竟能反射着燭火的光亮,嘴角微微上揚呈現出一個詭異而恐怖的笑容。
張周運從剛纔就一直緊繃着神經,稍有些放鬆,紙人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還險些跟他來個貼臉。此刻已是幾近崩潰,瘋了一般嚎叫着甩飛手中的油燈,撞倒旁邊的桌椅,直接衝出家門,連爬帶滾的跑出很遠。
有光亮照射到他的眼睛上,張周運就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突然就坐起身,他發現自己竟在家中醒過來。腦中只記得自己跑出家門,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來的。衣服脫在一旁身上好好的蓋着被子,彷彿昨晚的事情是一場夢,但夢不會記得如此清晰和真實,他急忙拉開被子光着腳下地去了外屋。
一切都如平常一樣,桌椅沒有被撞到,所有的東西也都在原位放着,連那紙人也依舊在面壁思過,沒有任何不妥。
就在他暗笑原來是一場夢的時候,街道上傳來了陣陣女人驚恐的叫聲,隱隱聽出好像是又死人了。
張周運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立在牆邊的紙人,隨後披着件衣服就急匆匆出了門。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姿勢同樣是一副紙人的面孔,同樣是後腦被開洞,同樣帶着那詭異的笑容。張周運站在人羣外瞧了一眼就沒在敢細看,死的那人是城裡熟食店的夥計,雖然見過幾面不是太熟。但他這死法跟牛二幾乎是一模一樣,就連被人發現的地方都是一樣的,只是這夥計的空腦殼像是一張被揉皺的白紙抽抽巴巴的。
皇城根底下發生這種離奇的殺人案實屬罕見,刑部因此曾派人手,夜裡也有官差在街道巡查。即使是這樣,幾天後又有一人死在同一個位置。仵作屍檢後發現,死者的腦袋內被掏的乾淨,連一絲血都沒有了,應該是用利器直接戳穿後腦殼,然後將裡面的大腦都掏出去,似乎還用水給腦殼裡面沖洗乾淨。但有一點無法說通的就是,從牛二死後到這第三人,似乎是一個過程,那三個被掏了空腦袋的人,死後的模樣一個比一個更像紙人。
這些事是不能用常理來解釋的,對於是誰人所爲更是毫無線索,事情就這麼一直拖着。
張周運聽說街上又死人了,他再沒膽子去看。他總覺得那些人的死跟紙人有關係,但又無法把這些事聯繫到一起,就像說你家中的凳子出去殺人了,這不是天方夜譚麼?
家中的紙人放在那個位置已經有好幾天了,張周運始終沒敢去動它,也非常害怕看到那紙人的臉,來回走都繞着它,生怕那紙人突然活過來,也掏空自己的腦子。
本來官府一直在封鎖着消息,可一直死到第六個人,那人的皮膚已經完全的變成了紙,不仔細看就以爲是個紙人倒在了街道上,這件事完全包不住,京城裡頭都傳開了,都說有妖魔作祟,弄的整個京城人心惶惶,每當天色將黑做生意的人便早早的收攤回家,街面上再沒半個人影。
張周運一連幾晚都沒敢睡的太實,他對於家中紙人的恐懼已經到達極點,整天這人都神叨叨的。那天張周運終於鼓起勇氣,拿一張牀單從背後把紙人包住。由於他的這個紙人是仿正常女子身高扎的,牀單不大隻包住上半身,也不管那麼多,用胳膊夾住紙人就要出門給燒掉。
沒成想那原本是輕飄飄的紙人現在拿起來有些吃力,竟無端的多了好些分量。張周運也不敢多想,夾着紙人三步並作兩步急匆匆的出了家門,拿到屋後的空地,牀單也不要了直接就點着火。
因爲他扎的紙人習慣性的用上了絕活,紙人關節都是可以活動的,被點着火沒一會就開始如同掙扎起來,此刻看着更是嚇人無比。
說來也是奇怪,紙人其實就是一個框架,一般十分鐘就燒成灰燼了。但這個紙人卻燒了足足有一個時辰。而且火燃的極旺,冒出一股股的黑煙滾滾,還可以聞到燃燒油脂的那種惡臭味,最後只剩下幾根竹條還在冒着火星。等紙人燒的差不多,張周運走過去用腳碰了碰那堆紙灰,裡面似乎還有半隻沒有被燒掉的繡花鞋。張周運一看到那半隻繡花鞋嚇的扭頭就跑,回到家後躲進被窩中打着顫,一直在家中睡了好幾天才緩過勁來。
可自從他把紙人燒掉之後,京城裡再沒有奇怪死亡的人,這事漸漸平息了下來,人們也恢復往常的生活,張周運也依舊幹着老本行。
那日晌午無事張周運在家中睡午覺,結果睡的正香卻被一陣叩門聲吵醒,他以爲是來活了,揉了揉眼睛便起身前去開門。